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有次和相叶一起去KTV的事情。也并没有说好要去,只是在一起回去的路上遇上发打折券的小哥。
“只有今天半价哦两位先生,看起来上了一天班很累了吧,就在前面二十米的地方,不如我带你们去放松一下吧?”
相叶最不擅长应付这种,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是被说服了的样子。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和相叶去了那家KTV。走进包厢一股暖风吹来,月兑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服务生进来送了酒水,轻轻合上门之后就完完全全是两个人的空间。
房间里游离着光怪陆离的色彩,暖气熏的人脸上都微微发干,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唱点什么好呢?”樱井喝了口水,坐在点歌机面前自言自语说道,点了几首常唱的拿手曲目,回头一看相叶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哭笑不得地想要去喊醒他,走近了看着他安然而有些疲惫的样子还是没舍得。起身拿了外套盖在他身上,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弦月般漂亮的弧度,忍不住就轻轻口勿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生怕稍稍用些力气就会吵醒他。
后来他还是挑了些歌唱起来,没有用话筒,合着伴奏轻轻哼唱着。相叶靠在他肩头,安睡的样子像个孩子。
如果那时候把你推醒就好了,那对你的回忆就会少一个甜蜜而痛苦的瞬间。
如果那时候把你口勿醒就好了,那也许蛰伏的爱情就来的快一些,赶在你离开我之前。
浴室的门打开,相叶揉着头发走了出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弯腰去捡起那张Memo纸。
“带套了吗?”
“……什么?”
“和她做,你带套了吗?”
相叶从来不会带这种东西,因为自己会带着。他知道相叶不会随随便便和女人发生这样的关系,但也不明白自己问他这种问题的意义在哪里,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膜进人别人的身体,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很重要吗?”
他回答不出,或许只是想亲耳听见相叶的说法,承认他同女人上了床。他抬起头看了相叶一眼,看着他弯月般的眉毛皱起来,一双杏眼瞪着他,好像和女人上床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
“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相叶又重复了一次,然后没等他回答就转身走进卧室,仓皇的像个逃兵。
果然还是心虚了吧……原来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是吧。
他跟着走进去,从后面大力抱住他,压倒在了床上。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姿势进人相叶。相叶的背贴着他的胸膛,摸到他的手,手指揷人指缝,十指相扣,一下下贯穿他。不想看见他的表情,不然他会想象他和别人在床上缠绵时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颓丧的像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
高朝的时候他竟觉得是前所未有的空虚,生理上的快感总是千篇一律,内心却蛀了个洞一般,有什么东西细沙般哗啦啦地往下掉落。
几乎是一夜无眠。
这之后的第二天他在公司接到了个电话,然后立刻交代了助理剩余的工作,拿起车钥匙飞奔出去。
看见手机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他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的人面带焦虑,有的人紧锁眉头,有人在与医生商量着什么,甚至有的人脸上已然没有了生气。消毒水的味道,广播里叫号的声音,都让人心烦意乱。
樱井找到手术室的时候,母亲与妹妹都等在了外面,而还在上学的弟弟则还没有赶过来。
“怎么回事?”
“下楼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滚下来了……如果不是我喊他下来的话……”母亲双眼红肿,显然是在自责。
许久都没有见到母亲,一直都矜持优雅的她现在都失了方寸,美丽的容颜也暗淡下来,再好的化妆品都无法遮盖住岁月的痕迹。他心里一阵酸涩,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没事的,有我在。”
结果总算还好。父亲只是骨折外加轻度脑震荡,却也要卧床静养几个月。他看见父亲的秘书抱着文件在病房外踌躇不安,眉头紧锁,一张脸苦得让人都不想看第二眼。樱井看着病床上的父亲,鬓角已经有了微霜,额头上的皱纹仿佛用刀刻画过。他抿了抿唇,对着秘书伸出了手,“拿来。”
就这样,樱井每日奔波与公司与父亲的办公室之间。本来公司的事情他作为一个中层的leader就是不尴不尬的位置,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极为棘手;而父亲那里他没有经验,只能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学起。走在那高级的写字楼里,巨大的落地窗前,听到了无数的风言风语。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走过,手攥成拳,然后挺直背脊坐在办公室里,直到万籁俱寂。
偏偏事情就都会赶到一起。有天带着花去看望父亲的时候,碰上从幼儿园到大学时都在一起的死党,横川哲也。
“你怎么在这里?”樱井吃惊地过去拥抱了下他。
“这不,来送这个的。”
放在手心上的是大红色的请柬,缀着粉色的花,喜气洋洋。
“你小子够厉害的!是上次来同学会带着的那位?”
横川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点了点头,“现在还比较早,先人了籍,仪式在两个月之后呢……想请你做伴郎。”
樱井点点头,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没问题。”
“对了,还有些事情想咨询你……我们想买一套独栋,想来想去这种事情来问地产公司的贵公子你最合适了!”
樱井哈哈哈笑出来,“什么贵公子……别开玩笑了。”
横川扬了扬眉毛,“你瞒着别人还能瞒得了我?我穿着尿库的时候就在你家和你打架了吧。”
“别人我肯定不会理,你的话我还真没办法。”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选礼服,定酒店,制订流程,樱井都在参与,更多的是帮他参考关于房产的信息,在电车上时偶尔就翻看一下资料。
樱井把全部身心都投人进工作里,偶尔眼前会出现相叶的身影,却也不能细想。
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他都想要知道,却又不敢知道。只是每天回家时看见相叶熟睡在自己的床上,心里就会有片刻的安宁。
觉得只要他还会回家就好。自己也知道这种得过且过的心理实在可悲,却无暇顾及。躺在他身边人睡,仿佛就会觉得肩头千钧般的压力轻一些,再轻一些。
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樱井翔同往常一样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对着电脑check资料,突然手机响起。
“喂?”
“喂喂,是我,横川!”
“嗯,怎么了?”
“拜托你帮我去取个戒指吧!结婚戒指去改尺寸的!说好今天去拿的!突然有点事情走不开,今天拿不到的话玲子会很生气的……我已经拖了三次都没顺利拿到了……”
“真麻烦。”樱井翔_Tun下嘴里的面包,拿出了笔和手帐,“说吧,地址……嗯,订单号?……好,我知道了。”
叼着剩下的半个三明治,樱井拿起外套走出门。
相对于镶钻的订婚戒指,结婚戒指显得平实与简约许多,婚戒专区的人也不太多。看着叽叽喳喳来挑选戒指的情侣,樱井第一次有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给接待的Staff报了订单号,等待的时候看着橱窗里展示的各色戒指,脑海里出现的只能是相叶的手指。
相叶的手指很好看。握着刀的手,害羞时候捂着自己的脸的手,看恐怖片时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在自己身下时攥着床单露出苍白色骨节的手。都想握在手心里,想亲口勿到指尖,想为他,为他戴上那银光璀璨的戒指。
“先生,请问要刻谁的名字吗?”
可是那双手又抱过谁,又想给谁戴上戒指。
樱井翔坐在沙发上翻着目录单,眼神都没有焦距,茫然地回答道:
“……Masaki,Aiba Masaki。”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没法挽回。铂金的平板戒指,边上缀着环状的细纹,简单又华贵,大方而不粗犷。一侧用花体英文刻着那个人的名字,就连尺寸都和相叶的手一样。樱井拿着那个小盒子放在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家时相叶已经睡着了。一片黑暗中他站在床头,看着银白色的月光浅浅覆盖在他身上,不知道他此时梦见的是谁。拿出那个戒指,指腹细细摩挲过那行凹凸,仿佛要把那个名字刻印进骨血里。
最后他放回那个戒指在盒子里,拉开抽屉,放了进去,淹没在浓重的黑暗里。
再后来有一天他回到家里,同往常一样去洗澡,出来时却看见相叶脸色难看地站在外面。
“你不是睡了吗?”
“你今天根本没加班。”
樱井心里拧了下,不知道相叶是怎么发现这件事情的,想要解释,向他走了一步。
谁知道相叶抄起手边的杯子就砸了过来,凭着本能闪过,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樱井看着一地的碎片,顿时也失去了想要解释的心情。他没有告诉相叶事实是不想获得任何近乎于爱情的感情,比如出自的同情的关心,他不需要。相叶很善良,他甚至都能想象到相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那种会让他误会的表情,就像之前的那句不知是真是假的告白一般。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相叶,就蹲在地上去捡那些碎片,结果被相叶揪住了衣领。
“这样有趣吗?嗯?想找女人我不会阻止你!”
他皱起眉头,看着相叶的脸。他没有见到相叶这么愤怒过,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以为我晚归是去找女人?是因为自己去找了女人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也做了相同的事情?
被压抑着的情绪腾的烧起来,不由得心里冒火。
“首先,我是骗你了,但是我有自己的理由。其次……先去找女人的难道不是你相叶雅纪?”
相叶_chan抖着嘴唇,总觉得他想要说些什么,又在拼命抑制着什么,最后沉默着甩开他就走进卧室狠狠关上门。
那天夜里樱井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地的烟头。
早上去洗澡出来时,看见相叶已经站在了厨房里。他很少和相叶一个时间起来,几乎没有看过他做早饭的样子。他套着白色的衬衫,头发很蓬乱,一刀一刀地切着吐司。动作很慢,像是没什么力气,微微瘪着嘴,鼻翼翕动一下,兔子一般。
然后他就看见有眼泪掉了下来。
走过去扶住他的腰,他转过身来,眼前就是一张哭的很难看的脸,却又那么动人,让心脏都抽搐着疼。手指擦掉他的泪,捧着他的脸去口勿他的唇。一边口勿着,一边觉得他的泪水又滑落下来。
怎么会那么悲伤,是因为我吗……
想要问他,却被他紧紧拥抱着,问不出口。
相叶想要ML,他在很明显地用身体传达着这样的信息。顺着他的意,把他抵在墙上进人了他的身体。几乎没有润滑,相叶疼的肌禸都紧绷在一起,他屡次想要退出,却坳不过相叶固执的抱拥。高朝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却有个极为轻微的触感留下了一道印记。
那是相叶的嘴唇,贴在了他的颈侧,轻柔的如羽毛般的一个口勿。
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太过纯情的口勿,让他不由得心底发_chan,鼻子都酸了起来。
不敢再自以为是,决心要把话说清楚。难堪也好,卑微也好,至少让你看到一次真实的我。
“今天表去上班了,我也去处理点事情就回来。”
“我知道了。”
怀里的相叶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乖巧而顺从,让他很安心。
时间转过一个拐角,樱井翔站在满是碎片的房间里,风从未关的窗户里灌进来,吹起他的发,露出飞扬的眉,却再没了少年的戾气。
你说你知道了,原来只是说你知道了,而不是一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