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01 - LZ2010/3/29 23:53:00
过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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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留凝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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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瞎话,明里那西淮归了大杰,实则上,还不是收人他自个儿囊中。”
说话的自然是这宫里的主子,现时下人们都退出屋子,对于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她向来习惯亲力亲为的做些小事,比如眼下,她边说边沏着壶上好的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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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数日,不折一兵一卒便拿下一个藩国……末了撒下瞒天大谎,谣言造事,把那些个子虚乌有的罪名通通扔给一个人头落地的藩王身上……没了口,哪能辨……”
半枕在棕木台几上,微微的猫着背脊,面儿上无心,口中却析得半字不差,正是侧坐的二宫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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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西淮,都比不得一个京城,”智久将茶盖儿盖上,缓着步子走到上座,双手奉上,“眼下要威风,就由他威风个够。”
上座的男子接过茶,笑笑,也不在意。
“既然我朝的长皇子如此善战……那就让他多战个三五年,”掀了盖子,轻吹了吹,道:“某位王爷是心存仁厚了,那军饷……或许是该断断彻底。”
“这哪儿行,没了军饷,阿玛岂不是叫他早些回来?”智久抿着娇唇一笑,道:“反正那蛮子穷山恶水里待惯了,就让他继续待着吧。”
“久儿都说他是蛮子了,那……与个蛮子硬碰,如何划算。”二宫说着眯起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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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智久美眸一转,道。
明丞相悠悠的品了口茶,待她后话。
“他这么巧的收了西淮,在和亲的节骨眼儿上?”
“倒是该说,他与七公主兄妹情深?”明丞相笑道。
“是么……为了皇妹……做到起兵的份上?”俏蹙微眉。
说来,明丞相对那什么公主确实没个了解,自然也不予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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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要这番大动干戈,好似有些说不过去……”智久不坐,就这么在屋里缓步走着,“我倒是想起个事儿。”
“怎么?”明丞相抬眼。
“姐姐记不记得,就在长皇子离京前的一夜,我在你暖玉楼坐到很晚才走,”智久慢慢回想,好似忆起什么,“回去途上正巧遇着长皇子,从漪兰阁里出来。”
“若是我没记错,那天你走的时候已是半夜,我还特地叫你添了披风。”二宫这也唤起印象。
“当时他说探他皇妹,我也未作他想……难不成……”
心头暗暗一称,如今回头想来,这事倒也离谱,要与公主道别,不选大白天的,偏偏挑在半夜?倒是哪门子的兄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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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丞相喝着茶听着她一番推敲,也是闻出其言下之意,半晌,沉了声,道:
“这事若是个真,自然包不住火……不过那火燃大燃小,可得看这柴火,够不够了。”
“这场大戏还未开锣,咱们,静观着吧。”智久会心笑笑,计上心头,却也不再说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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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边的二宫许久也不接话,只愣愣的瞧着手头的茶水出神。
“姐姐有心事?”
片刻,才听她话题一扯,淡淡启口:
“你们说……若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一夜之间,叫人一个不剩的除尽了……是个什么情况?”
后二者一愣,这言辞倒是跳得没个首尾。
“灭门?”明丞相抬眉。
“且这事后瞬间平息,没个后续,是何道理……”二宫蹙眉,声音含糊得好似在自言自语。
“这么大的事儿,上不奏明朝廷,下不安抚百姓……自是有个大庄家撑着,”智久笑笑,“如此简单,姐姐哪会琢磨不到。”
二宫浅笑着摇头,倒也辩驳不得,接下去屋里两人谈的话,她是一句都未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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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不知怎么又飘回那夜里遇着的故人身上,二宫这些天终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却也道不清这份不安源自哪般情愫。
光阴似水数年隔,一朝相逢……莫言他……无故又想起那人说过的话,莫言他……
二宫倏地一惊,那池州,若无记错,该是那位摄政王继承的封地,光阴……一朝……光一?
突然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原来,他早已告诉自己!如此简单明了,而自己却糊涂根本未去细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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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了会儿,明丞相起身要走。
二宫已经收起神来,跟着站起,将衣袖里那封译成汉字的书信往他手中一递,常态道:
“过了下月初,我便回府,让额娘莫要惦记。”
后者笑着说好,“不必送了。”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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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真要回去了?”智久随她步至门口,目送明丞相走远。
“那暖玉楼再舒服,都是不比自家。”二宫从来都是个偏爱待在家中的主儿。
“你这一走,我又要闷了。”智久撇撇嘴,倒是又复了小孩儿模样。
“德行,”二宫笑着嗔骂,道:“你我二人都住宫里,不嫌人眼馋!”
后者呋呋笑了,“也成,那你总得过了下月长公主的生辰再走。”
“这是自然。”
“对了,说起来……我们这礼还未备呢,”智久语调一转,缓了声,“年年变着法子讨她欢喜……她却是面儿上客套,也不见真有领情。”
二宫眉眼一挑,“你也说了是面儿上的事,只要我们把该做的都做齐了,她领不领情……于我们来讲,重要?”
“好姐姐……”智久忍俊,“可有人说过,你这幅算计人的模样,很像……”
二宫作势清眸一横。
“好了好了,我不说!”智久笑着摆手,小柴这名儿着实太衬她了,当然这句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去。
- 1958 - 瞎掰掰2010/4/5 22:18:00
阳春三月,万物苏醒。
梨园里,远观似雪,近看是花,一株株梨花竞相盛开,白得茫茫一片,白得幽香四溢。一场绵绵春雨下了半刻工夫便停了,现时这里的空气也是分外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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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宫里众女眷被仁太子邀来踏园赏花,说是邀众人共赏,不过也就是个客套之词,至于你来与不来,何时来,自然都无关要紧。
午时刚过,梨园中央的圆石桌边,早来的几个主子已围坐下来,个个春装行头,叫人眼前一亮。园子边立着几位年纪轻轻的公公,太子在此赏花,他们自然是要时时待候差遣。
这儿大块空地,四周是并联数排的梨树,坐于此,让一大片的梨花簇拥着,就如身在白雪芬芳之中,惬意得好似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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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太子说着自从雅纪搬出景仁宫,便好久闻不到她弹唱,于是差人去泠月宫取来她惯用的琴。
雅纪坐于一株开齐了的梨树下,指下的弦刚调了几调,仁太子又说这春日要听春意的曲子,切莫悠悠郁郁了,话落,清亮婉转的起调,瞬时如潮水般四溢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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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纪这些日子是过得恍恍惚惚,食不知味,若不是仁太子说要听曲,她是万万没这份闲情雅致。那夜与那人一别,也不知他怎么个情况,虽说自己如今侍奉太子,心底已是觉得对不起他,但那人明明说过怎么都不会责于自己,却不知为了何事,要与自己这般翻脸。
此番心境,还要配合着什么生意盎然的调子?真是心下微微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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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园外的公公又引着主子进来,来者是丞相府的两位千金,二人刚才在外头就隐隐听闻里面传出的阵阵悠扬,调子如春风绿过田野,雨笋落壳竹林,转而又温软得好似一潭三月湖水,能信手捏来这般意境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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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姗姗而来,正见着雅纪颔首起曲,只弹不唱,也不好打断了她,便仅向长公主欠了欠身,挑了石桌边的空席人座。
“来了?”仁侧头。
“晚了……?”智久道。
“不晚不晚,还有人没到呢,”内望望园子口,“锦和宫那头,是一早就差人去请了两次,怎么这会儿还未到呢。”
“说起来,”开口的是太子右手边的润,“我刚来的路上,是瞧见生田太医正往锦和宫去了。”
“梨格格……身子不适?”智久道。
“如此,晚些时候,可是要顺道过去看看?”内道。
“不必!”仁立马开口打住,却引来边上众人转首看他,这才道是自己反应似乎过大了,于是立刻缓了声,“呃……我的意思是,前阵子刚听闻生田太医说,格格她……心烦气躁,血脉不畅,要多多休息……我们还是……莫要去打搅了。”
“是这样么……”内自然也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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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又小步走来几个宫女,顺次沏上刚刚进贡来的头一批春茶。
沸水缓缓倒人白瓷内壁的杯中,里头条索纤细,卷曲如螺,白毫显露的碧螺春叶儿顿时翻云叠浪,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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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
“这还未喝,就知是好茶了?”仁太子笑着向刚才开口的人。
内稍作踌躇,道:“我是猜太子哥哥定会这么说,我这不先替你开口嘛。”
“嗯……不过,”仁转而正经,道:“依我看,倒是普通。”
“诶?这碧绿清澈,香气袭人……哪儿不好了?”
仁偏过头不去看她,转向一边的润,“润儿觉得这茶,如何?”
“洞庭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万里醉……摘自太湖洞庭山,精取一芽一叶之初展,待叶上的绒毛分离,倒了水,等第二回冲泡,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润闻言端了茶来俏眉半挑,只这么一说。
“丫头还是行家,哈哈哈哈,”仁笑道,“这茶,确实再好不过。”
“太子哥哥!你这偏心的,”内急道:“怎么我说就不对,润姐姐一说你就应了!”
见她这副模样倒也委屈,话落,边上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掩口笑了。
内一愣,这才知道是叫大家给故意捉弄了,脸一红,“你们这合着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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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呢,今儿个也不知是这茶好,还是有些人……心情比起这香茶,更甚一筹?”
也是,明眼人都瞧得出,前阵子那和亲的事以长皇子带兵取了西淮王的首级而宣告终了,这七公主的心情自然是好到不行,立马又变回以往那副没个心眼,又无忧无恼的样子。
“皇姐姐!你也替他们说话!”内鼓鼓腮帮,故作镇定不与他们计较,这憋气又不肯发作的样子着实叫人闲笑之余,心头又暗暗叹之,幸亏身为无须争权夺利的公主,若是个别的角儿,还真没法子在这深宫大院里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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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内倒是定下心来,前头的大片梨花开得茂盛,每株之间的枝丫相互交错着,雪白一片不分你我。微风拂过偶尔带下几片留着余香的花瓣儿,飘飘荡荡,慢慢悠悠,落到几步之遥的雅纪发上,琴上,就好比是个天上谪仙,此刻正气若幽兰的弹上一曲《故里佳人》。
于是,也忘了刚才的半分气恼,不禁赞道:
“梨花冰身玉肤色,凝脂欲滴,妩媚多姿,真真是柔美至极……”
“错了,”长公主刚端上春茶,掀了盖儿来浅笑道:“皇妹你看,那些梨花,抖落寒峭,撇下绿叶,先开为快,独占枝头……说柔美,倒不如说……以柔克刚……”
后者觉得有理,乖乖的点头,自己这,倒是看得过于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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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太子闻言,一丝浅的不易察觉的笑意掠过嘴边,不自觉的转首扫了眼园子口。
突然又想起那人,肩头的伤势,估计是好了大半,自己是好几回走到锦和宫门口,听到侍女说那人午睡下了,也只好止步作罢,至今为止,还未再见过她。
看来今日,该是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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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香,愁断肠……世间事……皆无常……”长公主本就有感而来,缓缓一句,言得极轻。
“长公主这……又是为何事烦心,”边上的二宫格格倒是听得清楚,悠悠然开口,“不知今儿个这杯香茶,可好解得公主你的千般思量?”
闻者莞尔,笑道:
“问格格,人道是香茶总是不比美酒,你说这……对是不对?”
二宫知她是拿着茶酒比作人事,总不免那些剪不断的情愫,又或是纷杂扰梦的朝权,也无意去揣测她又是感言着哪一出,只拐着弯子道:
“茶,是越新越润,那酒,却是越陈越香……怎好一概而论……”
“也是,不好一概而论,暂不论了,”慈悠笑得了然,搁下茶,侧首看她,稍许提了声色,再开口时,话锋已转,“我听闻数日前,太傅大人与格格下了局精彩绝伦的盲棋,结果是……棋逢对手遇良才……半子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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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心下一咯噔,前些天自己闲暇走了趟书斋,巧着让香取先生遇着,
想来那太傅大人开口,自己不过是个格格,也不好再三推搪,于是只得相坐对弈。谁知这香取先生也是个爱新鲜的人,竟摆了局说要切磋盲棋,既然坐都坐了,便顺口应下。
与高人下棋自然是件难得的事儿,那盘棋,足足下了三个时辰,直到二者都渗出汗来才到尽头,末了,数了数桌上的黑白子儿,竟毫无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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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好好领教了番,不过这么点儿小事,长公主,竟知晓的如此清楚?
眼下,若是胡说些谦虚的话儿,反倒过分假了,然,倘若直言不讳的认了,这么个露才,怕是更糟,自己,是从来就涂个省心,万万不想掺和进宫里那些有的没的,正想着如何说法,却听闻耳边的琴声渐渐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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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渐低渐缓,众人下意识的抬眼望去。
雅纪今儿个着实不在状态,先前指下依着感觉轻抚轻挑的拨弄,这会儿是慢慢缺了力道,琴声开始飘渺,又是半晌过去,这刚开始连贯如清泉的音色,竟成了半顿半停的单一调子。
众人齐首望她,而这抚琴的人,却依旧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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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一见这事不成,十之八九又是她为了那什么人什么事的走了神去,自己与她即便不是同心,却是同坐一船,自是不好叫她将这船来打翻,到头来没个准儿还连累自己,手头的茶盖儿就这么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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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颔首发愣的人只闻‘哐当’一声清脆,也是回了神,抬眼扫过前方众人,正诧异的望着自己,好似什么东西从脸上划过,伸手一拭,竟是一行半干的泪痕……
这下,雅纪是完完全全的收了心思,刚才,自己无意识的抚琴,也未听得大伙儿的说笑,梨园里,从她这头穿过大片的梨树往那湖边望去,那尽处一排青绿,正是垂在半空随风而起的柳枝……春色暖人,杨柳轻摆,竟不自觉的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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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散步在池州的子衿河边,自己虽也出声名门,不过那时候才半点大,也不知个收敛,性子一起,就是没个顾忌的爬上柳树,末了柳枝一摆,抓不稳便会跌下,可即便摔下树去,却总是挨不着硬生生的石子路,因为,也总有那么个人,每回自己一上树,便会半叫半吼得在树下仰着头,紧紧得看着自己提高戒备……就算事后被那人一边骂着,一边蹲下身来替自己拍去衫上的泥灰……也怎么都不愿长这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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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如此珍贵的记忆,却是美好得叫自己忍不住落下泪来,还是眼下这样的后知后觉……
杨柳依依春又回,却道是,物是人非此番景。
相见,不如不见,然而既然见了,却又要视而不见……那时那地,转眼已成旧事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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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仁太子已起身走去,俯身将她搀起。
“我……”雅纪顿时有些哑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有话好说,怎么哭了?”仁难得认真。
后者心头已是几般估称,思量来回竟转而想起那晚横山裕的无礼,眼下,王爷是远,太子是近,下一刻,已将头枕到仁太子肩上,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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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瞧见那头几株零零落落的柳树,才一时感怀想起老家……”声音轻轻柔柔好似万般伤心又极力抑制,“有聚有散,有得有失……是妾身失了态……望殿下莫要怪责……”
仁心下一软,这雅纪对他原本就话语不多,眼下定是睹物思乡,这般宛丘淑媛的样子更是令他顿起怜爱之心,立即替她拭了泪迹。
“什么聚不聚,散不散的!没有的事!”转而,又好声好语道:“我这就差人去泠月宫的庭院,载上几十株的杨柳,你老家那头怎么个景致,这里就照着布置……可好?”
“谢殿下恩典……”雅纪正要屈膝谢礼,已被仁太子扶着坐回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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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这君王家的情意本就不得衡量计较,是恩是宠,是疼是爱,也捞不得个全数。
但自从雅纪和润儿住进泠月宫,这仁太子倒是走得勤快,加之润儿那性子乍一看也煞是讨巧,仁太子宠之有加,几乎无论何事,只要她开了口,便是样样顺她的意。前阵子还亲笔书下‘貌婉心娴’赐到她宫里,此事在众女眷中也是引得一片暗暗的吃味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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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品茶间不经意的抬眼扫过,刚才那个叫太子好言安慰的羸弱丽人,眼里早已没了说话时的脉脉含情,颔首看看手中的半杯残余,浅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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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刻,梨园中陆续来了不少格格小姐,纷纷走去园中央向仁太子和长公主问安。
原先坐着的众人见来者多了,有的便起身踏园,三三两两的,谈天说地,赏花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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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些天便是你生辰,今年,也要大办才好。”
“千万别!我那生辰日子与长公主挨得这么近,若是在宫里头大办,你还让不让我做人了……”
几株梨树下,正有二人并肩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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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单独替你庆生,好不好?”仁笑笑,从她边上绕至跟前。
“你还当自个儿是二皇子呢,”智久好似无奈,水眸一扫,道:“今朝不比往年,你已是大杰之后梁,况且……那样总免不得叫人说些个闲话。”
“谁这么大胆子,何况,润儿和雅纪,我一样疼着。”仁眉目舒展。
“最是薄情帝王家……真是半点不假。”智久低眉巧嗔。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胡说什么!”
后者转了身往另一头梨花遍布处走,步履且缓且轻,转而双眼中神采一暗,浅叹道:
“爱一枝香雪,几暮雨,洗残妆……那位你我都未见过的贤妃,贵如她,却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撒手人间好似传奇一段……我也好,润姑娘她们也罢,若是能安安稳稳待到浮华落尽,容颜逝去的那一天……也真真是件遥不可及,万幸万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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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梨花辞,几多伤离别,今日好好的赏个花,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给我说这些个酸词!”仁摇首,道:“往后待我登基,就算坐拥三千,智久一直都是智久……不存在哪一个,可以替代了你。”
闻言,后者心口竟是泛起一片温软,却随即化作心底的一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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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见她颔首不语,伸了双臂从背后将她拥住,低声调笑道:
“怕别人闲言闲语,那你早日做了太子妃就好。”
智久立刻转回身,往他胸口一推,不留痕迹的挣开,挪后半步,弯了嘴角,一改先前的忧色,道:
“好个太子殿下,只光光想着自个儿了,”兜兜转转了一圈,总算顺水推舟的点到主旨上,“上回的西淮王自然不是个好角儿,不过……七公主年纪正当婚嫁,你这做人太子哥哥的,岂好只顾着自己,不为她着想?”
“哈?”仁一愣,才了解她言下之意,顺势往园子对处望去,那没心没肺的丫头,正与几位女眷聊到开心。
“你说……那六王爷府上的关野世子,才貌双全,文武兼备,这些年对七公主显然也是动了心的,他配你皇妹……如何?”
智久原本就是有心探话,这会儿跟前人面上的分毫神情,更是尽收眼底。
“呃……”仁一时语塞,那位关野世子的确安安分分,一表人才,好似挑不出什么不是,半晌,才半顿着道:“皇妹……她年小贪玩,还是,多留她个几年罢。”
“说的也是……”后者应得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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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又过了不少时候,这园里赏花的主子们也渐渐散了,智久让手儿搀着走至梨园口,不经意的回过头去,正瞧见仁太子亲手剪下一截开得格外妖娆多姿的梨花枝干,莫不是这花儿都赏了近一下午了,还未看够?颔首笑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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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锦和宫里,梨格格半月前伤袭一身,如今手上的刀伤倒也好了,只那肩头的层层白纱还未卸去,自然是不便去那梨园赴约,自午后生田太医一走,便合着衣裳小睡下了,这会儿已快近了晚膳时辰,才睡意半消的打着哈欠起了身来。
好在那些个伤口全在皮禸之上,这休整了半余月,反倒是面色微红,整个人也精神不少。
走至前堂,见那侍女正往朱红的瓷瓶里摆放着一枝开得甚美的梨花,拿眼来问,那侍女只道是仁太子刚送来的,他说莫要吵醒主子了,在此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见主子未醒,便独自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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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那郡主还是尽了礼数,持了上好的补品来锦和宫探她,梨格格以礼相待,挽留她在此用膳。
智久走时瞟到玄关处那枝似曾眼熟的梨花,又道了句妹妹好生休养,便头也未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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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手姑娘,可是我今儿个做错什么事,惹主子心恼了?”裕儿刚侍奉主子睡下,这会儿却问的胆战心惊。
“没有的事儿,别乱想。”手儿洗了脸,边说边摘去发簪梳头。
“今儿白天还好好的,好似从锦和宫回来,便不说话了。”
后者笑笑,“依着你看,我们主子,可是个小心眼儿的女子?”
“当然不是!”裕儿慌忙辩道:“主子人前人后都是落落大方,兰质蕙心,就算是下人们笨手笨脚出了什么岔子,她也不过是叮嘱几句。”
“那……可曾见着主子在宫里头,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了?”
“不曾……”裕儿道的小声,私下嚼这些,也是犯了宫中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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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儿轻笑,大张旗鼓的在泠月宫移栽杨柳解人思乡之情,与亲手剪下一枝普普通通的花枝送去锦和宫,那股子不言而喻的情谊,自是两码事儿。有些东西,或许是连当事人自个儿都未察觉,好笑的是她这做外人的,反倒看出个苗子。当然,这些话只她肚里称称。
“那便是了,主子们的心思要猜,不过,也得看你怎么个猜法,”手儿笑笑起身,“早点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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