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北山又立了大功。他向若头建议说,既然要进贡,何不干脆奉上别人的东西。比如ABC-Z地盘上那间夜店。正好现在管事儿的河合不在,据说是去香港进水货了。
若头对北山的提议赞赏有加,所以玉森本以为北山把说教的事忘了,可惜他没有。
玉森跪在地上,腿发麻。北山的说教从左耳进,又从右耳出来——他在思考午饭吃什么。不过北山起码是个直爽的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像有些头头,表面上装的和颜悦色,一旦被惹怒就二话不说扔一把小刀来让你切手指。
“MITSU——”这时,窗外出现一个人的半张脸。是藤谷。
“干嘛!”北山停下说教,不满的打开窗。
藤谷和北山的关系玉森不太清楚。听组里人说算是老朋友了,所以北山对藤谷没什么对待少爷的疏远感,藤谷对北山也没有那种怕他当上下一任若头而被报复的远虑。
“我—找—玉—森—有—点—事——”藤谷压低声音说,“先借走一会儿行吗——?”
北山也把声音压低,“你他妈看不见我正在管理组员吗?”
“哟!辛苦了!”藤谷敬上一礼。北山把窗重重关上,差点夹断藤谷的小指。
三分钟后,玉森从后门逃出来,看见藤谷在巷子里等他。
“谢了。”
“没事。很啰嗦?”
“超——————啰嗦。”
俩人向巷口走去,藤谷的车就停在那。
“接下来干嘛,我可以载你一程。”
“不用了。”
藤谷窃笑着换上一张八卦脸,“难不成是去找宫田君?”
“哎?”
“别误会,我没有变态到去调查你。”藤谷把车门打开,示意玉森坐副驾驶。
“所以是顾问那个八婆?”
“哈哈,对。那八婆说发现了惊天秘密,以此敲诈了我一顿高级寿司。”
于是就变成藤谷送玉森去找宫田。
一路上俩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在散乱的对话中,玉森突然夹上一句:“还有,你记得昨天亲我的事么?”
“哈?!”
方向盘一抖差点撞上电线杆。
“没什么,口勿技还不错。”
真他妈讨厌,藤谷心想,这种玩火而不自知的人。
既然这样,“你和宫田交往很久了?”
“挺久了吧。”
“很喜欢他?”
玉森扭过头,做出一个‘好禸麻’的表情,“算不上喜欢与否吧。认识太久了。就是,怎么说,‘宫田’和‘其他人’那种区别。太熟了。”
这是一个比“嗯,喜欢”还要糟糕的答案。藤谷只能回一句“哦”。
宫田住的是一间没什么特点的公寓楼。
藤谷故意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
他跟玉森道别,听见玉森把车门关上,看他快步跑过马路,宫田刚好下楼扔垃圾。俩人在门口遇到,宫田企图去亲玉森,被玉森一掌拍在脸上没能成功。宫田笑起来,看来是个很随和的家伙,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
起码,藤谷想,在眼睛大小这点上我们都半斤八两。他挂上档,开车离去。
玉森晚上的任务是去谈笔小生意。当然,负责谈生意的是北山,他只负责撑场面和当保镖。根据指示,玉森比其余人早一步到达相约的夜店。他特意没有穿平日中意的衣服,而是打扮的随意简单,方便将自己藏人人群。
果然,他进店时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他选择在角落坐下来。
照理说北山他们快到了,不过目前还没动静。他只好点杯什么酒水,继续等。
第一杯酒喝到一半,还是没人来。
这时,他看见吧台边有人神情紧张的向酒保打手势,酒保立刻向客人笑笑,客气的撤出吧台。
玉森站起来,察觉到不对,然后听见店外的警笛。
这大概是二阶堂高嗣第二次参加集体扫黄打非行动。都怪那个不靠谱的宫田和那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新人千贺。
police们冲进店里,二阶堂在门外看见屋里的人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垂头丧气。这本是一次极为懒散的行动,只要抓几个活的回去交差就好,但二阶堂不这么想。
他决定一个人抄到建筑物侧面,说不定能逮到想逃的家伙。
看着吧,课长,我会证明我的实力,我的努力,和我的与众不同。
于是二阶堂绕到侧面,正碰上一个年轻人,俩人扭打起来。
糟糕,可能打不过。他拼命拽着对方,一瞬看见对方的脸和左耳上三枚金色耳钉。
“对不起。”突然,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二阶堂听见自己骨头仿佛碎裂的声音,鼻腔里突然一股血腥味。他昏了过去。昏倒之前隐约听见一句,“Tama,这边。”
坐上藤谷的车,玉森多少有点惊魂未定,但他不想表现出来。
藤谷没说话,只是心情不那么爽。
他的车速很高,估计明天又要吃罚单。
最终,车子停在一栋看起来很新的公寓下。
“这是哪?”玉森问。
藤谷没有回答,只是戴上一顶大檐帽,独自下了车。
他熟练的输人公寓的开门密码,同时注意不被监视摄像头照到脸。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再来是坐电梯到六层,左转,找到千贺的公寓。
千贺打开门。藤谷走进去。千贺又关上门。
几乎在关门的刹那,藤谷转身一把揪住对方的脖领,“你干的好事?”
“你说什么?”
“别他妈跟我装,你明知道ABC-Z那家店会被抄,为什么叫玉森去!?”?
千贺咽下口唾沫,没张口。
?“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藤谷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 “再找玉森一次麻烦,我杀了你。”
“你又给我找麻烦了。” 组长,也就是藤谷的爹,对藤谷说。“有人在ABC-Z的夜店外看到你的车。”?
藤谷没回话。他多年挨骂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揷嘴不是个好主意。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哦对,袭警。”
藤谷的二弟也刚好在场,乖乖跪在一边。
藤谷讨厌那种唯唯诺诺的德行。
最后就是老爹扔来一把小刀,让他切手指。看在是父子的份上,切哪根随他选。
“这种仪式真是老掉牙了。”藤谷把小刀一脚踢开,“我最近加人一个民间组织,叫‘打死也不切手指’。所以,要么一根手指不少的活着,要么一根手指不少的死。”
“那就去死吧。”他父亲说,语气里没有一点犹豫。反而是二弟上来装成圣母般劝架时,他父亲觉得有些奇怪。
总之在二弟和稀泥的作用下,藤谷暂时保住一命。
藤谷面无表情的走出房间,在走廊里碰到横尾。
横尾对他们的父子关系再熟悉不过,就没多嘴。
其实藤谷的父亲不能完全叫“无情”。毕竟无情的人起码得先知道“有情”是什么样。
他父亲只是生来不知道情为何物。就像一个在家人吃饺子都不蘸醋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他不蘸醋不能完全叫品味独特,只是不懂罢了。
这么说来,或许藤谷也不懂“情”或“爱”都是什么鬼。
“玉森在北山的屋里等你。北山今晚不在。”横尾说。
“玉森?”
“嗯。说想谢谢你。”
“哦。”
算是个好消息。
横尾识趣的独自离开,留藤谷一个人站在北山门前。藤谷没有立刻推门,而是轻声说,“不客气,都是我该做的。”
不行,太装逼了。
“别客气,小菜一碟。”这也太做作了。
“没事,别介意。”嗯,这样好,简单自然一点比较好。
他最后深呼吸一次,推开门。
印人眼帘的是已经睡死的玉森。
藤谷忍不住笑出来,觉得三秒前的自己是个蠢蛋。
藤谷轻轻把门关上,然后踮着脚尖走到玉森身边,坐下来。
玉森趴在桌上,睫毛随着呼吸抖动着,很好看。
藤谷就这么趴在旁边看。
我可能是有点不自量力,他对自己说,明明只是个吃饺子没蘸过醋的人。
玉森换了个姿势,但没有醒。
藤谷把外套月兑下来,小心翼翼披在玉森身上。
但愚笨也是难免的。他继续呆呆的看着他。毕竟,我是想给你一些我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