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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海盐2014/8/25 21:32:00
島唄
1.
停好了车，熄火，樱井在车子里面坐了半晌，慢_Tun_Tun地从车里跨出一只脚。车外的热度已经没那么明显，一天下来的湿热正在被夜色吸收，消退。
今天带客人兜了很大一个圈子，不过他自己挺满足。去了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的地方。如今正是旺季，来岛上的客人也多了起来，住民宿的年轻人，只带了几个包，看起来像是准备每天去海滩晒黑的样子。
正是最好的日子啊。
微微叹了一口气，樱井起身，锁好了出租车，走进屋子里。之前已经吃过了饭，在加油站附近的小馆子。拉面味道很好，不过聊天之间，店主大叔说到了年底店也开不下去了，得关。
于是一路上就想着这么好的味道，以后也吃不到几次了。
昨天是孟兰盆节，今晚大概邻居也会点灯吧。樱井想来想去，决定洗完澡看会儿书就睡觉。其实有点兴奋，因为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的行程，要去相熟的一家民宿接那里的客人，带他们去万座毛那里转转。
作为并非土生土长的岛民，樱井是高中跟着母亲回到冲绳的。
如今母亲在那霸工作，自己则留守在母亲的老家房子，开起了出租车。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带着自己回来，也是有了一段适应的时间，但樱井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
因此母亲说在那霸找了工作，要表一起过去住的时候，樱井说要留下来。
不过每个月樱井都会去那霸见见母亲，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最重要的是，是去学三线的师傅那里还琴。
其实师傅也不过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似乎是大了两岁。
到了三十的时候，樱井才下定决心要学三线。并不是之前不喜欢，他每次早上出车的时候都会放上自己买的CD，也在家里自己学着唱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缺少了些岛民的音乐细胞，怎么都学不像。
单身住久了，和附近的邻居也都熟了，自然常被问起婚事。樱井回答得多了，笑得便有些勉强起来。于是某一天的清晨，他听到院子外窸窸窣窣的声响，等待那一声鸟叫。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学一样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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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开了会儿风扇，凉快了许多。樱井翻开手机，看了看日历。过两周又是月底了。是还琴的日子。最近有些懒惰，他只在周末把琴拿出来练习。而且还得偷偷摸摸的，因为怕邻居听见了，不好意思。
继续按着手机，翻到录音的菜单。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耳朵也是。樱井拿了毛巾擦干，对着风扇又发了会儿呆，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取出了耳机，揷到手机的揷孔里面。
依然是那首“島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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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的声音非常沉稳，却也带着一丝残存的少年锐气，只是被好好地掩藏着，没有露出锋芒。这是樱井偷偷录下的，当时把手机藏在了身后，因此把师傅教导的话也录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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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要按在这个位置呢。樱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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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地，樱井闭上了眼睛。他把右手的手指搭在左手的手腕上，缓缓移动。
6 海盐2014/8/31 14:47:00
樱井非常不喜欢看谱。试了很多次也没法记住。于是老师便允许他听录音模仿，不强求他一定要识谱。每一次上课，也默许他把自己的示范录下来，回去反复再听着练习。
“也是个随便的人啊。”
当时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过实际上，老师在看谱这一点上总是不厌其烦地旁敲侧击，希望樱井能克服困难，好好把谱看熟。
“能看谱的话，学起来可就快啦。”老师带着冲绳方言的口音，话说得近乎像是在撒娇。
不过这自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还在艰难地记着把位，每一次上课，老师都静静地听着他把练习的成果弹奏下来。无论多么生疏，多么不符合节拍，都认认真真，耐心听他完成。之后才又伸手搭在他手腕上，帮他矫正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点上年纪的缘故，如今，樱井常常为记忆力的消褪感到伤感。偶尔，也会对着空荡荡的花园发呆。孤单在自己想要分享快乐的时候，才显得尤为痛楚。
他再一次翻开手机，按下按键，听到了老师为自己打节拍时，轻轻的击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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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坚持学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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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海边咸湿的味道已经是久违了。大野坐在长椅上，看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姑娘局促不安地踱步，裹在那么厚实的潜水服里面，还是很热的吧。
刚才下了一阵雨，稍微凉快了些。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在意，因为各自都穿着泳装或潜水服。来这里潜水的游客数不胜数，而大野也没想到今天的人会这么多。之前他已经下水了一次，海水柔软地包围着自己，仿佛在说着一切都没有关系。
正在思考着要表再去水里泡一会儿，休息站里驶来了一辆出租车。
来这里的游客大多是自己驾车，出租车还挺少见的。
他有些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几个年轻的女孩儿穿着运动服，里面是比基尼，嬉笑着从车里走出来。不一会儿，出租车向后倒车，进人停车场的区域，慢慢不见了。
雨再次落下。大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进了雨里面。
?
爬上岸已经快到了四点半，换好了衣服之后，大野惯例地打算在小店里买冰淇淋吃。刚付了钱，就听到有人迟疑地叫了一声。
“老师？”
大野回头。叫住自己的人手里拿着薄荷巧克力的甜筒，慢慢露出了笑容。
“要化了！”自己月兑口而出的，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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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过来是潜水吗？”
“嗯。是呀。樱井君呢？”
“我送客人过来，等他们潜水结束之后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真辛苦啊。”
“还好还好。”
短暂地寒暄之后，两个人都认真地吃起了冰淇淋，大野瞥见樱井忙不迭地去舌忝 已经滑落到手指上的Ye_Ti，悄悄地单手从口袋里摸着，掏出了手帕，递了过去。
“啊啊，表紧的。”
“拿着吧。”
大野把最后一口吃了下去，冰冰凉凉的感觉，从口腔一路滑到喉间。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表叫我老师？”
13 海盐2014/9/25 21:59:00
抱歉久等
“可是叫其他的，觉得有些不合适。”穿了工作服的对方，看起来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有些尴尬的沉默，大野站起身，准备告辞。他还要驱车开很长的一段路回到那霸，时间已经不早了。
“先告辞了。樱井君，在家好好练习啊。”他半开玩笑地望着坐在凳子上，捏住自己手帕的男人。既然如此，也就摆下老师的架子吧。
“嗯。老师，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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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晚霞。颜色非常美，完全是一派夏日的景象。而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还有几天可过，大野忍不住觉得有些茫然。他在路上听着过去录制的歌，因为太过熟悉，每一处细小的差错都被放大了。仿佛并不是自己的声音。他跟着录音里的自己慢慢哼着曲调，渐渐已经行驶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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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曾离开这座岛，因此也以为这里就一定是最好的地方。
极少有伙伴，大野独自度过了漫长的少年时代。因为家庭的原因学习了三线，生活中就只有两件重要的事情。潜水是从高中开始的，出过一次意外，差点没命。父母并没有再三叮嘱他，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是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毫无畏惧。可是海水依然是最好的慰藉。
学习三线，也是不断挣扎的过程。每一个人都称赞的手指，被许多师傅赞赏过的天分，在学习了三五年之后，也逐渐消失了。到底还要表继续，大野并不知道。他只是拼命地练上一阵，又跑到海里去，什么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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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终走上了所有缺乏才能的人会选择的道路，做一个音乐教室里的业余老师，他还是非常不喜欢“老师”这个词。
“大野先生”与之相比，已经是来得更让人舒服的称呼。
所有的学生里面，只有那个人，坚持地叫自己“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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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去说服对方呢？
这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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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短大毕业为止都和父母同住。之后开始做了很多兼职，最终在音乐教室附近租了一处屋子。那霸的房价还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虽然舍不得母亲的照顾，大野也告诉自己，必须独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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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车停在公寓附近的一处停车场，走回家的路上，去便当店里买了烤禸便当，坐着等的时候，看到外面又下起了雨。
他很少收到邮件。偶尔母亲会发一些有趣的图案给自己，问有没有好好吃饭。
刚才收到的那一条里面，写着简单的话，郑重地落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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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
谢谢你借给我的手帕。已经洗好熨干。希望下周能好好地交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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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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