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条/页,1页
1楼主 J2010/11/16 12:57:00
无聊产物,伪意识流,慎读。
========================================
从停车场出来时,外边又飘起细雪,生田自汽车倒后镜里望见风雪里慢慢远去的断壁残垣,这是城市建设后留下的废墟,还未及清理,大雪过后它们突兀地立在一片白茫之中,仿佛是末日黄昏里最后一点残留的生命。
生田坐在暖气充裕的车里,他为自己这个有点荒诞的比喻感到好笑。
在千禧年之前,末日曾离我们那样近,许多人惶恐不安,为自己从未磕过药出过轨犯过罪而懊恼不甘,但是真正会在钟声敲响之前去做这些逾矩事情的人又非常少,黑白方寸里长大的人在最后一刻来临前仍然会选择恪守成规。
这些都没有办法。
如同三十二岁的证券经纪人生田斗真。
他独自驾车穿越漫长乡村公路,周遭大雪皑皑,桦树叶子落尽,没有人声,没有喧哗。
他面无表情,在静默中落车,胸腔里冰凉平静,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那幢有着木栅栏的蓝色尖顶房子覆着厚厚白雪,庭院里还有被冷风折断的秋草,门前两棵西洋柏依旧无精打采。
年中光景不好,旱季漫长,待生田自柏林公干回来时,这以生命力顽强而著称的植物已然枯死。
生田怒不可遏,打电话过去质问,那边的人风轻云淡。
‘市府下了禁水令,不准浇灌花木,连车子也不能洗,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生田后来见到他的时候,那辆林宝坚尼干干净净,银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有办法空运清水过来洗车,只是不能去旧宅浇灌花木。
想必是工作太忙,忘了回去看一看。
生田在心中为这个人找借口,因为他已厌倦了争吵,无意义的争吵,为了一些琐碎但不可避免的龃龉。
壁炉里还留着去年冬天燃到一半熄灭的柴火,它们因为水分丰沛的天气变得潮湿,重新点燃后起了很大的白烟,在荒野里飘出去很远,似是在指点迷路之人,望他能够顺着这一点渺茫的痕迹寻得归家的路。
电话有两通留言。
‘妈妈生日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回来?要知道这些年她已对你越来越失望,哥哥,我不知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请表再为任何私人感情上的事情而影响家人亲情,你答应过我们。下周末回来时记得带上一束妈妈喜欢的花。’
这是他的妹妹,在大学念公共关系,前途光明。
‘斗真,我得晚些回去,有一个没办法推掉的聚会,非常抱歉……我爱你。’
这是‘他’。
山下智久,三十一岁,电影演员,或者说,电影明星。拍过许多好片和烂片,拿过一堆奖,在业界算功成名就,但是离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的年纪还有很远。
对着电话留下这通留言的时候还是正午,雪下得很大,他一面奋力擦拭不慎泼在剧本上的咖啡渍,一面努力不去想象生田斗真听到留言时的表情。
失望?叹息?愤怒?
不不,都不会。生田斗真只会盯着电话看一看,然后就去厨房热牛奶。
他们在一起十年。
山下智久对这个人了若指掌。
片场的同行给他重续了一杯咖啡。
“你脸色不太好,昨天又去哪玩通宵?”
“怎么会,我们上年纪的人,”山下玩笑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再不能跟你们比了。”
他其实早早休息,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他只得二十岁,前程似锦,意气风发,在康庄大道上一往无前,步伐前所未有的轻盈有力,他路过鲜花和原野,村落和城镇,蚁群一样密集的陌生人,他在前方一片开阔的道路上望见一个踯躅不前,不断跌倒爬起,变换方向的蠢货,他走出去很远,回头望时那人仍在原地可笑地转着圈,于是他大笑起来,放肆地笑声惊动了对方,那个人抬起头来。
二十岁的山下智久瞬间目瞪口呆,他在一片空茫的梦境里望过去,那个犹疑不决的面孔同他重叠在一起,那是他自己!
三十岁,或者四十岁的山下智久,冷冷地回望他,目光像有形的刀剑一样,一直刺到他心里去。
这个梦到底昭示了什么,山下不愿去想,他不会像生田那样,对宿命论抱有异常坚定的执着,他只是觉得不快。
在做这个梦之前,潜意识里他似乎仍然是二十岁的样子,但是在梦里他清楚看到那张疲态尽现的脸,暮气沉沉的眼睛。
那一刻他终于确信自己已逾而立之年。
身前路漫漫,身后难回首。
他和生田原本约定在旧宅会面,这是多年习惯,十年来每逢山下的生日他们都会在那里度过,从最初的甜腻到今日的淡然,往事历历在目,只是没有人愿意坐下来,平心静气好好回想从前。
等到结束剧组为他特别举办的生日会后,他才驾车回去,一路都是黑色的风,天地亮如白昼,连车灯也不用开,远处的烟囱冒着白烟,门前一点黄色灯光。
他在楼上书房见到生田斗真。
同时开着两台工作电脑,屏幕上一片闪烁的曲线和数字,看见山下时问他:“晚饭吃了没有?”
山下点点头。
“吃了一堆奶油,有点恶心……”
“胃药在床边第三格抽屉里,厨房有热牛奶,睡觉前记得喝。”
“我恨牛奶……”山下慢慢转身,走出两步又回来:“没有蛋糕吗?”
生田摘了眼镜,从一堆数字里抬起头。
“奶油蛋糕,你还要吃吗?”
“但是点蜡烛许愿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吧?”
“当然,”生田重新回到了那些数目惊人的数字里头:“可你从前年开始就不那么做了。”
“对,”山下耸耸肩:“三十岁的人还许愿好像有点幼稚……”
他就这样咕哝着慢慢走了出去,但是很快再次折返,生田有点莫名地望着他。
“怎么了?”
“对不起,斗真,”他走到书桌前,认真地望着对面人的眼睛,隔着一层有机玻璃镜片,他始终看不真切:“是导演提议要办一个生日会,我没办法……”
“没关系,”生田微笑着换了话题:“浴室的暖气坏了,你恐怕得忍到明天早上再去公寓洗澡……”
“我会把它修好……”
“你几时学会修理暖气?”
“上部片子里我演过这个,顺便学了学……”
“你上部片子里有修暖气的情节?”
“是,我们还讨论过,在首映礼上……”
生田一时怔忪。
他是真的忘记了。但是为什么?他依旧是如此深爱眼前之人,他们生命里最好的时光一起走过,往事纤毫毕现。
“怎么了,斗真?”
“没什么……”
山下仍旧望着他,仿佛有点困惑,生田笑了笑,站起身,轻轻抱了抱厮守十年的爱人,因为隔着书桌,这个拥抱显得不适和别扭,所以他们很快就分开了。
34 J2010/12/16 13:07:00
半个月前生田开始为山下的生日做准备,到了这个年纪,蛋糕或者礼物都已经不再重要,需要准备的是他自己的内心。他想要和山下开心见诚好好谈一谈,然而一直不知如何启口,生活忙碌,亦没有一个适合的契机。
他们走到了在一起的第十年,彼此间的默契不言而喻,但年岁愈大,想到的事情也愈发多起来,或者说,不得不去想。
他已经在三十岁上。在这之前,二十多岁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慢,一支大麻烟能将白日拉到无限长,玩笑饮酒,夜夜笙歌,恨不能将残生千金一掷,但是到了三十岁后,时间好像突然开始加速,他清楚感觉到时光隆隆而过,碾得人面目全非。
每一个早晨,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依然年轻,但他时时能够感受到时间的力量,透过重重镜面,只留一个华发苍颜踽踽独行的自己。
这令人惶恐。
?
这一年来生田常常难以成眠,去医院取药片时相熟的医师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只觉得荒唐。
他没有生病,没有抑郁,躁狂,或者偏执。只是心中有了成年人的隐忧,开始对看见的一切都持着怀疑,觉得什么都那么不可靠。
?
“昨晚睡得好么?”
“不,不太好……”
“做梦了?”
“对,像电影那么长。”
“梦见什么?”
“往事。”
“一定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
生田望着对面执笔的医师,后者微笑着回望他,似乎心中已经笃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无论何时回头去望,从前总是最好的,当时的惶惑,当时的惴惴不安,心怀忐忑,现在看来都那么甜美动人。
?
他梦见和山下的初次见面。
十月份的海德堡,一场大雨刚刚过去,内卡河上雾气弥漫,他在天南地北的乡音里随着人潮涌向古桥,然后他撞上了正在调整相机镜头的山下。仿佛是爱情小说里的浪漫邂逅,在异乡偶遇,而后结伴同行,一同坐火车回法兰克福,然后山下回去伦敦家中,而生田则要回日本,他们在机场道别。
彼时生田只是倍觉伤感,他想日后再见的机会实在渺茫,因为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他后来去法国念书,休假时去过几次伦敦,但路上茫茫一片都是陌生脸孔。
直到第三年的圣诞节假期,他回日本和父母团聚,却在地铁站台再次遇见山下,那时候天气很冷,山下却只穿着一件大学里那种灰色连帽衫,胸前写着‘XX学院’的字样,看起来很单薄,戴着耳机,生田在后边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见,只管往前走,直到旁边一同候车的老人告诉他后边有人才回过头去。
他摘了耳机,对呈惊愕状态的生田笑了笑。
“早安。”
他说早安。
好像这三年来他们每一天都见面一样。
?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山下在东京念完大学,阴错阳差进人电影界,生活重心随着爱情与事业开始偏移,他没有回去伦敦承欢膝下,而是留在了生田身边。
?
“觉得累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小憩,大家是朋友,我给你八折。”
生田拿起外套,对开着玩笑的医生苦笑。
“算了,我赶时间。”
“工作自然要勤力,但是也不能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上边,如果你还想解决目前的困境的话。”
生田耸了耸肩,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那么我该怎么做?每一天在时刻表上安排足够时间去思考感情问题?抱歉,我不是哲学家。”
“我明白,斗真,”医生用朋友目光同情地望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大部分时候,爱情,就代表着痛苦和忍耐。”
?
?外边是冬日的稀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微暖意,残雪还未融尽。生田站在停车场里沉默了片刻,现在他觉得愧疚,早晨从梦里醒来时,那种愧疚感几乎将他埋没。
山下为了和他在一起所付出的一切代价,他都记得,一刻也不敢忘记。
他们有过那么多那么好的时光,可是到头来在旁人眼中竟只剩痛苦和忍耐。
不该是这样。
?
我只是老了。
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身上,心中这样开解自己,然后觉得有点悲凉。
?
不过十年而已,十年前,二十二岁的时候,或者更早一些,他们刚刚遇见,只得十八九岁,每一个呼吸都带着太阳的味道。
那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年纪,像某个作家写的那样,喝着黄色炸药,抽着TNT,自认才华横溢,无人可挡。
于是从大脑到心脏只有一根筋脉相连的山下智久,在归途的火车上,趁生田睡着的时候,偷看了对方的护照。
他不顾父母亲朋的反对,执意考取了日本的大学,期望在那里和生田重逢,但唯一的意外是生田去了法国念书。然他并不后悔,在生田旧日的住处徘徊时,他心中笃定那样的重逢就在眼前,后来它果然来了。
=========================================================================
推首歌,sparklehorse《London》,独立音乐,也就适合一个人的时候听听。
年初的时候一个人从魔都开车回NJ的路上一直听着这首歌,然后就想写一个这样的简单故事,探讨下爱情之于生活的意义(雾),然后三月份时候主唱自煞了(这人死过几次,这次终于成功),于是觉得有点晦气,好像对于idol不太好,虽然其实完全是没影的事情。
新的一年很快就将到来,希望GNS一切顺利,希望来年TOMA和亚麻资源多多,旬到不行。
虽然都是幻想,但是能有幻想也是好事嘛o(╯□╰)o
5252条/页,1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