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 - 瞎掰掰2010/4/7 20:06:00
回头说那锦和宫的主子,梨格格,那夜失血过多被仁太子抱回景仁宫,后者一番掂量后还是请来太医,是说这太医院与仁太子并没什么交情,但当他瞧见来者是生田,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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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田太医跨进太子里屋的时候,见着屋内只仁太子与其贴身侍卫中丸二人,边上没有半个丫鬟伺候。虽说做太医的大病大伤也早都司空见惯,但当生田看到躺在太子床榻上的女子,肩头手心全部是血,将身下的锦被染红一片时,还是心头漏跳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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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了血,清了伤,包了纱,当和也被人托起身来又是合衣又是灌汤药的时候,已是有些恢复意识,不过那会儿又痛又晕,至于是谁替她合了衣裳,谁给她灌下汤药,倒也记不清了。
又折腾了许久,和也完全醒来已是后半夜了,屋里空空落落的只有仁太子和生田太医二人,后者收拾了药箱正要告退,仁太子叫住他,他却徒然一句“格格风寒袭身,半余月自会痊愈,殿下暂且宽心”,末了,还未等仁太子再做反应,他已提了药箱匆匆离去。留下和也与仁半是呆滞的相互对望,瞬而又心照不宣,彼此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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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未破晓之前,和也还是坚持着离开景仁宫,仁不放心,却也不便亲自送她,只好叫了中丸,送她回去。
在这之后,半余月的时间,直至梨园赏花,,二人都再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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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书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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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侧首动动肩头,今日一早刚拆了纱布,红润润的一道伤口在白皙如瓷的玉肌上很是醒目,不过和也还是很庆幸,庆幸那只是普通的箭,若是那晚的箭上带毒,用到什么稀奇古怪的解毒药,那便不是生田太医一句‘风寒’就能大事化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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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书香斋,顾名思义,是博览群书的地方,比起藏经阁,这儿没什么门禁,本就是宫里众主子们解闷的去处,比起符望楼,此处却无多少清雅的诗词歌赋,反而是些正儿八经的文献居多。因而,这头来者甚少,若不是白天仍有宫人们清扫,怕是早已积了一层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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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独自一人来此,并未带上侍女。说来,那小草之后回了锦和宫,生田太医每回替梨格格换完药,也好心的留了些清凉化瘀的凝露给这小姑娘,现时虽已无碍,但要彻底消了额头上的印子,约莫还要个数来月。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那次的事之后,小草也是突然懂事不少,一改先前的浮躁,整个人好似机灵许多,或许,人,都是从磨练中来,吃一亏,长一智。从心无城府,到事事揣测着察颜观色,就是这么个颇为可悲可叹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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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将前些天差人取来打发时间的书册搁回原处,又边走边看的兜了一圈儿,想来这书香斋原本就没什么人气,这会儿夜了,更是不用担心有人打扰,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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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却处处与她作对,伸手抽出一册,刚翻了几页,就听闻外头隐隐的传来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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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还没到?我可是走不动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这不是到了。”男人的声音。
“呀!这就是你说……让人找不到的地方?”
“错,确切的说……是暖玉温香的地方。”男子笑侃道。
那女人嗔道,“那么,殿下带我来此,是做……见不得人的事?”
“诶……暖玉温香乃是世上最风雅的事,怎么能说见不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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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身子一僵,还未来得及多想,已听着外边的推门声,眼下这是……撞着人偷情?
在木门打开之前,下意识的往后一闪,靠在一排书架之后,可是她这一闪身便后悔了,明明是自己先来,况且是他们寻花弄月找错了地儿,怎么反倒是自己这个本该理直气壮的人躲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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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怎么好……”那女人的声音娇腻做作之极,听得和也鸡皮疙瘩一身。
“现在倒矜持了?刚刚在席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哪里有啊……明明是殿下你心急……”
“噢?那,现在送你回去?”
“别!人家错了还不成嘛……殿下你太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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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小心的侧首望去,那女人口中的‘殿下’,正是仁太子无疑,而这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的女子,好似是哪位大臣府上的闺女,叫什么名儿,倒也没记着过。
被迫听着那二人你侬我侬的一番调情,和也别过头,心下暗暗叫苦,太子殿下啊……你哪儿不能去,偏偏选了这里?好好的景仁宫不待,出来寻找刺激?
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每次遇着他总没个好事!上回是撞见这人夜行出宫办大事,这回竟是……出来偷香……办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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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荡得很,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只听那女人一声惊呼,像是被仁太子抱到案台上,捏着嗓子娇声怨道:
“殿下这什么话!”
转而又是一连串的娇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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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贴着书架屏住呼吸,也不想猜他们这会儿是做什么了,脸上一阵绯红,手里的书册不自觉的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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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先喝点酒?”
“殿下真真是会享受,这儿……还藏了酒?”
听闻案台下的木屉声,“这秘密,只有你知,我知……”说着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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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暗暗叨咕,这酒,怕是要喝到天亮了!书香斋只有一扇正门,眼下这么听着也不是,硬闯出去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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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只听那女人的发嗲声渐渐轻了。
“喂,喂……这么快醉了,”仁直了身,摸摸鼻梁自语道:“醉都醉了,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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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头皮发麻,合了眼心下暗骂:无耻,卑鄙,龌龊,下流……几乎把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
“骂够了?”
暖暖的呼吸喷在脸上,和也一愣,迟疑睁开眼,只见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满是戏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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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太,子!!
和也一惊,见鬼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骂他?不对,是他怎么发现自己在此?刚刚那个女子呢?
“找人?”仁扬了扬眉,头往那案台处一偏,“在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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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探出头来顺势望去,见那女子双目倦合,脸颊通红,看样子醉得不清。
“你给她喝了什么?”
正当她疑惑之时,仁却突然靠近,玩世不恭道:
“格格想不想来了一杯?”
“殿下!”和也被他吓了一跳,突然靠向自己,离得太近。
周遭全是眼前这人的气息,太……太近了……一股子暧昧顿然横生,这令淡漠惯的和也有些不安,想要伸手推开,又听对方叹了一声,喃喃道:
“怎么办呢?”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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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一脸遗憾的看着她,转而又严肃道:
“因为被人窥视,所以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心里又是舍不得,这,可怎么办呢?”还未等和也有所反应,剑眉一挑,嘴角扬起,“这样,我们两个……来继续吧……”说着真的俯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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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像是如遭电击,眼睁睁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依旧僵硬,提不起丝毫反抗之力,心跳声仿佛连她自己都能听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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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门外忽来一声。
仁目光一收,半晌,起身走去开门。
和也整个人瘫软下来,只觉手脚不停悸_chan着,又湿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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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中丸,见屋里还有一人,也是微楞。
“何事?”仁已复了正色。
“呃……”中丸看一眼从书架后走出的梨格格,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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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低眉一笑,其实刚才晚膳后被朝上官员请去府上看戏,席间那官员的掌上千金是一个劲的拿话来挑,末了竟还缠着送自己回来,怎么都甩月兑不掉,于是途经这少有人烟的书香斋,才想借此处一用。是了,这样不知轻重又少有廉耻的女子,若不是身为重臣千金,一刀杀了都不觉过,自己,是万万都不想弄脏了景仁宫。
不过进来后不久,便瞟见那排书架后的人,顿时又想起这儿藏的辣酒,于是索性快些把这粘人的女子打发过去。
之后,原本是无心与她开这玩笑,不过见她一脸红晕的不知所措,不同与往日的冰冰冷冷,更不同于那晚求生时的运筹帷幄,眼前这样难得的她,似乎很想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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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抬眼扫过和也手上,那本《尉缭子》是刚才就瞧见了,心头一思量,转身望一眼中丸,道:
“无妨,直说。”
中丸一顿,领意,“枢密使大人定下选兵之日,要殿下务必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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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仁与中丸都不再说话,和也立在那儿,刚才的话她自然听得清楚。
和也一怔,太子与枢密使暗地里招兵?这事……当着自己的面儿说?
和也是个心思多巧的人,眼下,已是探出两番情况,其一,站在身前的太子经过上回被自己撞见夜行一事,这会儿是要拉自己下水,其二就是……这人在试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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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们慢慢说,和也这就告退了。”
和也丢完话立刻要走,却被那人唤住,“格格,这么急?”
仁瞥过仍在案台上睡着的女子,这里,好似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万一要是马上醒了,也是凭白无故添了麻烦。
“格格,随我去走走。”
和也暗道今儿个这是逃不掉了,一叹,暂且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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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先后跨出书香斋。
“殿下!那……怎么着?”中丸无奈的指指里头的官员千金。
“打哪来,送哪儿去。”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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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自觉的随他沿着上林道走,这儿夜了很静,除非是去沐云殿,又或是走捷径出人宫门,一般是没什么人会特地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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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下是好笑又好气,自己走的快,那人跟得快,自己慢了,那人也随着慢,怎么着就是离他两个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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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看得懂?”仁停步,先开口。
“什么?”和也险些与他相撞。
仁下巴一抬,意指对方手上的《尉缭子》。
和也颔了首,“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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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者浅笑,这人说着三成,那实际上五六成是跑不掉的。仁眼色一转,想到那二宫格格,真真怪了,何时起,这宫里头的格格们都不爱诗啊词啊,反倒钻研这些?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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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继续走,这回和也倒肯与他并肩了。
“杰尼朝的兵制,为何?”仁声色半沉。
“世袭。”和也道。
“招募,选兵,你如何看?”淡淡一句。
“将必亲选,兵必自招。”和也好似只在认真走路。
仁也不看她,“为何?”又是一问。
“兵于兵不相知,兵与将不相袭……”和也一楞,停下步来,半是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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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招私家……”和也声音一低,“私家军?”
仁转过身,目光直直的落在那人脸上,随即一笑,道:
“什么私家军,格格说什么呢。”
半晌,和也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那种眼神,那种神态……好似又回半月前的那个夜里,这人一身黑衣,满身的危险……
私家军,那绝对是件困难重重的麻烦事!不过……倘若成功了,那威力,无可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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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心下了然,半晌,索性走近一步,放低了声,道:
“若殿下你要的是世袭的兵……扰民,行,打仗?笑话。”
仁一顿,未想到她会如此直言,转而又玩味道:
“格格真看得起我,可我要的……不过是只可扰民的世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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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和也眉眼一挑,道:“那……就是殿下你……”
“什么?”仁听不清,只得凑近。
“……太笨了!”
下一刻,仁只见面前的人笑颜逐开,双瞳剪水,百媚丛生。
虽然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但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之前书香斋里自己捉弄她在先,现时怎么说也是自己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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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不自觉的跟着笑,不过笑归笑,心下却是另一番计较,自己差点忘了她是将军世家的格格。
仁突然有种直觉,直觉即便眼前这人兵书史书真的只是略懂三成,也敢放手去做,半分把握的事,她都会拿出十分的自信去博。前一刻还是万行泪的弱女子,下一刻,却又能笑看沧桑……她,不是个纸上谈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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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仁一字刚出口,却被打住。
“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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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首望去,远处,正有两名大臣朝这头走来,约莫是要绕进路出宫回府。
仁心神一收,这会儿跟梨格格已走至沐云殿,这沐云殿是宫中除了藏经阁外,另一个闲杂人不得人内的地方,里头全是那些喜帝自开国以来每日批下折子的副本,自己虽为皇太子尚可人内,然,这么晚了,自己在这里?何况是自己这个……废物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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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眉头锁紧,远处也不知是朝中哪派的大臣,不过是谁都一样,一样的老姧巨猾满肚子计量,这会儿要是让他们瞧见,误以为自己是从沐云殿出来……自己这装傻卖楞的心血就通通白搭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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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见他神色,也是料到他心中最大的顾虑,侧头望去,那两位谈着话的大臣就要走近……
“唔……”和也大惊,“你……做甚么!”
前一瞬间,仁已将她推至大殿下的门梁,俯身口勿住,当然,只是贴着她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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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屏息凝神,仁聚精会神的留意背后道上越走越近的大臣,眼下,名声是小,露馅儿是大,况且他这个做太子的,在这宫里头,从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半夜在外头与人偷情,倒正符合那些大臣眼中的自己的形象……不禁苦笑,自己这一个晚上竟要‘偷情’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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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是料定了他们只要见着自己是在此寻快活,便不会怀疑到这原本也是没有的沐云殿上,顶多嗤之以鼻的笑笑走人。
身子半侧,将怀里的人往另一边暗处带了带,把头再俯得更低一些,若是叫人看清她的脸,定是要连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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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这太突人起来了。
此刻正埋首拥着她的人,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慢慢将她绕住,这人的胸口暖极了,整双臂腕厚实有力,把她圈抱起来,他贴着自己嘴角的唇也不那么热了,原因定是自己现时这脸烧得更烫……
和也头一回觉得人能走得这么慢,那两名大臣,从那头走到这里,不过就那么点儿距离,怎么就走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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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半分不敢懈怠,那二位说着话,终是走到离自己背后不出十来步的地方,偏偏走到这,停了?
仁心下暗叫不妙,背后的脚步声已停,定是瞧见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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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仁索性放大胆子,狠狠的移到她那两片薄唇上辗转起来,怀里的人明显是被吓傻了,半晌过去,竟无一点反应。
仁一面留意身后动静,这事到如此,若不快些把那二人打发走,招来其他人,那就真是坏了!
这会儿也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了,仁不着声色的抬手往怀里不懂配合的人纤腰上一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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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力气之大,和也腰际顿时吃痛,一声惊叫淹没在二人纠缠不清的口舌之交中,转而化作一声百转千回又千回百转的呻喑。
那始作俑者原本只想逼着她将戏份演足,这下却是自己被她这一声叫得差点儿忘了是在做戏,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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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很快的,听闻身后不远处的二位大臣冷哼一声,鄙夷之色不看亦了,随即,迈开步子往前快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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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确定那两人是真走远了,仁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松手。
自觉的退后一步,合了眼,等着极有可能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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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只觉得身前一阵轻风掠过,倏地睁眼,转过身,那人早已飞窜出去。
开始8CJ
- 2031 - 澳洲无JP2010/4/8 12:18:00
开始8CJ
- 2064 - 瞎掰掰2010/4/9 1:31:00
我赶在今天掰完这个番外了orz
其实,大家喜欢就随便看看,能博君一笑,是写文人的荣幸
那些故事里人物的感情纷扰,待全文落幕的时候,定能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这章为AP儿时番外,不喜欢这对的可以54,因为对正文剧情没什么影响,跳过无妨~
PS。至于说梨格格,长皇子,乐师这几个戏份不够的,我会增加并调整的=A=
===============
AP番外
两小无猜能几时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年,仁十岁,智久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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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智久喜欢跟着明丞相进宫,明丞相处理政务,自然也没多少工夫陪她,虽然年小,但也知道这是皇宫大院,总是不比自家,那会儿她还不认识几个人,于是她也不敢到处去走,就怕晚了走丢了,父亲找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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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满园春意的时候,御花园的景色好看极了,智久闲来无事,便独自在此闲逛,赏赏枝头的花,看看河里的小鱼,也不觉得无趣。时不时的经过些嫔妃娘娘,智久也会得体的俯身行礼道安,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年幼乖巧的小格格,何况这么个小姑娘,与她们这辈也不存在利益冲突,于是也只颔首笑笑。
小孩子,往往都是看着大人们,有样学样,或许,正是从那些年起,智久便开始朦朦胧胧的懂得宫中人的那些人际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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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下午,她照旧一个人东走西看,身边也不带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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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二皇子你在哪儿啊?”远远的有个宫人在叫。
“宸妃娘娘要是过会儿再见不着人,可要生气了……”
“别说了,分头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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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听闻前方紫金玉桥边那几个侍女说了几句便散开去寻她们口中的‘二皇子’了。
这事与她无关,看看天色,也是时候去父亲那头跟着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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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懒得绕路,就踏着青草直行。
一棵很大很壮的数,枝繁叶茂,走过树下,觉得见不着多少日光,正想着若是下雨了,这里倒是个躲雨的好地方。
于是就这么仰头一望……正有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在树上小歇,看那样子,惬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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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生得聪慧心细,仰头望着那树上的人,虽是没见过,但光是看他装束打扮,就已料到几分。
“喂!”智久这么一唤,也不大声。
树上那人毫无动静。
“喂!你是不是二皇子啊?”依旧仰着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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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正悠悠闲闲打着小盹儿的人终是被她叫醒了。
仁揉揉眼睛,听到树下有人,支起身子扒开挡在面前的枝丫往下望去。
那是个不出十岁的小姑娘,从自己这头俯视着,明亮的日光穿过树叶,正巧能够看清那人被树荫半遮着的一张小脸,仁搜刮遍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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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下来吧,大伙儿在找你呢!”智久这么喊着,又转头望望周围,那些宫人还未寻来。
仁一愣,这才想起母妃说今儿下午要他过去背书,自己见了这天气好,爬上树来打个盹儿,是完完全全把那档子事给抛到千里云霄外了。于是一晃神,就这么直直的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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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见他晃了几下就要跌下来,本能的往后一让,结果是那人真的就这么一屁股着了地……
“呀……你有没有事啊?”智久急忙上前。
仁这下是被摔得不清,不过幸好这是青草地,疼归疼,也不真碍事。
“你要表紧啊?摔痛那儿了……”智久蹲下身来,伸了手去替他揉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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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盯着她好似焦急的小脸,不禁有些呆了,刚才在树上隔了太远也未瞧个真切,现时倒是近在咫尺。这人不但俏脸嫩白,还弯弯的柳眉,挺翘的鼻子,一张略微有些心形的粉唇,更有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现时带着焦急之色的半搭着,正给自己揉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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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很想告诉她,他是摔着屁股了,不是膝盖……
“你真是二皇子啊?”智久见他半晌没个反应,怕他是摔傻了。
又是半刻,直到智久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这摔傻的人还是没个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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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好看。”这是仁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智久一愣,只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明白过来他是在与自己说话,小脸瞬间红了……
这人,既不回答摔着哪儿了,也不问人名字,竟然这么直白的说着……自己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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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慌忙起身,不再管他,调头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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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照,那日,明丞相公务多,这个时候了还未见着人影。
无忧湖畔,智久荡累了秋千,就倚着秋千上的铁链子,迷迷糊糊的小寐。
仁和一群小皇子途经瞧见了,便说着自己还有事,让大家先走。
仁缓步走近,本想吓她一跳,却见那人闭着眼,歪着头,好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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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智久还不到盘发髻的年龄,只将耳侧的头发编成辫子,其余都披在肩上。
仁一时起了玩心,轻手轻脚的挨近,将她垂在胸前的两束用发带扎着的小辫子绕过秋千边的铁锁,一圈一圈,后又相互系牢。
仁只是想与她开个小玩笑,料着若是她生气了,自己帮她解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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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却不是小皇子想象的那样。
当明丞相找来的时候,智久刚睡醒,可那绕在秋千架上的头发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智久心一急,一扯,痛得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明丞相无法,差了人,执了把剪子,将她的头发剪了。
仁这才知道是自己闯了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照理是不好随意剪断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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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智久的头发才长不过肩,也不好编发了,就在侧边别了个简单的发饰来做修饰。
仁愧疚极了,谢天谢地智久没有因为这件事便从此不理他。
“怎么还没长呢……”仁拂过她比原先短去许多的密发,这么说着,却又是心虚又是懊悔。
“蓄长了,还不是给你糟蹋。”智久嘟嘟小嘴,半是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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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后,仁握了拳头暗暗发誓,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只有智久欺负自己的份,没有自己欺负她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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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仁十一岁,智久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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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后嗣的师傅可不比普通人家,共有三位,分别为太师、太傅、太保各一人,官居从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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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卯时,三位师傅才到。
众小辈若见当天太师到场,通通迎拜殿门,三师答拜,待三位师坐下了,与三师书,前名惶恐,后名惶恐再拜。长皇子坐下后,几位皇子公主世子格格才分别按照年龄长幼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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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仁揣着几册蓝皮面儿的书,匆匆赶来,一见首座的皇兄,暗叫不好,今日定是太师亲临执教,果不其然,只闻里头太傅一声咳嗽,仁硬着头皮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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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坐的众人纷纷抬首望他,后者大气都不敢出,埋着头走去座位坐下。
三师摇首,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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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城下水漫漫,独上危楼凭曲阑。
春岸绿时连梦泽,夕波红处近长安。
猿攀树立啼何苦,雁点湖飞渡亦难。
此地唯堪画图障,华堂张与贵人看。
书院里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明亮整齐,清晰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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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望望窗外,已是人夏,随口一句道:
“木兰舟上如花女……采得莲房爱子多,前两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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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你来答。”
众人顺势望向二皇子,早就趴在桌上会周公去了。
“咳!”太傅一声咳嗽。
那睡着的人换了个姿势继续好眠,毫无半点醒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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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是太保踱下步来,教鞭一声响亮的敲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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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别吵……”仁摆手挥开手边的教鞭。
“啪——”
又是一声,毫不留情的打在仁的手臂上。
“啊!”仁一惊,总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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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先生……”仁摇摇晃晃起身。
“咳,《曲院风荷》的头两句,为何?”太保背过身道。
“噢……”仁刚才睡得香甜,这会儿依旧一脸迷茫,只讷讷道:“六月荷花香满湖,香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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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太保也不看他。
“香满湖……”仁显然还未进人状态。
心下暗叫不好,这已经是迟到了,居然刚才还睡得这么沉,今日又是太师到场,是死定了……仁往左侧离着自己最近的七公主看看,她一脸侥幸没叫到她的样子,仁顿时泄气。
于是,他转身去寻应该坐在靠窗边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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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智久瞪了他一眼,定是在骂自己活该。
仁心头打鼓,这是一个个的都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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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往那人前头稍移,是二宫格格,仁使了使眼色,后者果然会意。
二宫低下身来,朝前头长皇子边上的人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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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顺势瞧去,皇兄边上正是皇姐,指皇姐做甚么?
转而,仁似乎是恍然大悟,提了声道:
“公主摇扇映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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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只闻众人一阵笑,二宫格格启了启口,这会儿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看智久,是跟着大伙儿笑得没心没肺,气得仁只想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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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答。”太保一怒,侧身向令一边东山将军的独子。
那人起身,朗朗道:“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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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二宫格格要向他指指皇姐姐,今日的皇姐,正巧着了一身红色裙衫。
不过这已经来不及了,上头的太师太傅直直的看着自己,于是,自觉的伸出手掌放在太保面前,接着是几记木条挨在手心的‘啪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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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太师叫他把这首诗抄上两百遍,明日交予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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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就有了众人下课后,书院里,智久边是抱怨边是偷笑的与他一起抄书,连那帮了‘倒忙’的二宫格格也被硬拖着一同‘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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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仁十二岁,智久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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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初春。
仁,智久在宫里闲晃,途经宫中佛堂怡和殿,这平时少有人烟的怡和殿那日热闹非凡,宫人们进进出出在做打点,便上前去问,才知午时喜帝要携众妃来此求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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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也是好奇,若说这皇帝带着那么多妃子来此处求拜,这儿的菩萨定是格外灵光。
仁也不听劝,说着在阿玛没来之前,自己跟智久先去拜拜。宫人们见是二皇子与智久格格,也不好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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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拜完佛,智久拉着他说快些走,仁不肯,看到香台上供着的红木签筒,硬是要让智久抽上一支。
那香台比一般的都高,签筒搁最上头,智久垫了脚还是够不着,仁正想拖她一把,却脚底一滑,碰翻边上盛满清水的瓷瓶。
瓷瓶落地的清脆声让闻声而来的宫女们吓坏了,这是过会儿喜帝与众娘娘娘们要用来‘醒目’的,这下已是碎了一地。管事的公公立刻差人再去换个新的,可新的还未取来,喜帝与众嫔妃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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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帝见状,众人来不及道安,已纷纷下跪称着恕罪。
喜帝向来信仰佛祖,这还了得,仁见跪了一地的下人们也是被他连累,于是大着胆子正要开口认罪,却听智久一跪,一口气道了些有的没的,却句句说的颇为真诚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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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弘仪宫的长皇子被凭白无故的叫去御书房,问责了一堆他丝毫不知的事儿,还不等他明白过来,已被喜帝责罚去肃安殿面壁思过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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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也有了七公主偷偷跑去肃安殿送饭送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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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仁十三岁,智久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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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那日众小辈坐着软轿回宫,时隔太久,也已记不清那会儿是去外头做什么了。
轿子明明有余,那二皇子偏要跟智久格格同坐一顶,美其名曰将他的那顶留给其他皇子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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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回去路上觉得腹中隐隐的有些作痛,待轿子停了,刚想起身,却是一顿,道:
“你先走。”
仁也未留意,只一手将她拉起,“都到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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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智久你哪儿伤着了?”仁大惊。
智久转身一看,那刚刚坐着的地方是一小滩血红,顿时明白是发生什么了。
仁着实被吓了一跳,明明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流了这么多血,伸手往她身后衣裙一探,慌了神道:
“哪来那么多血……智久你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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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已是羞红了脸,对方这嗓门又提得亮,慌忙用手将他嘴巴捂上。
“你……你小点儿声!”
“呜呜……”仁扯开她的手,还要说什么,却见轿帘被人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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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姑姑见这轿都停了这么久,二人还不出来,帘子一掀,看看里头,顿了半晌,立刻反应过来。
“诶哟!小祖宗……你还不快出来!”立刻将仁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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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完全处于莫名状态,见那姑姑自己进了软轿,外头那些个抬轿子的官差也早散了,唯独他一个人杵着。
不知所措的抬起那只沾上血迹的手,半刻,才仿佛想到什么。
“啊……”
这是仁,生平头一次,俊脸红到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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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仁十四岁,智久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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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开始跟着其他常人宫门的女眷一起,在未央殿那些年长的宫人的指导下,学习所有女儿家该学的东西,比如,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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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坐在后院的台阶上,一针一针的往那半成形的杜鹃花上勾线,浅浅叹了一声,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能在府里请师父教,而自己却被阿玛送进宫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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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智久手上动作一顿,是眼睛突然被人蒙住了。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叫皇上知道,又该罚你了。”智久这么说,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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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猜猜我是谁。”
“这除了你,还有哪个大胆的皇子敢跑来未央殿啊!”
“诶……”仁松了手,在她边上台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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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什么呢?”仁侧头。
“不就这些个花花草草么……”智久瘪瘪嘴,也真有几分不情愿。
“不喜欢,就别绣了,你又不是那些小主。”仁不以为然。
“改明儿我就跟额娘说去,再也不学这些了!”智久坐了许久,此刻一气恼,将膝盖上绣了一半的锦帕往地上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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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谁知这刚丢出去,之前往下扎进一半儿的针头就撮进帕子后头的手指。
只见指头上的血顿时冒了出来,一滴两滴的直往石阶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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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还没个反应,手已被边上的人拉了去。
“干什么……”
下一刻,仁已毫不含糊的将那冒着血珠的手指含进嘴里。
智久一愣,下意识的缩回,却被他抓得更紧。那人湿润柔软的舌头缠着自己的手指,在伤口上饶了一圈又一圈,先前的刺痛感逐渐淡去,指头上转而已是酥酥麻麻的温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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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连心,痛死了。”许久,仁松了口,喃喃道。
“不……不是太疼。”智久低声说着,也忘了将手从他手中抽回。
“你不疼……我,疼……”后两个字,已是含糊不清,轻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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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斜的穿过红瓦,照进院子,洒在一对尚未知得愁滋味的少年身上,光影淡淡,带着些温暖与安详。
仁抬头去看边上的人,浅浅的光晕映在她双颊上,她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在那时的仁看来,就像一个瓷娃娃,珍贵得不忍触碰。
这是很久以后,仁都能记起,他是怎么撑起半个身子,怯怯靠近,抿了抿唇,轻轻的点在那人鼻尖上,然后紧张的拉开些距离,握着她的手心有些出汗,而对方一动不动,却也没有露出怒色,仁咽了咽口水,半晌,才硬给自己壮胆,再次靠近,也不闭上眼睛,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的,在那人微微嘟起的唇上印上很浅很轻的,也是生平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口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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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仅仅只是四唇相贴的亲口勿,让十来岁的仁感到无比的甜蜜,却又满心的七上八下。
那天晚上,向来与书词无缘的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难能可贵的主动磨墨,认认真真的执起一支狼毫,歪歪扭扭,又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书下八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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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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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仁十五岁,智久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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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仁与智久倚在沁凝湖旁的扶手上闲聊。
仁兴致很好的与她说话,而后者却是拿着手中的鱼食喂着湖里的几条鲤鱼,那些鱼儿争相抢食,好不快活,智久看得欢喜,也是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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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仁有些气了。
“你看你看,那条红白斑纹的力气最大!”智久还是没听着他的话。
“你再这么任性,我不喜欢你了!”仁提了提音色大声道。
“啊?”智久被他吓了一跳,总算回了神。
“我说,等我以后有了一百个老婆,就不_要你了!”
“你又不是长皇子,怎么可能有一百个那么多啊……”
“我哪里不及皇兄了?”
智久踌躇,道:“很多啊。”
“你!”仁气煞了,“现在就不_要你了!”
智久一愣,片刻,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往池子里一撒,转身就走。
仁立马就后悔了,急得伸手去拉,后者却不肯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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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智久,我说错了,你别气!”仁追上几步挡在她跟前。
智久心里清楚他的这副脾气,不过就是要难难他,抬眉道:
“那不是一百个,是两百个?”
“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仁紧张的拉过她的手。
“这也不成,你是二皇子嘛。”智久的语气也听不出是气不气。
“一百个两百个都是我皇兄的!”仁见她半晌都没反应,又站直了说:“就算……就算将来有……也是智久最最好……真的!你信我!”
对者见他那么一股子认真劲儿,也不跟他闹了,笑意浮上嘴角,低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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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留长了头发,盘起发髻,退去一脸的稚气,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金贵得体。
仁见她未有真的生气,也是松了口气,将她的手握紧了些,转而又颇为认真的说了一大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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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见他一脸正儿八经的说着一大堆‘肺腑之言’,最后人耳的只一句:
“智久智久,我要跟你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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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仁十六岁,智久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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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生辰,作为明丞相的女儿,智久收到都察院右都御史送来的,一枚百年难遇的天然水晶与极品琉璃合成的珍贵宝石。
数月后,那官拜从一品,又极受喜帝青睐的右都御史因文字狱被革除官职,全家上下十余口人一并定罪,三日后,在午门,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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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喜帝亲侄光一王爷暗地里掌权三省四都布政使,按察使,盐运使,道员,打通人际脉络。
同年,父泷泽收拢通政司通政使、大理寺卿、詹事府詹事、太常寺卿、顺天府府尹、奉天府府尹为其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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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数年,朝中势力不断崛起。
喜帝令东山将军掌十万大军之权,先后平定周遭各藩。
东山将军之子准一为大杰拿下包括吐蕃、辽东在内的边关众多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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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十八岁那年,喜帝破例册封,授予其郡主之称,特赐留凝轩,愿其常留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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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之后,智久无意间听闻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贤妃的故事。
开始8CJ
- 2093 - 瞎掰掰2010/4/9 19:59:00
继续正文
是AK上一段的后续,明天开始长公主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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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锦和宫,后院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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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小草将手上一碟茶水递给斜坐在廊沿长椅上的人。
和也顺手将帕子绕在指间,端过茶来。
“换了?”还未掀开盖子,已闻得一股清雅的花香。
“槐花茶虽说消炎镇痛,但到底性凉,格格这副身子,喝久了不好。”小草乖巧的替她敲着背脊,生田太医说,这样活血,不过也不敢敲重了,毕竟肩头的伤口才收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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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闻了闻,端起喝上一口,“倒也不错。”
“玫瑰花茶性温,活血调经、疏肝理气,这个热度,刚刚好。”小草一缓,又道:“茉莉茶,菊花花,金银花花,改明儿我天天给格格换新的,清凉去火,健脾安神,还好润肌美颜。”
“你这哪儿听来这么些药理?”
小草笑得无奈,“也是前阵子时常跑去药斋煎药,一来二去的,跟那几个姑娘们聊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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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继续替她垂背,一下一下的,很轻。
许久,只闻和也一声极浅的,“上回,叫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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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一听,立马跪下,急道:
“格格你这是说什么……上次,是奴婢愚笨才连累了格格,格格那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我一条小命……奴婢知道的!”
和也见她皱着眉一脸激动,额头的小块薄纱还未摘去,伸了手将就要搀她。
“起来吧。”
“格格……”小草也不肯起身,就这么跪着,半晌,又道:“奴婢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往后若有机会,定是要拿来还予格格。”
“胡说什么。”和也淡淡一句,也不看她,仍旧背依在木栏上,斜首望着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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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抬头望她,初升的月光照在格格半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格格的心思,她还未能明白,不过小草知道的是,上回藏经阁一事对格格触动很大,东山将军在世的时候,其兵权远在明丞相与光亲王之上,然而如今,将军一死,却要跪在那个丞相面前,苦苦哀求饶自己奴婢一条贱命……当朝特等将领家唯一的一位格格,同样是金枝玉叶,却叫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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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起身的时候,见梨格格头上斜戴着的一枚簪花有些松了,伸手帮她整理。
“格格头上这孔雀簪子漂亮极了。”小草这么说着,也望能缓缓主子的心情。
和也闻言,抬手挡住小草的手,下一刻,已将发上的这枚孔雀毛制的簪花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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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枚用几片色地均匀,深绿深蓝的孔雀羽毛贴合而成的发饰,每根羽毛间用红色亮丝包裹着小颗西柳石,在晚上都能看到上头隐隐闪过的光泽,低调而高贵。
“奴婢帮格格戴好。”
“不用了。”和也看着手中的东西,若有所思。
“孔雀毛如此华贵,格格不喜欢?”小草问。
“表做孔雀……”
“嗯?”
和也合了合眼,低了声,“小草,你可知道……浴火重生的……从来,都只有凤凰……”
后者一愣,还未来得及细嚼这句,已见那支孔雀簪背后纤细的副杆嵌人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折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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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一个侍女小跑着过来。
“格格,太子殿下掌灯往这头来了。”
和也一顿,这时候了,他又要做什么?
“格格,可要更衣去前堂?”小草问。
“不了,随他进来。”和也说着,把手中的茶碟给了小草,又道:“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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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草与那侍女走了,和也拿过边上的一本诗集来,也不起身再做修饰,反倒是懒懒的靠在长椅上,借着月光,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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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这会儿心思有些乱,昨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好,现时好不容易平静下了,那人又这么突然驾到。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和也气也不是,怒也不是,羞也不是,怨也不是。
草草的翻了几页诗集,倒是半行字都未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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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刻,已听闻那人的脚步声。
这还敢来?和也是打定主意不去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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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怡人,格格今日看的,又是什么书?”
仁独自一人踏进后院,瞧见这人惬意的模样,便缓缓朝她走来。
那看书的人别说起身迎驾,就连头也不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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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今日倒是诗词了?”仁从身后走近,瞥见她手上的书。
和也只作专心看书,不去应他。
“明月初升,惬静时分,此景难得……若是格格还有雅兴,我来陪格格喑诗可好?”仁也不坐,就这么一个人说着话。
和也斜着头,又翻了一页,将手肘撑在边上,倒要看他还有几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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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那仁太子也不火,自问自答,又自说自解的道了好一阵有的没的,和也不禁想要怀疑,这太子是不是人前做戏做了太久,还是本质就是这么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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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正狐疑着,却觉得头上分量一轻,下一刻,长及腰际的青丝瞬间披散开来,就如一道瀑布,倾泻而下。
和也侧首,只见刚才那个自言自语的人,手中多了一支碧绿的翡翠簪子,这才想起刚才摘去了孔雀发饰,这会儿又被人抽去盘发的主簪,发上已是空空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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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和也收了书,立刻站起身子。
“终于肯与我说话了?”仁无奈一笑。
“还给我……”和也急忙走过去夺。
仁将手绕到背后,身子却不躲开,后者簪子没抢到,反而撞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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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慌着挪后,这又想到昨夜里的那幕,赶紧把头低了低,就怕这脸会不争气的泛红。
“我,我不_要了!”明明是咬着牙狠狠的说,却听着就像是在娇嗔。
仁笑着看她,这会儿她半颔着头,也看不清表情,能见着的,只有这人迎着月光的那侧耳际,有些微微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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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仁今日来此是欲向她赔个不是,昨夜里怎么说都是自己失了礼,不过不知为何,真见着她,又不想这么干脆的道歉了。
仁转首扫了眼院子,很大,连荷花池都有,不过这会儿还没荷花的影子。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池边一个大理石砌成的小台子,迈开步子从长廊处踱步下去,走近一看,是个棋台,上头黑白棋子正下了一半,两方不分优劣,旗鼓相当。想来,定是这儿的主子闲来无事,自己与自己对弈,可惜,还未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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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今日……格格可愿赏脸,与我将这盘残局下完?”仁回首望向依旧站在长廊处的人。
和也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回了神,抬首道:
“和也棋艺不精,殿下若要下棋,倒不如去邀二宫格格作陪。”
“诶,和姐姐这会儿定睡下了,我又正巧棋隐犯了……格格你看这……”仁笑眯眯的说得理所应当。
和也见状也是不好推搪了,不过一盘棋,应了也就应了。
于是,绕过长廊姗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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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伸手想要将原先的棋子收了,却被对方拦住。
“别收,就着这么个势头,继续。”
“那,殿下指教。”和也这么说着,将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抚了身后衣裙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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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执黑子,和也执白子,在这原本下了一半还未见着输赢的棋局上,续弈。
这半局棋下得很快,还不出半柱香的工夫,局完。
白子以一边倒的局势——输了,输无可输,输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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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看,和也这等拙劣的棋技,定是扫了你的兴致,”输棋的人翩翩然起身,双膝一曲,颔首称罪:“和也惭愧,日后,定加以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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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看着棋台上自己所执的黑子完胜,胜得如此漂亮。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十二步。
刚才,这对坐的人,不出十二步,正正好好的,将原先各占一方天下的黑白两子,丝毫不着痕迹的一边倒去?
仁不禁有些心悸,这人,能如此轻松的将混局倾倒,输得这般彻底,那么,若是反之,是不是也能瞬间将对方的棋_Tun得半个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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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和也轻唤。
仁收回心思,望向她,转而仰首笑笑,道:
“啊,格格你这棋,下得很妙,很妙。”
和也一咯噔,低声道:
“让殿下笑话了……和也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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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突然想到什么,又看看眼前的人,心下一估量,于是起了身,上前一步。
仁稍稍俯下身子,贴在和也耳边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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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已是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倒也不急着后退。不过听他说完,却蹙起秀眉。
“不知道殿下说什么,和也不明白。”淡淡道。
“那我直说,”仁扫望一眼周围,倒是没个什么人,沉了声,道:“每年皇姐做寿,除了宫中女眷,也会同邀朝中各臣,明晚,机会难得……”
和也也知眼下自己是装傻无法,索性坦言,道:
“昨夜你那侍卫说的,枢密使大人定下选兵之日……莫不是……就定在……明晚?”
“正是。”
“所以?”
“所以……”仁再次贴近对方耳侧,低语。
和也被他这么近的说话方式紧张得不敢动弹,那人暖暖的呼吸传进自己耳朵,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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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耳语完了,和也转身,又坐回那张石凳上,抬手拂过一排棋子,良久也不接话。
仁也不催她,来来回回的移着步子。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要跟她说这些理应不该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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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晌过去,和也再启口时,已是换了神色,换了语气。
“殿下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叛了你?”
“怕,不过……”仁一顿,随即又笃定道:“叛我,于格格你……并无什么益处。”
和也轻笑,“即便不叛你,但我也未必就会帮你……”
“你会。”仁停下步子。
“不会。”和也当机立断。
“会,你一定会……”仁俯下身子将手撑在石台上。
“哦?”和也挑眉。
“因为你说过,只要我信你,你……定会与我,站在一起,”仁敛着目光,颜朝下的看她,“而我,已经选择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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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半抬着头,直直的与他对视,她知道这人不是在与自己说笑话,不但不是笑话,而且还是无比真挚的说着,他信自己。这种眼神,和也已不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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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和也一改刚才的镇静,摆了摆手,笑称:
“殿下,和也不过是个格格,只想安安分分的过这眼前的安稳日子。”
“嗯……”仁故作犹豫,歪了头,道:“安安分分的格格,去藏经阁……作甚么?”
和也一怔,转而弯了眉梢摇头,不过难免的,心下也泛起些苦涩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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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二人又说了几句,仁见天色不早,也不便久留,便就此作别。
刚迈出几步,停下,半会儿工夫,却又折返回来。
“呃,对了……昨夜里的事……还望格格……”仁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赔礼,不过话一出口,竟是结结巴巴。
和也刚平复的情绪被他一提昨夜,想来自己还是生平头一次碰着这种事,顿时羞恼。
“闭嘴!”
话落,和也自己都楞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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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仁见她模样已是与之前说正事的时候截然不同,竟是不由的浮出笑意。
“我刚忘了说,”仁重新走回,微斜着身子,压了压声,道:“其实格格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末了,笑着往那院外走去。
?
和也呆了半刻,抬起手来,是刚才那人说话时,塞回自己手上的,那支翡翠簪子。
晚风徐徐,吹散伊人耳边的发缕,挡住她有些微妙变化的侧脸,叫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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