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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九迁2015/2/28 21:35:00
水仙文。
没有门吧。
??? 吉本荒野是在在回到租住的公寓门口时被藤堂步叫住的。
??? 高中的少年虽然身材纤细，却也抽出了足够支撑外貌的骨架。站在街灯边的身形，影子被拉成长长一条，投影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 无论如何都应该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的吉本荒野却好似看不见他一样，若无其事地迈着特立独行的步伐从他身边走过，直到快要错身离去时被藤堂步抓住了衣摆。
??? “ねえ，跟踪狂先生。”
??? 这样说着的少年露出狡黠的笑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借着灯光隐约看到照片里吉本荒野的模样。
??? “今晚我要在你家过夜，不同意的话，这些照片就要曝光啰。”
??? 少年有些过长的刘海细碎地遮住了额前，从刘海下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面孔还很生涩，却依然能撑出得体的笑容。抓住衣角的手十分用力，分明是十分确信的模样。
??? 被抓包的吉本荒野却并没有像常规意义上瀑露的犯人一样表现出慌张或者愤怒。在少年的开场白月兑口而出之后，他反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脸上也没有丝毫停顿地绽开亲切的微笑。
??? “いいね。”他说。
??? 没有任何的疑问，也没有任何的过度，藤堂步在吉本荒野居住的，简单到除了基本必备生活用品之外只剩一些零散放置的资料纸的家中度过一夜。他毫不客气地征用了吉本荒野的床铺，吉本荒野也没有任何的表示，除了微笑和必要的问答外几乎没有对白。
??? 半夜藤堂步迷迷糊糊翻来覆去时，看到通过隔间缝隙而漏出的客厅灯光，以及平板而机械的打字的声音。
??? 在陌生的环境本应难以人睡，藤堂步却在毫无规律的打字声中沉沉睡了过去。
??? 直到一觉睁开眼时，吉本荒野已经不在，整个房间空而冷淡。藤堂没有丝毫不适，径自换了校服，洗脸刷牙之后就独自一人去了学校。
??? 当天吉本在深夜中回到公寓时，不仅仅是藤堂站在门口，手中还牵着一个满脸警戒的小女孩。藤堂步简单地介绍了几句，那是他的妹妹。
??? 似乎是被叮嘱了什么，女孩子虽然浑身都是稚气，眼中盈满了警惕和好奇，却安安份份地一句话都不说。紧贴着她的哥哥，即使是睡觉都裹在同一床被子里。而这些行为充满默契，丝毫看不出临时决定的痕迹。
??? 吉本荒野则是一直饶有兴味地盯着兄妹二人，事实上头一天晚上他也是这样的。什么话都没说，双目却丝毫不眨地注视着藤堂步的一举一动，脸上挂着标准到僵硬的微笑，那副模样毫无疑问是一个真正的跟踪犯。
??? 他凝视着兄妹二人，举着手机不停地拍照，转来转去，从各个角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即使根本不去触碰兄妹二人，距离也会拉近到可以数清藤堂的眼睫的程度。
??? 妹妹显然被吉本荒野这可怕的举动吓到，无措地看向她的哥哥。藤堂却只是使劲拉住他的妹妹的手，用力翻开小学课本的教材，微笑着大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的妹妹朗读。
??? 他的妹妹即使吓得发抖，也乖乖依照哥哥的要求，逐字逐句地学习着简单的国文课文。
??? 吉本荒野就好像是观察着有趣的动物的饲养员一样，不停地拍照，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写到停顿处，好像想到什么一样发出低沉的笑声。
??? 然而三人却能相安无事地再次相处到再一天的早晨。
??? 夜间藤堂步曾听到吉本荒野出门时拉开的门轴的声音。他微微侧过身轻轻撑起手，这时妹妹翻了个身，柔软的手掌抓着藤堂步衬衣的一个角落，脸上满是不属于孩童的紧张和委屈。于是藤堂步又放松下来，最终把自己放回并不温暖的床单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再次沉沉睡去。
??? 次日藤堂步起得格外早，妹妹揉着惺送的睡眼换好衣服，就被他挂上了书包送去上学。
??? 吉本荒野蜷缩在客厅的榻榻米上，卷成一团，双手抱在面前挡住了睡颜。只露出后脑勺凌乱的头发。身周的文件散落一地，堆着几本打开合上的书，脑袋前面还有一台自动进人了休眠状态的笔电。
??? 他的杏色大衣皱成一团，库脚露出卷起的袜子边缘。
??? “哥哥……”妹妹抬头望着藤堂，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藤堂步用温柔的眼神制止了。
??? “我们去学校吧。”藤堂步抚摸着妹妹柔软的发丝，不容置喙地打开大门。
??? 合上门时，他与吉本荒野放下手臂后露出的眼睛对视，看到吉本荒野缓缓露出笑容，无声地说：“いいね……”
??? 藤堂步走进有栖川高中时，虽然身周一个靠近他的人都没有，但不论是谁都会向他和气地打招呼。他也用同样好看的笑容来回应，就像是一个人缘极好的优等生。
??? 学校的教师们向校董事的人物们推荐优秀学生的时候每一次都会提起他，而他那恰到好处的礼貌，以及每每名列前茅的成绩也无一处不在诉说着藤堂的优秀。
??? 而在藤堂步踏人三年B组的教室时，喧闹的班级忽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看向藤堂，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直到藤堂步向所有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 “早上好。”他说。
??? 于是班级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向藤堂步问好的声音，又恢复了原先的热闹。仿佛前一瞬间令空气凝滞的安静不曾存在。
??? 藤堂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了下来，余光忽然瞄到教室里一个空着的座位。
??? “西川同学今天还没有来上课吗？”他随意滴询问后座的同学。
??? 对方回了他一个莫名的眼神，脸上却鄙夷地说：“谁知道呢，已经两个礼拜了，他大概是想直接休学了吧。”
??? 没有人的座位上摆着一瓶快要枯萎的菊花和一只死去的蟑螂，桌面上留有一些经过擦拭还露出了边角的粉笔字的笔迹。
??? 藤堂闻言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身边的同学聊起了其它的物事，直到开课铃响起，班主任走进教室。
??? 教师开始点名，点到西川浩一时重复了两遍，碎碎念了一句“今天还是没有来嘛”便跳到下一个人名继续清点，被点到名字的同学也相应回答。
??? 在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签到中，藤堂步回头看了一眼西川的座位。那朵将近枯萎的菊花花瓣干瘪，就像下一秒要坠到桌上。
??? 藤堂步眨了眨眼，收回视线。
??? 咔嚓。
??? 是吉本荒野在教室边上，露出一双大而圆的眼睛，手机举在头顶，开启了静音模式，偷偷摸摸地拍摄了好几张藤堂步的照片。还露出得意的笑容。
??? 在他将要离开时，注意到走廊里闪着红色提示灯的摄像头，于是兴冲冲地选择了一个不错的角度，嘟起嘴唇，比着V字形的手势，在录像设备里留下了别具一格的纪念影像。
??? 然而吉本荒野并没有再进一步打扰藤堂步的校园生活，只是老老实实地在某一个随意的时段履行一下跟踪狂的责任。随后便不知所踪。藤堂步本人也好似没有察觉。
??? 在放学之后，藤堂就像一个普通的学生那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同学们道别，去小学校园接自己的妹妹。
??? 在妹妹牵上他的手之后，藤堂兄妹二人在去吉本荒野的公寓的路上拐进了一家便利店，采购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日常生活用品，大包小包地拎在手上，好像是要进行一场简易搬家。
??? 吉本荒野仍旧没有为二人的举止表现出任何的疑惑，就好像藤堂步在他的房间里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而同时他也没有一点点帮助藤堂兄妹安置物品的打算。那些洗脸台上的牙杯牙刷，挂钩上的毛巾，房间里多出来的被单和枕头以及换洗的衣物和拖鞋，都是藤堂兄妹们自己摸索着摆上去的，并没有过问吉本荒野。
??? 当藤堂步打开窗户通风时，吉本荒野收拾了自己的挎包，拉开大门离开了公寓。
??? “……哥哥，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 坐在榻榻米上温书的妹妹抬头问道。
??? 藤堂步正冲开烧好的茶水，闻言仅是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不可以，这个人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跟踪别人，空出来的房子让我们住也是理所当然。”
??? “那……爸爸……”
??? 妹妹却无法如此心安理得，她局促地折起了国文书的页脚，又把它抹平。
???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藤堂步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我不会再让那个人渣伤害你了。”
??? 倒水时藤堂步将袖子挽起卷在小臂，露出手臂上一大块烫伤的淤痕，还有收进袖子里林林错错细小的伤疤，让他原本就纤细的模样显得愈发单薄。在妹妹露出难过的神情时，他迅速将衣袖放了下来。
??? “今天上课讲了什么内容？……”
???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吉本荒野就像是对待植物一样对待藤堂兄妹二人，藤堂步的态度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而藤堂妹妹在度过了对吉本荒野感到陌生的警惕心情后，属于小孩子的部分冒出头来，偶尔会在哥哥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量在一边自作自事的吉本荒野。
??? 吉本荒野在行动起来的时候，脸上浮夸的笑容和夸张的举止就像一个神经病。但他安静下来做自己的事情时，剔除了多余的表情，如同一架毫无感情的机器，连眼神都是漠然的。
??? 尽管他在藤堂兄妹的面前一向是少语的，但不说话与沉默的区别让人不得不在意。
??? “ねえ……先生？”趁着藤堂步在收拾床铺时，藤堂妹妹偷偷小声地问：“您在做什么呀？”
??? 吉本荒野抬头瞟了她一眼，漠然的眼神立刻变得生动起来，他露出喜悦的笑容掏出手机，拍下了藤堂妹妹惊愕的正面照。
??? 而藤堂的校园生活也是平静无波的，班级上唯一的变动只有一直空在教室的西川浩一同学的座位，而对方也已经有三个礼拜没有上学。同学对他的说法也从“这家伙该不是打算休学吧”渐渐变成了“西川同学家里好像请了家教”，于是B班的学生们原本对他寥寥无几的关注也终于耗尽了，论定了他休学的打算。
??? 藤堂步看在眼里，作为班级里公认的优秀学生，他明面上什么话也没说。然而私下里找到了班主任，要到了西川浩一的家庭住址。
??? “吉本荒野。”他难得主动向吉本荒野搭话，这时吉本荒野正在MSN上和谁说着话，听到藤堂的声音，原本就笑嘻嘻的脸转过来，睁大一双眼睛盯着他：“うん？”
??? “明天放学之后我有点事情，请帮我接一下妹妹。”他说：“作为交换，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 说这话时，藤堂步的脸上没有犹疑，好像认定了吉本荒野一定会同意。但那也许也可以被认为是并不抱太大希望的冷淡。这样的表情放在他一贯笑容温和的脸上反而比平时更没有违和感。
??? “いいよ。”吉本荒野并没有辜负他的请求，十分轻易地就同意了，而且还难得附带了一句：“千美ちゃん这么可爱，我很喜欢。其实你本不用提出代价我也会帮忙的呢。”
??? 说着他还故作可爱地挤挤眼睛，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愉悦令藤堂步原本还算明亮的眼神一下就沉了下去。
??? 西川浩一是三年B组一位排名靠后的同学，是个平时看上去很阴沉的人。曾经藤堂步有跟他交涉过，原本藤堂的语气是和善的，然而西川却十分不给面子。传到其他同学的耳朵里，都觉得西川浩一很不识相，加上他又确实性格孤僻，渐渐地所有人都疏远了他。
??? 藤堂步邻座的林同学是一名在班上很有号召力的女生，因为藤堂步对西川的关注，让她在其他同学都瞧不起西川的时候还能保持对西川浩一的友善。她很时尚，性格活泼，也不介意他人对他们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西川浩一在她的引导下曾一度表现出开朗的倾向。
??? 然而在藤堂步再次试图接近西川浩一时，却又吃了个严严实实的闭门羹，他大概是被西川讨厌了。因为藤堂步长相俊俏，性格温和，成绩也很突出，绝对是让西川感到嫉妒了吧——这样的流言出现在同学们的交谈中，连林同学都不能幸免。
??? “西川同学，我一直觉得西川同学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林同学在午餐的时间依然顶着他人视线的压力坐到了西川浩一对面：“虽然他们都误会了你，可是我知道西川同学其实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
??? 西川浩一沉默地扒着便当盒，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 林看到他的反应，便认为他是有所触动：“ねえねえ，西川同学去和藤堂同学和解好不好啊？”她热切地望着西川：“这样的话他人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藤堂同学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会帮西川同学解围的。”
??? “更重要的是，我也不用为了这些而感到摇摆不定了。”
??? 林说着，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 后来西川浩一果然去找了藤堂步，知道他是自愿提出和解，并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之后，藤堂步也大方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宽容善良。第二天，西川浩一就从阴沉的死宅男变成了努力追求心仪女生芳心的腼腆少年。
??? 一时间班级里所有人都理解了西川浩一的行为，并向西川伸出了友善的手，还祝福西川的感情。也许是太久没有得到同学们的关照，西川的脸都是紧张而僵硬的。当他在林坐到身边，周围的人们不但不再反感，反而露出揶揄的表情时，他反而没有了以前的无谓，变得更加封闭。
??? 林同学最先察觉到了西川的反常，起初她以为西川只是害羞，可后来西川越来越回避她的表现令她担忧。她最后一次询问西川，得到的只有西川“我受不了了”的回答。
??? 大家都在为西川浩一的精神状况担心，直到有一天，同学们的手机里收到了标题为“西川浩一跟踪女教师”的照片，而那名女教师与林同学有三分相似的脸，终于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西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经过林同学和藤堂同学的求情，以及林对那张角度微妙的照片的辩解，这件事并没有闹开。然而所有的人都不再接纳西川，因为他就是一个心思肮脏的变态。只有林和藤堂，还认为那些照片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 所有人都认为藤堂太过于老好人，但藤堂却始终不改变他的想法，他站在西川家门口摁响了门铃。
??? “来了，请问是哪位？”
??? “你好，我是三年B班的藤堂步，是西川浩一的同班同学。”藤堂有礼地微笑道：“今天是代表全班同学来探望西川同学的。”
??? “啊呀，原来如此，快进来吧。”西川太太打开门，热情地招呼着藤堂步：“浩一总是说班上的人都不理会他，还让我很担心呢。”
??? “哪有的话。”藤堂步规规矩矩地在玄关换了鞋：“最近几个礼拜是考试周，大家都很紧张，虽然担心西川同学，却也不能不放下成绩。反而是今天贸然打扰，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 “不会不会，浩一有你这样知礼的同学是很好的事情呢。”西川太太说着，又向屋里唤了一声：“浩一，有同学来看你了，别让人家担心呀。”
??? 那应该是西川的房间的地方就像藤堂刚进门时一样毫无动静。
??? “这孩子就是这样，见笑了。”太太尴尬地笑了。
??? “没有的事。”藤堂体谅地说：“西川同学平时在班上也是一个和独特的人。太太您不用担心，让我来和他说说好了，至少我给他带了复习资料，他总也是会收的。”
??? “真是不好意思呢。”西川太太笑了笑：“我去给你倒点茶水吧。”
??? 在西川太太走向厨房的时候，藤堂步上前扣了扣西川浩一的房间门，木制的房门发出轻轻的响声。
??? “西川同学，是我，藤堂步。”藤堂在门外说：“我给你带了复习资料，可以进去吗？”
??? 说着，藤堂步去扭房间的专门把手。令人诧异的是它居然上了锁，大约是不打算让任何人进人门里的领地。
??? 藤堂步皱了皱眉 放下门把手，脸贴在门边，语气和缓地说：“西川同学，请开一下门好不好，很快就期中考了，西川同学一直封闭着自己的话，也会让大家很困扰的。”
??? 门内毫无动静。
??? “西川同学。”藤堂步抿了抿嘴：“我知道之前你和班上的同学有一些误会，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也认为你并非是那样的人。那些东西其中也肯定是有原因的吧，为什么你来好好解释呢？如果你能表清你的立场的话，就不会令大家感到困扰了不是吗？”
??? 客厅里的西川太太忧虑地望着。
??? “你这样暧昧的反应，也只能让大家更不理解你，西川同学。”藤堂步望了一眼西川太太：“你的家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总是要为他们着想一下。”
??? 门里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句咒骂。
??? 藤堂步见状，感到对方有了反应，于是又说：“林同学也一直很担心你，她也到现在都相信着你。西川同学，别让林同学失望了。再这样下去她就会很尴尬的。”
??? 门里一片寂静，不久传来门锁解开的咔嚓的声音。
??? 西川浩一站在房间里，眼睛下挂着青黑的眼圈，脸颊边有没有剃干净的胡渣，让他看上去并非是个学生，而提前踏人了啃老族的范畴。他咬牙切齿地说：“有什么话请你一次性说清楚吧。”
??? 看到自己儿子打开了房门，西川太太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很快又为儿子的邋遢模样感到羞愧。藤堂步只当没有发觉，还笑容灿烂地抽出了书包里一沓使用资料夹收纳好的复习材料，说：“我是为了给你送复习笔记来的，这是班上的同学做的资料的复印本，大家都在担心你。”
??? 西川浩一谨慎地收过复习资料，抽出其中一叠，确认那果然只是普通的复习材料，才说：“没有别的事了吗？”
??? “可以的话，我也想帮助你梳理这些材料。”藤堂步友好地说：“毕竟已经几个礼拜你没有去上课了，其中的知识点也许一时半会衔接不上。如果能够熟悉一下的话，至少也没有浪费老师的教学，对吧？”
??? 最后一个问句他是向着西川太太问的，而西川太太很快就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脸高兴地说：“是啊……浩一，你让藤堂同学进去为你讲解一下怎么样，你们都是同班同学……”
??? “我已经有家教了，不需要你给我讲。”熟料西川浩一立即打断了西川太太的附和，相当不悦地看着藤堂步：“你在想什么就赶快说出来，不需要假惺惺地装好人。反正我都已经不去学校了，学习什么的靠家教辅导也可以，请你表找到我们家里来。”
??? 藤堂步被西川的反应惊吓到，睁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半响才窘迫地扯出了还算礼貌的笑容，在西川太太正要开口训斥儿子的时候说：“你真的不打算去学校了吗，那林同学该怎么办呢……”
??? 西川浩一瞠目结舌。而西川太太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她歪了歪头，语气迟疑地说：“浩一，你在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同学是——”
??? “晚上好！”
??? 突然出现的颇具元气的声音一时打破了西川家中的僵局，藤堂步表清一僵，随后就听到那貌似欢快的声音从玄关的地方一点点靠近，一路上还不停地聒噪着：“太太真是对不起，今天下午我稍微有点事，稍微晚了点。作为补偿我会多给小一辅导一个小时哒！话说太太，今天的晚饭是——”
??? “啊啊，是您来了。”见到来人，西川太太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浩一的同学来看他了，让我多耽搁了一会儿。”
??? “ええ——是吗。”在藤堂的背后，那个声音的主人依然用藤堂几乎没有听过的兴奋语气说着话：“小一也终于等到他的好同学了啊。ねえねえ、クラスメート君、あなたの名前は？”
??? 藤堂步缓缓转身回头，正视着用充满兴味的目光打量着他的吉本荒野，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以优等生的乖巧态度说：“私は、藤堂歩です。”
??? 吉本荒野俯下身，笑眯眯地和藤堂步对视，漆黑的双眼里看不出喜怒。他的双手撑在藤堂的肩头，笑着说：“……いいね。”
??? 藤堂步只知道吉本荒野对三年B班的所有学生都实施过跟踪行为，并以此为要挟而住进了吉本的公寓，却没猜到吉本荒野正是西川浩一的家庭教师。
??? 吉本荒野在公寓里从来不隐藏他的工作内容，藤堂步曾浅浅地翻阅过，发现很多都是三年B班各个同学的个人资料，这其中也有藤堂他自己的，然而只追查到了校园内的范畴。同时也不仅仅是三年B班乃至有栖川中学的资料，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社会资料都夹杂在其中，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专业书籍。看上去早已超出了跟踪狂的范畴，而上升到了社会犯罪者的层面。
??? 可这些藤堂步都不在意，他在不经意发现吉本荒野这个可疑男人的行踪后，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这是一个对于社会道德观完全漠视的男人，很少能看到他正在生活的模样。这样一个男人原本应该被送到心理研究所好好矫正他的行为思想，但对于藤堂来说，他的居所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住处。
??? 不在乎他人私人空间的人，本身就没有私人空间。
??? 但同时他又对吉本荒野充满警惕之心，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同样也不会理会他人的境况。吉本荒野会让他们兄妹安顿下来的理由也许是因为照片的要挟，也许不仅仅是，甚至可以不是因为被藤堂所要挟。而他把腾堂兄妹赶走却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要他想，他就能这么做。
??? “我以前听小一说过哦，歩ちゃん是班上最优秀的同学呢。”吉本荒野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却更用力地压住藤堂步的肩膀，他回头向西川太太说：“我也赞成歩ちゃん的提议哦，小一缺课了那么久，是该清楚一些老师讲解的内容了，毕竟我只是个家庭教师，考试方面还要多仰仗学校的笔记呢。”
??? “老师！”西川浩一不满地说：“我真的要和这家伙一起学习吗？”
??? 看到西川太太不解的目光，吉本荒野立即说：“能带这么多的资料过来，说明歩ちゃん是很有诚意的，对吧？”
??? 他背对着西川太太，用只有藤堂和西川才能看到目光逼视着藤堂步。
??? “有这样有诚意的孩子，想必歩ちゃん的家人也会很开心的。”
??? 藤堂步恨恨地眯起眼睛，又在刹那间换上灿烂的笑脸，点头说：“是啊。”
??? 西川浩一看着他们两个莫名其妙的互动，虽然完全不能理解，却隐隐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因此拒绝的神情也软化下来。见状，西川太太立即识趣地说：“真是太好了，那吉本老师，之后就麻烦您了。”
??? “OK！”吉本荒野大大地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又扁了扁嘴：“那，那，太太……我肚子饿了嘛。”
??? “之后就会去做的。”西川太太说。
??? “いいね！”吉本荒野拉着西川和藤堂蹦蹦跳跳地进了房间。
??? 让藤堂步不知喜忧的结果是，吉本荒野说了让他来帮助西川同学补习，也真的只是让他来帮助西川浩一。相较于西川而言，藤堂步的成绩优秀得可以充当第二个家教，这件事对他来说自然是绰绰有余。而吉本荒野在西川面前则完全收走了他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像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正常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倘若不是看过吉本公寓里对有栖川中学那密密麻麻的资料串，他就仅是一个真正温柔的家庭教师而已。
??? 他那滴水不漏的言辞，加上在藤堂的刻意引导下，西川压根没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性。
??? 而事实上，这两人的联系也少得可怜，除了暂时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双方的交集不会比任何地方的一对邻居要更多，大半个月前，也还是真正的陌生人。
??? 这之后，藤堂步顶着吉本荒野在身后尖锐如针的目光先行离去，除了学习的内容他什么都来不及和西川同学交流。而吉本荒野还要留在西川家等待晚饭。
??? 走在夕阳远去的暮归路上，藤堂步隔着许许多多的楼房眺望他和妹妹原先居住的地方，自从将妹妹接到吉本家后，他一次都没回去过，还更换了新的手机号码。现在那里只剩下了他的父亲，不知道对方在那个空房子里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 回到吉本荒野的公寓，藤堂叩响了门。
??? “是哥哥吗？”从门里传来了藤堂妹妹的声音。
??? “是的，我回来了。”藤堂步展露微笑，大声说道。
??? 大门立刻打开，藤堂妹妹从玄关直接跳到藤堂步的怀里，还高兴地尖叫着：“哥哥终于回来了！”
??? 藤堂步的眼神完全变得柔和下来，他笑着抚摸妹妹的脑袋，视线从小孩子雀跃的面孔移到她粉色的小裙子上。停顿了两秒，藤堂的面色变得不太好，但他依然保持着柔声问：“千美，这是你的新裙子吗？”
??? “ぅん！”藤堂妹妹点点头，努力的矜持也掩饰不了小女孩的雀跃：“今天下午吉本先生给我买的，哥哥，他其实是个好人呢。”
??? “是吗……”藤堂笑了笑。
??? “是……啊。”藤堂妹妹见哥哥的眼神有些不对，原本拔高的音调也降了几度：“是因为千美今天多看了几眼同学，吉本先生注意到了才买的。千美以为哥哥看到千美有新裙子可能会高兴一点……对不起。”
??? 立刻就察觉到了藤堂的情绪变化的妹妹自责地低下了头。见状，藤堂步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安抚性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调整好自己的语气说：“没有，我也觉得千美很好看。只是没想到那个吉本荒野会给千美卖衣服而已，我很高兴，真的。”
??? “是吗？”藤堂妹妹还是有些不确定。
??? 藤堂夸张地点了点头，还努力将妹妹举了起来，转一圈，又放回地上，说：“真的真的，我是太惊讶了——对了千美，我回来晚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 “没事的，那位吉本先生有给我买三明治，还有哥哥你的一份。”妹妹摇了摇头。
??? “是这样啊。”藤堂换了鞋子，走进玄关：“那哥哥就只给你温习今天的功课了。”
??? “はい。”藤堂妹妹没再发觉哥哥的异样，欢欣地跟在藤堂步身后。
??? 也许是吉本荒野说好了要在西川家延长教学，又或者是西川家的晚饭真的做晚了。总之这天直到藤堂教习妹妹的功课完毕后，都没有听到吉本荒野回来时钥匙的转动声。
??? 藤堂步先让妹妹梳洗睡觉，借口说自己还有事要做，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关掉了卧室的灯光。刚关上门，脸上的表情全部垮掉，并紧锁起了眉头。
??? 他坐在客厅，将吉本荒野散乱地扔在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拾起，分类，从中寻找自己想要看到的内容。很快他就将三年B组的资料尽数找了个遍，详尽到可怕的内容让人不禁揣测吉本荒野究竟是用什么时间去做了这么多无孔不人的调查。倘若将其作为证据，将吉本荒野送进监狱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 但藤堂步也仅仅是如此作想，因为他唯独没在这里面找到关于自己的资料。他从来不怕自己的家底瀑露，因为那即使再不堪，说白了也不过是纸上的两三句话。但是吉本荒野既然有心藏匿，那也许他早就有所针对。
??? 也许就像吉本荒野所表现的那样，就算藤堂步没有主动找他，他迟早都会出现在藤堂的面前，也说不定。
??? 思及至此，藤堂步立即打乱了已经被他摆放整齐的资料卷。他从榻榻米上起身，捞过了挂在衣钩上的大衣匆忙地裹住自己，在玄关套上鞋子，挂上书包，抬手打开公寓大门。
??? 吉本荒野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 藤堂步张了张嘴唇，后退一步。
??? “いいね、歩ちゃん、どこに行くの？”吉本荒野一步步地走进房间，脚尖抵住了玄关的阶梯。他俯下身，用十分亲切轻快的语调说：“这个时间，并不是适合中学生外出的时间呢。”
??? “有东西忘在学校了。”藤堂步很快接话道：“是因为光顾着帮西川同学带东西的缘故，我把书本忘在学校了。”
??? “そ——うか？”吉本荒野拖长了语调，身体前倾，歪着头说。并在藤堂步微微后侧的时候向着房间里迅速地扫了一圈：“都这么晚了，现在才发觉呢？”
??? 藤堂步立刻前行一步，在吉本荒野唔喔一声后退的时候十分有礼貌地笑着说：“是的，之前更多是照看妹妹的缘故没有注意到。现在正是要去学校拿回来。”
??? “可是千美ちゃん已经在睡了吧。”吉本荒野指了指关闭了的卧室门扉：“如果我现在没有回来的话你打算怎么进房门呢？难道要劳烦你那已经熟睡的妹妹起床为你开门吗？”
??? “你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不是吗。”藤堂步不退反进，伸出手掸了掸吉本荒野的肩膀：“不然的话你是不会去特意在意那些杂乱的纸张的吧。我的那一份是不是已经被你藏起来了呢？”
??? 吉本荒野转头，正对上藤堂步挑起的眼角。
??? “既然你可以调查的那么仔细，那么想必我的真实家庭状况也逃不过你的眼睛。”藤堂步冷冷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吉本荒野，看着他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就像是什么也听不到。“如果你是早有准备，那我也不会感到多少愤怒。不论你是出于有趣还是玩弄的心态，总之我一定会在你这里继续呆下去。”
??? 话语戛然而止，只剩下藤堂步一双冰冷的眼睛传递的信息继续了剩下的内容。
??? 吉本荒野与藤堂步对视，半晌，脸上那不变到仿佛僵硬的微笑突然扩大，他垂下头，却发出了剧烈的笑声。因为控制着音量，又显得撕裂和沙哑。肩膀抖动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厉害的笑话。
??? “你要是能做到的话尽管来做。”忽然他又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定个胜负如何，如果——”
??? “不用了，我对游戏不感兴趣。”藤堂步一只手推开了吉本荒野越凑越近的脸：“反正你也从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过对吧。”
??? “那你的呢？”吉本荒野直起身：“你家里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吗？”
??? “那种所谓的家对我一点约束力都没有。”藤堂步哂笑一声：“你要怎样随便你。”
??? “いいよ。”吉本荒野耸了耸肩。
??? “话说回来，吉本先生，我现在要去学校了。你浪费了我很久的时间。”藤堂步伸手推开吉本荒野：“所以回来的时候也请表忘了给我开门，在那之前请千万表睡觉。”
??? “啊说到这个——”吉本荒野立刻转身拉住了藤堂步的衣服：“晚上一个人走夜路的话很危险的，我去送你吧。”
??? “从这里到有栖川中学还是有点距离的。”藤堂步说。
??? “那我就更应该送你啦。”吉本荒野闻言便勾住了藤堂步的肩膀：“出了事我会良心不安的。”
??? “随便你。”说着，藤堂步打开了门。
??? 从吉本荒野的公寓至有栖川中学的确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夜中十分，道路上行人稀少，很是有萧条的气氛。藤堂步和吉本荒野一路走来没有任何的交谈，吉本荒野在前正步走的姿势没让藤堂步发出什么疑问，吉本荒野也没有对藤堂步究竟是落下了什么感到好奇而回头询问。两个人的面孔在一截截不断变化角度的灯光下也不停的被光影剪接成不同的模样。沉默的气氛直到抵达有栖川中学的大门。
??? 藤堂步示意吉本荒野无需再跟进，吉本荒野竟也没再找他麻烦，而是乖乖地等在了学校门口。
??? 藤堂步走进校园，最后遥望了一眼吉本荒野站在学校门前，灯光透身寸下的孤零零的人影，便踏上了上楼的阶梯。
??? 藤堂步遵循着他平时走进班级的路线，但站在教室门口拉开门之后他却没有进去，而是经自从走廊的另一端走了出去，轻轻踮着脚尖连上数楼，掏出钥匙，他打开学校监控室的门。关上门，打开了监控设备。
??? 开启了红外线的监控设备，在监控画面上播放了学校各个角落的摄像信息。藤堂首先调出了校门口的监控，果不其然那里已经没有人。他立刻调出了监控室周围的摄像，也是没有人的。
??? 从藤堂走过的路线一点点寻找，他在二楼的拐角找到了吉本荒野的身影。吉本荒野一边看着腕上的荧光手表，一边不知在嘟囔什么。大概是在给藤堂步计时吧。
??? 藤堂步算了算时间，便走出了监控室，他关上了监控室门，却没有关闭监控设备，随后他挑了一条相反的路下楼，一路弯弯绕绕跑到了社团部室，用第二把钥匙旋开了存放活动用具的仓库。在里面摸到一根坏掉断了一小节的棒球棍，掂了掂。关上仓库后，又绕了一段路，从他原本上楼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
??? 走廊间监控设备的红光闪烁。藤堂步在经过转角时，转角已经没有了吉本荒野。同样，他在接近三年B组的教室时，也没有看到吉本荒野的身影。藤堂步眯了眯眼睛，旋即转身下楼，走向了学校门口。
??? 学校门口自然没有吉本荒野，藤堂步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将棒球棍藏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吉本荒野的出现。
??? 三五分钟后，吉本荒野正步着从学校里走了出来，站到藤堂步面前说：“走吧。”
??? “嗯。”藤堂步点点头，看着吉本荒野习惯性地走在他的身前。
??? 这可以说是像这一类人都惯有的毛病吧……藤堂步抱着书包，在吉本荒野身后说：“吉本先生。”
??? “うん？”吉本荒野在前面回应他。
??? “你对我的家庭，又了解多——”
??? 一句话还没说完，藤堂步就抽出书包里的棒球棍，狠狠向着吉本荒野的后颈敲了过去。
??? 嘭地一声，令藤堂煞费许久苦心的准备终于奏效，吉本荒野总算是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击中要害而干脆利落地昏倒在地。
??? 而藤堂步一击得手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奋，他快速地收起了棒球棍。在吉本荒野的大衣里摸索着，直到找出一串钥匙和一部手机。将它们收到书包里之后，藤堂步就丢下了吉本荒野本人，向着他的公寓跑了回去。
??? 回到吉本荒野的公寓，果然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藤堂步锁上门，就自行更换起了衣服，洗漱后钻进了早已给自己准备好的被窝。
??? 睡在临边的妹妹似乎是察觉到了哥哥的气息，向藤堂步的身边靠了靠，梦话里也模糊地说了句“哥哥”。
??? 藤堂步温柔地替妹妹掖了掖有些下滑的被子，脸凑近抵住妹妹的额头蹭了蹭。藤堂妹妹像是觉得有点痒，伸出小手在空中挥了挥。藤堂步便放开了她，只悉心地替她裹好了被角。
??? “乖……”藤堂轻柔地抚摸着妹妹的鬓角，直到她的五官慢慢地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才将手缩了回去。
??? 他缩在自己的被窝里，一双眼睛圆睁着，好像在看什么黑暗中未可知的事物一样。未几，他缓缓地蜷起了身体，就像吉本荒野经常会做的那样，将自己蜷缩到没有呼吸空间的程度，身体才开始微微地_chan抖起来。
??? 当夜，藤堂步几乎没有睡着，但是门口却也没有什么声响，就像吉本荒野已经打算不回来了，或者早就呆在了公寓里。不过直到翌日早晨，吉本荒野也没有出现在公寓中。
??? 藤堂妹妹没有发觉奇怪之处，因为吉本荒野有时也会晚归，而这之后总是会看到他的。所以在哥哥面色如常地送她上学时，她还在摆弄吉本荒野买给她的粉色裙子的裙角。开心地说：“ねえねえ、兄さん，这个好不好看？”
??? “很可爱。”藤堂步说。
??? 礼拜五，即使是处于紧张的考试周，学生们也忍不住预想着双休日的假期，且由于是神经紧绷后的休日，氛围相较于平时更加活跃。即使在藤堂步踏进班级的时候，同班同学的问好也不像平时那样过于僵硬。甚至少有地出现了主动向藤堂步搭话的人，是那位唯一对西川浩一抱有同情的林同学。
??? “藤堂同学，听说下下个月初有舞蹈会呢，你知道吗？”林同学转头看向藤堂步，而她身边两个原本正在与她聊天的女孩子扯着她的袖子小声说：“林，你跟他说这个肯定是废话。”
??? 藤堂步合起了手中的课本，偏头瞥向林以及她身边的女生，直到对方在他的眼神下说不出话来，才亲切地微笑道：“嗯，知道啊。”
??? “那……藤堂同学会参加吗？”林又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 “那个时候的事情现在我怎么会知道呢。”藤堂步摇了摇头笑着说，忽然他又歪了歪头：“莫非是林同学对这个感兴趣，你想参加吗？”
??? “不，这个……那个，我也……”林没想到他会反问回来，顿时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 “是呢，林同学肯定是无心参加的了。”还没等林说完，藤堂步就遗憾地摇了摇头：“因为林的男朋友现在不在学校啊。”
??? 他这句话刚出口，顿时身边那些装作在做别的事的人群里就散出一股悉悉索索的闷笑声。连之前一直拉住林的女同学们都露出了嗤笑的表情。而林则是手足无措地说：“诶，不是。等等，藤堂同学，你不是说过——”
??? “林怎么可能真的和西川那条猪谈恋爱啊。”有男生突然喊了一句，顿时全班哄堂大笑。紧接着各种附和的语句响起，无一例外都是讥讽西川浩一的声音。
??? 在林的注视下，藤堂步渐渐皱起了眉头。直到人群的讥笑声渐渐拔高到了一个临界点，他才突然冷冷地说：“是吗，前几天我刚刚去见过西川浩一同学了。”
??? 全班同学顿时安静下来，连林同学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藤堂步。
??? “我和他聊了一会儿。”藤堂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书，他以一种非常认真的表情说：“然后我发现，西川同学其实是有苦衷的，他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不堪，甚至在家里为了追上我们的进度还特地找了家教……所以我觉得你们不应该那么对待他。”
??? 说话的时候藤堂步一步步走到了讲台前，表情诚恳，而台下的同学们都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望着他，直到藤堂步将双手撑在讲台上，耸起肩膀，身体前倾，笑容满面地说：“我之后会去劝说西川同学回来的，希望在他回来上课后，你们表再欺负他了，好吗？”
???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藤堂脸上的微笑刹那间消失不见。全班一片死寂。
??? “……はい。”良久，不知是谁小声地回应了一声，于是全班立刻热烈地响应了起来，全员都换上了亲善可爱的笑脸。
??? “以后表欺负西川同学了。”一个女生说：“欺负人是不良的行为。”
??? “是呀！”她身边的好朋友也接话道：“以后大家也要和谐相处，ね~” ?
??? 几乎全班同学都表现得兴高采烈，异常热闹，只有仍坐在位子上的林同学欲言又止，反而被旁边的女生按住肩膀：“林同学，之后西川同学也要继续托你照顾啦！”
??? 林僵硬地笑了笑：“は……い。”
??? 在全班都处于兴奋的喧闹中时，班主任拉开教室门走了进来。原本挂着一脸疑问的表情，而转脸看到藤堂步站在讲台前时，他不由得变了脸色，而面带笑容亲切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藤堂同学？”
??? “不，没什么。”藤堂步将书本抱在胸前，走下讲台向老师鞠了一躬：“老师早上好。”
??? “老师早上好。”紧随着藤堂步的动作，其他的同学们也纷纷向班主任行礼，使班主任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得干笑两声：“早上好。”
??? 当日离校前，林同学和另一名女生将西川浩一的课桌从仓库里抬了回来，并仔细地清洁干净。而建议她们这么做的藤堂步则早先就在下课铃响的同时离开了教室，在吉本荒野没再出现的这几日里，他都是这个状态，立刻地赶到小学校将妹妹接回公寓，仿佛多出哪怕一秒都会被人趁到空子。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意外发生。
??? 周末时，他将妹妹锁在家中，塞给了她一些故事本，便离开了公寓，给西川浩一打了通电话，希望可以见面。
??? 西川浩一虽然总是与藤堂步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还是答应了藤堂步的请求。而大约半个钟之后，他就出现在藤堂步眼前，两人进了一家游戏厅，随便挑了台音乐机，一边按节拍扭一边聊天。
??? 藤堂步开门见山地向西川浩一说明了他的意愿，闻言，西川浩一仅是冷笑一声，手下狠狠按出了一个Miss。
??? “你又想做什么。”他盯着藤堂步微笑的脸：“我已经滚回家了，完全不碍到你的眼了，你又让我回学校被欺负吗？”
??? “西川同学，我这回完全是一片好意。”藤堂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你总是在家里让家教补习，是怎么样都追不上我们的课堂进度的。”
??? “这可说不定。”西川浩一固执地用力按着键盘：“至少亲切的先生是你们这群恶魔完全比不上的。”
??? “亲切？”藤堂步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你是说那个吉本荒野？真亏你能这么想。”
??? “吉本荒野是谁？”西川浩一没听懂藤堂步的意思。
??? 藤堂步愣了愣，突然抓住了西川浩一的肩膀：“你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 西川浩一见藤堂步突然靠近，条件反身寸地瑟缩了一下。然而藤堂步只是抓住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也反常地露出一丝急躁，反而让西川恼羞成怒。他一挥手臂将藤堂步的手甩开，游戏立刻GameOver。而西川皱起眉头，说：“干嘛，那是田子雄大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 “他已经教你多久了？”藤堂步紧追不放：“最近呢？还有去你家吗？”
??? “他是我的家教，为什么不来？”被藤堂步追问，西川浩一又是生气又是有些惧怕：“你想对先生做什么？”
??? 藤堂步没有理会西川浩一无理的举动，而是站在原地眯起了眼睛，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 西川浩一见他如此情状，忍不住浑身发毛，想要在藤堂步出神时偷偷溜走，却再一次被拽住了肩膀。而这回藤堂步在没再出现失控的情绪，而是以游刃有余地的冷酷面容说：“西川同学，事不过三，我有心再次挽留你，请你一定要回学校。”
??? “林同学已经替你将课桌擦好了。”他留下这句话后，就抛下了惊愕的西川浩一，走出了游戏厅。
??? 离开游戏厅后不久，藤堂步便找了一家漫咖店，预约了两个小时的服务后，在包间打开电脑，于网路上搜寻起关于吉本荒野的相关信息。
??? 他没有在漫咖店再做别的事情，直到时间用满，离开包间。才沿街道回家，路上经过商店街的时候，顺手为妹妹买了个娃娃。
??? 而在藤堂步回到公寓门口时，发现在门前放置着一只包装袋，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套全新的女童装，宽松的连衣裙配上外套，显得非常可爱。
??? 藤堂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衣服叠好，重新塞回了包装袋。并再次撑起他最好看的笑容，掏出从吉本荒野那里摸来的钥匙，打开公寓门。
??? 听到开门的声音，藤堂妹妹从客厅跑了出来，从玄关探出头，期间还听到了书本落地的声音。而藤堂妹妹见来人是哥哥藤堂步时，原本谨慎的面孔立刻放松下来，脸上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啊，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 “うん、ただいま。”藤堂步见到妹妹期盼的面容，脸上那硬撑的笑意也不免真切了几分：“饿了吧，我去做饭。”
??? “好。”藤堂妹妹于是老老实实地答应，只是眼神总忍不住向藤堂手上提着的东西瞟去，那正是藤堂步为其买的娃娃，以及来历不明的一套衣服。
??? 见到自家妹妹的表情，藤堂步无奈地翘起嘴唇，抚摸了她的头发：“这是给你带的东西。先吃饭再去看。”
??? 听到是自己的东西，藤堂妹妹于是立刻乖乖地点了头，随着哥哥进了房间，自己也坐在客厅里继续看起了手上的故事书。而藤堂步将东西搁在柜子上后，没过多久，厨房里就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 藤堂妹妹在吃完饭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所期待的礼物。她穿着连衣裙，抱着玩具娃娃，坐在茶几前，却怎么也无法定下心来。每隔一会儿藤堂步就会告诉她很好看，说了几次之后，藤堂妹妹也不再好意思，而就收敛了得意的神色，告诉哥哥她已经将作业完成了。
??? “嗯，我等下就去看。”藤堂步说着，将吉本荒野凌乱在客厅的资料一册册地捡起来，一页页地翻看着。
??? 藤堂妹妹得到了他的允诺，就捧着故事书回房间去了。而藤堂步则继续坐在客厅，仔细地看着吉本荒野收集而来的资料。
??? 他不知道吉本荒野下次出现是会在何时，这几日吉本荒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踪迹。只有在询问西川浩一是才能得到这人的活动迹象，对方作为家教的行动是完全正常的，却更让藤堂步无法放心。直到女童装出现在家门口，才令藤堂步心中有底。吉本荒野就要回来了。
??? 晚间让妹妹睡下后，藤堂步在客厅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等到周日凌晨四点，门外未曾响起过敲门声。藤堂步又等了一会儿，见始终没有人来，便在榻榻米上睡下，学者吉本荒野的姿势将自己蜷成一团。
??? 窗外的天空一分一秒地亮起，光线擦过藤堂步的耳侧，投身寸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在藤堂步的身前圈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阴影，是能将藤堂的身量恰巧包围的尺寸。
??? 藤堂步凝视着不远处地板上的亮光，面无表情地迎接了朝阳。
??? “吉本先生？”卧室门打开，是藤堂步的妹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间：“好几天没有见到……诶，是哥哥？”
??? 藤堂步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抹了抹眼睛：“千美，你起床了？”
??? 藤堂妹妹点了点头，走到藤堂步的面前蹲下，扯住藤堂步的袖子说：“哥哥为什么晚上不和千美一起睡呢？在这里睡会很冷的。”
??? “不，没什么。”藤堂步说：“今天看资料有点晚了，就不打扰你了。”
??? “哥哥的话没关系。”藤堂妹妹摇了摇头。
??? 藤堂步闻言，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随后腾堂兄妹吃过早饭，藤堂步为妹妹看过功课后，就再次出了门。他背上背包，看到妹妹在玄关向他挥手，他也顺势挥了挥，说着了一声下午回来，便关上了公寓的门。
??? 门外没有人，长长的走廊，吉本荒野并不在那里等候。
??? 乘坐电车，藤堂步呆在角落，抱着背包发呆。窗外景色飞速变换，身边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在低头看手机，抓着扶手的两名女学生小声地聊着八卦，指尖的美甲闪闪发光。在到站的时候，走在藤堂步先前的女士在下车时落下了钱包，掉在地上。
??? 藤堂步捡起钱包，追上那名女性，说：“阿姨，你的皮夹掉了。”
??? 女士回头，接过藤堂步手上抓着的素色钱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 出车站后，藤堂步坐上巴士，在一条街道下车。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在几栋小平房之间找到一间搭建在狭窄空地上的破烂屋子。屋前粗陋的门牌上写着藤堂家。
??? 这是藤堂兄妹的家，非常简陋，窗子下堆放着几只生锈的铁皮水桶，门板上连门铃都没有。
??? 藤堂步敲了敲门，站在门前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回应，看来没人在家，于是他打开门。
??? 刚一开门，眼前就出现一双随意丢在玄关的开胶拖鞋，地砖上踩出了脚印。
??? 走进房间，里面是一片杂乱的景象。客厅里的东西七零八落，地上滚着好几只酒瓶，桌子上有一瓶喝了大半的廉价啤酒。房门半开着，从缝隙望见的主卧里是一片乱七八糟被堆放的东西。卡在门板与墙之间的是一只模样好看的皮鞋。
??? 藤堂步拉开门进去，见到卧室里的东西半是装模作样还算整洁，一半又实在是脏乱不堪。铺在地上的被子打着卷，枕头飞到一边。
??? 他又走进自己和妹妹的房间里，这一间大概是整间屋子里最整洁的房间了。原本放在写字桌上的书本全被清走，只剩下空空的桌板上积累着半空中飘飞的灰絮。
??? 抽屉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架相框背放在抽屉里，木质的架子上已经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 藤堂步合上了抽屉，走到客厅，将桌子上杂乱的报纸和纸票扫到地面，从背包里掏出一沓纸币，放在桌上，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 午间，藤堂步又跑了一趟漫咖店。
??? 下午两点左右，藤堂步回到吉本荒野的公寓，刚上走廊，他就看到了打开的公寓门。
??? 藤堂脚步一顿，加快了步伐，几步就到了门前，在玄关看到了吉本荒野的鞋子。他刚想月兑鞋进门，忽然发现藤堂妹妹的鞋子不见了。
??? 藤堂步面色一僵，同时一面阴影笼罩在了他的头上，眼前出现裹着黑袜子的细瘦双脚，是吉本荒野。
??? “お帰りなさい。”吉本俯下了身体，顶着藤堂步的脑袋，面对面以一种夸张的搞怪表情说：“等你好久了喔！”
??? “我妹妹呢？”藤堂步盯着他。
??? “さあ、不知道喔。”吉本荒野撅了撅嘴唇，无辜地说：“今天上午我带她出去玩了呀，但是后来就不见了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千美ちゃん。”
??? 藤堂步看着吉本荒野笑盈盈的面孔，微笑了一下，随后立即抓住吉本荒野的衣领将他狠狠向后推去。
??? 吉本荒野并没有还手，而是任由藤堂步将他压倒在地，脸上还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藤堂步原本出现扭曲的愤怒表情随着吉本荒野的笑脸很快冷却下来，只是还拽着吉本荒野的衣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妹妹在哪里？”
??? 吉本荒野闻言哈哈大笑：“歩ちゃん，别那么蠢，你认为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吗？”???
??? “那么我就去报警。”藤堂步面色不该，攥住吉本荒野衣服的手指越发用力。
???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真是难办呀。”吉本荒野装作伤脑筋一样转了转眼睛，随后手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了一张纸：“还好我在那之前准备了这个，这是复印件喔。”
??? 纸张在藤堂步面前展开，上面是藤堂父亲秀气的笔迹，而内容却和漂亮的字体相反，是将藤堂兄妹抵押给吉本荒野的承诺书，甚至还附加了承诺人的指纹。
??? 没等到藤堂步从震惊中回过神，吉本荒野突然伸手将藤堂步从他身上推下去。吉本荒野的力气非常大，挥开的动作直接让藤堂步倒在墙边。藤堂步从地上爬起来时，吉本荒野将复印纸扔到他面前，站起身，双手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 “お父さん还给我录了像呢，我也拷在USB里面啦，你想要看吗，不然我给你播放下怎么样。”吉本荒野将USB拿在手上，在藤堂步面前晃了晃：“毕竟一个礼拜才能见一次，很想念吧。”
??? “怎么回事……”藤堂步喃喃道。
??? “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在外面流浪呀。”吉本荒野笑着说：“还好遇到了令父，真是一个大方的人呢，一下子输掉了一百多万，但那些都是我的钱耶。所以父债子偿，这不是最基本的常识吗。”
??? 藤堂步望着吉本荒野说不出话来，片刻才道：“藤堂千美被你送到哪里去了？”
??? “你终于肯向我介绍你的妹妹啦，可是很不巧千美ちゃん已经不在这里了。”吉本荒野将USB放进大衣口袋，拍了拍手：“你放心，唆使幼童去援交是违法行为，我可不是你们的实际监护人，当然不会对她怎么样。每隔一周你还是能看到她的。”
??? “但是如果你做出了什么让我不满意的事情来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下次千美ちゃん会在哪里了呀。”吉本荒野去拍藤堂步的肩膀。
??? 藤堂步避开了吉本荒野的手，皱起眉头说：“你想做什么？”
??? “当然是玩个游戏，谁让你对游戏没有兴趣呢。我只好让你强制参加咯。”吉本荒野见藤堂步躲开，手就直接停在了半空：“是个很有趣的养成游戏喔。”
??? 藤堂步没有接话。
??? “将西川君变成你怎么样。”吉本荒野的手指对着藤堂步上下比划了一下：“变成优·等·生～”
??? 说完，吉本荒野好像想起了什么，忽地嗤笑出声。他捂起嘴，眼睛眯成两道弯钩，双肩_chan抖，像是要对藤堂步保持什么可笑的尊重一样，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他转过身背对着藤堂步大笑出声，声音尖锐刺耳仿佛乌鸦，振起漆黑的翅膀，呱呱怪叫。
??? 藤堂步咬紧牙床，举起拳头向吉本挥去。却见吉本荒野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躲开了他的攻击，还拽住藤堂步的胳膊，将他甩向客厅，摔在一堆纸张上。藤堂步后背砸到地板上，疼得他一时煞白了脸。
??? “什么呀，我还以为你被令父拳打脚踢那么久，应该早就习惯了疼痛的。”吉本荒野见状，一脚踢在藤堂步腰侧，藤堂步立刻闷哼一声缩起了身体。而吉本荒野则是笑容满面地说：“算上刚才进门，你已经袭击我两回了，我现在还给你，真是公平对吧。”
??? 藤堂步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吉本荒野。
??? 吉本荒野与藤堂步对视，渐渐地脸上的笑意冷却，变得冷淡。他转身从地上拾过榻榻米，放到客厅的另一个墙边，头枕在榻榻米上，面对着墙，蜷起了身体。
??? 藤堂步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走进了卧室。一瞬间抽空力气倒在床上。
??? 腾堂兄妹的床铺是拼在一起的，藤堂步躺在自己的床上出着神。忽然他转身，将藤堂千美的被子抱在怀里，将脸孔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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