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TT主 带全j】歌尽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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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凄惶月2010/9/22 23:31:00
泷泽秀明站在漆灰的石墙边，墙内种的紫藤攀出一些来，开了花的穗子低低的在他眼前晃着，投下浅浅的阴影来。
墙内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该是有人正在调嗓子，听不真切。泷泽抬起头，脑中渐渐就响起了那天那曲《宸寰》来。
他正有些失神，身后有人突然拍了他一下。
他回过头，猫着背的少年靠在墙上，揪下眼前的一串紫藤花来，用懒洋洋的声调说：“办成了。那班主都应承下来，说是若没有其他人来请，便在观月楼常驻了。”
泷泽秀明点点头，心里莫名的一丝喜悦竟不像平时那样好压制，差一些就表现在了脸上。他低下头，掩饰般的清咳了一声。
二宫和也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去牵过二人的马来。
两人骑了马，沿着石墙慢慢往前，墙内那歌声一直若有若无的跟着，融进微醺的春日阳光中去。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爱上了这些歌呀舞的，还亲自来请去观月楼。”二宫的声音里带了些戏谑。
泷泽已经恢复了惯常那样风轻云淡的笑容：“一来最近有好几笔生意，频频去观月楼会引人疑心，我不过找个掩人耳目的由头。二来这个曲艺班子在元都也算十分有名了，也好为观月楼多招揽点生意。”
二宫在他身后有些意味不明的轻轻笑了笑：“你做事果然不会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的。”说着，他催马赶在了泷泽身边与他并骑。
二宫和也扭头看了一眼泷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几年我越看着你笑便越觉得心中很不舒服，既然我和相叶做了你的伴读，就始终都站在你这边，对我们，你大可不必这样。”
说完，他骑着马超过泷泽秀明，方才那淡淡的歌声终于也听不到了，只余下得得的马蹄声。
沉默了一会儿，泷泽突然扬声叫住二宫和也：
“二宫君，泷唯愿以真心面君。”
二宫和也自马上遥遥的回过头来，懒懒的笑了：“承殿下此言，必效终生。”崇天宫，归凤台。
汉白玉修就的高台俯瞰着整个元都，天风浩荡，云卷云舒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
龟梨和也恭敬的垂头走在引路的内侍身后，他觉得脚下那汉白玉的台阶极长，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似的。
然而很快内侍的声音打断他的想象：“到了。快见过陛下吧。”
龟梨抬起头来，开阔的高台之上,轻袍缓带的男子懒洋洋的倚在榻上。他左手持着翡翠烟嘴的烟杆，漫不经心的吸着。
那便是皇帝了吗？龟梨默默的想，他走过去，俯身下拜。木村拓哉微微抬起眼睛，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少年，对方刚刚抬头看他的眼神有些拘谨却不害怕，甚至还带了些冷淡的意思。
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啊。木村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年纪？”
“回陛下，龟梨和也。今年方十岁。”
“龟梨和也。”木村拓哉用手支着头，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烟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师承松都名家福山雅治，天赋异禀，年纪尚轻便隐有国手之风，是这样吗？”
“龟梨惶恐。都是旁人谬赞了。”
“哦？”木村拓哉挑眼看了他一下，对方只是低垂着眼睛，看不出表情。他不禁笑了：“小小年纪便学得这么滴水不漏，我倒想看看你的棋风到底如何。”
有宫人上前来摆好了楸木的棋盘，又端上了描金的漆盒，那里面分别装了黑曜石和羊脂玉的棋子，晶莹圆润。
木村微咪着眼看宫人在龙纹香炉里揷上香点好，他调转烟杆指了指龟梨和也：“开始吧。你先手。”内侍和侍女们都安静的垂首站着，整个归凤台上只余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哒哒声。
相对而坐的两人蜻蜓点水般落子，很快，他们面前的棋盘上已被黑白两色占据了大半。
龟梨和也捻起一颗白子，他的眼神在棋盘上扫了一圈，又把那颗白子放了回去：“陛下，是龟梨输了。”
木村抬起头来看他，嘴角的慢慢向上勾起，他抬手指向棋盘上首：“方才为何不在这里落子，这破绽很明显，你若下子，便能阻了黑子的这口气。”说着，他的眼神骤然冰寒下去，那笑容瞬息之间成了冷笑。
龟梨和也急忙跪了下去，张了张嘴，一下子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本极喜欢你的棋风，干净狠厉，像极了我一个故人。却不想你小小年纪，也学得了曲意逢迎。”木村拓哉幽幽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他只觉得心狂乱的跳的厉害，咬了咬牙，龟梨蓦地抬起头来。
一瞬间皇帝阴沉的眼神看得他直想别过头去，但他终是忍住了那种冲动，道：“陛下身边又有谁不是曲意逢迎，难道陛下就单单怪罪龟梨一人吗？”
木村抬起烟杆吸了一口，他的神情隔在烟雾后面，阴晴不定。
龟梨和也觉得冷汗正一点点的冒出来，好一会儿，他忽然听见皇帝轻声笑了：“好，说的好。你起来吧，再陪我下一盘。”从归凤台一步一步走下，龟梨直觉的自己的双腿一阵发软，汗湿的后背被风一吹，凉嗖嗖的。
内侍把木村拓哉亲赐的两盒御制的棋子交到他手中，棋盒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回过头，归凤台投下的巨大阴影将他笼在其中。
真高啊。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白玉般的手指轻轻从锦盒里拈出几粒鱼食洒人池中，数尾锦鲤一下子聚了过来，摆动着身子争抢着。
“都是些蠢物啊。”文华夫人意兴阑珊的看着，她从倚着的栏杆上直起身来，即刻有侍女上前接了她手中的锦盒，又送上擦手的娟帕。
女人优雅的转身，在备好的软椅上坐下，看向她身前一直跪着的内侍。
“户部尚书那件事情，全都处理妥当了吧？”
“回夫人，都做好了。户部现在乱成一团，暂时不会再查咱们俸饷和赋税上的问题，大理寺卿那边也打好了招呼，该是没有问题了。”
文华夫人点点头，从桌案上的果盘里挑出一颗艳红的樱桃来：“我听说堂本光一向陛下上了折子，称病辞官，可有这事？”
“回夫人，确有此事。骠骑大将军已经久不上朝，还是光禄大夫递得折子。”
女人轻笑了一下：“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人常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毕竟流了一半羽蛮的血，陛下怎么能免得了对他猜忌。如此一来，他既远离了是非，今后也不用再替我大胤卖命了。陛下准了他么？”
“陛下虽准他辞了骠骑将军之职，印信却没有收回。陛下还另下了旨，着大将军教授二位皇子兵法。”
文华夫人轻轻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她修整极好的长指甲在一颗樱桃的表皮上慢慢滑过，半响又问：“大皇子最近在做些什么？”
“回夫人，大皇子殿下他最近常往观月楼跑，每去必点鸣珂班的表演看。”
“这样吗？”女人点点头，她想起那日在枫露别业的所见来，意味深长的笑了：“那么智久呢？”
“二皇子殿下一切如常，只是像和羽族送来的那位殿下走的有些近。”
“那个羽蛮孩子么？”文华夫人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会送来作质子，想必在云流时就是个不得志的。你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嘱咐智久，不必与他走得过近了，将来羽族那边若是闹出什么事端来，怕他要惹祸上身。”
“是，夫人。”换种风格写文于 2010-9-23 14:20:57 编辑过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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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凄惶月2010/9/23 23:50:00
奉顺校场。
“起！”
教官一声令下，场中数百着了各色战甲的少年有些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他们慢_Tun_Tun的列好队，眼中多是无所谓的神色。
“进！”
少年们拖着步子走起来，整个方阵缓慢推移着，毫无次序。
堂本光一站在旗楼上向下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他身边的禁军副统井之原：“身为禁军，怎么如此散漫无军纪，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导的？”
井之原咳了一声，脸上有些尴尬：“这支禁军的职责是保护二位皇子，里面多是些世家子弟，演兵什么的都是其次，主要都是来扩宽人脉的。”
堂本光一又瞥了一眼场中歪歪扭扭的众人，冷哼了一声：“一群纨绔子弟。”
有传令官奔上了旗楼：“二位皇子和生田殿下到了。”
“生田殿下？”
看堂本光一神色变幻莫测，井之原忙解释道：“这是国主的意思，说是让生田殿下和二位皇子一起跟随将军学习，也好见识大胤的军阵。”
堂本光一不再言语，他从旗楼上远远看去，那个皮肤白皙的少年走在二皇子山下智久之后，也向这边抬起了眼睛。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很快生田斗真就别开了眼睛。
“山下……”他停住脚步，轻声叫住山下智久。对方没有回头，只背过手虚作了一个紧握的姿势：“没事的。”
此时传令官又从旗楼上跑下来：“大将军请殿下们上楼。”
走在最前面的泷泽秀明回过头向山下和生田笑了笑，举步跟了上去。因为演武，三人都换了铠甲。羽人骨骼中空，难以负重，一般行军只穿特制的软木甲或皮甲。但此时宫中还未赶制出合适的甲胄，因此生田此时穿了其中最为轻便的一套玫瑰钢甲，初时他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走了这么一段，只觉得全身被压的难受，轻轻喘起气来。
堂本光一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突然开口：“玫瑰钢甲还是重了些，生田殿下可以不用穿这个。”说完，即刻命人捧了外袍上来替生田斗真换上。
生田斗真诧异的看向堂本光一，他已经转身将目光投向旗楼之下：“各位殿下看了下面诸位的操练，做何感想？”
这话明显是在问泷泽秀明和山下智久，只见泷泽沉喑片刻，道：“生气尚在，却无血气勇力。”
“二皇子殿下以为呢？”
山下智久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泷泽秀明，冷冷道：“乌合之众。”
“好。”堂本光一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今日就将这禁军分成两股，由两位殿下分别统领，好好管教一番。”
一边的井之原忙凑了上来，低声道：“堂本将军，这，不太好吧？”
堂本光一却并不理会，只问：“两位殿下意下如何。”
泷泽秀明思虑了一下，欣然道：“泷领命了。”山下智久也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便请生田殿下作二皇子殿下的督军可好？”说着堂本光一淡淡看了生田斗真一眼，生田被他看得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咬住嘴唇。身边的山下智久却已经走过来与他并肩：“那就依将军所言吧。”山下智久的眼神扫过面前一众无精打采的少年，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嬉皮笑脸的锦户亮和横山裕，两个人正冲着他挤眉弄眼。
山下别开目光，上前一步，忽的扬声道：“军纪散漫，成何体统。诸位既然人了禁军，军中规矩怎可不守！”他指了指人群中的一处：“锦户亮，你出来告诉我，军容不肃，目无长官，按军法该如何处罚？”
锦户亮脸上仍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殿下，军法这种东西我可记不清啊。”
山下智久脸上却半分表情都没有：“你记不清的话就由我来告诉你，军容不肃，目无长官，依律杖责八十。来人啊！”
当下就有士兵搬来长凳，过来扭住了锦户亮，他这才有些着急起来：“不是吧，山下智久你玩真的啊？”
余下的少年看着锦户亮果真被牢牢按在了长凳上，都不禁诧异，又有自危起来。锦户亮是山下智久的伴读，素来交好，如今山下竟第一个就拿他来开刀，当真果决狠辣。想到这里，众人都不自觉的直起了身体。
这时人群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殿下，横山裕有话要说。”
山下点点头，横山马上垮下脸来，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说：“殿下，你不知道，小亮这几日染了风寒，拖着病体来这里操练已经是对殿下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了，而且他从背上到屁股都发了疹子，受不得刺激。殿下你若真打下去，小亮他，小亮他恐怕会禁受不住，要是就此……我岂不是少了至亲手足，殿下你也少了个体己的人啊。”
他说的危言耸听，好不悲切。山下智久不动声色的听着，眼神冷冷扫过余下众人，才道：“既然如此，这顿棍子就先记在这里，改成打手板就是了。”说着，他看向生田斗真说：“那就请督军亲自执行吧。”
生田斗真愣了愣，他抬头，仿佛在山下智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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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2010/9/24 16:36:00
泷泽沉喑片刻，道：“生气尚在，却无血气勇力。”
“二皇子殿下以为呢？”
山下智久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泷泽秀明，冷冷道：“乌合之众。”==============
LZGN刻画的真好。一个意思却不同表达，几句话两人的性格和平日的处事风格都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性格差异很大的两人都很萌。
虽然两人目前的互动不怎么友好，但总觉得这兄弟本质上有极相似的地方。假以时日，两人在立场一致有机会彼此了解后，如果兄弟之间的默契和信任生出，一定会很打动人吧。
围绕主人公的友情线爱情线亲情线都逐渐清晰，加上宏大的背景，期待狗血的爱情，热血沸腾的男人间的友情，阴谋中的亲情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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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凄惶月2010/9/24 22:29:00
“起！”
随着一声呼喝，半跪在地上的少年们猛地同时立起，腾起一阵淡淡的烟尘来。
“进！”
整齐的喝声响起，战靴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隆隆的声音。
“兵！”
少年们举起长枪，锐利的枪头霎时在阳光下折返出银晃晃的光来。
堂本光一慢慢踱步到校场上，轻轻点了点头：“虽不尽如人意，但也有些模样了。”
说着他扬起手来，示意停止。
泷泽秀明和山下智久看了他一眼，几乎是同时喝到：“止！”
方阵即刻停了下来，泷泽和山下都走上前来：“将军。”
堂本光一略略颔首，像是不经意般问身边的井之原：“副统大人怎么看这两对方阵？”
“这……”井之原苦笑了一下，伸手抹了抹并没有汗水的额头：“两位殿下治军有方，不到半日功夫就能练出如此齐整的方阵来，当真厉害。依我看，两位殿下旗鼓相当，旗鼓相当啊。”
“胡说，明明使我们这边更胜一筹。”突然方阵中有人出声。
一下子两边都开始起哄，争执不下。
井之原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只觉得头大起来。他陪着笑道：“方阵一事，实在不好比较，我看，两边就是平局。”
“这个比较不出来，那就比其他的！”不知是谁又大声说。
“对对对，就让两边的主帅比武决胜负吧。”马上有人附和道。
井之原恨不得自己能马上厥过去，他搓着手说：“两位殿下素来亲厚，如此怕是会伤了和气，而且，二皇子殿下年纪毕竟还要小上……”
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山下智久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智久愿意与皇兄切磋一番。”
井之原瞪大了眼睛看着山下，他转过头求助般盯着堂本光一：“将军……”
堂本光一沉默了一下，道：“若大皇子殿下也没有意见，那便就这样办吧。”在众人的目光中，泷泽秀明把佩剑横举在胸前，向山下点了点头，示意他先手。
山下智久挑的是一把长枪，他也并不相让，提枪上前，轻喝了一声向泷泽突刺过去。
此时围观众人的脸上都不免现出一点失望的神色来，山下这一枪实在去势平平。
泷泽秀明面色不变，轻而易举便档格下了这一枪。随即他挥剑劈斩，枪身本长，山下刚才似乎是用了全力，用势已老，只勉强躲过。此时他再回转枪头已经来不及，将将用枪身挡住了泷泽的下一剑。
泷泽秀明在剑上猛地加力，竟逼得山下智久一下子半跪了下去。那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山下在泷泽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冷光。他奋力抬起枪身甩开了泷泽的剑，然而他方才起身，泷泽已错开步伐，抬手送出了佩剑。
剑尖指在山下的咽喉之上，近的可以感受到那森冷的寒气。
一直默默旁观的生田斗真的身体前倾，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泷泽秀明深深的看了一眼山下，然后脸上便回复了惯常的笑容，他缓缓放下剑来：“承让了。”
众人面面相觑，未曾料到山下主动出战，却是输的这样轻而易举。
“奇怪……”堂本光一看着场上二人，若有所思。
“将军，你刚刚说什么？”井之原问。
堂本光一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扬声道：“是大皇子赢了。”
泷泽身后的一群人爆出一阵欢呼，山下智久在那阵欢呼中神色如常的走了回去。
“走吧。”他向一脸担心的生田斗真说。?
熊熊的火光中，一株岁长木重重的倒了下来，有人逃跑不及被压在树下。惊叫声短促而刺耳，树下的人脸上犹自带着惊恐。
羽箭不知从地面何处身寸出，一个羽族士兵应声而落，在他落地的瞬间，那凝出的雪白长翼在刹那间破碎消散。
然后他看见了，少女站在天木的最高处，她转过美丽白皙脸来，嘴唇一翕一合。
她在说什么呢？
他这样想着，少女却嫣然笑了，她纵身一跃，直向下坠去，白衣吹开恍若一片羽毛。“姐姐！”
生田斗真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慢慢坐起来，汗湿的里衣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他呆呆坐了一会儿，摸索着下床，有些笨拙的自己穿好了衣服。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想了想，又折返回去，从书案上胡乱拿了一本书。?
满月轻轻从阴云中滑出，一时院中月光大盛，清晰照出少年好看的眉目。
山下智久持刀静立，他的手臂崩的很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刀尖。
他面前的水缸中，满月的倒影静静的浮在水面。
山下缓缓的闭上眼睛，在那双眼重又睁开的瞬间——
“喝！”
他的刀锋悬在水面半寸。水面如被清风吹皱般轻轻漾开，月影应声从中剖成两半。
整个院中极静。
“喀拉——”?
水缸上慢慢爬满了细密的裂纹，山下收刀向后退了几步，水缸即刻碎裂，水漫了一地，再次映出完整的月盘。
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山下智久猛然提刀回过头去，却是生田斗真站在院门口，微张了嘴看着他。
他的神色缓和下来：“你怎么来了？”
生田斗真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惊诧的盯着山下手中的刀，半晌才说：“你，你怎么……今天白天，你为什么……”
“故意的。”山下智久小心的收刀人鞘，干脆的说，末了补充道：“你要替我保密。”
生田斗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才想到自己深夜来找山下实在没有道理，忙拿出带的书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递向山下：“我看书有好些地方不懂，所以来向你请教。”
山下看了他一眼，接过书来：“《燕燕》？”
生田斗真含混的点了点头，这书好像是自己的侍女早先遗落的，他也没有看过，只随便拿了过来。
山下智久一本正经的翻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真的看过这本书？”
生田斗真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一下子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好了。
山下故作严肃的咳了一声，道：“这本书其实是讲得是胤国男女的社交礼仪之事，对你了解胤国风俗大有裨益。”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生田斗真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端倪来，只能讷讷的嗯了一声。山下盯着他有些茫然又有些局促的脸，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生田斗真看他的样子，猜到了些什么，然而他一次看到山下智久这样毫无芥蒂的放肆笑容，那种难堪和生气霎时间便烟消云散了，他也慢慢的勾起了嘴角。
山下智久笑了一会儿才止住，他抬头，眼神正对上生田斗真的眼睛，羽人的瞳色要稍浅一些，那双眼睛显得分外安静而温和。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一下子静了下去，于是他掩饰般低下头去，把手中的书推到生田面前：“这书里其实都是讲的些情情爱爱的风月故事，没有什么可看的。”他顿了顿，翻到其中一页：“不过这个《蔷薇传》还不错。”
“你看过啊。”不知是不是错觉，山下觉得生田斗真的声音里带了些了然的笑意。
“呃，闲来无事时随手翻过。”山下智久少见的有些支吾。
生田斗真点点头，有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然后生田斗真低声说：“那你讲给我听吧，我自己看着很费力的。”
山下智久转头看了他一眼，生田也正看向他，那眼神那么认真，那么柔软。
“好啊。”他听到自己轻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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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凄惶月2010/9/25 22:49:00
昌平十年，夏，卯时。
这是人夏以来元都城下的第一场雨，豆大的雨滴飞溅而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队人马撑着青色的油纸伞沉默的穿过雨幕，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袍，上面暗红色的纹路如同凝结的血液。
三宅健从伞下仰起头来，雨帘自伞沿倾覆下来，透过去看，城墙上“元都”两个遒劲的大字显得有些模糊。
他看了一会儿，像个孩子般甜甜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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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者以一个长音结束了整首曲子，台下传来了热烈的掌声。
泷泽秀明从台上收回了目光。他此刻所在的厢方位置隐蔽，视野极好，可以清楚把整个观月楼的情况收人眼中。
錦织一清小心的从袖中抽出一封书简递给泷泽秀明：“这是左仆身寸大人的允许扩大阿芙蓉贸易量的亲笔文书，当然这个数字只是台面上以药用名义流通的量，台面下的……”
泷泽秀明点点头：“我明白。”他的用手指轻轻摩擦着纸面，上面尚书省的章纹红得像可以滴出血来。
錦织一清犹豫了一下，说：“秀明，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改作其他生意，你不必冒这么大的险。况且，阿芙蓉这种东西……”
泷泽淡淡的打断了他：“舅舅是觉得这么做伤天害理么？可我再有两年就要行冠礼了，那时父皇必会考虑册立世子之事。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想要斗过文华夫人，我只能尽可能捏住更多的筹码。”
泷泽秀明的一番话听得錦织一清心中一紧，他看着面前其实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心中不知是悲悯亦或是惊惧。
泷泽秀明却笑了笑：“舅舅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从七岁那年我亲眼看着母亲死在我面前，我就知道，有些东西，或许不死不休。”
锦织轻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勉强笑道：“你最近似乎很喜欢看这鸣珂班的戏。”
“是啊，”泷泽静静的把眼光再次投往楼下：“我看着他跳舞，就觉得心里很安静。”
錦织一清没有问这个他是谁，他突然觉得一阵心酸。不管是谁，泷泽秀明或许也只能远远坐在这里看着，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却太过知道分寸。
他正这样想着，伴着数声轻微的扑哧声，整个观月楼的灯火竟在刹那间都熄灭了。
霎时间四下就有惊叫声和吵闹声传了出来，锦织一清皱了皱眉头，正要起身，泷泽秀明轻轻按住了他：“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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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熄灭的一瞬间今井翼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把手笼在衣袖中，轻轻抽出自己的那把短剑“寒蝉”。
外间的台上传来一声轻响，几乎就在同时，今井翼已经风一般的飞掠了出去。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凛冽的刀光在眼前一闪，有什么人伴着一声闷响倒在了地上。
今井翼正要追出去，灯却在这时重新被点上了。他垂下眼睛，默默的把短剑推了回去。
有人看清楚了台上的情况，人群中猛地炸开一声尖叫。
方才还在唱曲的女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她兀自睁大着惊恐的眼睛，手藏在袖管里。今井翼知道，那里面有她还没来得及Bachu的武器。
在她的被洞穿的喉管上，放着一朵艳红的莲花。
涉谷昴在今井翼身后，脸色铁青，他轻轻的在今井翼肩上按了按。
然后今井翼看到了东山纪之，对方的脸上毫无血色，这是第一次，今井翼看到那双儒雅的眼睛失去了风度。
那是极力掩饰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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