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一个人站到了舞蹈教室的后面,安静地就像没有人在那里一样。
这就是不会打扰自己练舞的意思了吧,锦户想。忍着没有回头去看他,却总是在教室前的落地镜上和山下眼神相撞。
他想他应该至少摆一个魅惑的眼神出来,再不济直接瞪他一眼也是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眼神接触就像国中的女生一样没用地低下头。
这样想着连带着他的动作都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锦户有些丧气地把手里的道具丢到一边,然后自瀑自弃地开始排练后面那一段水袖舞。
这是美人在四面楚歌声中的独舞,到时场内的全息投影投身寸出漫天的白雪飞舞,将他的声音掩在梦境一般的幻象之后,然后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宝剑,架在自己的颈边……
山下屏息看着他的舞蹈,突然无端地生出一种幻觉来,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伸出双手去拥抱到的只是空虚。
其实这人一向如此,有时像家养的野猫一般张牙舞爪挑战主人底线,有时又乖巧听话地像只小白兔,谁知道下一秒他会变成什么,谁知道他有没有真心。
不过山下愿意冒险。
他一向愿意冒险。
他清了清嗓子。
锦户回过头来看着他,眨了眨眼。这人仰着下巴看人的姿势总是无比美好,美好到让人有凌虐的冲动,那个从鼻尖到下巴再到脖颈到锁骨的弧度脆弱无比,用手轻轻一折就能化成粉碎。
“松本润送你了分手礼。”山下突然说。
锦户楞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笑了起来,山下笑的时候总是弯起眼,连笑容都温柔:“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诶?”锦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山下向他那里走近了一步,这个距离近得十分尴尬,他几乎能感受到山下嘴里才喝过的绿茶味道:“演唱会那天,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锦户皱着眉头笑起来:“……那我,就等着收礼了。”
那时候的锦户亮其实不知道,山下说这句话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决心。
那是几乎孤注一掷的决心。
-009-
演唱会进行到彩排阶段的时候大仓忠义给锦户打了个电话,因为电磁波的关系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不真实,蒙了层纱似地朦朦胧胧。
他报了一个在市中心的高级料理馆地址,叫锦户一定要来。大仓忠义说话向来都是玩笑口口勿,随意地不行,这次却下重了语气。锦户皱着眉头挂了电话,心里却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大仓一向都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早就知道。
等到餐馆的时候天开始下雨,这个季节的天气一向如此。锦户进了餐馆,才发现大仓早就订好二楼的包厢。
他推门而进,才发现大仓已经坐好,背对着自己,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才回过了头,点了点头:“你来了。”
锦户抽了一把椅子出来坐下,然后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大仓,他刻意地挑了正对着大仓的那个位置坐下,对着他挑衅一样地笑:“找我什么事?
我想,不会是来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吧?”
大仓一直沉默着没开口,过了很久,久到锦户以为他已经睁着眼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对上了锦户的眼:“我们……在一起吧。”
锦户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他伸出一只手在大仓面前晃了一晃,咧开嘴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仓忠义没理他,这种严肃的表情让他的脸看上去变得有一点奇怪,他自顾自地说道:
“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不过……我一直想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你不爱山下智久,更表说松本润。你爱的,从头到底,只有你自己。”大仓伸出手指点着锦户胸口心脏的位置,“你的这里,很害怕受伤。你说我懦弱,其实你远比我懦弱。
你不敢爱人,你怕付出,也怕受伤,我能看出来。”
锦户没说话,一只手摇着玻璃杯里的冰块,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化开,然后很是暧昧地舌忝 了舌忝 嘴角,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笑意透过玻璃杯子看他:“我居然不知道你是学心理学专业的。”
大仓招呼了服务员上菜,向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牛舌,囫囵地咽下去。等菜都上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竹筷。
“我当然不会勉强你。”大仓的声音听上去像被东西扼着喉咙一样,“如果你决定了和他在一起,我祝福你们。”
锦户听见这话很是吃惊,盯着大仓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这真是他说的。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赴宴的,却没想到大仓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全身积攒的力气好像一瞬间都没地方可用,说不上来的难受。
这顿饭吃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锦户几乎是狼_Tun虎咽地伴着咖喱把饭给塞进了胃里。大仓本来吃饭就快,更表说这种时候。
吃完饭后他们两个同时站起来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大仓先笑起来,他向锦户的方向跨了一步,然后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拥抱。他把头靠在锦户的肩膀上,用极低极轻的声音小声地说道:“那一天你后悔了,我还在的。”
锦户没说话,他拍了拍锦户的背,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锦户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个人走开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后他拿出手机拨了山下的电话。
“喂,智久吗?外面在下雨,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