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此人未死2011/3/28 13:42:00
104 = =2011/3/28 14:28:00
那个
从外面拉开的门有什么不对吗?
是说山下自己就开了锁?
山下怎么来这个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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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门只能单向开吧,大多数木门都是单向开
你想想家里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单向朝内开的吧
我就是没看懂,前面还是找石生,后面怎么是找山下了
150 此人未死2011/5/4 18:46:00
其十 诱僧终
?
石坚幽幽回魂。
醒时先聪耳,后明目。四下安静,只听得到滴答雨声,似再无旁的什么。
他还以为方才只不过一场梦,妖狐鬼怪,都是话本里才有。
但真这么想,他又不敢睁眼,面对现实,总需要些勇气。
——说到底,他还是怕的。
想起两日前在东市偶遇的那个道士,相貌堂堂,却满口胡话。说什么见他印堂发黑,不日将有灾厄,又不知用什么法子,强逼他喝下那劳什子神水,吃得一嘴符灰。幸而没收他分文,否则准要将那江湖骗子揪住瀑打一顿,再送到衙门去。
他这时神勇起来,却独独忘记当时自己涕泪交加的窝囊样。
但愿一切都如常,睁了眼还是白粉墙,青纱帐,温柔乡。
他一番胡思乱想,等得有些不耐,便稍放宽了心,缓缓张眼。天还是黑的,外面没一点光,床头烛光微弱,但即便是一丁点的光影,也令他心安。
倒是身体有些不适,许是落枕,姿势僵硬疲惫,空虚乏力。他试着伸展四肢,却忽觉出不对劲。
这感触,这体温,这太过熟悉的味道。
他昨晚有做过些什么?
一转头,正对上一张脸。
石坚如遭雷殛。这是什么人?为何会在他床上?
那人见他醒了,喜滋滋地用铁箍一般的手臂抱住他,罔顾满脸胡渣,往他脸上乱亲,一面淫声道:“小宝贝,你可醒了。”
石坚在这黑塔一般的莽夫手中毫无回手之力,柔弱得像一株随风摇摆的马尾草。
“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我床上!?”他哑声喝道。
大汉眼一瞪,声如洪钟,“老子付了十两纹银,明码结帐,买你一夜,为何不能在这里!”
石坚气得险些岔过气,他何时竟被当成小倌,卖身侍人,简直奇耻大辱!!
“你给我滚…滚出去!”
大汉握住他_chan抖的手指,贴在唇上,恬着脸半讨好:“别气别气,你瞧,咱们还好得孟不离焦,这么快就想翻脸不认人了?何况天光尚早,不如再战一回合。”
石坚被他一顶,这才发觉下身不适,后门肿胀撕裂,勉强垂眼一看,那私密处竟还连着。
头回被人上,还是这般粗莽野夫,石坚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眼珠泛红,偏生无计可施,被那大汉在身上拱来拱去,扑鼻是浓重的体味,熏得他几乎晕过去。
便把头往另一边偏去。却惊见格子窗边,还坐着个人。
那人一身大红袷衣随意披挂,里面似别无他物,松散的衣摆直铺到地面。他一只手托着腮,露出的半截青白手腕。见石坚侧过头来,便好整以暇地冲他一笑, 眼中却泛着碎碎冷光,没点情绪。
凄冷雨夜,桥头相遇,打抱不平,佳人投怀。石坚这才悟出,原来方才那一切,都不是梦。
“你!”他嘶声喊道,伸出手来拼命想要抓住他。大汉却恍然未觉,好似中了魔,chuan_Xi如牛,紧抓住他肩膀,在他身上用力出人。
“身下承欢的滋味可好?”和也轻勾嘴角。
“你为何!?”无怨无愁,怎就遭这精怪陷害?
和也懒懒靠回椅辈,长衣轻且柔,褶皱如水波,仿佛应和他这云淡风清的神色。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不如你问问他们。”
窗户无声地开了。阴沉的夜幕前,默默站着两个人。石坚定睛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竟是他的妻子和情儿。
二人皆是一身雪衣,双手垂地,像两具木偶,目光呆滞,面容诡谲,齐齐平视着他。
“这岂不叫做,齐人之服?”和也拊掌。
“不…不,走开!!”他转回头,俄而又恶狠狠瞪着和也;“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和也摊开手,一脸无辜,“人生如戏,你不过戏子,我不过看客。这聚散离合还不都凭你做主。他们这般深情,全是福气,属于你的,就是一辈子。”
他不过顶多捧了个场,推波助澜,平添他人一错再错的底气。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清,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个深切的梨涡,掺不得半点虚情假意。石坚为他这滟潋的笑容心神一散,一回神,这红衣男人竟已消失踪迹。
凄冷的秋风从窗边灌人,打得纸窗砰砰作响,石坚半身如浸冰雪,半身如遭火灼,身上的壮汉犹在不知疲倦地动作,窗外的两个人影却毫不动弹死气沉沉地盯着他,似要盯到地老天荒。
这样最好,谁都离不开谁。
天地间只听得到石坚自己的哭喊,竟再没有别的人来。渐渐的,连他自己也都迷糊起来,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幻,说不定这还是场旷古持久的梦,连自己都是假的。
恍惚间,窗外的两人竟到了床前,眼里身寸出兽欲的光,这些活过来的死物,全个扑将上来,与这二人纠缠在一处。光怪陆离的光景里,只余下这些痴女欲男,在情字漩涡里,永世不得解月兑。
?
和也收回手指,将指上血迹舌忝 尽。他垂眼看那通体血红的镯子,细观之下,可见那当中血光流转,云蒸霞蔚似的,又有黑线一条,不住跃动,一时膨胀收缩,似有挣扎,却无法月兑离,好不热闹。
“我的血,岂是这般好饮的?!”他轻哼了一声,颇有得色,在镯上伸指轻弹。这镯也怪,发出的并非玉石脆响,反倒嘶哑难听。内里的黑影原是那只魅,被他用法术困在一截指骨中,如今受他血引,便只得听他差使。
他又看了看床上的石坚,虽还睁着眼,但早已双目浑浊,神智全失。他的魂魄渐渐被魅侵_Tun,从此以后便是永浸噩梦,不得超升。
凭他是何等上质的精魄,人不得他的眼,他又怎屑于一顾?
冷不防心口一悸,额头刺痛难耐,神明一沌,精气都似要散了。
他抬手抚额,方才不备之下,被符咒击中后,眉心间便生了道疤痕,状如火纹,颜色朱红,他费尽气力都无法磨消,反倒身上精力被渐渐_Tun噬,苦不堪言。
那符想必是高人所为,虽被他勉力挣月兑,到底重伤在身,若再被那人察觉赶至,必难月兑身。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夜雨已歇,天依旧晦暗不明,但到底能看得到云层的形状。
看来是快要放晴了。
夜再长,也有将晓的时候。这夜虽有些意外,但终究了了一件事。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做……
?
水无赶到时,天还将晓,谁家院子的鸡正蓄谋打鸣,周围都还是一片蒙蒙亮的光景。石府的侍童打着呵欠,坐在柴房打扇子烧水。
冷不防被揪起领子拽起来。
“你主人呢?”
“什…什么?”侍童泛着迷糊。
“你主人在哪里?”
侍童被一双狠厉的眸子一瞪,吓得登时醒来,抬手一指,结结巴巴道:“在…在屋里。”
水无手一松,任凭侍童落在地上,抬脚便往里屋方向走。
“你是什么人?”
那侍童还待问,被水无两道冰似的目光一刮,顿时再说不出半句话,又不放心,只得三两步远喏喏跟着。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宁静,至少看起来如此。
水无却把脸一沉,三两步飞快走上前,一脚便将门踹开来。
门向两边弹开,却无声无息地落到虚空暗黑处。面前陡然拂来一阵风,一道蒙胧白影铺面罩上来。
水无用手一拨,却发现那是层薄如蝉翼的纱。
四下一打量,面前一张大床,隔了无尽的纱帘,中间泛着莹白的微光,照得周围影影幢幢。
“雕虫小技。”他轻哼一声,眼角流露出轻蔑的神情,抬指捻起一道符,招来三昧真火,往群纱中丢去。
瞬间四下景色一变,荧光与轻纱全消失不见,烛台上的火似已烧尽,黑咕隆咚一片。
水无有天眼,可夜视,不以为意,见那床上躺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知是已为鬼魅所缠,正待仔细注意屋内动静,耳边忽有轻响,似有物趁机夺窗而出。他当即转身,手提长剑,快步流星,紧追而出。
那身影跑的飞快,转眼到得院中央,却忽然止步站定。水无立时停在他身后,隔着三步距离,空着的手暗捏一个诀,只等他一有动作,即刻收服。
那身影却缓缓转身,正面相对,微微一笑,对他拱手行礼。
水无一看之下,却是个年轻公子,面上坦荡,竟看不出半点慌张。
水无一早察觉出他身上淡薄的鬼气,单看相貌也知他绝非凡类,却不知为何并不畏他,一双眼盈盈切切,倒似有意亲近。
他出手从来快,准,狠,干脆利落,不留余地,遇鬼杀鬼,遇妖捉妖,只就这次竟无动静,反倒沉下心来,静观其变。
“不知道长尾随而至,有何贵干?”
年轻公子面有不解。
“你不是人。”水无毫不废话,一针见血。
“不错。”他从容不迫,正大光明。
“我要收你。”他乃是道士捉鬼,顺理成章。
“第一,你我无怨无愁;第二,我并未做何坏事,为何要收?”他表情无辜,句句在理。
“这宅中所发生之事,你做何解释?”
他轻慢一笑,“原来道士都不讲理。”
水无抿紧嘴,似不欲与他多话。
“那人为魅缠身,乃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若非心生欲,生隙,又怎会被鬼怪钻了空子?”
“那他心口那道符又做何解释?”
“…什么符?”年轻公子神色不定。
水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他勾起嘴角,慢慢笑了。
“他在他心口种了道辟邪火符,倘若妖魔不起谋害之心,必不会发作,”他脸一沉,抬手直指对方,“若与你无关,这眉心纹样,又从何而来?”
年轻公子收了笑容,眼睛里淬了火,似要燃起来。水无便觉得心安,他若觉得错,那就没有对的理。鬼怪与道士,亦从未有和颜悦色相与的可能。
?他抬手夹了一张符,眨眼间面前的人霎了影,转瞬又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道士,你杀不了我。”
耳廓一阵微风,冷香扑鼻,距离凑的这样近,水无不曾防备,只觉得受了侮辱。
他这算是被一只鬼调戏?
着实可恶!
桃木剑一横,反手一划拉,身后顿时又没影。
“神光出游,开!”阴阳眼一开,神鬼难遁形。水无见那影子穿墙而出,脚尖一点,跟着over_qiang而出。
墙后正是早市,摊子还未完全摆出来。镇民忽见个青裙元始冠的道士从别家院墙凌然翻出,手中握柄宝剑,等欲惊叫出声时,那被当作杀人越货的道士已不见身影,都还以为是在梦中。
水无遥遥见那身影往桥上飘去,知桥乃是隔断阴阳之所,若是让他过去,再寻气息便难了,于是口中念念有词,挑起宝剑便朝那去处直身寸而去。
“慢行!”
桃木剑穿身而过,带着余力又往前飞了一段,将那身体死死钉在桥柱之上。
水无轻步走近。那公子嘴角溢血,脸色泛青,面容苦楚,却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声音。见水无走近,忽然苦涩一笑。那笑容极淡,却含了无尽的寓意,好似欲对他倾诉。
“可否请教道长名号?”
水无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那眼神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随即释然,然而又闪动着留恋,便随着晨风和渐起的微光,慢慢消散了。
水无一向冷漠的眸子里忽然泛起点莫名的情愫,是惋惜,抑或是动念?
可随后他长眉一皱,蹲下身来,手指挫起一截草叶状的东西。草叶形状怪异,不似一般植物,叶边有些锯齿,似生长了许多年。
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妖气。若是鬼,怎会有妖气?若是妖,如何会烟消云散没有真身?这一截草叶,怎么看都似被凭依,做了傀儡。
“竟被他骗了。”水无捏紧手中草叶,将它揉得稀烂,向那缓缓攀升的朝日恨恨起誓。
有朝一日,定不容他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
这边厢和也忽然身体剧震,哇地吐出一口色泽鲜艳的血来。
“你怎么了?”扣七紧紧抱住他,眉头紧锁,面有忧色。昨夜一来便精疲力竭地倒在他怀里,额头伤痕的来处,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反倒只看着他,用那双仿佛深潭一般的,有温度的眼睛,而后…而后…
和也摇摇头,胡乱擦了擦唇边血迹,抬头看了眼窗外。适才早已闻见鸡鸣,但因所做之事,难以月兑身,只好强忍着忐忑一直撑到现在。可如今天边已现出淡粉苍青,时日所剩无几,已不可在此久留。想不到那道士法力竟强至此,单凭一把桃木剑就能伤他,幸而他以一叶蔽目,蒙混过关,若是真身,难保不当场伏诛。
他定了定身,忽起身推开扣七,拿起旁边散落衣物一一穿上。扣七怔怔看他动作,见那衣角下隐露的洁白皮肤,这才似反应过来,自己亦是不着寸缕,不过片刻,一切都天翻地覆,不可与昨日同一语,便赤红了一张脸,忙不迭也去拿衣服套。
才穿上单衣,一抬头却见和也已穿戴整齐,连忙问:“你去哪?”
和也凝视他片刻,弄得扣七一阵赧然,这才缓慢勾起嘴角,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情,莫名道了句:“幸好有你。”
扣七不解。和也脸上却已没了方才的模样,一切洗净,重新来过,“我这便要走了。”
“为何总是这样匆忙?”
“你舍不得我?”
“贫僧…我…”扣七张口结舌,他今日破戒,再难回头,可若真要他彻底放下,他又全然无法丢弃过往。
“还是怕我抛弃你?”和也一笑,“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扣七便知他又在耍自己,又不敢抬头,只穿着半截衣裳,愣愣站着,把眼光全舍弃在地上。
“小和尚…...”
他不肯抬头。
“扣七……”
还是垂着。
“阿圣。”他曾经告诉过他,幼时被舍弃在寺院门口,襁褓里留着张帕子,上面只写了一个字,便是他俗家的名字。
扣七抬起头来。
和也便扑过来抱住他,狠狠亲他。
他一下子又怔住了。最近的事情总是太突然,像树上陡然落下的鸟蛋,砸在他脑门上,他只有怔住的份。
但很快的,他反应过来,便生涩地去回应。头脑里是一片煮过头的浓粥,又焦又热,还有股莫名的预感,似乎他的生死,未来,都将被掌握在面前这个人的手上。
“我会回来的。务必等我。”
他丢下这句话,松开手转身便走。
扣七迟钝片刻,追出去要送他。可院子不过丁点大,落迦寺也不过如此,一个人走了无数次的路,柱子闭着眼睛都能数过来,独独再不见那个人的身影。
扣七摸了摸被咬痛的上唇,那里已肿起来,有些出血,身体说不出的乏力,精神却亢奋,异常舒坦。想起不过几柱香以前那些香艳的禸欲的罪孽,他怅然若失。
终究是犯了戒,且是色戒。
从此便当如何?
琵琶寺已容不得他。
这莫非就是师父所说的,他要渡的劫?
若真是如此,看来他并未度过。
不如还俗去,回来栖息在这落迦寺内,做个花农,与那牡丹日夜相伴。
可他究竟是不舍那国色天香的花朵,还是那个人?抑或两个他都不愿放下?
扣七胡思乱想着,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白天多好,妖魔鬼怪,纷纷避走,没有任何性命之忧。可他这日,却头一次痛恨太阳出来的太早。
若非如此,和也又为何每次都得在日出之前回去呢?
每日的早课之一便是给花浇水,这日自然也不例外。
扣七走到花前,却忽然大惊失色。那完好无缺的花茎上,竟似受了重创,缺了片叶子,留下一块豌豆大小的疤,常开的花朵也有些颓败,不似以往那般娇艳了。
这究竟是何故?
158 = =2011/5/5 10:05:00
“小师傅是哪里人?”贵公子好生优越感,分明一副稚气相,偏要称他为“小”师傅。
“这名字…好生特别,一听难忘。”谁料人家眼睛一溜,就看透他小心事,点到为止,何等体贴。
“幸好我不是,佛祖都说,好人总归好报,你是好人,我自然是好报,扣七小师傅觉得呢。”
“可不是,许是扣七大师来了,眼一瞪,嘴一抿,吓得大家都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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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才看到这文!!ORZ
小k出场那里开始就被抓住了,这种顽皮心性,对有好感的人欺负一下再温柔一下的天气屋性格,GN抓性格抓的很准啊
这种顽皮心性,对有好感的人欺负一下再温柔一下的天气屋性格,GN抓性格抓的很准啊期待下一章??
159 = =2011/5/5 10:20:00
小k出场那里开始就被抓住了,这种顽皮心性,对有好感的人欺负一下再温柔一下的天气屋性格,GN抓性格抓的很准啊
这种顽皮心性,对有好感的人欺负一下再温柔一下的天气屋性格,GN抓性格抓的很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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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刚看到这文,养了两页慢慢看。。。喜欢下面这段,感觉的确抓的很准
小k对扣七当真算不错了,对这西皮不算很有兴趣,不过描写真的很有魅力
“你就任他走?”
“不然你说怎样?”
“想不到你对他这样冷血,我先前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对他上了心。”女人的嫉妒心总像树阴下的苔藓,从难除去。
“这么说,也未必不是真的。”
“那你何故…?”
“我要他自己走过来。”
167 此人未死2011/5/8 23:21:00
拐道
?
其一
?
你杀不了我。
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柔软的嘴唇吹过一阵春意的风。
你杀不了我。
他用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凝视他,那里面怔住的人影,是谁?
你,杀不了我。
就好似我已将你心看透。
?
白日里上山砍樵的山民闲时坐在山脚茶馆里,抽着旱烟道:“实在太惨。好端端一片野林,路也是现成的,从没碍着谁,怎就被毁成那个样子。……树干枝桠都烧成炭,乌漆抹黑,伸手都要烫个包,都烧到芯里。俺还见地上不少残骸,蛇虫精怪,甚么都有。”
“这哪里是造孽,说不准是遇着天雷,神罚下来,躲不得。”
“敢情是历劫?”
“咋就不烧到落迦寺呢?”
众人异想天开,唏嘘片刻,又聊了会山下宅的鬼话,便各自告别。
他们自然不会想到,世间多少怪力乱神之事,并非天意,乃是事在人为。
?
玄袍书生抬袖擦了擦额上汗水,往更深的远处望去。
山已经爬了近一半,天却晚了,夕阳照不进林子,四周因此仿佛沉浸在淡薄的雾霭中,一色皆是苍灰,更远的只有深黑。起先还有鸟鸣,再往上去,便渐渐什么也听不见。
这样的环境下难免焦虑,书生忽地拍了拍手。啪的一声脆响,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树这样密集,连回音都没有。
听说越是静的地方,越有蹊跷。
这样的深山老林,会有狼吧。希奇古怪的东西,住的地方也一定不寻常。
书生看起来也就二十许,难得没迂腐气,把件玄袍穿得英挺修长,也有好相貌,妖怪看了都动心。
他看起来有些累了,靠坐在顽石上,从包袱中拿出灯笼点上。腰上竹筒里装着水,他刚拿出来,还没喝上一口,又停了下来。
林子Deep,有断续的脚步声,间和几声chuan_Xi。他扬了扬眉梢,往那边看去。
没等多久,就见一名女子从杂乱的矮丛中挣了出来,慌不择路地竟往他这方向跑来。忽见石上坐着个俊俏书生,女子脸一红,足一顿,抬起袖子挡住大半边脸。
书生站起来,切切问道:“这位姑娘可好?”
女子犹有些喘,袖上单露出双桃花泛水的眸子,盈盈看过来,想了想,才放下来,行个万福。
书生往她身后瞧瞧,“可是被恶人追逐?为何这样匆忙?”
女子眼一红,只道了声“奴家”,就再也说不下去。
“如不介意,可在此处稍做休息。”书生将女子往石上引,见她神情犹豫,这才注意到石上青苔,忙用袖子拂了又拂,一时半会自然擦不尽,竟把外衣月兑了铺在上面。
女子暗笑,小心坐下,又抹了几滴泪,这才将心事一一道来。
自古讲故事,若是别人的,无关己事,纵使吹的天花乱坠,都欠些实感,失了立场,反倒客观;若是自己的,有理的全归自己,无理的全是对方。听她口述,原来是山阴大户家的二小姐,不幸被那花心姐夫看中,想与她偷欢,她自不乐意,奋力反抗不力,正要给污了去,却不想被她那善妒成性的姐姐撞见,一气之下,要杀她泄愤。她拼命反抗,才逃出家门,躲进山中,如今游离失所,已有二日。
“山中得遇公子,是奴家前世修来的福分。”女子小脸微红,眼底羞怯。书生却木讷,听不出她话中有话。
“奴家名阿优,公子如何称呼?”
“润。”
“润公子,天这么黑,还急着赶路?”
书生点点头。
“小女子虽不济,到底是此处居民,公子要去何处,若不嫌弃,可为指路。”
阿优说罢便站起来,谁料是脚底不稳,还是青苔太滑?横竖都不是她的错,她便踉跄着要倒。
明明是瞅准了方向的,正好靠在那书生怀里,谁料一晃神,他忽然就站到面前,一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痛得阿优直叫唤。
“你…你弄痛我了,快放手!”
看他这么瘦,手却有力,阿优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却纹丝不动,好似被套上个铁箍。书生将她往面前带,面上仍旧无表情,只道:“那就有劳了。”
“什…什么?”这样痛,手背好似火烧。
“你这是怎么了?”书生竟还在装,眼睛死死盯住她手腕上方露出的一小块地方。
那里有一块烙印一样的疤,看上去还新鲜,好似不久前才印上。
“这…这是被姐姐…”阿优早已花容失色。她又如何看不出这书生有古怪?恐怕一早便在这里等着她上钩呢,她却还傻傻送上门去。
“哦?真残忍。”书生一边说着,一边却将另一只手罩上去。夜色里他的手掌竟泛着朱红色的光。
“不不不…大师饶命,大师请饶了我。”阿优尖叫,若被那火烧了,她只怕连鬼都做不成。
“你乖乖的,我又怎会要你的命?”书生冷笑。“这是谁做的?”
“是…三爷。”
“三爷是谁?”
“我们都叫他三爷,这里的妖怪鬼魂都听他的。”
“他也是鬼?”
“不…我也不知。”
书生手一紧,阿优即刻尖叫。
“我真不知!!不知道!!他神出鬼没,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身!”
“他在哪里?”
“…”阿优这边还在思量,可一想到被打伤,又被赶出落迦寺的惨境,便恨得咬牙。凭甚么他的猎物就没有别人染指的份?!凭甚么她就得屈居人下?!我若不幸,你也表独活!
书生只冷哼了一声,她便转了念头。既是高人,便令他们鹤蚌相争,到时无论谁输谁赢,想必都元气大伤,她又何乐而不为?
“在落迦寺。”
书生瞥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死物。阿优却全不顾了,忙道:“大师可是要收他?奴家可帮忙,奴家知道他的秘密。”
“哦?”
“那落迦寺僧房的院子里,有一株姚黄…”
?
扣七早起时,听到屋外的乌鸦在叫。
他还未完全醒来,等到清醒了反应过来时,声音便已停了。最近也奇怪,从来悄然无声的寺院里竟会渐渐喧腾起来,到夜中更甚,好似有无数的动物潜伏经过。
这该是何预兆?他惴惴地想。
但那不安又何止只有这日?他自己没觉察,但每日到了夜晚都把烛火点的格外多,格外亮。
自那日起,可有三日了?
光想起名字就面红耳赤,更何况那一旦开始就无法断念的情思。
和也的眉眼,和也的唇,和也的腰线,他冰凉彻骨的体温,有温度的眼神,颈项上浮动的汗珠,和他深刻轮廓里的光影一般,都仿佛是不真实的幻影。
诸幻化相,当生处生。
他该不会,凭空又做一场春梦?不然为何从那日起,再不见和也的身影?
可他又说等他,一旦许诺,从来无悔。
扣七信他。
他何止信他,早从相逢的那日起,这和尚的身份和名号,都表也罢,否则又怎会将俗家姓名告知于他,只怕早等着和也叫他的那一天。
他也不算是真的愚钝,一旦遭遇情字,纵使顽石,亦开七窍。从另一种层面上,他也算是悟了。
?
三天没有课诵,起初还千万悔恨,到这日已习以为常,若要说放弃,竟能这般容易。
只是扣七走出屋门前,见到那门后挂着的布袋,心中仍旧满是愧疚。若非师父将宝像佛珠托付于他,他又怎能逼过那一劫?
事到如今,亏欠最多的,却是师父。
一面满心惭愧,一面无比思念,这矛盾闹得头脑都似要裂开,小和尚头一次发现这世上竟还有无穷无尽的烦恼,比戒律责罚更让人难受。
他这样神思郁结地走到前庭,竟没发现有人站在堂上。
“请问…”
扣七大叫一声,跳将起来,手上的扫帚扔起来足足有三尺高,直甩到梁上去了。
对方似被他吓到,往后退了一大步,还差点被脚下蒲团绊倒。
扣七知道吓到了人,一股脑低下头,合十认错,对方倒似大度,并未责怪,只道:“大师好神力。”
扣七赧然,一边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等抬起头,他还觉着眼熟,待接着寒暄两三句,他忽然又“啊呀”一声。
“出了何事?”这身材修长的玄衣书生一脸讶异。他认得他,他却似不认得自己了。
“原来是你!!”
“在下曾与大师见过?”
“那天,在树林,不对….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打扮…”
“那又是什么打扮?”书生失笑。
“道袍…你是那个道士!!”
书生又笑,“大师许是认错人了。在下一介草民,怎会有那般高尚出身。”
“可你们的脸…”见他否认,扣七亦变得疑惑起来。记忆有时美化,有时虚假,自己的心都信不得。
“或许长得像。”书生断言。
倒也罢,比起那鼻子冲到印堂的道士,还是这和风煦煦的书生好。
扣七便也舒了口气,这才觉察方才自己是否太过冲动,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下来。
“失礼了。施主此次来落迦寺,可有要事?”
“要事倒不至于,只是为图清静,想在此借住些时刻。不知大师可否通融?”
扣七一惊。
“你?住这里?”
“不错。会试在即,家中人多口杂,总难静下心来。早听说这么风景秀美,又杳无人迹,便动了念头…”
“这…”他若是住来,和也又该如何?
“可是不方便?”
“不…其实,这里也并非小僧寺院,小僧也只是暂居在此…”他原也不过是一个过客。
“那太好了,不如我便和大师同居一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不不不…这这这…”这该如何推托?
看这书生满面正经,不似居心叵测,思虑过重,倒显得自己小气。且看他谈吐坦荡不凡,说不定和也也会乐意结交。
扣七定了定神,“那便只好如此了。”
“小僧扣七,自琵琶寺前来。”
“在下要润,字水无,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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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此人未死2011/5/13 13:23:00
谢谢ls送西瓜的gn,霓虹虽然还不热,但也差不多了orz
此章未修改,谨防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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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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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姓书生欲在寺院里熟悉熟悉。
既是熟悉,便得有先人领着。
扣七无奈,只得作陪。
天王殿内见多闻天王宝像,道:“平庸无奇。”
见八大龙王像,曰:“凶神恶煞。”
往后到三圣殿,看到阿弥陀佛与诸菩萨,叹:“不过尔尔。”
最后内进至华严殿,说:“大失所望。”
又结语:“还是道家好,无生死,却轮回,长生不老,逍遥快活。”
扣七忍不住,眼一瞪,半怒道:“怎不去道观?”
书生瞥他一眼:“在下悟性高,怕进了无心进学,羽化成仙。”
“有何不好?”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扣七十分懊恼。就算将来不做和尚,现身为佛家弟子,到底有些佛性。这无理至极的书生,又怎么懂得诸法实相的妙处。
便不再与他多言,只闷头带他望后院斋房方向走。
这斋房甚众,虽都长久未用,各处蒙尘,但床塌案桌也都还是有的,扣七特意选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谁想那书生在里面一转,摆头出来,道:“太湿。”
此处斋房乃是数间相连,书生又接连进了隔壁几处,不是嫌旧,嫌破,便是嫌日照太足,影响睡眠。区区一个读书人,却苛刻胜似户部尚书,也不知家里是何出身,白白养了这么个刁钻张狂的性子。
扣七已有不耐,却见他忽然指着院外的那间房,道:“此处倒不差,我便将就将就。”
“不可……”
“为何?”
话刚出口扣七便悔了。这是和也的房间。他的一切,他又怎舍得任凭别人染指?
可若将事情道出来,不知怎的,扣七又十分不乐意。他心里隐隐知道些什么,就好似知道海里藏着条银色的鱼,只是它不出来,他便也没那个念想将它找出来。
“这个……那个……贫僧念经会打扰到施主。”
“在下不介意。”
“贫僧起床早,进出声音太大。”
“正好同起念书。”
“贫僧夜里晚睡,灯火通明。”
“两处隔得远,且在下爱好挑灯夜战。”
“此处蚊虫多。”
“在下天赋异秉,不怕。”
“……”
扣七这下真成贫僧了。
“既然没有别的缘由,那在下便住下了。”
扣七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将书箱行李搬进去。
“从此便请多多照应。”书生得意一笑,施施然走了进去。
扣七却有一种引狼人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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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要润过来,一进门便见扣七背对着他蹲在院子一角,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要润收了脚步声,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扣七正在锄草。只见他扶着一株花的花茎,细心地将它周围的野芒连根拔起,又拿花铲将周围的土弄松。他这般的专心,连被要润的影子罩住都没发觉。
要润抬眼看了看那花,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
他突然开口,吓得扣七一_chan,手上的花铲都掉在地上。
“你你你……”
要润表情一收,又温和一笑。
“打扰了,在下本想来问问,看这山里风景奇拔俊秀,天色又近晚,想必别有一番风味,不知大师可愿意同去观赏。”
初来乍到,庙里都不熟悉,便想着往野林中走,也不知这书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在下还有些事情,施主请自便。”扣七礼貌回绝。他可真没有和这书生同行的欲望。
“可是要栽花?在下也可搭把手。”说罢竟自顾自地蹲下,拿起掉落的花铲便开始劳作。
“等等……”扣七尾音还没落下,就听书生啊呀一声,也不知他怎么弄得,好好一株花,便被他生生从茎部铲断,金黄的花瓣零碎落了一地,再无生还可能,好不凄惨。
“抱歉抱歉,我手生得很。”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丝毫愧疚的感情都没有。
“你这是……”扣七早有一肚子火,却被那笑眯眯的脸堵在嗓子眼里。
“这是姚黄吧?下次下山定买了赔你。”
扣七愣愣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转回头,叹了口气,合十对那花尸道了声“阿弥陀佛”,这才闷道:“这是金菊。”
要润笑容一僵。
扣七站起身来,拍拍衣摆上的泥土,道:“施主若爱惜性命,便听我一言。这山中险恶,地形复杂,夜中出门或有不测,施主还请三思。”
说罢抬脚便走。要润盯着他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起来。
临走出拱门的那一瞬,他似是觉察到什么,脚步一顿,伸手在那朱红色的门上一抹,又在白墙边上抹了一道。
手上残留着一股非凡的气息,像是妖气里混杂着鬼气,又莫名带了丝仙气。若非他道行高深,恐难觉察。
这院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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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下来,到了掌灯时分。
落迦寺白日里那些昔日的辉煌,这时全化作黑暗的幻影,竟是有些狰狞。
扣七盯着晃动的烛火,虽说在打坐,神思却似飘到很远。仿佛只在夜幕降临时一切才能重归宁静,使他陷人悠远的冥想中。
可他又能想些什么呢?在这荒废的寺院里,将他过往的经纶也皆诸荒废了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灵动的香气,比任何沉香都要沁人。姚黄的花瓣在屋内舒展,被灯火照得晶莹剔透,好似玉雕冰砌,面上仿佛施了层金粉,里面又似有活物,光华流转,长久不灭。悉心照料数日,它总算一扫之前的颓败,重又变得雍容起来。扣七为防天寒,令这娇贵的花朵凋萎,便连土小心移到盆内,又放在屋里供着,看着它,莫名就生出一股亲切感,好似见到和也一般。
斜簪美人醉,尽绽一城狂。扣七不愿将它示人,他竟对一朵花产生了独占欲。
倘若没将它移到屋内,又今日被那无理书生撞见,或者被他一铲子把花茎折了……
兴许是窗子没关好,山风一起,被吹得弹到墙上。啪的一声脆响。
扣七手一抖,从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他方才莫不是起了些念头,要为了一朵花,想要杀一个人。
他慌得站起来,像是真犯了大过,一时茫然无措。举目四方,见花朵被窗口进来的风吹得弯下腰,才记起要关窗,慌慌张张走过去。
谁想朝向院子的窗才关上,另一边书架旁的窗子也被吹开了。那窗子面向一片苍莽的密林,月色好的时候,会有扭曲错落的树影投进来,秋夜里别有一番清冷的情思。但扣七不是风雅之人,任这一片风景空落下来。
那书架与这边隔着屏风,扣七需绕过去才行。
他才走两步,却听那边有人叹气。
“唉……”
这声音相当熟悉,他连做梦都会记起。
“破了戒,回去可怎么跟师父交待?”
“一乘法界缘起之际,本来究竟离于修造。兴德生起,起即不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是扣七自我安慰时的自言自语,不知怎么被偷听了去,又被学的惟妙惟肖。扣七当即面红耳赤。
那人却不肯放过他。
“诸法本性即空,会色归空,明空即色,色空无碍,泯绝无寄。我无论如何不懂。”
“小和尚,你可告诉我,波罗提木叉,究竟何解?”最后这句,却是他在问他。
扣七宛如着魔,一步一步漫漫朝着屏风迈去。
“波罗提,为别;木叉,乃是解月兑;波罗提木叉,便只有一个字。”
“何字?”
“戒。”
“何谓戒?”
“为方便,为舍弃恶行,为破坏烦恼,为出离恶趣。”扣七每走一步,就觉得身上的负担似乎变轻些。
那声音在屏风后面轻轻笑。他说话的时候,外面大造的山风都安静下来,天地间,似乎就只有这一个声响。
“小和尚,看来你的烦恼真不少。”
说话间,扣七已经绕过屏风,站到窗前。
和也跷着条腿,侧坐在窗棂上,他头发斜束在一边,背靠着窗子,脸色依然没多少血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精神却似很好,嘴角翘起,眼睛明亮有神,和以前一样,总能看到人心里。
扣七看着他,竟半晌不能言语。
和也见他怔忡,坏笑道:“想不到五日不见,你就这么思念我。”
扣七听他这么说,却难得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否认。
和也有些意外,玩笑久了,难得认真,自己反倒不自在。他从窗棂上轻巧跳下来,无声无息,扣七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有个提袋,绣的也都是牡丹纹样,里面圆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些什么。
“这是……”看着那精致的提袋,扣七竟莫名从心里冒出一股子酸意。他想起和也有个表妹,想起那曾经被提到的婚约。
和也观他神情,岂能猜不到他想法,食指将那袋子提溜起来,吊在扣七面前晃了晃。
“十两银子买的,可好?”
扣七暗自羞恼,只好胡乱点头称好。
“正好配我自家的蜜酿,千金难换。你今天可交好运。”
那袋里装着个小巧的瓷盅,一开盖,便有一股甜香扑鼻而来,瞬间便盖过这屋里花香。
和也将那盅子放到小桌上,便把身子懒懒挂在椅子里,手指在一旁姚黄的花瓣上轻轻摩挲,眼睛看着花,却忽然道:“难为你有心了。只可惜……”
扣七不明,他却似不愿再说下去,叫扣七去那书架上寻两个小杯来。
那Ye_Ti通体琥珀金,倒在微薄的白瓷杯里,几乎能溢出光来。和也说这不是酒,扣七才感饮下,喝了又觉几乎全身每个毛孔里都充斥着香气,光是这香甜的味道,都使他快要醉倒。
“这是蜜。我的。”和也凑到他嘴边轻声说,“喝了,你便永远属于我。”
扣七晕晕乎乎,他想说,就算不喝,我也属于你。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总有些怯意,这个人是如此的飘忽不定,他害怕终有一日,他会失去他。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借着这股醉意伸手抱住他,轻轻口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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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起了意,正在厮磨处,忽听院外有人敲门。扣七一听,却是那个书生。
“什么人?”和也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扣七从未见过的严厉神情。
“一个书生,前日刚来,说是要借宿。”
和也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改方才的样子,变得有些陌生。
“我得走了。”
“等等,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了,我怕……”
话还没说完,院门不知怎么被打开来。书生刻意提高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大师,我有事要说,擅闯之下,请见谅。”
和也闪身进了屏风后,扶住窗子,回头叮嘱,“我在这里的事情,表跟任何人说。”
语音刚落,就听房门也被打开,书生已站到了门口。
扣七慌忙去拦。“你怎么进来的?有什么事情?”
要润眼睛落到屋里小桌的姚黄身上,又在屋内环视一周,这才笑道:“夜深人静的,在下忽然听到一些怪声,害怕不过,于是来找大师。”
扣七忙道:“哪有什么怪声?我没听到。”
“大师在做什么?”
“喝……喝茶。”
“哦?喝茶还需要两个杯子?”要润走到桌边,捻起一个瓷杯,“莫非是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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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你便永远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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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七见他杯子已举到嘴边,下意识地去抢,要润放下杯子一闪身,却往屏风后面躲。
“想不到这屋里,还有这么风雅的玩意。”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往窗户那边瞟。
扣七吓得一头冷汗,万一和也没来得及走掉……
“这么冷的天,窗子开着可不好。”却见要润将窗户关上,又牢牢上了拴。
扣七走过去,事到如今,除了冷淡,别无办法。
“不劳施主费心,天这么晚了,施主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正有此意。”要润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身后的空气里还有些冷意,扣七打了个寒噤,忙将院门房门都紧紧关上,再确认一遍上锁,这才急切切去将那窗子重新打开。
但和也已踪迹不在。
此一番离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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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润却十分得意。
果然藏在这里。
过不了多久,我便要你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