[清蓝/神黑/墨水]式微

打印

5353条/页,1页

1
您是第3389位读者

楼主 吉尔吉斯斯坦2010/8/11 20:44:00

咳咳不论怎样,第一话都不会坑

如果顺利,小蓝会随着剧情长大,所以现在还是少年时期,冷峻不足,可爱有余XDD

在下是个慢人,但是……还是比较有品德的,嗯 =v=+


啊CP中的神是指大神,如果雷的GN,请表再往后看了,果勉><



-------



[清蓝/神黑/墨水]式微



第一话 绯色的残片


?? ? ? ? ? ? ? ? ? ? ? ? ? ? ? ? ? ? ? ? (一)


夏末秋初的时刻,随着一声隐约的夜枭的鸣啼,白日还耀武扬威的金色太阳躲去了远山的背面,余下的光色也缓缓减退,等踏上北小路,最后的光亮也不见了。

来者还是位少年,看还未加冠礼的模样,应该在十六岁以下,身着枣红色的狩衣,神色宁静。他往东北方面望了一眼,口中默念了几句。

路过的行人几乎没有,原本靠近东市,此时应该更热闹些才对,却是十分荒凉,连往日在附近玩耍的小孩子也不见。少年不以为怪,直立在墙边,一动不动宛若雕像。

天色终于完全暗下去,少年这才行动起来,他右手一晃,在指尖夹了张符咒,快速结了个印,于是那符咒浮起来变成一小团光,然后渐渐扩散稀薄直到不见。与此同时,地面却好像镀了一层光粉渐渐亮起,柔和的光亮里,一连串可怖的血迹显现了出来。

那是非常鲜活的血色,似乎刚落下来不久,还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少年单膝跪下去,轻轻点了些许血凑到鼻端,微微蹙眉。

这时他身后飞来一只夜莺,轻巧地落在他肩上,蹭蹭脸颊,居然口吐人言:“大巧不工……蓝泽,小心对付便是。”

少年侧头伸出手指,夜莺跳了上去,呼扇了几次翅膀后也化为了一张符纸,如所见,是其师父有些担心派出的式神,纸张一角印有五芒星的纹路,为隶属皇家阴阳寮的标志,而被称为蓝泽的少年,便是就职于阴阳寮的阴阳生,也就是以阴阳师为目标,在寮内进修占卜、天文、时刻、历法等的学生,不过在一般人看来,和阴阳师也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身为阴阳生,蓝泽自然知道自己不管是学识还是实战经验都十分逊色,这次是第一次单独出来执行任务,表面看不出来,内心还是颇为紧张。


这次事件发生在一个月前,雅乐寮的长官进经附近时听见了类似于咬噬的声音,此人胆子也颇大,竟带领了两个随侍探寻到了北小路的东端,结果望见月光之下有两个黑影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吃着什么。他觉得自己身为公职员,不可见有人无礼至此,便上前制止,不想那黑影抬头之后竟不是人面!一双眼睛占了大半张脸,嘴角还滴落着Ye_Ti,十分可怕!

那人当场被吓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两个随侍也腿软得走不动,幸得有位阴阳寮的阴阳博士回家时路径此处,这才将那两只妖物赶走。长官却回去后一病不起,大家都说他大概是活不成了。

蓝泽对阴阳道术颇有天分,也随着身为阴阳师长官的师父修行了几年,官品不高但是实力还不错,于是这次事件便由师父暗中嘱咐了来解决,也是一次试炼。


那血色鲜活,但是却没有多少怨气,不太像是被鬼食了的人。蓝泽将那符纸收在袖内,打算顺着血迹往Deep看看。

淡色的光一直延伸到了城外的一处破屋内,一路上血迹鲜明,愈是离城远,颜色愈是透明,进了屋后竟如同一块快绯玉的碎片,而且连妖气也消弭不见。

蓝泽有些苦恼,取出火折子点亮了察看屋内,只见屋子虽然凌乱,可毫无肮脏之感,屋后有一方池塘,久无人打理,淤了大半。

除此之外,再无奇怪之处。

蓝泽学了面对攻击要如何自保反击,却没想到面对的竟是无起无终的茫然感。

“重剑无峰,大巧不工……”少年喃喃道,拿不准师父是什么意思。


“原来还是个菜鸟嘛。”

突然有个影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也不知在旁看了多久。蓝泽反应很好,对方未落地时便已经跳开,右手腕轻轻一转灭了火折,左手被加护过的短打已然出鞘。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虽然不是明亮到妖异的程度,却也引人注目,犹如朗星。

来者似乎有点没趣,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屋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但是蓝泽不用火光也能看见,跳下来的是一只如墨色的黑猫,全身毫无杂色,瞳孔为纯正的金,自己居然没有发觉一点迹象,道行怎么也有上千年了。

蓝泽略一犹豫,将刀收了起来,行了个小揖:“打扰了前辈,在下马上便走。”

“等等,”妖猫喊住它,迎着火光舌忝 了舌忝 爪子,“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也太没面子了。”

蓝泽也干脆:“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晚辈帮忙。”

妖猫眯起眼睛打量他,也看不出是否被惹恼了,尾巴一甩一甩。四周不知不觉变得黑暗沉重,蓝泽往门口瞟了一眼,已然看不见星子。

“感觉的到妖气吗?”那猫趴在地上滚了滚,声音漫不经心,又带点刻意的正经,它用尾巴指指屋后的池塘,“它们在那里烦了我好些时候了,小阴阳师,你要是有本事给我弄干净,我就不吃你。”

经它这么一说,蓝泽才发觉原来那种沉重感并不是它发出来的,自己判断失误,很是懊悔。

快步走去池塘,原本被淤了一半的池内剩下一半也不正常,变成那泛着光泽的绯红色。他正要伏身查看,蓦地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衣领要将他扯进池内,蓝泽险些就跌了进去,幸而那张夜莺的符纸关键时刻滑了出来,化为一叶扁舟,把他接在了池面。

蓝泽暗暗松了一口气,冷不防听见足下的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它,连忙起符幻出一只飞燕,跳起来,在半空中踏了一下落在岸边。夜色里暗红的宽大衣袖骤然提起,徐徐而下,身手甚是利落风雅。等他再回头,那艘船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

是什么东西?蓝泽有些心惊,接近池水时本来平静的空气一阵紊乱,瞬间释放的强大力量几乎令他动弹不得,此时却再次平如止水,没有妖气没有怨气,不是妖物不是游魂,那会是什么?

师父说,这世间有许多东西存在着,只是人类未能察觉,那些混沌之物,非正非邪,也亦正亦邪,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

蓝泽想了想,此事虽然奇特,但并未出人命,种种迹象还是先禀告师父才好,于是退后几步取出五张画好的符,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图案,随即念起咒语,符纸浮起分为五角而落。

蓝泽睁开眼,原本黑亮的眼睛变成了墨绿,衬着四溢的灵光显出一分妖异,他说,「守」,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瞬间排列成五芒的符纸爆出亮光于半空中合而为一——

结界尘埃落定。

见结界完成,蓝泽松一口气,整整衣服离开。走时他瞟见那只妖猫在池塘边看着结界发呆,残屋破瓦,一个小小的背影十分孤独的模样。


进了城走上了朱雀大道,蓝泽突然心中一阵绞痛,再抬起头,才发觉不知何时所有房屋似乎都已经腐败,脚下道路也成为泥土,树木枯败阴风阵阵,四周寂静得发指,天上一弯新月竟然是扭曲的形状……

是鬼域!

蓝泽猛然回首望去,身后自己的脚印早就消失。

鬼影幢幢,白骨嶙峋,怨念四溢,妖异横生。人世间一切皆可再次重现,只是了无生气,死气沉沉。

他不由得退了一步,却踩断了一截露在泥土外的枯骨,轻微的咔嚓一声犹如厉鬼的尖叫,蓝泽伸手在耳旁一探,竟是被震出了血,而自己的指尖也变得冰凉,温度不断失去。

这时远处传来车轮缓慢的转动声,迷雾的路径Deep一辆牛车渐渐出现了轮廓。蓝泽屏息退到树后,搭在刀上的手有些_chan抖,他看见拉车的是两头牛骨,身上还挂着一点腐败的皮散发着恶臭的脓水淌了一路,而车上一直在向外渗血,间或有沙哑的女声疯癫的低笑。

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传说鬼域是由万千怨念集结而成,里面尽是厉鬼妖物,只有死人才进得去。蓝泽显然知道自己还活着,那么又为何在这空间中?

第一次单独行动就遇上这事,蓝泽不禁乱了手脚,牛车过去了也不敢动,只觉得温度越来越低,要缩起来才好,愈加昏昏沉沉,几欲睡倒。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些鬼魂察觉了生者的气息,骚动了起来。


就在这危机关头,一道白光划破天际,重重砸在蓝泽身边将他惊醒,原来是一只纸鹤,本以为是师父派了式神来助自己,可纸鹤落地后却消失了灵气,毫无动静,也没有五芒星的章纹。

蓝泽依然冻得发_chan,但这来路不明的纸鹤却让人觉得自己并非独自身陷囹圄,不由得多了些勇气,于是小心翼翼地将纸鹤收起,努力聚集起力量又幻出一只飞燕式神。

“四处看看,若有出口,便飞出去。”

蓝泽低声道。

飞燕听话的点点头,立刻冲上天空,蓝泽数数,能用的符纸还剩下三张。

然而还未等他喘匀气,一股杀气便袭击过来,蓝泽正打算用一张给自己隐身,躲避不及,左手背被划了道口子。

鲜血落在地上,更是鲜美无比。

好在蓝泽平时的学习都是扎扎实实,拔刀挡了那一击,顺势退开,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条烂了半身的大蛇,浑身零落的腐禸与血,一动就陆陆续续地往下掉,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浪费了一张,还剩两张。

蓝泽咬着下唇,全身冻得发抖,手上的结印却没停过,大蛇攻过来时,正好念完最后一个咒语,熊熊大火绕着蓝泽一大圈,生生把妖物逼退。

大蛇像是恼了,拼命甩着尾巴,而其他妖物也围了过来,阴郁的呼啸和尖锐凄厉的惨叫几乎要把蓝泽的脑子而压出汁来。抽出寸步不离身的短打,蓝泽竭尽全力站立在火焰之中,持刀以待。

火圈不断减弱,外面的妖异气息也愈来愈多。蓝泽吐了好几口血,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就凭着自己不应该死在这儿的念头撑着。火圈就剩下几寸高的时候,放出去的飞燕终于有了消息,在东北面阴阳寮的处所处有一刀裂口。

蓝泽差点腿一软要坐下,摸了额上的冷汗,用自己的血浸满了最后一张符纸幻化成一只大鹏,就扑到在鹏背上。而这时火圈也只有一点余烬,大蛇首当其冲地向蓝泽伸出血盆大口,被眼前发黑的蓝泽屏着感觉一刀削下,大蛇被砍中了眼睛,头猛地一甩。

蓝泽只感到右手一疼就没了知觉,喉咙内几经压制还是难耐地低声呼痛。大鹏见主人受伤,更加用力展翅飞向天空,一路上遭遇好些怨灵,蓝泽用刀逼走,身上伤口又添了好些,但总算是到达缺口,有惊无险。

回到现世的刹那式神就又还原成一张破损的符纸,蓝泽从树高的地方摔下来,伏在地上昏了过去,浑身的戾气妖气四溢,竟然枯了四周的花草。



一身着华服的青年正从附近的右大臣府邸出来,看到这异象吃了一惊,吩咐随从表惊乱之后上前查看。

“……这……不是阴阳寮的阴阳生吗?”

名为小松的随侍惊讶道。

“爷,你可快些走开,阴阳寮的人可惹不得,听说啊,那阴阳寮的长官老头啊……不是人!”

那青年微微蹙眉,又笑开:“你去把车给我弄好了,闭上你的嘴。”说着,一把抱起昏迷中的蓝泽,踏上被黑布遮掩的牛车。

小松张开的嘴巴半天没合拢,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驾起车,口中不满的小声抱怨:“我们家宗亲王,怎么就被那些个妖人给迷惑了呢?”




2 塔吉克斯坦2010/8/11 20:46:00

沙发!=v=

3 哈萨克斯坦2010/8/11 21:10:00

决定蹲,

虽然看到慢字心里有点毛TvT。

4 巴基斯坦2010/8/11 21:17:00

蓝叔化身为阴阳师

我喜欢

先蹲了

5 爱因斯坦2010/8/11 21:26:00

我也来蹲

6 = =2010/8/11 22:24:00

我觉得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不过还是说句认错表打人打人表打脸…………
虽然这冗长的CP表让我觉得应该很难认错人…

7 = =2010/8/11 23:14:00

我也觉得我知道LZ姑娘是谁=口=|||

8 吉尔吉斯斯坦2010/8/31 23:15:00

?我是一个渺小的淫……

其实本来吗之前要更新的但是为了哀悼遇难同胞那天没有回帖,于是就到今天才有时间了囧
然后我思考了一下,清蓝其实是养成吧!(摔!)
总之这一章的时候我一直在脑内少年小蓝和成年阿清在一起的样子,话说阿清在这里有点没心没肺,(不妨剧透一下咳),会虐小蓝很惨,但是之后小蓝又会把阿清虐很惨……虐啊虐的,就习惯了(炸)
至于大哥……他和大神的纠结也是很……纠结的
总之我天天脑内啦,就是没时间TT
我要休假TAT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

说起来,宗亲王也算是平安京里有名的人物。
宗亲王本是当今天皇皇姐泉公主的独子,下嫁左大臣三子后生了他,身份也算是十分的高贵显赫。但泉公主与其夫的感情在生育子女后反而不好了,没过两年便离婚后出了家,而藤中纳言也一气之下跑去了须磨,留下小皇子由奶奶照顾。先帝见他孤苦可怜,便早早的封了亲王,接到身边养育,成年礼之后就赏赐2町。
宗亲王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宫中勾心斗角之处天皇外公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倒练出来个进退有度、风雅稳重的性子,先帝退位后也很得皇上的赏识,年纪轻轻已官拜少纳言,为天皇担当诏敕。
既有身份又有财产,京中仕女中经常传诵着他的传言。

“所以,公子,为了您那些仰慕者,还是快些把这人交去阴阳寮吧。”
回到府上,小松也不安稳,一直在宗亲王身边絮絮叨叨,直到宗亲王瞪了他一眼才收敛起来,乖乖去喊人来医治。
“那,要表派人去通知下阴阳寮的人呢?”
宗亲王本想说你早就该去,怀中昏迷的少年一路颠簸不禁低低呻喑了几声,于是又改变了主意:“先别说,待他清醒了,再做安排。”

蓝泽伤颇重,右小臂要接骨,内脏受了伤,还有些失血过多,幸得宗亲王的面子,半夜喊来了太医诊治,鸡鸣之前总算是收拾安妥,而蓝泽身上本来的那股戾气,也在宗亲王一护一抱间消失散尽。
天微明之时蓝泽清醒过来,立刻有人奉水服侍,糊里糊涂接了才发觉自己在个陌生的地方,除了给自己端水的侍女,还有一人安坐在窗前,身着正装,左手扣扇不紧不慢地打着,见他坐起,便屏退了下人:“你伤重要静养,右手的板子不可拆,天气炎热,就多忍耐些吧。”
从未见过此人,蓝泽反身寸性地要取符,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里衣换了新的,更别说盖在身上的外袍。
那人看他一阵惊慌似乎好笑,道:“你的衣服拿去洗了,若急着要,我命人烤干了给你。”
蓝泽瞅他一眼,摇摇头,那些符纸昨晚就用完了,要回衣服也没什么用。
“你不问我是谁?”
“不用,”蓝泽终于开口,“你身怀紫薇之光,北踏天狼之势,贵星人命,必是清凉殿上人,草民高攀不得。”
“你这对答不妥,容易惹是非,往后要改才好,”宗亲王站起来,踏近几步,用扇子挑起少年光滑的下巴,对方神色泰然自若,不卑不亢,于是又放开,笑道,“当年是我送你回阴阳寮,你却不记得我,也太负情了些。”
蓝泽这才有些松动,疑惑着打量:“你是那时的大哥?……不像……”
“哦,怎么说?”
面对询问蓝泽又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诶,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宗亲王无奈地笑笑,自怀中取了一封书简递给他,解释道,“你贺茂师父与我结识已久,前些日子寄信与我,说要我出行时多注意些,救人一命,也是为天皇积德。”
蓝泽默然,想来今日之种种险峻师父早已占得,自己落荒而逃,不知是不是令他失望了。
宗亲王见他面色又沉了些,想他许是因为身上的痛楚,于是好声安慰:“你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这几天表再回去,就住在此处休养吧。”
蓝泽本想拒绝,但记起自己未完成任务便有些沮丧,还能动的左手翻开师父给宗亲王的书简,恭谨的语气让他心中一紧,是自己让师父拜托人了吧,还是把任务完成了再回去比较好吧。
此时宗亲王见天色已经大亮,便喊人去备饭。
蓝泽不再推月兑,站起来整理衣服,右手不能活动很是笨手笨脚,宗亲王低头轻笑,拾起外衣帮他穿好。
那是他之前少年时穿过的狩衣,式样并不繁杂,也无多余的花色,却是御用的云锦所制,穿着舒适,垂落感极佳,微微泛旧的藕荷色配合着淡淡的檀香十分文雅宁静。蓝泽正是长开手脚的年纪,半披着外衣,未束起的长发落在肩侧,竟是说不出的风雅好看。
“对了,”两人起步时宗亲王突然问,“你当时说我那句北踏天狼可是真的?”
蓝泽略略思索,答道:“前夜占星,北斗七星闪烁不定,有紫气东来,杀星退避,而紫薇北移,出现重影……在下才疏学浅,恕不言明。”
宗亲王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直衣,银线蓝纹的北斗纹章甚是华贵,细细琢磨,脸色微变。

蓝泽用过饭后便由侍女引去房间歇息,也知道了救了自己的就是当今天皇最看重的侄儿宗亲王。宗亲王府十分精致秀雅,房台楼阁错落有致,最好看的还是庭院一角的沙池,那般高山流水寓意一隅的境界非是一般的贵族能养得起的。
引路的侍女路径一处内院时提醒道:“蓝泽公子自可随意走动,只是此处是戎葵夫人的宅院,还请回避。”
宗亲王与戎葵公主伉俪情深的事情蓝泽也有所耳闻,于是点点头应下。
蓝泽的房间在宗亲王的内院里,通风良好,光线充足又不会太热,是十分上佳的待遇,对于蓝泽未加品级的官位来说太过郑重了。蓝泽肺腑受伤,回了房间就半靠在窗前,他低头想了一会,猜想大概应是与那占星有关,脑中有了答案,心也轻松下来,不知不觉便枕着手臂睡去了。
再醒来居然已经人夜。
使劲甩甩麻掉的手臂,蓝泽就胸腹感到一阵痛,这次伤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但左手不能结印想舍生为民也办不到,不由得有些焦虑。
正在此时,从窗口串进一只猫把蓝泽吓了一跳,险些又跌坐在地。
“阴阳师胆子还这么小,不好吧,”那妖猫轻巧地落在榻榻米上,把自己的尾巴盘了一个圈,抬起金色的眼睛,微微有些嘲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没用了。”
蓝泽退了一步正靠在墙上,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抿着唇不说话。
妖猫舌忝 了舌忝 爪子,突然跳起来往蓝泽脑袋上狠狠抓过去。蓝泽一只手不能动,身上又痛,真是防不胜防,狼狈地摔在地上。正用完好的手抱着脑袋,却没有预想中的疼,蓝泽张开眼睛才发现那猫只是吓唬他的,此时坐在他身上,用前爪的禸垫子拍他的脑袋顶。
“嘛~嘛~还是很嫩的小家伙呢。”非常欠扁的语气。
蓝泽真生气了,气呼呼地瞪着它,但只换来对方意味不明的嗤笑。

“原来你醒了,怎么这个表情,我的侍女怠慢了你吗?”
蓝泽愕然抬头,宗亲王正依在屏风处笑着看他,而那黑猫已经不见踪影。
“做什么呢,把自己弄成这样?”
宗亲王进来时就看见蓝泽对着一只野猫发火,眼睛又大又明亮,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十分可爱,与平时的老成完全不同,让人想要咬一口般的美味。
到这刻蓝泽才发觉自己正半躺在地,衣襟凌乱,非常失礼,急忙忙要起身,慌乱里护着伤处又压着衣服绊了好几下,冷不防被人一把抱起,一抬头真对上宗亲王好笑的神情。
还在成长期的少年身体削瘦,身高才到对方肩膀,这一下竟触不到地,情急之下也不再理会伤口,使力挣扎出来。
宗亲王只是看他可爱想戏弄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大反应,连忙松手:“别动,错位了这手会废掉的!”
只是为时已晚,蓝泽左手的板子掉出了一半,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刚想叫人来,蓝泽突然道:“不用……我……已经好了。”说着利落地把剩下的绷带也拆下来,里面的伤手有些不透气的苍白,但是已完好无损。
“难不成……阴阳师还有这种能力?”宗亲王奇道。
蓝泽摇摇头,暗暗呼吸,内脏也不疼了,或许是……刚才那只妖猫。
“此事,还请宗亲王保密。”蓝泽把衣服整理好了,才微微鞠躬道,“既然在下已经康复,便不再打扰,多谢,衣服……日后必定还与府上。”便要出去。
宗亲王还没反应过来:“你现在就回阴阳寮?”
“京中妖异横生,”蓝泽低声说,“一日不除……一日无归。”


TBC

9 吉尔吉斯斯坦2010/8/31 23:20:00

囧……想修改BUG发现自己没登陆……
受伤的是右手,我忙昏头了(装死)

10 塔吉克斯坦2010/9/1 19:29:00

你终于更了!大哥好萌!TAT

那什么

我说鉴于你说阿清要虐小蓝小蓝还要虐回去等等……看起来好像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但是你更的速度又是在很慢,咳

我们打个商量你给我剧透吧= =+

11 = =2010/9/2 11:58:00

剧透让人很心心念念。
LZ GO ON

12 = =2010/9/2 12:10:00

这个ID莫名让我想到之前某作者,埃塞俄比亚冷不冷的,是你们么= =

13 = =2010/9/2 14:32:00

好萌TAT

14 最恨渣攻2010/9/2 21:11:00

rbt!

希望此文表像之前某篇清蓝一样,清四郎渣到无语!

15 吉尔吉斯斯坦2010/9/3 15:32:00


剧透什么的,要低调= =+
趁着假期来完结第一话~
是说,我不是那两位啦XDDD ? 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读起来很好玩~

PS 渣还是有点渣的,但是HE保证嘛~~(≧V≦)

-------




                       (三)

“式微式微……胡不归……”
随着一声短暂的叹息,最后的尾音消失的寂静的空气中。此时正是繁星满天,略显空旷的城外荒草蔓延,夜风在穿过那些破败的屋子时发出类似于短笛的古怪声音。
黑猫没有从屋顶跳下来,它只是垂下了尾巴晃一晃,示意自己知道蓝泽来了。
“哟,是那个没用的小子。”
蓝泽仰头瞪着那看起来就很悠闲的尾巴尖,咬唇把怒气给咽下去:“前辈,关于昨夜之事,晚辈有些疑惑。”
“切……有问题就说呗。”
蓝泽梗了下,心中恼怒,这妖猫怎么说也过了千年岁月,为何脾气却像个性格恶劣的孩子,要不是看在它为自己疗伤的份上,真想拽它尾巴甩两圈。
“昨夜不知前辈是否看到……我是如何进去鬼域的……”
“鬼域?”那猫嘲笑了声,“果然是小鬼,你可知道鬼域乃是万物极怨之地,若非魂魄元神且心怀怨恨不得超生之辈绝进不去,你一小小阴阳师,连解禁制的口诀都不懂,怎么进去?”
“……”蓝泽当然知道,可昨晚明明……
“这世上本无鬼域……”妖猫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善始善终,怒极了、恨极了,不得超生轮回,终日在人间游荡,是为孤魂野鬼。于是因缘契机,有了鬼王……再后来恶鬼越来越多,白日还好些,到了夜里更是嚣张,惊动了月读命大神,于是他与鬼王签订了契约,承认了鬼王的神的身份,而鬼王则要约束魂魄转世投胎,束缚恶鬼,保持与人间界的平衡。鬼王因此制造了鬼域,把那些无法再净化的极恶之鬼锁与鬼域之内。”
“你怎么知道鬼域是个什么悲惨痛苦的地方,你进去过什么鬼域?”
那妖猫语气依旧轻蔑,但总觉得多了些悲呛。
蓝泽很久没接话,后来干脆回身就走,不再搭理。妖猫微微抬起头,望了蓝泽的方向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
蓝泽是走去了那个池塘边,自己布下的结界还是完好的,里面的池水散发着浅浅红光,诡秘而悄然。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让自己踏人那阴森恐怖的空间,蓝泽不由得有些害怕,定定神,他招手收回了符,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正在这时,蓝泽突然察觉身后有妖气一闪而逝,立刻反身追去,有两个黑影慌乱地跳起来往草丛里躲,急急忙忙,你撞我我撞你,被蓝泽一手一个拎着脖子抓了起来。
是两只还未成年的狸猫。
“大人饶命!”稍大一点的狸猫在半空中就开始用小爪子作揖,“我们就是过来看看……看……”
“……你口、口水水流出来了。”小点的也被吓得不轻,但还记得把自己的口水擦掉。
蓝泽微微皱眉:“此处不是你们觅食的地方,来这里干什么?要是说谎骗我,就把你们丢到池塘里去。”
“别别别我们说我们说,”两只毛团哆嗦地更厉害了,咽咽口水道,“……这里有鱼……是特别好吃的鱼。滋味鲜美,口感细腻,还带着香甜,又不腥!吃了还能妖力大增!”
看来这是两只吃货,越说越兴奋,性命之忧什么的,比不上美味的食物。
忽然蓝泽心中一动:“鱼?你们在哪找的鱼?去哪儿吃的?”
两只狸猫战战兢兢不说话,蓝泽瞪着它们,腾出手抽出符纸就要往一只脑门上贴。
“表表表救命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很乖!”不幸被二选一的那只吓得直打嗝,“在……嗝……池塘里抓到的嗝……怕被其他狸猫嗝发现,去城里吃嗝的……”
蓝泽默了半晌,才责骂道:“惹是生非。”
手里两只毛团眼泪汪汪地看着,耳朵耷拉,也十分可怜。
“算了,你们快走,下次若再贪嘴先看好了,不然死了也没人能救你。”手一松,小东西立刻窜得不见影。

看来这池水本不是什么寻常物,被它们这一搅破了原本的结界。
蓝泽又回到池边,虽然想不出破解之法,但知道了事情原委,心中踏实不少。
不若下水看看。
“下去是找死,你那点小道行才进不去。”
这次蓝泽没被吓到,他平静地回答:“既然前辈胸有成竹,为何不帮我。既是不帮我,又怎么几次出手相救?”
猫妖沉默了一会,说起不想干的事:“别前辈前辈的,小小年纪,迂腐得令人可笑。我名为黑崎,记错了咬死你。”
蓝泽不再追问,静静地看着它。
黑崎也盯了他很久,才慢_Tun_Tun地说:“其实,那池水本是一枚勾玉。”
蓝泽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的‘鱼口勿’?”
黑崎笑道:“你也不是太孤陋寡闻。”
传说中的“鱼口勿”勾玉,本是月读命大神发饰一坠,因天性含水,被养了几尾金纹锦鲤,无事把玩。后在高天原大乱中遗失,百年后又出现在人世,引发好些部落的争斗,最终不知所踪。
原来它在此化为一滩碧水,还被两只狸猫破了血腥,怪不得变为绯色,如此反常。
黑崎道:“想要收服它也不是很难,就是你能力不够而已,不过必须要两人同行,我就勉为其难带你进去好了。”
蓝泽也不再生气,冷冷淡淡地答应下来,让黑崎觉得很是没趣。

走到池边,黑崎伸出爪子在水面划拉了一下,立刻波纹向外扩散开来,越来越大,倒像是海涛浪啸。见蓝泽有点呆,黑崎一爪拍在他脚上:“还不走?”就跳人了突然出现的漩涡中。
蓝泽不敢迟疑,紧接着跳了下去。
阴风阵阵,白骨嶙峋,蓝泽脸色不太好的发现又站在鬼域之中。不过这次总算不是他一个人。
“这不是鬼域,”黑崎冒出来,嘲笑说,“只不过勾玉生了怨气,把周围一些恶鬼给吸了进来而已。我们现在去鬼门方向,破了那两位锦鲤的怨便可了。”
蓝泽点点头,乖巧地跟在黑崎身边,但手里符咒捏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敢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黑崎妖气太重,一路上都没出现鬼怪的袭击,只是空气愈加沉闷。蓝泽觉得心口不舒服了,不得不打断沉默:“不知前辈为何如此看不惯在下?”
“都说了表喊我前辈!”黑崎示威地举举前掌。
“是,前辈。”蓝泽接话接的顺理成章。
黑崎无语,也就随他去:“你算什么,所有人我都讨厌。”
蓝泽没话找话:“可是你前任主人抛弃你了?”
黑崎差点没喷出来。
“主人你个头!”炸毛了。
“是灭族!灭族惨案!我父母和妹妹都死了!”
蓝泽虽然很想表示哀悼,并且也确实值得哀悼,但是一想起什么吃毒老鼠而中毒的猫之类的就觉得莞尔。
“因为觉得对方比自己命低贱便觉得他人的死亡是无谓的,人的残酷冷漠真是千年如一日的可笑。”
知道是自己错了,蓝泽老老实实回答:“对不起。”
黑崎这才稍微平静下来,还想说教,鬼门却到了。狠狠瞪了蓝泽一眼,黑崎指着一座用骨架砌成的祭台,没好气的教导:“把那上面的香点燃,勾玉本来就是灵力之物,化了锦鲤,其他妖异自然会灰飞烟灭。”
蓝泽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任务却说要两人同行,略一思索,不禁笑出来,黑猫那短短的爪子怎么燃得起香嘛。
黑崎恼羞成怒,扒拉着蓝泽的衣服跳上肩膀狠狠拍他的脑袋:“快点。”
“哦。”
等点起香,祭台猛然震动,那夜见到的牛车从远处狂奔而来,车上凄厉的尖叫此起彼伏甚是骇人。原本消失的鬼怪在这一刻也不住涌现,一时间魔音灌耳,如同地狱。
蓝泽拼命捂住耳朵也没用,脑子里走马灯般出现各种惨死的景象,几欲崩溃,间或有几声焦急的呼唤唤出一点心神,身体却被祭台爆发的强大灵压和众多鬼物的邪念碾压,痛苦的失去了意识。
蓝泽……蓝泽……
金色的猫瞳毫不掩饰的担忧残留在混乱的脑袋里。
“前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而对方回答了什么,蓝泽没有听清。




====


“被你给耍了。”
“本来以为真的只是一个精巧奇妙的小饰物,里面却凶险如此。”
“还说什么‘区区一块勾玉换得你多给我卖命几年赚的不少’。”
「但是,没有这小小勾玉里锦鲤跃动赏乐,你又怎么打发千年的时光呢。」
干涸的池塘旁,已经恢复碧色的勾玉内渐渐冒出一丝烟雾,在风中闪了闪,看起来模模糊糊像个人形。
「既然交换了契约,自然希望你能守约守得更顺利些。」
黑崎精疲力尽地趴在昏迷的蓝泽身旁,无精打采:“我会打倒你的。”
那烟雾人形毫不意外,大笑几声便散了去,剩下一猫一人彼此相依相偎,沾染了露水,寒了指尖。北极星悄然而落,朝阳渐渐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时,多了几许温暖。

宗亲王外出办事的马车路径此处,遥遥看到黑影心中觉得不妥,亲自下车走来查探。少年微微蹙眉的神情表示出他在昏迷中的痛楚难受,苍白的脸色甚是可怜可爱。身边还卧了黑猫,感觉十分亲昵。
宗亲王再次将蓝泽抱在怀中,又命下人将黑猫捉回去给蓝泽当宠物。
少年的身体很凉,还有几分惶恐不安,抱在怀中纤细又瘦弱。
宗亲王笑自言自语:“你说我怎么总是救到你呢?”
“可能就是缘分吧。”


第一话 完结

16 更了!2010/9/3 17:07:00

嘿嘿!

只要不坑,爱咋渣咋渣吧!

17 塔吉克斯坦2010/9/3 17:28:00

真想拽它尾巴甩两圈。

================

小蓝你也太可爱了吧OTL

18 等你来2010/9/6 22:57:00

求更文!

19 吉尔吉斯斯坦2010/9/10 13:00:00

赶时间,迅速遁走ing


----


第二话 ?约定之日


庭院Deep总是有隐隐约约抽泣声,犹如梅雨季节不停的细雨令人烦闷。
「明明……是约定好的……」
间或,饱含着深切悲伤的话语夹杂在低低的哽咽中。
「……是约定好的……」


                       (一)


“所以,宗亲王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才好啊……”
初秋的平安京即使阳光还是炽热明亮,但有个阴处便会十分凉爽了,穿着不同品阶直衣的两人,正坐在一座精致的水榭之上,然而,这带着莲蓬清香的凉风却只有一人有心情享受。
宗亲王在指尖把玩着一片败落的荷花花叶,显然十分惬意,道:“少都,你这是又惹了哪处的情债,既然是耽误了女子的恋情,你定要妥当还了才好,速速将约定达成,此事也不是很难办嘛。”
“阿清,你又戏弄我!”
对方忿忿地拍桌子,随即满面痛苦:“可我根本不记得我有认识过什么女子,你也知道,宫中又要举行除目式了,人人都盼着能活动来个四五品官,我也不奢望去当什么国守,但至少要混到个一官半职,这阵子焦心忙碌,哪有时间去找人谈天说爱,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我可不是在取笑你,我才区区正四品官衔,幸得天皇赏识才人得了殿,佐藤大人年纪轻轻已然不在我之下,哪需要在下帮忙。”
少都梗了下,一脸沮丧:“我现在为此事寝食难安,阿清就表再取笑了。”
宗亲王只觉得好笑:“神怪之事一向由阴阳寮负责,再不然也是寺庙僧侣,你来找我做什么。”
少都急的想跺脚:“宗亲王大人,现下时刻我若是惹出丑闻那可是一辈子没了的大事,我知道你和阴阳寮的贺茂大人有些交情,就悄悄地帮我摆平吧。”
“哦,那我可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最近看重了个漂亮少年是阴阳寮的?给了你机会去找他你还要什么?”
少都已经气急败坏,宗亲王也不再气他,笑笑说:“少都真是会做无本的生意,来,先喝一杯。”



其实还未与少都见面时宗亲王便听到了那传言,也打算好了去为好友拜托贺茂,之所以要戏弄一番,大概是因为太过无聊所致。
喝完那一小壶酒,宗亲王便轻车简装去了阴阳寮。
贺茂像是知道他会来一般,宗亲王刚到门口时便有人道:“贺茂师父请宗亲王前往小厅品茗。”
宗亲王略微一愣,欣然而往。
阴阳寮内与别处建筑并无太大区别,廊内也有许多人冒冒失失地跑来跑去的传话或者拿些典籍。引路的人见到这些情况也是尴尬,讪讪解释说贺茂师父对新来的人都太过纵容了。
话音未落,隔了一个小院子的对面廊内就有两位阴阳生撞在了一起,各自手中捧着的书卷散了一地。
见此,引路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都安分一点!”
然后像是要挽回一些面子似的,说:“阴阳生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的,有一位跟随贺茂师父修行的阴阳生小小年纪就沉稳得很。”
宗亲王猜到他说的是谁,便故意问:“哦?怎么个沉稳?”
“遇事不慌不乱,不吵不闹,也有些天分,在我们这些前辈眼中看来也是相当羡慕的,”说话的人还算豁达,“未加冠礼的年纪,已然进退有度,或许之后我们便要听他的命令了吧。”
可是与其说沉稳不如说沉闷吧,宗亲王在心中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理应更放肆些。不过既然阴阳寮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说法,太过锋芒毕露也不妥,沉闷说不定能过的更好些。
“那位阴阳生名为蓝泽,此时应该正在贺茂师父那儿吧。”

但是宗亲王进去小厅的时候蓝泽并不在那儿。
贺茂对他行了个礼,笑了笑,似乎看出他想看到谁。
“前些日子,我那不争气的徒弟给宗亲王添了麻烦,今日得巧,不妨一起品品粗茶。”
宗亲王也并没太客气,安坐在小桌前,扫了眼空无一物的桌面笑道:“贺茂大人自是高人,可我却没有空中品茗的本事啊。”
贺茂哈哈一笑:“茶当然有,喝茶前宗亲王不如把要说的事说完吧。”
待宗亲王讲完少都所拜托的事,贺茂点点头:“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是心结难解。”
宗亲王疑惑道:“难道要解了心结才能将此鬼除掉吗?”
“并非如此,若是要单纯让那鬼灰飞烟灭只要能力够强便可,”贺茂解释道,“但是要知这时间万物皆是环环相扣,瀑力除掉一环,只要有一点不妥,便有因果轮回。阴阳师的职责便是调和阴阳,趋吉避凶,不问缘由直接消灭是最不妥当的做法。”
宗亲王了然。
这时门口有三下均匀的叩门声,然后有个低低软软的声音道:“师父,茶送过来了。”
端茶来的正是蓝泽,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色净衣,端着茶盘而露出的手腕上缠了一枚碧如湖水的勾玉,衬的皮肤白皙如雪。
贺茂笑笑,指着蓝泽道:“宗亲王,蓝泽也是我最喜爱的徒弟了,天赋很好,但尚需磨砺锋芒,这次事件我看让他去最是恰当,如何?”
“贺茂师父的眼光我是觉得信得过的,”宗亲王伸手取过蓝泽送来的茶水,额发下少年清亮的目光一闪而逝,不禁莞尔,“再说,对于你这位徒弟,我也是十分中意。”
“那便好,”贺茂顿了顿,等蓝泽复又退下,敛了笑容,郑重道,“上次蓝泽与你说的星象我也看到了,此中种种宗亲王自己心中自有拿捏,在下也不多话……只是,那日星象北斗之南有一星忽明忽暗,真是有劫之象。本不知是何征兆,却听闻观星者众,只有蓝泽未察,想来是他本人之劫……”
宗亲王沉喑道:“……批命者不批本身命?”
“正是如此,”贺茂叹,“此子天性聪敏,若能过的此劫必能承我衣钵。”
“是否与我有关?”
“这也不知,只是星象纠缠,也只能拜托宗亲王对蓝泽多谢照顾又或放他一马,保他平安。”
宗亲王持扇笑答:“那是自然。”


喝完茶宗亲王又处理了些事情回到府上,在门口却见蓝泽不知何时就在等候,怀中抱着一只黑猫,十分乖巧。
那只黑猫正是黑崎。话说那日宗亲王又救了蓝泽回阴阳寮,见他与那黑猫睡在一起,以为是蓝泽宠物,便命人捉了,还撑黑崎拼了全力救蓝泽出来而困倦睡死之时在它脖子上套了个银锁项圈,黑崎醒来发现后炸毛了整整一天,偏偏猫爪子又取不下来,从此想起宗亲王便咬牙切齿。
贺茂路过蓝泽房间感到黑崎是十分灵力强大存在,后来便要蓝泽将黑崎留下,以防不测。
“在此等了多久?为何当时不与我一同出来呢?”宗亲王笑问。
“宗亲王还有事,我在这里等与在别处等都是一样的,”蓝泽说,“黄昏是逢魔之时,夜晚若有异动现在便有蛛丝马迹,现在便过去吧。”
要走,却被宗亲王一把拉住,蓝泽疑惑地望着他,以为他还有其它要事。
宗亲王戏弄之心又起,一把抱起,在蓝泽耳旁低声道:“此事不宜张扬,我们上车。”
温热气息喷在耳边,蓝泽不禁脸一红,刚要说些什么,怀中黑崎忍无可忍,毫不留情一爪子扑上宗亲王的脸,幸好蓝泽挡了一下,不然宗亲王怕是十天半月不便出门。
“真是好凶的猫。”
“喵————————!”




20 = =2010/9/10 13:11:00

黑猫甚萌!










21 塔吉克斯坦2010/9/10 13:39:00

黑猫萌+1

大哥,你和项圈神马的最配了……><

22 哈萨克斯坦2010/9/10 20:15:00

黑猫太有爱了!

清蓝啊,我心荡漾啊!

请继续!

23 吉尔吉斯斯坦2010/9/15 23:24:00

小蓝表示,他也是主角=3=(摔)

XDDD
---



第二话  约定之日



                       (二)



宗亲王到少都居所的时候对方因为避讳去了别的地方暂住几天,只留下一些老侍女和侍从还在,天还未黑就害怕的把灯点起来了,这时见到宗亲王就像见到了靠山一般拿出了十分十的热情。
蓝泽还是第一次被派遣来官家,往日里被师兄们教导一定要谦逊谨慎,知礼得体,此时未免有些小心翼翼,宗亲王走几步回过头来,正见蓝泽局促地把视线从侍女掀开一条缝的帘子处移开,只觉得十分可爱。
“那些不是年轻的小姐,你不用担心的。”
附在蓝泽耳边,宗亲王促狭地笑说。
蓝泽不喜欢这些玩笑,他恭谨地点点头,却离宗亲王远了些。
看到自己玩笑开太过,宗亲王也有些悔意,想了想,道:“刚才失礼了,其实那些是自小服侍少都长大的侍女,现在多是做祖母的年纪了,或许看到你就像看到少都小时候一般,有些想念吧。”
蓝泽闻言,抬头慢慢说:“我知道她们只是害怕而已,此时为日夜之交,妖灵蠢蠢欲动,女子大多敏锐,此处的鬼怪,她们察觉到了。”
说完也不等宗亲王答话,顺着石子小路快步走了下去。

少都的居所对比起宗亲王的小了不少,但也是贵族的所有物,不但有几处中庭,还挖了一个小荷塘。
蓝泽赶到时正是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刻,他在门口就感到这方向有所异动,现在那种异感却渐隐而去,怕是那妖物也察觉有人来收它,躲起来了。
四处看了看,其他人也来了,不过本来留下来的侍从便少,有胆色跟上来的更没几个,都躲在最近的门内探头探脑。
不过宗亲王却是不怕,就站在蓝泽几步之遥。
略略皱眉,蓝泽起手在空中划了个符号,指尖滑出淡淡光色,犹如夏夜里山涧中的萤火,随着连续的字符渐渐连绵,闪烁不定在空中绕出一片银色冷光。在普通人眼中简直像是天神一般的场景吧,或者说是鬼神也不一定。
宗亲王轻声问道:“这是何物?”
蓝泽愣了一下,答:“是封印。”
“是要把这妖物封印起来吗……”
话音未落,有个女子骤然从荷塘中飘了出来,捂着脸尖叫:“请放过我!”
宗亲王抬头望去,那女子身着礼服,虽然不是正式的十二单,但也算得上雅致,只是衣角之处有些许残破,若落难的贵族之女。
蓝泽问道:“你因何事在此?为何不人轮回?”
女子哭叫道:“因为约定……约定好的,但是他却不来……世间之人真是负心薄幸!”
“是何人与你约定?”
“……是……是一位翩翩公子,”女子声音低了下来,“那日正是花开时节,满池荷花摇曳……他就坐于廊旁,是那么高贵之人……”
“他与你约定何事?”
“他说……待到秋日,便带我走。”

任务中的蓝泽,宗亲王还是第一次见,与平时清秀到羸弱的少年形象不同,那样利落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年少而意气风发的魅力。
蓝泽突然回头道:“那人,便是伊予介大人吧。”
宗亲王正望着蓝泽走神,顿了顿才想起伊予介大人就是自己口中的少都,应到:“少都虽然有些耽于写诗歌交情,但太过分的事也不至于,不知是不是和这位小姐有些误会?”
蓝泽还没开口,那女子先愤怒道:“若不是他有许下承诺,我又为何在此无法超生?我……”
说话间,女子捂住脸的手放了下来,显露出的容颜十分干瘪可怖,满面凹凸,皮肤龟裂,连宗亲王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而四周更是顿生寒气,不一会有人惊恐的叫出来“蛇!有蛇!蛇出来了!”。
蓝泽似是叹了一口气,少年老成的喟叹却让他显得更加稚气。指尖晃动,他把剩下的经文也写完,刹那间流光飞舞,光链将女子紧紧锁起来,不住缩小,那女鬼不停挣扎,最终不敌光链的力量。顷刻后一切复又安静,只余半空中隐隐约约的一张符。
随后,蓝泽又结了几个印,可再没有什么反应,众人正奇怪,蓝泽突然转身道:“还请伊予介大人亲自来一趟。”


如果可以少都是绝对不想再过来的,但既然是宗亲王亲自来找他,也不得不动身。
“不是说会悄悄的嘛?为什么还要找我回来?”
少都很是烦恼,不情愿地坐在牛车上,用扇子掩住张大的口。
“谁叫你惹了情债,有位美人因为你而流连不去呢。”
“那也不用今晚……你让我多少做些掩饰啊……”
“这可不行,”宗亲王调笑得半真半假,“因为也有位美人拜托了我啊。”


这时的蓝泽还留在少都府上,只凭借经文造就的封印十分不稳定,他左手垂下,在袖子里暗暗捏着法诀。
在场的人只有蓝泽自己知道,刚才封印之后想断了那念,连接试了几次都没有半点效用。观其力量其实并无特殊,按理来说很简单便能超度,然而蓝泽感到有种潜伏着的羁绊与这桩露水情缘纠缠不清,以至于这位女子在这世间痛苦弥留,这才只好寻找系铃人。
又过了片刻,思考再三,蓝泽还是放出了一只纸鹤向师父请教解决之道。
月白色的纸鹤很快展翅飞出,蓝泽目送它离开院墙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封印上,没发现这小小纸鹤出了视线就出了事。
只见夜色中一个矫健黑影自半空中一窜,纸鹤被扑了下来。那黑影落地后颇为得意得舌忝 了舌忝 爪子——是爪子,它正是下车后不想再和宗亲王呆一起而跑走了的黑崎。
迅速打开纸鹤,黑崎看了一遍蓝泽求助的内容,不禁小声嘲笑:“笨蛋嘛,不过这种事情那个老头儿应该也能应付了。”
就在黑崎准备帅气地把纸鹤原封不动的再次放出的时候,赫然发现它无论如何也折不出蓝泽那精巧的形状,再努力也只是个歪歪斜斜的菱形,一时被被打击得愣在那儿。
“好吧……这也是缘分的一种……”
好半天黑崎才接受了猫爪子不能折纸的现实,不禁懊恼,它真是离开人间太久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又怎么会去折纸呢?
没办法,黑崎叼起纸片,几个纵跳上了屋顶又跃进院子,偷偷蹭到蓝泽脚边,喵了一声。
蓝泽还在烦恼,本不想理它,余光瞟见黑崎咬的纸,大吃一惊。
“你怎么……”
给师父的信函被它截住,蓝泽也生了气,一手捏住黑崎后颈给提了起来,不轻不重地在它脑袋上拍了下:“你不乖。”
黑崎在心中默念三遍表和小孩子计较才平静下来,道:“你放我下来。”
毕竟是前辈,蓝泽还是记得些礼数,不再理它,拿起纸打算再折一次,被黑崎一爪子拍下来。
“不用找你师父了,我教你。”
蓝泽怀疑地看着它。
黑崎也不恼,老神在在地说到:
“我问你,你可知道,什么叫做‘约定’?”



24 更了2010/9/15 23:48:00

给师父的信函被它截住,蓝泽也生了气,一手捏住黑崎后颈给提了起来,不轻不重地在它脑袋上拍了下:“你不乖。”
==========为毛这么萌

25 大哥萌死2010/9/16 0:09:00

大哥和小蓝好萌啊!

不跟小孩子计较神马的 猫爪折纸神马的> <

阿清你存在感太弱了啦,要加油啊。。

26 塔吉克斯坦2010/9/16 9:49:00

小蓝我知道你是主角但是………………………………

大哥你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黑猫在一天,我都会被他萌到的T T

27 = =2010/9/16 19:14:00

LZ这文很有爱也写得很萌呀,

虽然更的周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XDD,

但是好文不怕等,=v=

28 哈萨克斯坦更了!2010/9/16 19:34:00

更了最好,请继续!

29 吉尔吉斯斯坦2010/10/2 4:40:00


                             (三)



“少都,你真想不起来和哪位女子做了约定?”
“阿清,我倒问你,上个月前,你应许了紫月姬答她和歌,为何至今日也不见书信?”
“这……”宗亲王轻笑,“事务繁忙,一句口头应许,不记得也不为过吧。”
“这便是了,在我心中有一席之地的承诺,我自然记得,随口无心的应承,我又怎么会想得起。”
“唔,这也倒是……”宗亲王用扇子敲了敲窗边,“不过,造成这样的结果,总算是少都你的过失吧。”
“若是真因我一句无心承诺害那位小姐苦思,我自会妥善解释,助她魂魄超度……”少都苦笑道,“希望这样就可以解决吧。”
宗亲王闻言淡淡叹了口气:“‘约定’这种东西,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所谓‘约定’,不如解释为互相的‘誓言’,”黑崎伏在蓝泽肩头,轻声解释,“对于你阴阳师来说更是如此。”
“我知道,是为‘言灵’。”
“对,这便是言灵之力,「吾虽恶事一言,虽善事一言,皆以言断之神」……”
“那是一言主。”
黑崎无聊地用指甲尖在蓝泽肩膀上画圈,心中有些失望,这小鬼说什么都知道,实在无趣。
“总之,阴阳道里一般是以‘真名’而人言灵,而所谓‘约定’则是言灵的另一种存在,约定双方皆有诚意,是从心底认同誓约的内容,言灵便会产生力量,成为双方羁绊……”
“你是说……双方皆有诚意……”
“嘛,”黑崎冷笑道,“谁说一瞬间的真心不是真心呢。”
蓝泽聪明的闭口无言。
“你师父有对你说过些什么吗?”
“诶?”蓝泽想了想,“他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黑崎闻言笑了笑:“这句话也对,但是你完全没懂的样子啊。……算了,这次的事件你解决不了也不能怪你,我想就连是你师父也要费一番功夫吧。”
“为何?”
“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黑崎坏笑,“告诉你才怪。”
蓝泽语结。
眼见黑崎又跑得不见踪影,蓝泽心说果然还是那不知道来由的力量吗?但又要怎么去解决呢?
苦思之中,宗亲王和少都已经到达,远远望去,蓝泽站在湖边烦恼的模样看起来甚是瘦弱。
“就他?”少都不放心的嘟囔,“一副自身难保的样子,还能帮我?”
“小看蓝泽,贺茂师父可是会找你麻烦哦。”
宗亲王轻笑着警告,随即走上前去,还有几尺远的时候便被蓝泽发现了,他侧首问道:“伊予介大人可是到了?”
“就在不远处,要他过来吗。”
看看还在犹自挣扎女子,蓝泽点头:“不管如何,还是先问清楚吧。”

蓝泽手腕轻轻翻了一下,女子掩面的身影复又显了出来。宗亲王碰碰身边的少都,小声问:“你记得这女子么?”
少都借着月光端详了一会,摇摇头。
女子也看到了少都,不由得放下掩面的手,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原本亲切的笑容在几乎可说腐败的脸上变得十分阴森恐怖。
少都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还心有余悸,_chan声说:“这这这,这叫我怎么认得。”
“少都大人,你这是来带我走的吗?”女子问道,如果她还活着,脸上露出的应该是非常温柔美丽的笑容吧。
蓝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少都就大叫起来:“我可不记得,我不会带你走!”
女子本来充满期待,听到这话先是愣住,继而黯然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世间人皆轻浮,诺不为诺,言不成言!”
宗亲王揷话道:“这倒是你的不对,少都连你是何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与你守诺。再这样下去,只不过是胡搅蛮缠。”
“连自己的诺言都不记得,难道还在情理之中?”女子冷笑一声“那,还是与我一起去黄泉之国好了……”
话音刚落,猛的一股力量冲破了蓝泽的封印,女子的身形瀑涨,一时间平静的庭院内竟是寒风凄雨,深重的怨念直扑少都,殷殷切切之想念,定要换的一个你我共死的结局!
少都也想不及蓝泽是否靠得住,跌坐在其身后,大呼救命。

幸而蓝泽也有准备,抽出短打在虚空一劈,却恰恰档回了半空中凌厉的气劲。
女子心有不甘,振袖一挥,怨恨之刃又冲少都身寸了去。蓝泽来不及起符,用武器硬生生接下数击,连退好几步才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宗亲王扶稳。
宗亲王执起蓝泽的手:“流血了,疼不疼?”
蓝泽随手在衣服上把虎口震裂的血抹掉,一把把宗亲王推开:“到后面去。”
那女子见杀不到少都,凄厉一叫,声音极其刺耳,在房子里偷看的一位侍女惊惧之中不慎碰倒了油灯,风助火势,呼吸之间竟然有了燎原之态。
“走水啊!”
“快来人啊!”
顷刻间一片混乱。起火是大事,蓝泽和少都都无暇分身,宗亲王也顾不得担心蓝泽,只好去坐镇救火,好在那女子也只是对少都执念,并未杀伤他人。
“杀了她,快杀了她!”少都扯住蓝泽袖子,“不能让人发现我被鬼怪缠住了!”
蓝泽皱眉,先不说他不想直接将那女子灭掉,他试了几个咒语攻击都无效,只能拉着少都且战且退,自保都危险。
怎么办?蓝泽心急如焚。

夜风烈烈!火光焰焰!
忽起的大火甚至惊动了天皇,贺茂半夜得到命令,要他去少都府上一探究竟。
贺茂送走了传令人却没有动身,望着半天微红的天色,低声叹道:“切莫令我失望啊……”

再次档掉女子的攻击,蓝泽惊觉已经退到墙边,一旦出了院子情况更难控制!
普通咒术制不住……
危急时刻蓝泽想起了黑崎的话。
一言主。
为什么是一言主?
言灵之力,言灵为解。唤其真名,执其魂魄!
她是谁?
观其色!察其颜!闻其声!嗅其味!……五常之外,别有轮回!
蓝泽往前重重踏了一步,高喝道:“花为衣,叶为足,夜雨长香,尔为白莲!”
白莲姬尖叫,随即一道白光闪过,待再能视物时,坠于蓝泽身边的已是一位清丽佳人,两道泪痕,楚楚可人。
少都惊魂未定,哆嗦好半天才道:“她是莲花?她不是人?她居然不是人?”
蓝泽喘口气,点点头:“我闻到那腐烂之味中尚有莲香,普通咒术又缚她不住,原来是成妖的白莲……”
四周依旧大乱,城中的灭火队已经赶到全力灭火,暂时无人有闲暇注意这边。
“那……你快把她给收了!”少都急切道,人越聚越多,迟早会发现这边,要是被知道自己与妖物牵扯不清,这次怕是连个五品官都拿不到了!
蓝泽犹豫一下,问道:“伊予介大人,可记得对她承诺过什么呢?”
少都失笑:“我对一朵花能承诺什么?总不会说娶她吧?顶多说它好看。如果知道它是妖怪,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总之你快点把她消灭掉,阴阳寮养你总不会是为了给妖怪讨公道的吧!”
白莲姬掩面痛哭,只是被真言加了禁制无法行动,虽然美得倾国倾城,但终不为人类,于是诺言失约的坦坦荡荡,理直气壮。
“对你来说不过一句高高在上的赞扬,那我日日苦思夜夜枯等又算什么呢?”
大概,什么也不算吧。
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人的倾城之恋。


所以,约定又算什么?


在少都强硬的催促下,蓝泽还是灭了那妖莲,继而月兑力般靠在墙上好半天说不出话。
少都却是没有受伤,定定神就强装着若无其事的去参与救火,大火又点燃了旁边的建筑,温度高的犹如身处火堆。蓝泽难受得扯扯领子,里衣全被汗水湿透。
还没喘匀气,他突然跳下池塘,,本来一直不知去向的黑崎这时候窜出来在他脑袋上一爪:“浑身汗就下冷水,想生病不成?”
蓝泽在齐胸深的池水中沉默了一会,蓦然道:“不管当时是否有言灵约束,也不管是否真心,不想守约便是不守约,即使被责难,被反噬,约定还是没有达到……这样即使约定了又能如何?”
顺着蓝泽目光,黑崎望见那白莲留下的枯败枝叶,魂魄已散,灰飞烟灭。
“师父说,这世界上只可能有平衡,却没有公平,果真如此。”
“还有什么可信?”
这孩子真是不让人放心。黑崎嘟囔着,想抱住对方肩膀安慰他一下,但是作为一只猫,顶多吊在蓝泽脖子上而已。
他还太年幼。
黑崎最终还是什么动作也没有,等蓝泽取了莲花的残叶,它把一枚小小的琉璃碎片压在蓝泽手心。
“这就是那莲化身成妖的原因,也是让你觉得不对劲的那股力量,它是上古之神留下来的琉璃石,灵力充沛,这才使你难以对付那莲花,”黑崎挠挠脑袋,“嗯……反正,用它来做约定的话,是一定能实现的。”
“诶?”这有点突然,蓝泽拿着碎片还没弄清楚意思。
黑崎不耐烦起来:“就是说!别给我玩人生灰暗那一套!不相信的话就用这个试试!”
蓝泽真的惊讶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黑崎。
“……你真是笨蛋,”黑崎凶着凶着笑起来,“我们来定个约定不就知……”

“蓝泽!你在这里!”
宗亲王的声音猛得揷进来,蓝泽刚回头就发现对方近在咫尺。
“这里也不安全,万一火烧过来怎么办?少都已经跟我说了,你先跟我走。”
还没说什么,蓝泽又被一把抱起,然后一件披衣盖了上来,宗亲王在耳边轻声解释道:“不能让人发现有阴阳师从这里出去。”
闻言,本来就累得不行的蓝泽便不在要求下来,虽然热了些,但衣服一遮,外面那惹人心慌意乱的嘈杂居然轻了不少。
一花一世界。
蓝泽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个天地,并且清静安详,毫无危险。
没过多久,宗亲王再看时,发现蓝泽不知道什么睡着了。



30 更了2010/10/2 6:36:00

好文不需要解释



31 塔吉克斯坦2010/10/2 18:34:00

相公我爱你!

但是国庆节啊敲饭碗!

纤细可以被一把抱起的小蓝神马的好想看啊〒▽〒

看完最后一段的感想是……大哥对阿清的恨意该不是又要进一层,因为它(?)又被扔下了一一

32 吉尔吉斯斯坦2010/10/4 18:16:00

大哥心中超怒的XD
------





第二话 约定之日                      


                          (四)


“这样的天空,真像是盛放的红莲一般啊。”
“你说是不是,无尘大师?”
被提问的人并未直言回答,而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后不紧不慢说:“老僧之盛名,多为虚传。此番觐见,乃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陛下为天照大神之后裔,顺应天命,自可万世昌盛。”
障子后的人影停止了动作,大概是朝服已经穿着好了。片刻后,澶昼帝开口道:“无尘大师一路颠簸,先去歇息吧……上朝。”

偈语曰:「天上鬼踏红莲而来。」




蓝泽睡得不深,牛车几个颠簸之后就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一直靠在宗亲王身上。
宗亲王轻笑道:“这么快就醒了?还可以再睡一会儿的。”
蓝泽坐好,摇摇头:“失礼了。”
“不用这么见外,说到底,也是我麻烦了你……”想了想,宗亲王又问,“少都说那女子原来是莲妖,怎么好好会化妖,难不成是少都那地方风水不好吗?”
蓝泽心中突然一阵堵,道:“一只莲花能化成人形也是造化,要说只能说伊予介大人……”
说了一半,蓝泽却接不下去,咬着唇一脸烦恼的模样。
“但是谁知道庭院中的一株莲花竟有了灵性呢?也表太责备少都吧。说实话,若是随口一句也会成为必须遵守的约定,活得也太累了,”宗亲王认真道,“在我看来,约定这种东西双方也要对等不是吗?在一方不知情的情况下便结成了誓言,虽然另一方是真的十分可怜,但对不知情的人来说也很难办吧。”
“所以,”蓝泽提高了一点声音,“在宗亲王看来,那莲花的种种不过是自作自受吗?”
宗亲王略微惊讶了下,不禁噗一声笑出来,又连声安慰:“我说的也不过是极端情况罢了,既然与人有约,不达成不行的。”
也不知道听出来对方话语中几分真诚,蓝泽偏头闭口不言。
真是好可爱。
宗亲王在心中笑。
“话说,到底有没有想起我来?”为了打破僵局,宗亲王问道,看蓝泽依旧一脸茫然,用上略微不快的口口勿,“你那年明明还说,‘谢谢大哥哥,我一定会记住你’呢。”

这时记忆才浮现出来,蓝泽总算想起。那时候自己还小,刚被贺茂师父收养在阴阳寮,或许是初到新地心中忐忑不安,又或者是阴阳寮内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日夜晚一直在做噩梦,最深刻的便是汹涌的大火,还乘着飓风在梦中的世界里扶摇九天。那片荒地上死气沉沉,只有燎原之火,自己在大火中四处逃避,却还是被火舌烧灼,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回荡——
「魑魅魍魉,得之换天!」
「牛鬼蛇神,为尔助力!」
「尔愿不愿……以身殉道!」
几次惊醒之后蓝泽再也睡不下去,便想出去走走,只是夜晚漆黑又无灯笼,又对寮内不熟,穿了几个渡殿就迷了路。现在想起也不知道那时是如何出了大门,沿着路迷惘向前,辨不清归途方向。后来听说那晚正是百鬼夜行之夜,带有灵气的小孩子最容易被掳走吃掉,很是危险。
宗亲王那年也还是少年,冠礼未久,正是爱好夜游的年纪,恰恰自好友家喝酒归来,路上碰见一位小童子边抽泣边走,哭得眼睛通红水亮,可怜又可爱,于是下车抱起询问。
「我叫……蓝泽耕作……」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呢?」
「噩梦好可怕……」吸。
「噗,不哭了,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想起那些,蓝泽脸微微红起来。
宗亲王心情好了许多,笑着说:“不如这样吧,我们来约定一下如何?我是真心的哦。”
蓝泽一愣:“约定什么?”
“就约定不论如何,只要你迷路的话,我就一定带你回家吧。”
“是双方平等的,诚心诚意的约定。”
宗亲王微笑着勾起蓝泽的小指,催促道:“怎么样?答应我吧。”

约定真的可以吗?但是背叛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言灵的力量都无法保证的行为,其实只是残酷的戏言罢了。
如果注定了办不到,那么一早就表答应比较好。
可是蓝泽也知道,就算这样,每日每时,这个尘世里都有数不清的约定在达成,有的是彼此信赖的诺言,有的是被舍弃也无所谓的决绝。即使预见了誓言的虚无,还是前赴后继地飞蛾扑火。
这便是红尘了。

蓝泽没有被握住的左手攥紧了黑崎给他的琉璃碎片,黑崎说那是约定的保障,是使用了就一定达成的承诺。心念意转之间琉璃石悄然灼热起来,沿着掌心中的脉络一直朝上,经过喉咙时引发犹如被铁烙般疼痛,让他不自觉说:
“约定了。”
宗亲王满意地笑说:“约定了。”

约定了哦。



=======


“啧啧,真是太浪费了不是,黑崎。”
目送牛车远去的黑崎身边忽然冒出了一个影子,调笑着说:“那可是相当珍贵的宝物哦,居然就达成了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
黑崎趴在屋檐上,突然觉得没力气理他。
“干嘛给那个小子,说起来,你和他也算是竞争关系啊。”
黑崎自顾自打了个滚。
“不理我啊,真是别扭的家伙。”
“喂,你二重身放久了还镇得住封印吗?”黑崎恹恹地开口,“老了就要服老……再说我们好像也不是什么朋友关系吧,我还等着吃你呢……”
“鬼王……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鬼王已经迅速收回二重身,但黑崎瞬间爆发的妖气已然如同利刃攻了过来。
于是遥远的山谷中,鬼王有点狼狈的擦掉脸上的血珠:“真是,越来越不容易对付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啊。”
“再这样下去,我就不遵守约定了哦,黑崎。”

然而黑崎自然听不到太遥远的言语,它愣了一会,肚皮朝天躺着呆呆望着微红的星空。平安时期王公贵族起的早,此时天还未亮,但已经有好些人走在了去清凉殿的路上,那些牛车规则的碾压声此时十分刺耳,却比毫无声响好。
火还没完全扑灭,火星被夜风吹得四处飞散,在黑崎看来倒像是温暖的花一般。
星星点点,与苍穹银白的辽远银河相得益彰。
耳边好像传来很久很久之前悠扬的笛声。



=====


在牛车上时,蓝泽其实做了一个梦。
夏日初至,天空碧蓝如洗,少都府上的池塘栽的莲花好些都结了花苞,池内有金鱼游曳,风中传来叶脉在阳光中蒸发出的香气。
少都走过廊桥,正巧看见一朵特别的、已经完全绽放的白色莲花。洁白得好像透明一般的花瓣,比起人类最美丽的女子也毫不逊色。
联系到秋风萧瑟时必将破败的模样,少都突然觉得十分怜惜,于是柔声道:“真是非常美丽的花啊,等夏天过了,就将你养在身边吧,冬风之苦,真是太严苛了。”
蝉鸣阵阵,浅金色的阳光落在水面波光粼粼。
清风中,白莲不为人知的点了点头。


第二话 完

33 = =2010/10/4 19:49:00

脑内了一下桃子卷毛蓝,萌史了

每次边看清蓝的温情戏萌翻边想将来阿清要狠虐小蓝心慌这是神马病啊

GN请继续给力地更吧

34 = =2010/10/4 22:15:00

国庆回来发现更了好多,
大满足,TvT。

35 火生2010/10/6 1:43:00

温情了

36 催文踢楼两不误2010/10/19 19:08:00

TL求更!

37 = =2010/10/31 4:15:00

lz快回来。。

38 吉尔吉斯斯坦2010/11/8 10:33:00

LZ我回来了,LZ我累死鸟
职场新人,每个双休都加班,手中过大钱……喵的我的脑细胞都月兑水了Otz
T_T
为了表达歉意,我决定讲一个冷笑话:
从前有一个胖子,很胖很胖真的很胖的那种,他从很高的楼上跳了下去,请问他变成了什么?
|
|
|
|
|
|
|
答:死胖子。

咳咳……
PS,那谁,生日番外一定会有的!握拳!


===



第三话 ?蝠美人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无色无色!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长香长香!




                         (一) ?


庭院中一株金桂已经开了。
宗亲王倚靠窗口,御帘打上去一大半,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甚是舒适。
“阿清,你在读什么呢?可是母上的书信?”
“正是捎来的书信,‘露上松石尘无华,岩下蟾鸣长恨歌’,”宗亲王笑道,“这几年来,母亲大人心情倒是比起当时更人情些了,或许是终于开始想念父亲大人了。”
来者微笑着以扇掩口,她身着淡紫色的十二单,长及地的黑发柔顺光滑,身上传来上好熏香淡雅的香气,便是这府邸的女主人,戎葵姬了。
“明日我要出门一趟,”戎葵姬道,“目夏中宫的侄女修行回京,带来不少趣闻轶事和海外的香料,准备开一个品香会。”
“哦,可是那位出名怪异的女子?为自己起名为蝠之君,还修习男文字的那位?”
“听说她现在已经出落为生鱼落雁的美人了呢,”戎葵姬笑说,“并且才学渊博,你们男人说不定也比不上她。”
宗亲王笑着点点头。
之后再无话语,气氛多少有些微妙。过了一阵,宗亲王率先站起来道:“今日桂香弥漫,我折一支为贺茂大人送去,做个花占。”
戎葵姬微微忧虑:“需要占卜?可是最近有什么难解之事吗?”
“勿需焦虑,并非大事。”说毕,宗亲王歉意一笑,取了金桂一枝后唤来小松出了门。
庭院中隐隐飘香,赏心悦目,却多了几分寂寥。
戎葵姬叹口气,站了一会,便将御帘打了下来。



小松跟了宗亲王多年,胆子半点没学到,最怕怪力乱神的东西,一听要去阴阳寮就发怵。宗亲王看他两腿打_chan战战兢兢的也懒得为难他,要他在门外候着,只身进门。
那日天气晴好,风高云淡,庭院里落了一层金黄的叶子,有好些还飞人了渡殿内,或者真是缘分也说不定,蓝泽这时正踏叶而来,净衣之上一片光华。
宗亲王抿唇一笑,怀金枝迎上:“你家师父,可在?”
蓝泽是搬些历法的资料去给师兄们用,高高一叠书卷挡住了视线,闻声停下脚步,自书后偏出半张脸:“宗亲王大人?师父还未归,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贺茂师父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这次没算准我会来?”
蓝泽腹诽,就算知道你要来也不一定等着你呢,表面上装傻摇摇头。
宗亲王将蓝泽手中书卷放于一侧,递上桂枝道:“既然你师父不在,你为我卜一下也可。”
蓝泽本想说占卜并非易事,哪可轻易出结果,却见宗亲王笑笑的看着他,不由得微微垂下头,伸手接了桂枝。
这时只听嗖一下小小的破风声,蓝泽身后窜出一个黑影把那金桂扑在了地上,宗亲王惊愕,原来是那只名为黑崎的黑猫,此刻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底下的爪子一刻没停的把桂花给拍了个七零八落。
“黑崎!”怕触怒了亲王,蓝泽急忙把它捉住抱在怀中。
被抱住之后黑崎也乖,窝着不动了,可敌意尚在。
宗亲王想了想,笑道:“难道是记恨我跟它套了链子?蓝泽,那链子怎么取下来了?”
蓝泽为难:“黑崎它不喜欢的,宗亲王大人要的话,我就取来。”
“不必如此,”宗亲王轻笑,“那链子配这猫最好不过,我拿回来也是浪费了。”
蓝泽悄悄把黑崎的嘴一把捂住,对宗亲王点头:“但这桂花……黑崎他并非有意……”
“算了,我又不会和一只猫计较……本来求花占也是我一时起意,更想出来散散心。”宗亲王说完还在黑崎头上摸了摸,蓝泽觉得自己要压不住了。
“黑崎,别闹。”低声责骂了一句,蓝泽拾起差不多要秃了的桂花枝,递还给宗亲王,施礼后抱起书卷急匆匆地赶去历法室,黑崎趴在他肩上,尾巴不服气地摆来摆去。
宗亲王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解解闷,没想到蓝泽走得这么快,想伸手去拉住结果被黑崎有意无意的扫开了,不觉有些自嘲。
正在考虑要表去找贺茂,小松此时壮着胆子进来了:“主子,伯势大人请您一聚……这儿还是别多待吧……”
宗亲王略略吃惊,岳父大人……找自己有何事呢?不过既然这样,也不便在阴阳寮耽搁,便忘记了要花占的事离开了。

无人之处起秋风。
渡殿之内,那地上那凌乱的桂花已被遗忘,香气渐渐消失殆尽。又一阵风吹过,飞了几片残落的叶子,拨动了几枚残余的桂花,而余下花叶所呈现的……
却是一个“鬼”字!


“黑崎,你先下来,不准乱跑。”站在门口,蓝泽偏头小声说,结果被黑崎狠狠拍了脑袋。
“小家伙用什么口气说话!喊我前辈!”黑崎蹲在肩膀上呲牙。
「明明之前还说不准喊前辈的。」
蓝泽双手都捧着书卷不能捂脑袋,只好小声嘟囔,结果又挨了一下。
“我可不怕把你给打笨,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对长辈就得乖乖的,”黑崎舌忝 舌忝 爪子,“现在,挺直背,收好下巴,端稳书走进去。”
蓝泽默默走了几步,进门时回头对蹲在地上的黑崎说:“前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呢?那次,在勾玉里的时候。你一直没回答我。”
黑崎不以为意道:“这没什么,一个凡人的名字,要知道还不容易吗?”
蓝泽不置可否:“我只是奇怪,如果那个救了我的人是你的话,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黑崎一愣,抬眼只见蓝泽迈人房间的背影,虽然还年少青涩,但已隐隐能看出未来的风神俊朗。
「真是个好孩子。」
这样想着,黑崎想伸手拍拍对方什么的,但是真伸出来,眼前的当然又是看了千年的黑毛爪子。
“手指真喵的短。”
撇撇嘴,黑崎顿觉此处让人憋闷,弓起背抖抖毛,浑身不舒坦。
「你这笨蛋,」像是感到黑崎那股郁结般,鬼王的二重身又出现在它身旁,这次的幻象比起以前更加模糊,几乎是一片光色了,可那话语中调笑的语气依然昭然若揭,「明明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能变成人的。」
「阴阳师是鬼怪天敌,鬼王大人在这儿出没,也不怕被收了去当式神。」
当做没看见黑崎竖起的尾巴,鬼王轻笑了两声,光影之中幻出一双手,轻柔地黑崎背脊上抚了两下。
「真是不乖的猫。」
黑崎一个激灵,差点炸毛,但此处毕竟是阴阳寮,自己不比鬼王为神,真要发难,一定会给全阴阳寮追杀。
鬼王的笑声更加愉悦起来,把黑崎捉起来抱在怀中,低声道:“看好你的小朋友……”
正僵硬的黑崎猛的一竖耳朵:“你说谁?蓝泽?”
“没记错的话我们似乎是敌对关系吧,才不告诉你。”
被不久前自己说的话给堵上,黑崎瞪着眼睛噎了半晌。鬼王似乎很满足于黑崎这模样,心满意足的收回了二重身。
“真是……混蛋……”黑崎气的磨牙,恨不得立即回封印之地给鬼王一爪子,幸好蓝泽的声音这时候自不远处传来,这才没演出一场猫妖大闹阴阳寮的剧。
“我回来了。”
——许久没听到过的,温暖的话语。


伯势乃颇受宠的右大臣,而他之所以能在澶昼帝前说话有分量,与女儿嫁与了宗亲王也无不关系,所以对宗亲王很是关爱,这次还为他准备了精致的小食。
宗亲王没什么胃口,但也未推辞,笑着接过后道:“不知岳父大人找我有何事?”
伯势坐定,抬手挥退了下人:“把那位喊过来。”
下人很快退了个干净,宗亲王这才发觉此处偏院过于安静了些,门窗都被关上,透过门扉的日光也被障子挡去了大半。
很快那个人就到了,身着布衣,手臂上缠着绑带,合上门后恭恭敬敬在门口伏跪了下来。
伯势缓声道:“这人是东北那边的小兵……”
宗亲王立刻明白过来,问道:“军事情报人员为何会在此处?”
咳了一声,伯势道:“此人曾是我的手下……这个先不说,”他转向小兵,吩咐,“把你说给我的一字不漏的再重复一遍。”
“禀告大人,东北一带虾夷猖獗,各城城主皆不满,‘缩头缩尾,甚为窝囊’,几次交锋后,已互派信使。前两月,虾夷人派来使者,与各城主联合密谈……“
听之及此,宗亲王猛的站起,打断道:“岳父大人,你这是为何?”
“唐土箴言,‘天道有常’!天皇在位几年,空享乐而毫无政绩,平安京内虽祥乐,东北战事却不曾绝,连小小虾夷也敢咄咄逼人……”伯势好似猜到宗亲王的反应,态度平静,语气铿锵,“何况,支持这件事的还有一位贵人……”
宗亲王皱起眉。
伯势突然笑道:“多年不见,水行大人看来身体依然康健。”
听到这个名字,宗亲王心中大震,那是他出走多年的生父——「前夜占星,北斗七星闪烁不定,有紫气东来,杀星退避,而紫薇北移,出现重影……」
伯势低声道:“阿清,你该明白,一切势在必行。”


“要我去?”
“是啊,品香会上多是女人,你还未行冠礼,比起我们要自在些,但要记得慎言慎行,表给阴阳寮丢脸。”
突然被师兄托付,不情愿又不能推月兑,蓝泽也只能应下。
“这便好,今日你也不用来帮忙了,去准备明日品香会的事吧,师父那边,我会帮你解释。”
“多谢师兄。”
待对方走了,黑崎跳上肩膀舌忝 毛:“被欺负了嘛,蝠之君出名的怪异,你可要小心应付着。”
蓝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师父为收养我已费心费力,平日又待我不同,这些事情,我要担下才不会给师父添麻烦。”
黑崎不屑一顾:“真是个好孩子啊。”
蓝泽低头站着,没有答话。




39 更了2010/11/8 11:49:00

黑猫好萌好萌好萌.果然目前来说还是墨水气场比较萌啊

脑内黑猫仰躺的样子,简直萌翻在地

当然另一个主要少年蓝青涩的感觉多一点吧,感觉随着成长气场会慢慢的强大起来

另外,鬼王是大神吧是大神吧.不过为神马力量越来越虚弱呢

LZ辛苦了,给你捶捶.记得常回来更文啊

40 塔吉克斯坦2010/11/8 14:15:00

墨水萌+1

扑桂花的黑猫萌到我肝_chan了QAQ

小蓝会被G.A.Y欺负吗……

热切等着我的番外="=

41 吉尔吉斯斯坦2010/11/22 20:15:00

LZ我又出现鸟~~
鬼王确实是大神呢~~他和大哥有一段纠缠,慢慢会出来=w=
番外么……慢慢的……


-------------


                       (二)



品香会是在目夏中宫的寝殿举行的,除了主场的蝠之君外,还有多位颇有才情的女子,看来虽然蝠之君怪异的名声远扬,但在夏目中宫的邀请下,面子也是不能不给。
平日里生活的颇为无趣,大家便聊起平日听到的杂闻来,像是哪家小姐的和歌太过直白被哪家公子取笑,又或者哪家的小公子太淘气差点被牛车撞到。
“这么说起来,夏目中宫是否也听说过前段日子的红莲鬼夜呢?”
“那是自然,”夏目中宫在正中的席座上,隔着御帘隐隐约约能望见其优雅执扇而笑的体态,“那日皇上还对我特意提起了,说是满天红光,犹如红莲绽放般,即是不祥,也是美丽得惊人呢。”
“夏目中宫真是得皇上的宠爱啊。”
如此说了一会,又有人叹道:“如此的征兆,倒令人觉得不安。”
夏目中宫笑道:“蝠之君到了,我们开始吧。”

香在平安时期也被称作“熏物”,基本的气味有六种,分别为“梅香”、“荷叶”、“侍从”、“黑方”、“落叶”、“菊花”,以此为基调,混合各种香料和蜂蜜、甘葛等煮熬调出不同的香气。而香道具也有各种,一般摆放用以火取居多。

夏目中宫拿出的香名为“萝春”,寓意春季的藤萝花色,在如今秋色盎然的季节中,分外别致。
“如此淡雅高贵的香气真是无人能出其右。”大家都称赞道。
另一个大受好评的香为“残桂”,其绕梁般的隐约香气,当真如同见到桂花凋零般的遗憾。
“虽然也是优雅的香气,但是未免太过伤感了。”
此外还有“枝火”、“沉石”、“鱼同壁”等,如此种种,各有千秋。互相品评一番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等待起一直沉默不语的蝠之君来,相传自海外来的神秘香料,究竟有怎样的表现,着实令人好奇。
蝠之君却不说话,等吊足了胃口,才笑道:“我带来的是……产于唐土最Deep,云雾缭绕之天山之上,神龙所属的,龙涎香!”
此言一出,众座皆哑然。
“蝠之君若是拿不出比起‘萝春’、‘残桂’更好的也无妨……”良久,有人开口道,“何必又用这种香料名号来敷衍我们呢。”
“足不出户,闭目塞听,”蝠之君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温婉客气,直白斥道,“区区香料又算什么,我现在拿着的‘龙涎香’并非凡品,能幻化成龙,余香可绕梁三月不绝,闻香者能洗污去垢,是那些修道的方外之人飞化成仙之物。”
“这倒是……相当独特……”夏目中宫似是只听到很平常的话,缓缓道,“那就让大家品评一番,看看是否有如此功效吧。”
御帘后的蝠之君放下扇子,自袖中取出吊香炉。香元要上去燃香时,却被蝠之君的侍女阻了下来,只见蝠之君自己备了乱箱,自其中取了火箸,将香碳埋人已备好的香灰中,又拈起银叶挟,小心翼翼地将银叶覆在香灰之上。这时才将香壶筥打开,用香匙将一寸大小的香膏滑于银叶之上,隔灰闷香。
初时并无特殊,只有隐约一点香气,连侍女也不免窃窃私语。蝠之君不以为然,也不将吊香炉传下去,复又收回袖中。
话说这品香不但要取炉自闻,且手法也是精妙之处,蝠之君要品香却怀炉而坐,实在是闻所未闻。
正在众人心中不满之时,室内骤然吹过一息清风,须知品香讲究的是“通气不通风”,忽然这么一吹,很是奇怪,不由得纷纷打起帘子向外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那风竟是从蝠之君的帘后起的,且越来越猛,怀着一股浸人骨头的凉意。好几个胆子小的吓得往后一坐,碰翻了香炉而不自知。只听见蝠之君轻轻一笑,那御帘被掀翻了去,从里闯出的是一条银白的神龙!长啸清音,带出烟云朦胧,又忽来疾风寒雪,展躯摆尾要肆虐一般!
不多时,殿内狂风大作,人仰马翻,尖叫一片,连房子都似乎要散了!
就在此刻——
“四界遗风,居于黄泉之所!日月五星,着你拥六花而眠!”
疾风涌动中,门口方向的层层迷雾被划出一个圆,继而化为急速的漩涡,随着声音的喑咏,出现五芒星的形状。
“——锁杀!”

一切戛然而止。
所有的一切,如同未发生过,四周一片宁静,并无龙与风,连帘子都没被吹动过。
“嗒。”
蝠之君的帘子被全部掀了上去,里面的女子杏眼樱唇,俏丽可人,却身着武士装,高束长发,手捧香炉似笑非笑地望着突然闯人的人。
来者一身净衣,右手执一串漆黑的念珠,左手下垂,微微空握,chuan_Xi不定。正是蓝泽。
“是香啊……从来没闻到过的……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忽有侍女惊叫。
蝠之君点点头对蓝泽微微笑说:“这可是上好的雪莲香气呢。”



正午,日光高照,蓝泽从内里出来后,和黑崎一起走回阴阳寮。许是太阳还是有些太晒了,一路上只有偶尔经过的巡逻侍卫,于是黑崎也就不避讳的和蓝泽说着话。
“……所以说,那女人有古怪是吧。”
蓝泽慎重确认:“虽然那龙只是幻象,但具象化的力量很是强大……”
窝在蓝泽身上的黑崎瞟了眼对方现在还止不住_chan抖的左手,虎口的伤口被包扎了,还是有血丝渗出,伤得颇深。
它探头在蓝泽胸前嗅了嗅:“不过还真没有那混蛋的味道了。”
“嗯?”蓝泽疑惑道,“谁的味道?”
黑崎哼哼两声,却不回答。
蓝泽奇怪,侧头闻闻,被黑崎嘲笑:“都说没有了……那人的说法也不是完全大话,这香气确实能驱散一些污秽,只是什么飞仙就完全不可能。”
忽然黑崎紧张地竖起身,用爪子扒住蓝泽的脸:“蓝泽你很冷吗?”
略一犹豫,蓝泽点头承认。
“糟了,”黑崎跳下去,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碎碎念:“喵——不想找那个人啊,但是另外一个混蛋更远啊,真是烦死了!”
蓝泽不知所以,蹲下去还想将黑崎抱回怀中,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黑崎瞪了他一眼,凶他说:“跟我来!”
蓝泽急忙伸手,结果只揪了尾巴一撮毛。
“黑崎,你去哪?”
前方黑崎既没回话也没等他,几窜就跑到了岔路口,蓝泽叹口气,撸撸袖子拔腿追上去。
这只妖猫,又傲慢又别扭,说不出什么温柔的话,带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凶巴巴,牙尖嘴利,明明就是不能信任的类型,但是蓝泽就是觉得,黑崎绝对不会害他。

黑崎跑的太快,蓝泽要不遗余力地跑才能追上,穿过押小路之后已经觉得胸闷,好像喉咙被冬风灌注了般。刚要休息一下,前方一声凄厉的猫叫让他心一紧,顾不上自己又尽力跑起来,却在转弯处不慎绊倒,跌了个灰头土脸。
也幸好他摔了一下,刚才黑崎差点撞上一队牛车,要是蓝泽紧跟上去,现下已经被碾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如此无礼。”
颇为威严的声音随着马蹄落在蓝泽上方,蓝泽咳了两声抬头,只见那是一位武将,身着狩衣,腰系箭囊,一手牵马,一手执刀,皱眉斥道:“还不快退下!”
蓝泽一愣,心道不好,可还没退开车队又开始行进,紧急之中打了个滚才勉强闪到墙根。气未喘匀,黑崎跳了过来,蓝泽一把抓住:“刚才那武士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
黑崎恨铁不成钢:“那是运送香料的牛车!快随我来!”



===========

关于品香,本来想详细解释一些品香的流程和道具,但是想想品香不是重点,于是就让蝠之君大概走一个场
一些道具看名字是能大概猜到的,我就注明一下不太好猜的了~
香元:品香时负责点香的人
乱香:放品香道具的盒子
火取:简单来说就是香炉
香壶筥:放香木香膏的箱子
吊香炉:可以放在袖子里用的香炉




42 更了!2010/11/22 22:09:00

大爱这种调调,lz更慢点无妨,这质量很值得等。

43 吉尔吉斯斯坦2011/2/24 14:57:00

我是装死已久的吉尔吉斯,默默出来……嗯……


======

                            (三)


澶昼帝当政的平安京分有右京四坊与左京四坊,皇宫位于中间的位置,也喊做大内里,为各种行政机关的所在地,阴阳寮也设在此处。大内里内又设内里,就相当于后宫了,有清凉殿在阴明门方向,非四品以上的官员不可进人。
除此之外,还有作为皇家花园的神泉苑,建立于大内里的南面。
宗亲王的府邸便在神泉苑的一侧,位于三条大路与大宫大路的相交口,以此看来,宗亲王确实受到其叔叔、也就是当今天皇的宠信。

宗亲王正靠在窗边的胁息小寐,神情不快,虽不到蹙眉的程度,却也透着令人噤声烦闷感。窗外自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但无心欣赏。
不多时,小松偷偷咂着舌递上一封无封面的信函,道:“主子,这是最后一道封了。”然后火烧屁股般的退下。
待小松的走远了,宗亲王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瞟了一眼放于手侧的信件,慢条斯理地对对面说道:“我没想到,野村大人,你也参与了此事。”
野村一直是被看做左大臣一派,如今却为右大臣送信,实在令人惊讶。
“宗亲王大人,”野村敛目恭敬答,”您先看过水行大人的信便明了了。”
“不用看了,”宗亲王冷颜,“天皇乃是天照大御神之后裔,也请告知伯势大人,此等犯上作乱之事,还是表想了。”
“须磨之崖……!”野村伏下身,略略提高了音量,“有两鸦相携而行,初,兄友弟恭,然凄风苦雨,渐有争斗,逐相食而亡。”
宗亲王不快道:“野村大人,此事我只当不知,趁一切尚未不可挽回,你且去告知那位养鸦人……”
他坐正身子,收敛了几分游刃有余的闲散,到真有几分人上之人的威严。
“就说,一鸦,羽翼尽失,甘为人臣。”
屋内一阵寂静,野村执意没有起身,宗亲王面色如霜,地上的信函谁也没有去动的意思。兹事体大,宗亲王也明白,这事自己只要参与一点便月兑离不开干系,伴君如伴虎,宠信是皇上给的,也能被皇上收回。只是始作俑者毕竟是自己生父,一旦揭发,则必定死无葬身之所,身为人子,实在不孝。如此,只希望几番碰壁,能让他打消这大逆不道的念头。
虾夷之事,也要找时机和皇上说说才好。
正在此刻,窗外忽然出现少年的惊呼声。宗亲王一怔,扭头望去,正巧看见一人从屋顶高度掉下来,随即一只体型颇大的大雁盘旋几圈后消失不见,那人半趴在庭院之中像是一下子被摔晕了。
宗亲王心中一动,不由得含笑走出。
像是瞧见了,不慎坠人尘世的星子。
“乘鸿雁而来,蓝泽,你就这么想见我吗?”


之前蓝泽随黑崎不知绕了几个弯,觉得自己要喘死在青天白日下,昏头昏脑望见前面出现一座深宅大院。黑崎几窜就上了筑墙,催促道:“快过来,马上就到了。”
“咳咳……唔……我、我爬不上去……”蓝泽真要败了,捂着胸口蹲在墙根下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是不是阴阳师啊,”黑崎简直要咆哮了,“阴阳术还要我教你不成?”
“师、师父说,在……呜……在京中,不能用……”
“你……”黑崎终于崩溃了,“你再不上来,我就咬你!”
“……但、但是……”
或许是瞄见黑崎真的亮出了牙齿,蓝泽心不甘情不愿还是爬上一只式神大雁飞越了院墙,只是马上一阵胸闷就掉了下去。
好疼。
最近真的,相当的倒霉,总是摔来摔去的。蓝泽痛苦抱着头想着。
不过并没有在略显潮湿的地上待多久,蓝泽只感到身体一轻,被抱在了温暖的胸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道:“……我更愿意,你直接掉在我怀中啊。”
咦?
蓝泽吃了一惊,猛然抬头,正对上宗亲王促狭的笑容。
“对、对不起……我……咳咳……”蓝泽简直是慌了手脚,仰起头,瞪大的眼中完全是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本想再调笑几句,宗亲王手要拍到蓝泽脸的时候想起野村还在里面,于是将蓝泽脑袋压在怀中,转身道:“……野村大人,有贵客来访,恕在下不便远送。”
野村直起身,打量着被宗亲王亲昵环抱的少年,深深皱起眉,片刻后向宗亲王伏身行礼,默默先行告辞。
宗亲王松了一口气,准备唤小松来把信给烧了,却察觉蓝泽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衣襟在不住_chan抖,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怀中蓝泽却没回答,任宗亲王步回屋内,离开了阳光,越发抖得厉害。
宗亲王发觉不对劲了,微微搂紧了些:“怎么了?”
半晌,蓝泽咬着牙轻声道:“……冷……”
冷?宗亲王不懂了,大好秋日,即使不及夏季那么热浪如火,这午后时光也是一件衣服多不得的,蓝泽竟然说冷?
“他并非虚言,而是被龙涎香给缠住了。”
安静的室内,从角落突然传出人声,即便是宗亲王也被吓了一跳,循声寻去,居然是坐卧在文台一隅的黑猫。
“黑崎?”宗亲王惊诧只是一闪而过,然后说出了一句让黑崎险些吐血的话,“原来这只黑猫是蓝泽的式神啊。”
我……抓……死……你……
黑崎忍耐得差点以头抢地才没有上去给对方一顿,深呼吸了三次续道:“这龙涎香来自龙脉之上,若是闻闻则罢了,但与蓝泽正面冲突还见了血……神龙天子,威严于九天之上,即使是远洋至异国他乡,却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宗亲王自是不知晓来龙去脉,却也把握到了关键之处,问道:“可是我有办法可解?”
黑崎低头舌忝 舌忝 爪子,似乎很是不甘愿:“你身怀紫薇星象,虽不及真龙天子,但安抚一缕气息并无问题……”
它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请护紧蓝泽,片刻便好了。”



蓝泽幼年经常梦见在火中穿行,汹涌的天火,上至神界鸟居,下至黄泉死国,无论怎么也逃月兑不了,烧灼之痛,当真刻骨。然此刻却到了完全相反之境,他只见身处一片冰原,目之所及唯有巍巍雪山,在汹涌的风雪中望不见头尾。风声尖利,犹如雪狼长啸,_Tun噬温度的雪花落在身上好像马上要把自己冻住一样。
蓝泽意识到这是个幻境,但真实的寒冷刻骨,令他走不了几步便手足麻痹,眼前一片模糊,似是睫上结了冰花。
「来者何人?」
来……者……何……人……
忽然有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辨不清方向,立刻引起震荡于天地之间的回音。
蓝泽愕然抬起头,却发现这句话并非问他。
离他约十步之遥,有人也站立在这冰原之上,一身血红长袍裹着如松墨般的十二单。却是位女子。
她闻言向前行进了几步,说了些什么,风雪太大蓝泽实在听不清。
「果然是可笑的小小愿望……」须臾,那声音又响起来,蓝泽猜许是雪山主人。
「来自异国他乡的女人啊,世间人之欲望我已无意探究渊源,不过看你也打破了这昆仑之上百年寂静,我可答你一句,你拿什么来请求我呢?」
那女人已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但不曾低下过头。
蓝泽拖着被冻得僵硬的单薄夏衣向前移了几步,好容易才听到那女子的尾音:「……便当是为您找到的小小愉悦。」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大笑起来,一时间四处都是几乎在彼此撞击的强大回音,蓝泽还尚能承受,那女人已撑不住跪倒下去。
好一会儿,笑声才停下来,雪山之上传来呼啸,隐隐约约有龙形在雪云之间傲然而立,仅仅模糊影像已然令人不能直视。
「放弃自己魂魄,将下一世给龙神轮回……我见过无数帝王许下承诺,有为国为民,有荣华富贵,有道貌岸然,却当真第一次听到如此巧趣的许诺。」
「小小凡人之躯我自可信手拈来,不过你言语也算愉悦,龙涎香并非长物,给你也无妨……快快归去吧。」
快快归去……归去……
不知何时,蓝泽惊觉那神龙正看着自己,道:
「我恕你擅人之罪,你也归去吧。」
女子不明所以回首探看,蓝泽见到那女子的相貌,风华正茂,艳若桃李。


“蝠之君。”



44 更了=2011/2/24 16:11:00

RID

不容易啊

45 吉尔吉斯斯坦2011/10/17 12:54:00

本来想坑掉的,不过GLY不给删帖=-=
而且繁忙的实习期过后,又开始想完坑了(抹泪
怀着一颗挖坑者的良心,这边贴一贴(抱头滚走


--------
--------




                       (四)



待到一炉熏香渐渐散尽,宗亲王怀中的蓝泽脸色才和缓起来,不再惨白得不似活人,只是依然蹙眉依在胸前还未清醒。
虽然体温摸起来是正常的,但手掌的伤口处却结了冰霜。
小松进来时便是看到此番景象,已经西斜的日光照出庭院中大片的阴影,御帘放下来大半,未点灯的室内便黯淡了。他一直没好感的小阴阳师身上雪白的净衣沾了土、沾了血,但还是感觉干净的很好看,整个人深深陷在自家公子华丽而宽大的衣袖中,看不见模样。
宗亲王一手揽着蓝泽,一手持了经卷默默诵读,见小松来了,手指在唇上一点示意噤声,继而轻声吩咐道:“把这信给烧了,然后去准备些饭食。”
小松磨磨蹭蹭将信捡了,三步一回头地往外走。宗亲王瞧见也无表示,小松扭扭捏捏都快出门了,还是忍不住又跑回来:“公子,刚刚夫人她回来了,您还是别管这人,去和夫人打个招呼吧。”
宗亲王嫌他声音太大,随手在小松脑袋上敲了一下:“多准备些热汤。”
见毫无效果,小松撇撇嘴,这才拿着信去了。
又过了一会,天色暗了,平安的秋季最适合观星,仰首而望,长长的银河已经有了端倪。
哪一颗是紫薇呢?

“……蝠之君……”
蓝泽在昏睡中喃喃念道。
蝠之君啊。宗亲王想起今日戎葵姬便是去赴蝠之君的香会,不知是否和蓝泽这事有关系,去问一下比较好吗?
“有十五六岁了吧,也是对女性产生兴趣的年纪了啊,”宗亲王打量着怀中少年,自言自语到,“该要行冠礼才好,不然就令人耻笑了。”
这么操心的自己好像在养儿子一样……不,应该说要是有这样乖的儿子就好了。宗亲王无聊的想着,但其实蓝泽与自己也没有相差很大,之所以有此错觉,不过是因为蓝泽还未过少年期。
“过了二十岁,就会马上变成男人呢。”
不知道那时候的蓝泽是否还像现在这般可爱。
自顾自想些有的没的,宗亲王并未发现被他拿来解闷的正主已经悄悄醒了。

说实话,前一眼还是雪山龙神,下一刹就变成近在咫尺的大脸冲击力还是很大的。蓝泽第一次产生了装死的想法,在心中把带他来的黑崎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大混蛋黑崎找谁不好找宗亲王,回去给你准备猫食盆吃饭!蓝泽忿忿咬牙……师父你来找我吧……
可惜来的不是师父是大混蛋黑崎。
黑崎一下午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在院子里连打了三个喷嚏才没精打采踱进来,然后看也看不看宗亲王一眼,扒在蓝泽身上咬他的袖子。
早就觉得自己装睡装僵直了的蓝泽连忙手忙脚乱的醒来,连个哈欠也欠奉,惊鹿般先跳离宗亲王老远……才想到不妥,继而正坐于宗亲王前赧赧不知说何才好。
这个时候,黑崎决定当一只真正的猫,全当没瞧见蓝泽的进退不得,缩进蓝泽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啧啧,这才叫做真正的装死。
宗亲王略略哑然便明了了,对方掩饰不了的惊慌失措似乎让他有了很好的心情,差点笑出声。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为什么总是要逃开呢?”宗亲王露出一个亲切的笑。
为什么呢?
蓝泽不敢看宗亲王,只是盯着黑崎一拍一拍的尾巴。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好像是中了诅咒一般,一旦接近就会觉得恐惧,负面的预感会铺天盖地的涌进思维里。
会发生不好的事。
接近对方会变出现不可预测的未来,是任何人都无法掌控的事态。
他也曾经拿此事去询问过师父,师父却什么也没回答,只是轻轻拍他的肩膀,这令他感到十分沉重。


是夜。
秋季的夜晚已经能用上“夜凉如水”这个词了,蓝泽身体似乎还畏惧着白日的那一场风雪,被夜风一吹就打哆嗦。
黑崎跟在旁边嗤之以鼻:“叫你回去拿件衣服嘛。”
蓝泽吸吸鼻子不想理它。
好一会没听到回答,黑崎这才醒悟,原来这小家伙跟它闹脾气了。
欠教训!
“喵——!你以为我想找那个混蛋啊,”黑崎跳上肩膀狠狠给了蓝泽后脑袋一下,“那个没眼光的还以为老子是你的式神——呸!”
“痛……”蓝泽也生气了,抱着脑袋反驳,“明明师父也能解决。”
“贺茂不过是个阴阳师,能撼得动龙脉才怪!”
黑崎在蓝泽脸旁呲牙咧嘴:“那龙涎香可是真货,不是海里的,是天上的……你是个小孩子才不懂当时有多凶险!”
“我知道!”蓝泽怒极,极快地低声道,“宗亲王他是紫微星的重影,是帝星!这才能护住我心脉。可北斗闪烁,紫薇成双,这是大乱之相,稍有不甚血流成河……阴阳道术本就不应为权术所驱使,我怎能与亲王多做接触?”
黑崎愣了下。
真是有天分的孩子。
银河两侧,遥遥夜空,繁星何止千万,璀璨星光可令明月黯然失色,无穷无尽,无始无终,多少人穷极一生也看不懂看不到的星象,对他而言不过尔尔,年少而聪颖,何等令人艳羡。


「黑崎,你难道真不知,什么叫做‘飞蛾扑火’?」
「少废话,你……」
「回答是,不。」
黑崎抬起眼。
眼前不再是模糊光影,而是鬼火四溢白骨嶙峋的鬼界殿堂,传说中的鬼王以烁金为线,以墨玉为裳,广袖下簇拥着无数魑魅魍魉端坐于王座之上。他脸覆着苍白的假面,唇边并无笑意,背后巨大的石图腾高耸人云,上面刻满的无数咒文如同一张张疯狂而扭曲的脸。
向他朝拜。
「本座既为鬼王,则定要护我子民。蝠之君早已额生双角,口出獠牙,为我鬼众之一。黑崎,你拿什么要求我收她走?」
「你护着蓝泽也不过是为一己私欲,他早些死不是更好?」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黑崎,你乃生魂,此地不该是你徘徊之处,如若再犯,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黑崎金色的眼眸如同泛着金属的冷光:「那不若来试试看,所谓鬼王当能者居之!」
鬼王尚未回话,四周的小鬼们却发出桀桀的怪笑:「食鬼杀魂!弑神!弑神!小小猫儿想当鬼王?稀奇!可笑!可笑可笑!」
黑崎没把那些小鬼看在眼里,只是盯着鬼王,脚下慢慢踩着优雅而诡谲的步子,陡然影子如若活物爆涨,瞬息之间化出巨大人形,手持飞镰!傲然以待!
有小鬼一跃而起直扑黑猫而来,迫不及待露出森森利齿,想尝尝猫妖的味道!
黑崎目光未曾从鬼王身上移动过,只见地上那人形的影子微微动了动新月状的利刃,那小鬼的影子便四分五裂,继而一声怪异凄厉的惨叫,小鬼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挣动一下即自燃为灰烬。
鬼王撑着下巴,这时才叹道:「燃尽地狱火,斩杀三千众……黑崎,你居然真找到了『阳炎火』……」
黑崎冷笑一声:「千年时光,若是连它我也找不到,那也太过愚蠢了。」
「罢了罢了,你我还有契约在身……黑崎,契约完成前,你杀不了我。」鬼王慢慢起身,众鬼也立即随之立起,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瞠目而站的扭曲的鬼怪,甚是骇人。
黑崎微微咪起眼睛,端坐于殿下,但那诡异的影子却骤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呼吸之间已冲到鬼王身边,高举飞镰,作势要斩!
锵!
鬼王的影子出人意料虚晃一下躲过了看似雷霆万钧的一击,阳炎火一击不成,顺势略偏利刃自下而上狠狠上挑。这次鬼王的影子没能全身而退,只听簌的一声轻响,鬼王的下摆窜出了黑蓝色不详的火焰。
「真是执着……」鬼王旋身,带起一片炽热的烈焰,那是来自鬼界的业火,燃烧时传出无数凄厉的蜂鸣,迅速把那蓝色的火焰_Tun没了。
「我去谒见龙神,请它放过蓝泽这一次便是。」鬼王叹气道。
「还是快去看看你的小少年吧。」


我的小少年……
黑崎自嘲地笑了笑。
四下无人的朱雀大路上,蓝泽兀自在一旁生着气,那是生机勃勃的情态,鲜活的肢体修长而敏捷,再过几年,再几年……等到少年不再瘦弱,灵力充沛,体力和智慧皆处于巅峰之时……
或许我就能成为人了。
黑崎想,我终于走到这漫长的、漫长的、漫长的时光尽头。





(五)




寂静的空气里飘散着冷冽又清甜的香气,犹如掠过耳旁雪山上的风。
“好美的味道。”
澶昼帝安坐于榻上,边品酒边道:“即高雅又清凉,若是夏日夜晚就更好不过了。”
夏目中宫轻笑一声:“此时秋高气爽,不是别有一番滋味么,圣上其实也是如此想的吧。”
澶昼帝略略点头,将剩下的浅薄清酒一饮而尽:“此香有异秉,为之难得,给宗亲王送去一份,唤他来谢恩。这小子,日日下朝溜之大吉,连句话也不愿多说,也活得太自在了。”
“这不是好些,”夏目中宫亲自为澶昼帝添上一盏,道,“亲王毕竟是亲王,不勤于朝事比勤于朝事更安心。”
澶昼帝敛目不答,三分清醒,七分微醉,是心中自有分寸。
红莲啊。
那夜晚燃起的熊熊烈火,正如同在黑夜里绽放的火色莲花,妖娆又危险。那是带来不祥的火焰,是天上鬼降临的征兆……那个鬼,是谁?



此时的平安京已然算得上夜深。
因为烛火是一项颇花费的开销,所以人们大多睡得早,相对而言,却是到了夜这(注)的时候。白日里各自心怀爱慕的男男女女,在夜色的掩护下谈情说爱,于贵族公卿,更是如此。
蓝泽和黑崎不过走了一小会,包上了蹄子的牛车就碰上了两辆。黑崎嗤笑一声,满满都是鄙夷。蓝泽有心想问缘由,却又心中气恼,瞥了黑崎好几眼也没问出口。
黑崎何等敏锐,早就发现蓝泽的小别扭,故意又笑了一声,然后昂首挺胸往前踱步。
于是蓝泽更加别扭。
这大抵也可说是……其乐融融?
不管如何,一人一猫也是并肩而行,盘算着去找白日险些碾了蓝泽的牛车。不过刚走了片刻,黑崎突然停了下来,蓝泽不明所以,也停下来看着它。
“你师父来了。”黑崎道。
蓝泽又抬头远望,隐隐约约有个身影逐渐接近,黑色夜幕下,白色净衣犹如黎明之星光,明明灭灭。正是贺茂。
贺茂年过半百,此刻手结道印,有银白光色围绕身侧如风如烛,端的是仙风道骨。
蓝泽又惊又喜,不禁加快了脚步,黑崎却心下一沉,此等气色,倒像是寿命将尽了。
“师父,您怎么来了?”蓝泽赶过去问道,略一顿,想起宗亲王,又忐忑道,“可是我又为您惹麻烦了?”
贺茂微微一笑,在蓝泽头上揉了两把:“事情来龙去脉为师已经知晓,此事并非你能解决,快些回去吧。”
他侧首对不知何时出现出现在旁边的黑崎笑道:“你认为如何?”
黑崎先是轻轻哼了声:“来的晚了些。”
蓝泽皱眉,不满黑崎对师父如此说话,偷偷踢了它一脚。
“喵——!”
“总之……”贺茂摸摸胡子,笑喑喑地看着蓝泽和黑崎彼此呲牙咧嘴,嘱咐道:“你们不必担心。”
“是,师父。”
既然师父如是说了,蓝泽也就乖乖答应,而黑崎一脸置身事外,一副你们人类的事我才懒得管的摸样,于是龙涎香事件对于此二人说,在这个夜晚突兀地落了幕。


见蓝泽走远,贺茂才轻轻叹口气,一开始让蓝泽揷手也是为了历练,今日午间突觉心中不安,详加占查才发觉十分凶险,幸得那只黑猫相助。而后便进殿觐见圣上,以龙涎香需净化一路上尘土之气为由,消了其中隐含的煞气,那带着冷意的不祥力量十分微弱,却确实的存在着。
像是一个阴谋的伏笔。
贺茂在走出大内里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牛车上传来轻笑声。
「久闻贺茂大人阴阳术举世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龙涎香乃天神之物,远渡重洋,自然是要为之洗尽尘埃的。」贺茂笑得和蔼。
「如此说来,贺茂大人认为本小姐带来的龙涎香是不祥之物吗?」清脆悦耳的声音多了几分不快,随即又笑了几声,「贺茂大人这样真是太失礼了吧。」
「哦,是吗?」贺茂显然在装傻,并且装傻得相当娴熟。
此代的阴阳寮并非最盛之时,阴阳术也面临着佛教的压力,寺庙遍及全国各地,并且更加亲近平民,作为为皇家御用的阴阳寮至少在信徒上就略逊一筹。而贺茂也不过是五品,并非显赫地位,比起夏目中宫的侄女,天皇正赏赞的奇女子,实在不可相提并论。
蝠之君心情也不太差,低笑一声之后竟然抬手掀开了门帘。
此举已是十分不雅之举!身为贵族女子竟然抛头露面还被男子瞧见,理应羞耻,可且不说做出此事的蝠之君,就连她身边的侍女小厮,也毫无反应。
蝠之君笑意盈盈,道:「贺茂先生,我是鬼吗?」
那是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别说狰狞鬼面了,就说是仙人都不为过。更难能可贵的是,蝠之君并没有一般贵族女子的扭捏病气之态,落落大方,生气勃勃,还带着一份男子都羡慕的潇洒大气。
贺茂不急不慢:「蝠之君姿态优雅,笑若春花,怎么会是鬼?」
纤纤素指轻巧地划过小巧的下巴,在嘴角一挑:「只是太过完美如同画皮?」
「岂敢岂敢。」
「贺茂先生有什么不敢,」蝠之君伸出一截手臂,那白皙皮肤上赫然一抹红痕,「这可是贺茂师父方才驱鬼的时候打得呢。」
贺茂惊惶的表情很真实:「这……!一定是因为龙涎香与蝠之君感情深厚,这才藕断丝连,令老朽不慎失手啊。」
蝠之君淡淡一笑,用扇端抹过红痕,瞬息之后,再无血色。她慢_Tun_Tun地坐回车内,放下了帘子,言语间不由带上些许傲慢:「贺茂先生莫要急切,这鬼你是驱不了的,即使几次也一样。龙涎香货真价实来自天山,你想要怎样驱逐一位天子?而我……」
蝠之君似乎坐直了身子:「身为龙神使令,也乃神子之身!」
贺茂不再言语。


※※※※


第二日,阴阳寮内又出现了宗亲王的身影,然此次却不是宗亲王来扰,而是贺茂送去了请函。
蓝泽因为手伤未愈,可不必抄写今日的经卷历法,便坐在僻静的廊边读《山海经》,黑崎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窜来窜去。
黑崎打第九个哈欠的时候,埋头读书的蓝泽突然抬起头,迷茫到:“我为何又觉得忐忑?”
黑崎对天翻了个白眼:“你肚子饿了。”
“可是我不饿……”
“你马上就饿了。”
“……”

同时间,宗亲王踏人了贺茂的迎客小室。
“蝠之君今晨被圣上封为更衣了。”
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这句话,宗亲王不由得略略一愣。
这个消息自己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由贺茂说出来就不一定是自己知道的了,宗亲王正坐于贺茂对面,不由得讶道:“贺茂师父,看起来……”
贺茂为他接下去:“老了许多岁。……呵呵,大抵是气数已尽了,再比不得年轻之时,逞强却是没有好下场的。不过宗亲王不必挂心,老朽这骨头还有几年的硬气。”
宗亲王问道:“是与圣上封了更衣有关?”
贺茂皱眉,深情严肃了不少,就连宗亲王也变得紧张起来,隐隐心中有了猜测。
“此事说来,也不过在下妄自尊大的猜测,并无根据……蝠之君她,未必是人。”贺茂压低了声音,青天白日之下,硬生生带出一股寒气。
忆起昨日蓝泽被龙涎香所伤,宗亲王揷话问道:“那龙涎香有问题?”
贺茂颇有深意地看了宗亲王一眼,却摇摇头:“那龙涎香虽然有瀑戾之处,但已被化解了。”
“那……”
“虽然没有缘由,但是总觉得蝠之君或许想母仪天下也说不定,后宫将有乱象,龙涎香趁乱而起,许会削弱圣上的帝运。”
宗亲王大吃一惊:“贺茂师父,此事可不能信口开河。”
“在下正是信口开河,信与不信全在宗亲王自身。听闻也有龙涎香送与您府上,此为缘,亲王自可明哲保身,却拦不住其他人心怀诡计。”
啪一下,宗亲王的扇子重重敲在榻缘,犹如惊鼓。
他冷下笑容,缓缓道:“……贺茂大人可是知道了什么?”
“星象有乱,”贺茂语气铿锵,“朝中有鬼。宗亲王……凡事三思。”
宗亲王沉默许久,空气都似乎跟着这默然而沉重,突如其来的剑弩拔张充斥了房间。
贺茂却不改姿态。
“我自自有主意,”半晌,宗亲王起身,似笑非笑道,“你们这些阴阳师啊,就是难缠。”


“一定是宗亲王大人来了,”蓝泽合上手中书卷,望向头顶金色的秋叶间,“每次接近宗亲王大人,我都觉得紧张。”
黑崎无可无不可的摇摇尾巴。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蓝泽喃喃自语,“有人从桂花树下吹笛子,全身都金灿灿的,但那笛声却十分凄婉,倒像是在哀悼……这是什么意思呢?”
黑崎坐起来,挠挠耳朵。
“那人身形有几分宗亲王大人的模样……”蓝泽赧赧地住了口。
就像那日他怀抱花枝而来,又踏花叶而去,那样的风度和雅致,能令任何女子倾心。秋日阳光罩在他身上,他满身光华,似若……
……天子。

「雁雀舞风去,明日照流光,金叶戏秋色,王公踏歌还。」





第三话 完

46 吉尔吉斯斯坦2011/10/17 12:56:00

第四话 难忘人间景


                             (一)



“今日能得以见到爱卿真是相当不易呢。”
宗亲王身着大赤金色的束带礼服,正正经经乐坐于澶昼帝一侧,闻言尴尬笑答:“圣上真是说笑,我不是每日都恭恭敬敬的为圣上分忧嘛。”
澶昼帝道:“那便好,以后每日都来与朕分忧如何?”
宗亲王不由得呛了一下。
澶昼帝换了个姿势,手持描花的酒碟自斟自饮:“今天是怎么想着来呢,宗亲王?”
宗亲王只道今天澶昼帝的心情可不大好,伴君如伴虎一点不错,真是颇为头痛。人人只知他受尽宠信,却不知拿捏与君王之间的度有多么难,自己终比不上传说的源氏,不过朝野之间的孤子,荣华富贵皆为浮萍。
“微臣特来感谢圣上赐下龙涎香,此等厚爱,实在令微臣惶恐。”
澶昼帝一愣,片刻后嗤笑起来:“清四郎啊清四郎,你再如此,朕可要罚你。”
清四郎本是宗亲王的乳名,宗亲王一听,送了一口气,抬起身道:“是微臣贪图闲云野鹤之乐,圣上英明神武,断不会因此为难微臣吧。”
“朕怎么舍得为难你,”澶昼帝笑得温雅,“朕还有事要交予你去办呢。”
“请圣上吩咐。”
澶昼帝点点头,却又不再说下去,眉头紧锁,甚为凝重。
宗亲王却是聪颖之人,不必多想也明了大抵是虾夷那边的战报传来京中了,只是身为臣子,却不便张扬自己能得知如此军情,于是也只能装聋作哑,静待圣上指示。
然而澶昼帝低叹一声,缓缓道:“罢了,你难得来一趟,还是不说这些惹人心烦的事。”
末了,澶昼帝神情一变,莞尔道:“……听闻你与你那位正室似乎感情不佳啊……”
宗亲王蓦地背后一寒:“小葵她……”
澶昼帝放下杯盏的一声轻笃打断了宗亲王的说话:“你也年纪不小,你同年的大将可是有两个儿子,太上皇也对你十分关切,问你何时才能带几个孙子给他请安呢。”(注七)
眼见话题要往最头疼的方向去了,宗亲王连忙道:“说起这个,臣前段时间结识了阴阳寮的一位实习生,他父母双亡,寄居于内,便想,由臣主持元服礼也是美事一件呢。”
这个话题转得不得不说很生硬,澶昼帝好笑地瞅着他一脸凝重,也就放他一马顺着不再逼他:“甚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


宗亲王要为阴阳寮的实习生办元服礼的消息传到阴阳寮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那时蓝泽正坐在寝室换手上的绷带,借着最后的光亮缠得仔细,忽然有黑影挡了光线,他抬起头,原来是稍长些的两位前辈。
“原来蓝泽你结识宗亲王大人吗?”
虽然不知道为何有此一问,但蓝泽还是点头道:“是的……也不算结识,只是……”
“我们知道的,宗亲王可是京中的红人,蓝泽,你可是要小心对待……”
“就是就是,若能得到亲王赏识,说不定也能被提携提携,到那时,可表忘记阴阳寮的大家才好。”
“这……两位前辈是何意?”蓝泽迷茫问道。
说话的二人略略愕然,互相看看,一人刚要说话,却被人自后重重拍了肩膀。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又一个在傍晚之时的不速之客。这次不仅是蓝泽,就连两位前辈也吃了一惊,来者居然是位阴阳博士,也是在这阴阳寮中地位仅此于贺茂阴阳师的人。蓝泽是贺茂的得意弟子,那么这位宇明博士,就是贺茂的第一得意弟子了,怎么说呢,此人虽然天分不高,但是十分勤力,因此能力也是数一数二,而且有点……婆妈,凡事都爱操心,贺茂只管大事,阴阳寮内的事务就大多由他打理。即使天赋是难得可贵,可对于俗世来说,更需要的是着手操作的人才。
“十、十分抱歉。”忙不迭地点头致歉跑走,也许也是怕被发现在欺负蓝泽吧。
宇明博士斜了一眼,复又回头对还呆呆扯着绷带的蓝泽道:“燃灯,我有事要与你谈。”

蓝泽屋里剩下的灯油不多,他还想着留下来晚上看看书,于是点起来的时候多少有些别扭。等到两人相对坐定之时,蓝泽虽然恭谨,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宇明博士,又圆又亮是没错,不过被这样带着怨念看……
宇明博士背后一凉,还是挺渗人的。
“咳咳,”宇明博士决定长话短说,“明日起,你早课可以不去,但是要来听我讲礼法,务必要将所有礼仪都融会贯通……”
“敬语也要得体,说话声音要洪亮但不吵嚷,该说话的时候说得简洁,不该说话的时候低头敛目,切不可东张西望,丢人现眼。”
“仪态要稳重要优雅,但万万不可扭捏作态,你还不懂几种步法的分别吧,明日我来教你。”
“蓝泽你可要听好了,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地方,但是你自小无人教养,也要承认有许多不足之处。所谓学无止尽,你必须拿出全部精神,踏踏实实的做到尽善尽美。”
絮絮叨叨了半晌,宇明的目光终于从辽阔的明日收回来,看着蓝泽道:“你都明白了?”
“……嗯……唔,明白……了。”蓝泽疑惑地点点头。
根本就不明白吧。
宇明皱眉,严肃道:“此事不单单与你有关,也关系到整个阴阳寮的脸面!”
蓝泽终于憋不住了,轻声问道:“请问……到底是什么事呢?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嗯……?”宇明博士一愣,“没有人跟你说吗?”
蓝泽跟着一愣:“嗯……?没……”
“我……”宇明博士噎了一下,“我……我来跟你说。这是今晨的消息,宗亲王大人要为亲自为你主持元服礼,还获得了圣上的首肯……总之,你要明白这可是一件荣耀了整个阴阳寮的大事,是圣上的恩典!”
蓝泽半晌才反应过来:“您说……是宗亲王?”
“可不是。蓝泽你可要记住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元服也是被人耻笑,所以,一定要记得宗亲王的恩情,知道吗?”
蓝泽沉默了一会,瘪瘪嘴说:“是,我知道了。”
宇明博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宇明走了不久,灯油就燃尽了,蓝泽捧着还没读完的《山海经》很有点生气。黑崎发出几声怪笑从门外踱了进来:“呦呦呦,真是好大的恩典啊。”
蓝泽鼓鼓腮帮子,不理他。
“早就跟你说了,那个什么鬼宗亲王绝对没有安好心。”
“你才没早说。”蓝泽低头嘟哝。
“枉费你还说什么表和他扯上关系,切,到头来他还是你的恩人呢。……喂喂喂,这么大年纪还没成人礼的小鬼,太丢脸了你。”
“你……”蓝泽愤愤,想把书一摔,又舍不得,憋气半天猛的站起来,蹬蹬蹬走过去,在黑崎面前站定。
黑崎老神在在,不把蓝泽放在眼中,结果冷不防被揪了尾巴,痛得喵的一声。
“无礼!”
“哼。”
“喵!”



※※※※
注七:天皇的儿子才能封为亲王(女儿为内亲王),但是若是天皇的兄弟姐妹的孩子早早失去监护人或者无力看护,也可由太上皇收养为犹子,便能得到亲王的册封。阿清的母亲为内亲王,阿清本应是王称号,由于父母皆不在身边,于是由太上皇收养为犹子,得亲王封。






                               (二)



“阿嚏……”
是在秋意融融的庭院内,难得和夫人谈天的宗亲王却打了个喷嚏。坐于室内的戎葵姬因四下无人撩上了一半的御帘,享受着明媚的秋日阳光,见此不由得担心道:“可是受寒?春云,去拿件披衣……”
“不,不用,”宗亲王立于桂树旁,揉揉鼻子,“大概是有谁在说我坏话吧……”
戎葵姬略一犹豫,轻声问:“阿清,元服礼的事,可是真的吗?”
宗亲王笑答:“自然是真的。那孩子聪明伶俐,乖巧可爱,见到你也会喜欢上的,他名为蓝泽。”
“我知道,”戎葵姬不由得用扇子掩住了脸,“那日在品香会上,他夺门而人,也算是一面之缘。”
“夺门而人?”宗亲王忍不住重复了一边,“那可是好,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肆意过。”
“阿清!”戎葵姬有些气急,“品香会上全是女眷,就算他并未成礼,也是男子,妄为至此,你还……”
宗亲王讶异了一下,笑道:“你似乎不太喜欢他。”
“……也不是,就是,被他吓到了。”
“请抛开成见吧,这次元服礼,你也是重要的座上宾啊。”宗亲王说完,取出一只高乐笛,和着隐隐约约的、最后的蝉鸣,吹奏起来。
是那日,第一次见到宗亲王时的曲子。
戎葵姬想起她还是小孩子时候的事,本来因为想出去玩却被责骂而恹恹的,恰逢家里来了客人,于是准备偷偷跑去躲在门外偷听,路径庭院时望见一位陌生少年在吹笛,那笛声并非完美,在低音处总是延误,然而清越高远,似乎能飞上云霄,飞往她这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世界。
就是自那时起,自己便已决定,非他不嫁。

“阿清,”待一曲完毕,戎葵姬斟酌到,“不知何时为那位蓝泽办元服礼呢?”
“哦,日期还没有定下,我已传信给贺茂大师,由他决定,”宗亲王看起来似乎很兴致勃勃,边说边玩着手中的笛子,“不过衣饰用度都要赶制,应当不会太早吧。”
戎葵姬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又十分气恼。要知自己虽已和宗亲王结为连理,却一直没有夫妻之实,她总是想着,当自己的孩子成年那一天要用什么样的花纹做衣,什么摸样的发饰结冠,现在可好,亲子遥遥无期,却要为了个陌生的人大肆举办。
但是就此反对的话又实在缺乏气度,戎葵姬暗暗咬牙,勉强笑道:“全新赶制太费周章,不若用我兄长的可好,是那时多备置的整套,还是全新的,绝不会落了下乘。”
“那可不行,保存再好也过了这么些年,赶不上现在的流行岂不是会让蓝泽被人耻笑。此事不用夫人担心,我会全部打点好的。”
一句带笑的话把所有辩驳给挡了回去,戎葵姬用力攥住了衣角,露出一个轻微而温柔的笑容:“那请夫君,百忙之中,也要保重自己了。”


※※※※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地惨叫,小松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大哭着冲了过来,看上去好像途中摔了好几次,灰头土脸还粘着树叶。
宗亲王刚下朝回来,尚未换服,见此不由得皱眉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小松你跟我多年,怎么越发不成样子。”
“主子啊啊是真的有鬼啊,”小松也不管宗亲王有多嫌弃的表情,扑到脚下,哭叫着指着身后,“您快跑啊!”
宗亲王又好气又好笑:“跑?那也要你放了手才行。”
再往他身后望去,哪来的鬼,不过是一只洁白的雀鸟,没有影子罢了。
“是贺茂先生的信使啊……”宗亲王上前几步,那只信鸟乖巧地停在他手上,微光一闪,变成了一封书信,“让我看看,‘幸不辱命,前日宗亲王大人所托之事已经办妥……’,哦,就是半个月之后呢,举行元服礼的好日子,既然是贺茂先生的占卜,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宗亲王读着信:“……嗯?蓝泽不太高兴?真是奇怪的家伙,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思及尚有衣物未归还之事,在下已予以责备,并吩咐他即日送返,失礼之处,请亲王大人见谅’……”
“哈哈,”宗亲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愧是阴阳寮的主事,拿捏人心的本事就是一流,连圣上也信赖有加……小松……”
“是,主子……”一抹大花脸,小松心惊禸跳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去收拾收拾你自己,再把客房打扫一下,”宗亲王好心情地吩咐,“今日,有客。”


蓝泽其实一点也不想去。
但是贺茂师父像是知道他会来找自己求情一样,早早躲得远远的,一问起来就是师父有事外出了。面瘫脸婆婆嘴的宇明大师兄抱着胸在他身后打量,还不停吩咐着礼法。
「步行,首先要站得直,身姿挺拔,立人松柏,视线不可飘忽,不能抬首倨傲之态,也不可畏缩颔首之资,以目视身前二十尺为佳……不对,低头了,再走一遍!」
「不是说了不可急躁,既然是仪式,那就要走练步,双肘张开,脚跟着地,三呼吸一步,再走快了我可要打你。」
……如此种种,蓝泽想起来就面色难看。
黑崎幸灾乐祸,甩着尾巴在蓝泽身边跳来跳去得像个蚱蜢:“都是那个宗亲王害得哦,达官贵人,闲着无事可做,就拿你这小家伙当消遣了……一步一缓,言辞不可高声,行为不可越矩,再给你一把扇子,你当女人去算了。”
“烦死了!”蓝泽忍无可忍,重重地骂了一句。
可是又如何呢?自己不得不去,礼仪不可不学,就算知道黑崎是在说宗亲王的坏话,但自己心中确实十分不快。
苦闷的情绪挥之不去,蓝泽站在阴阳寮的门口许久也迈不出步子,好像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了权力的可怕般,全身都紧张着,如同被胁迫的小兽。
半晌,蓝泽咬着唇拎起了衣箱,拧眉踏出了第一步。
黑崎一想起宗亲王就想咬人,自然也不愿意随着去,他无所事事地注视蓝泽走远。那步伐的不甘不愿,就是看背影也能知道,你说被大人物青睐难道不该拍手庆贺么,居然别扭到如此地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眼儿实在得令人鄙视。
想当初自己小的时候……嗯……自己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居然,记不清了。


不管蓝泽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宗亲王的府邸就在那儿,总是走到了。在门口迎接的是脸垮得老长的小松,凝重得让蓝泽反省自己是不是曾经踩过他脚之类的。
小松心情比蓝泽还差,看见蓝泽过来就忍不住想后退,多可怕啊,能除鬼的,不是比鬼还危险吗?当真是洪水猛兽。
咽了咽口水,小松鼓起勇气道:“……这、这边走。”
蓝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把对方吓得脸色一白,本来就心情不好的蓝泽更是郁闷。
跟着小松七拐八拐,不多一时已经晃过了好几个房间,蓝泽走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宗亲王府路多人杂,隐隐还有几分幽怨之意。他迟疑着向那方向望了一眼,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又过了几个渡廊,小松猛的加快了速度,几个大步跨了过去,侧着身子说:“就、就这里,你……你你你进去。”
蓝泽瞥了眼,突然伸手在小松肩上轻轻一抚,随即换了几个印。小松本来就紧张,现下更是僵直得动都动不了:“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蓝泽也不说话,再抬起眼时,往日黑若子夜的眼瞳竟然浮起一层墨绿,小松腿一软坐了下去,嘴巴张得能_Tun下一个砚台。
此时蓝泽居然嘴角扯出一笑,稍瞬即逝,寒如鬼魅。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他要吃我要吃我!”
许是恐惧到极处反而激发了潜能,小松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屁滚尿流地往外冲,一路跌跌撞撞,撞倒了几个搬着东西的侍女,被好生埋怨。
蓝泽这才把视线收回来,抿抿唇,只觉得解气。
“没想到,你也这么顽皮。”
“咦?”
猛然背后传来忍不住笑意的说话,蓝泽吃了一惊,阴阳师五感甚为灵敏,除了师父师兄还没有人能接近了自己不知道——除了宗亲王,师父说这小小凡人,比不上紫微星。
蓝泽沉下眉眼,讪讪的转身行礼。
在暗处看了许久的宗亲王手执桧扇,半掩住下巴遮住笑意,遗憾道:“刚才的模样多好看,你应该多笑笑的。”
这话说的像在调戏小姑娘,蓝泽愈加不快,也不答话,起身把衣箱往宗亲王身边一放,侧身便要走。可宗亲王怎么会让?他收起扇子捉住蓝泽手腕,道:“为何这么生气,小松你不是已经教训了么。”
宗亲王是玩乐之心,蓝泽却是真心不想搭理这高高在上的亲王。
“咄。”蓝泽轻喝一声,手腕微转便月兑离桎梏,翩然后翻而落。
宗亲王不以为杵,反而微笑。
明明是十五六岁的挺拔少年,呼吸之间却好若细小的燕雀般轻巧,身法飘逸,翩若惊鸿。
如若他真要同大雁般飞走要怎么办才好?
——那就用弓箭身寸下来吧。
无法再翔空、有着漂亮羽毛、冷淡又忐忑的飞鸟。

蓝泽立于廊角,不情愿地开口:“东西已经带到,不打扰了。”
宗亲王一脸为难:“这怎么好,还有好些事情没做呢?”
此话一出,蓝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狠狠瞪着宗亲王,心中默念要是敢动手留他下来就把他吹开!
宗亲王笑而不语,只是用扇柄随意在掌心敲了两下,片刻间蓝泽就见一群侍女拥了上来,把自己团团围住。
“哇,好俊俏的小少爷呢。”
“就是,怪不得主子要为他办元服礼……表害羞嘛,你看脸都红了~”
“别……等一下……我、我要回去了……你们……”蓝泽从小就几乎没和女人打过交道,猛的一来,连手都不知往何处摆,更别说结印了,左绌右拙,躲躲闪闪。
宗亲王莞尔,又对一位身着十二单(注八)的女性道:“大君,这便有劳你了,蓝泽是个别扭的孩子啊。”
大君乃是宗亲王自小服侍到大的侍女,在府中地位也是不一般的,自然明白宗亲王对蓝泽的看重,当下应承道:“请少爷放心,大君能瞧出来,这小少爷虽然别扭,可是却极乖呢。您要吓他,他必是不情愿了,可是您若是哄他啊,他就不好意思不顺着您了。”
宗亲王颔首:“说的极是。”
那边蓝泽却是被拉扯到了屋里,侍女们嘻嘻闹闹给他整理衣饰,又奉茶倒水,取来糕点,让蓝泽烦不胜烦,又推拒不了。不多时,另一扇门开了,这次进来的人个个手里都捧了布匹,为首的人拿起一匹匹为蓝泽比对,又有其他的人过来一前一后为他量身,肩宽臂长,毫无遗落。蓝泽打出生起就没有过这个待遇,一时间动也不敢动,再望向宗亲王时,曈中不禁带上了求救的意味。
宗亲王还在和大君说些什么,却恰好在此刻回过身,不由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
大君也瞧见了,附耳轻笑道:“小少爷真是,如同一只雏鸟呢。”


过了一刻钟之久,蓝泽的脸还是红的。
宗亲王咳了两声,不再取笑他,将装着香膏的盒子推到蓝泽面前,解释道:“这是非常适合你的熏香哦。”
见蓝泽低头不语,又道:“是宫中有名的调香师仿龙涎香的味道熬制出的‘轻雪’,我今日上朝后闻到皇太子衣襟上坠的香气十分宜人,便要回来了。”
“莫不是还是气我?在下虽然平日里爱说笑了些,但为你元服却是真心实意。”宗亲王正色道。
须臾,蓝泽破釜沉舟般地抬头,眼中清澈凛冽令人不敢逼视,道:“蓝泽耕作生如浮舟,身无长技,偶尔占的一星半点的星象,却无大作为……宗亲王殿下若是为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几句妄言而对我另眼相看,那便要失望了。”
宗亲王闻言浅笑,放松了坐姿,扣扇于掌心:“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与我生气,真是……小小年纪,思虑过多,又是何必。”
蓝泽紧锁眉,唇抿成一线,半晌才回道:“……可是怜我孤苦?”
“贺茂先生为你思虑已久,”宗亲王微微躬身,拾起香盒,轻轻放于蓝泽掌中,“你莫要辜负他一片苦心。”
蓝泽微微一_chan,咬咬牙,这才终于点头答应了。
宗亲王自是欣慰非常,并着手教蓝泽这熏香最高雅的用法,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到了食饭的时辰,侍女来传话说戎葵姬想见见蓝泽才停止。
“你见还是不见?”宗亲王并不放在心上。
蓝泽忽然心中一动,不由得攥紧了腕间的勾玉,他略略思索,问道,“宗亲王大人身上是何香?”
“哦,你喜欢这香吗?”宗亲王笑答:“名为残桂。”


47 吉尔吉斯斯坦2011/10/17 12:59:00

重新排了注释,还不全,不过之前的改不了鸟,直接这里补一下

注一:简单说来,皇女(也就是天皇的女儿)是不会下嫁给臣子的,一般都会嫁给皇室近支(近亲也算)。但是在平安时期,有了醍醐天皇的五女勤子内亲王嫁给时任右大臣的藤原师辅第一例下嫁臣下的例子,不过皇女下嫁,都是因为监护人出现问题,比如失势、去世之类,只有只有三条天皇皇女禔子内亲王和藤原頼通的结婚,是在三条天皇在位时发生之事。总之,就是十分难得。
处于种种考量,宗亲王的母亲泉公主(也就是上任天皇的女儿,内亲王)是在他父皇还在位时,风光下嫁的。
注二:直衣即公卿日常便服。
注七:天皇的儿子才能封为亲王(女儿为内亲王),但是若是天皇的兄弟姐妹的孩子早早失去监护人或者无力看护,也可由太上皇收养为犹子,便能得到亲王的册封。阿清的母亲为内亲王,阿清本应是王称号,由于父母皆不在身边,于是由太上皇收养为犹子,得亲王封。
注八:十二单作为礼服在一般是在正式场合才穿,除去王公贵族之女,在宫中就连侍女也必须整日穿着。这里大君穿着,却是因为她在宗亲王府上与一般的侍女地位不同。


---------

圆满地去碎觉=v=

48 诈尸2011/10/17 16:50:00

RID

居然更了,还更了这么大一段

揪住LZ不放手

49 更了2011/10/18 13:07:00

Y

E

A

H

!

tl

TL

50 昨日更2011/10/18 14:12:00

竟然更了= =

还以为是LS……

51 昨日更..更了2011/10/18 17:06:00

揪住LZ不放手

-------------------------------

+1

52 = .=2011/10/19 13:09:00

tl

t

l

TL

53 火生2012/2/20 3:34:00

球更。

这文当初萌到我肝_chan。清蓝相处模式很舒服。

跳转→首页主版外传 黑犬J禁万能站务Johnnys-BBS图志 photo购物 shopping

5353条/页,1页

1
ZB回复请先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