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带点怪力乱神向,总之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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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如海,正逢绽红泻绿好时节。
松本润搬起指头算了算离家出走时日尚且未满三个月,路途遥遥,身上盘缠转眼竟快用个底朝天。
前些日子雇的马车是坐不起了,内心着实堪忧,思前想后,在心里做了好一番斗争,仍然咬牙觉得,既然逃都逃到这个地步了,岂能有吃回头草的道理,况且以他心性,来的时候坐的马车,回去的时候就不能徒步,不对称,会很纠结。
索性就将这离家出走的戏码,一次做个足透。
在他身上银两用到只能再买两个窝窝头的境地之时,他知道这客栈豪华海景单人间是住不起了,他必须得找个安身之处。
于是他用剩下仅能买两个窝窝头的铜板买了张地图,骑起高头大马,向东疾行,穿过汨汨溪涧,越过萋萋卉木,经丘寻壑,峰回路转,终究还是成功地在这崇山峻岭间迷上了路。
他的计划是,今日若能越过此座山头,按照这张值两个窝窝头价钱的地图所示,该是在夜色将至之时能顺利到达封蕃城。
封蕃城他之前没来过,可关键是里面住着他的发小,虽然他和他那个叫生田斗真的发小亦是快十年没见,可他徒然想起在学堂里念书时生田欠过他五十根糖葫芦,当时生田打了包票说来日定要加倍奉还,算上利息,乘以时日,这个糖葫芦的债该是能大收特收一笔,安身之处应能解决,搞不好还能换辆马车,一举两得,甚好,甚棒。
可眼下夜幕临至,月色蒙在云层中露出华光一角,松本仍然没找到下山的路。
他有些气急败坏,从马上顺步跃下,将缰绳拴至树间,自己又从画中掏出火折子,毫不犹豫将那地图点燃,很快生起一团火,他抱着膝盖丢了些干柴进去,心想离家出走这么些时日,终归是要体尝一番风餐露宿的滋味。
盯着那火舌阵阵的猩红光芒,心情好像缓解了一些。
风声猎猎,如滔天巨浪地猛然划过不见头的深层竹林,再密集地涌过松本耳间,突然滋生的寒意并未因眼前的光火而暖上分毫,却令松本手上丢柴的动作颓然一滞。
他右手手腕上挂着一串紫曜石,末尾处还镶嵌了一个细小的铃铛,如非遇到特殊情况,这铃铛不会出声。
他从小体质非常,阴性畏寒,又易招致灵怪。其实他本不信这些,十六岁之前过得顺风顺水,没惹过什么大病,也没见过什么怪东西。可他阿娘说,小时候松本出生那夜下了场百年难遇的瀑雨,邻镇纷纷闹了洪灾,碰巧机缘一位路过避灾的风水大师给当场他施了法,说此法能保他十六年无恙安康。
果不其然他过了十六年无病无灾的青春时光,却终究在十七岁那年发了场大病。
结果醒来之后记得的事情竟也零零散散,只是他的手上多了那串紫曜石。
阿娘说,那是给他求来的护身法宝,紫曜石在身,他便无须再惧怕任何鬼怪妖灵。
他问:“是从何处求来的?”
阿娘闪烁其词,眉间隐有苦衷,她摇头:“此乃上天眷顾,我松本氏方才盼来如此神明相助,你便莫要多问了。”
松本审视着那串紫曜石,眼睛被面前的火光映得清灵亮堂。
——此时紫曜石尾部的铃铛竟轻_chan着响动了起来。
随着这声响动的开始,不远处的高头大马亦是踢踏着马蹄嘶鸣了一声。
猝尔天光渐变,飞沙扬砾,蜚瓦拔木,尘土弥散,火舌被吹得七扭八歪,隐有熄灭颓势,松本捂着眼睛慢慢站起,只觉身侧凉气袭人,如堕冰川之底,冻得他蓦然有些喘不过气。
耳边交织着的尖叫声翻涌着雄浑风声,齐刷刷地刮过他耳侧,却又未尝停留片刻,只在他身边三尺之地徘徊,未敢上前一步。
松本这才恍然,知道是这紫曜石起了作用。
他有些后悔,早知便不该火急火燎地赶路,才在这荒山野岭涉险露宿。谁料这里鬼气极盛,他这种招灵体质俨然如同待宰牛羊,引得周遭怨灵磨刀霍霍,垂涎三尺。
也就在他觉得右手肌禸觉得有点酸涩无力的时候,周围那些激涌的怨灵竟然向后屏退了数十步,仿若如临大敌,_chan_chan巍巍地意图离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剑鸣,银白剑身凌厉划过松本面侧,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青光大盛,再一跃直下,剑身揷人石地之间,裂痕微起,而那些积聚在松本周围的怨灵早就退散得一干二净,纷纷跃人竹林Deep,遁风而逃。
松本一愣,他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叹了口气。
那人从黑暗间徐徐走出,一袭白衣,嘴里还含着根青叶,他揉了揉脸,打着呵欠绕过松本身侧,右手握住揷在地上那根剑的剑柄,用力拔了一下,结果没拔起来。
那人笑了笑,显然觉得这个耍帅过程没有好好收个尾有点尴尬,这才并起手指又念叨了好一阵,那地上的银剑总算摇了摇脑袋,硬生生揷回他身后的剑鞘内。
他转头,见松本还举着右手,这才抱肘开了开口:“这里可是有名的鬼山,你一个小男娃跑到这里来,是要命表?”
松本脸上一沉,首先,他怎么知道这里是鬼山,他不过就是被一张地图给坑迷了路,想要体验人生第一次的露宿荒郊就碰上这种事,本就郁闷之极;再者,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的模样,他觉得,他对“小男娃”这三个字,有那么一点点生理性不适应。
可这人救了自己倒也是事实。几番权衡下,他只好阴郁着脸在那将灭半灭的火堆上径自踩了好几下,默不作声地扭头去牵自己的高头大马。
“诶你等等。”那人眼疾手快,拽着松本衣角,“我刚是不是救了你?现在的小男娃怎么一个二个都是白眼儿狼,一句谢谢也不说。”
松本余光瞟他一眼,终究面子挂不住:“谢谢。”末了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我不是小男娃。”
那人一双琥珀色双眼细细地盯着松本看了一圈,嘴角下那颗黑痣在月影间熠熠生辉,他讪笑起来,道:“光是谢谢可不成,我做这种生意的,我给你驱了鬼,你就得付钱。”
松本眯起眼睛,摊了摊手:“我没钱,身上就两个窝窝头,你可以搜。”
那青年不太满意,蹙眉眉头,接着问:“那你现在是要去哪?”
“封蕃城。”松本静静道,“我没钱,我朋友有钱。”
“哦?”他嘴角噙笑,“那你捎上我,我也要去封蕃城。”
松本没理他,径自牵着马朝前走,那人紧跟其后,踩着月影走过来,他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松本前后思忖了一番,觉得一人下山,免不了再遇到那群怪东西,危险异常。可有个会使剑的,那就不一样了,管这人是为求财还是为其他,总归先行下山方为上策。
他实诚道:“生田斗真。”
那人却脸上一喜,他一把攥住马尾巴,扬声道:“那可真是巧了,这生田斗真此番正是请我去封蕃城为他驱鬼除灵——”
高头大马被他拽得颇为不满,踉踉跄跄剁起了马蹄,松本听闻此言却是蓦地回头,瞪眼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鼓起腮帮,眼内似笑非笑,半晌,他慢慢说:“小男娃,我叫二宫和也,他们都叫我二宫道长,不过我觉得,道长这个称呼,有点显老,所以你还是别这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