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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洗钱大王
1、不寻常的一天
结束京都的调查,泷泽秀明卸去特别侦查组的职务返回东京警视厅。失去村上信五这个臂膀,课里的很多工作无法继续开展,加上警员们意志消沉人心涣散,泷泽秀明不得不下令暂停对白龙会的调查。近段时间他的第二课状态低迷,他自己的精神状况也不怎么好,村上走后他才逐渐意识到一个优秀的助手对工作有多么重要,过去他总觉得村上啰嗦刻板,做事中规中矩缺乏决断,如今才发现,凝聚这个团队,推动部门有条不紊运转的人正是村上。他那细心稳重、坚忍低调、顾全大局的作风恰到好处弥补了泷泽秀明性格方面的缺陷,第二课能成为警视厅数一数二的精英团队村上功不可没。
泷泽秀明后悔过去没能好好珍惜这位朋友,共事十年,村上替他分担了许多风险,最后甚至因他而死,他死时的情形泷泽秀明还历历在目,他临终时的遗言泷泽秀明还依稀可闻。葬礼上,泷泽秀明依言将那只泰迪熊交给了村上的女儿舞子,小女孩抱着这迟到的生日礼物泣不成声,这份悲痛泷泽秀明感同身受,他明白失去父亲对一个幼小的孩子意味着什么。还记得当年父亲殉职时同在警署工作的东山纪之抱着年幼的他热泪盈眶道:“秀明表哭,你爸爸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你是英雄的儿子,一定要坚强。”
时隔多年,场景再现,泷泽秀明想效仿东山纪之的言行安慰这可怜的孤女,可是当他抱住舞子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在痛苦时流泪本是人类的天性,所谓坚强是对意志的折磨,连成人都很难经受住这种考验,何况孩子。
泷泽秀明对这类话题无感,他移开视线,扭扭脖子活动酸麻的关节。这时车厢另一段突然骚动起来,只听一个男人远远骂道:“臭表脸的变态老头,你找死!”接着是物体撞击玻璃的咚咚声,和另一个人的惨叫。很快周围许多女人也跟着惊叫起来,大概是现场出现了惨状。
这种时候police得发挥作用,泷泽秀明连忙从人堆中挤过去,近前大声说:“大家保持冷静,我是police!”
听到喊声,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泷泽秀明看到一名年轻男子正揪住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将他的头一下一下往车窗上撞。玻璃上开了朵朵血花,数缕血迹争先恐后向下流淌。
“住手!”泷泽秀明上前抓住那青年,使用擒拿术迫使他松开受害人。青年回头和他打个照面, 顿时两相发愣,泷泽秀明猛的扯住对方衣领怒喝:“今井翼你敢在这里行凶!”
今日今井翼不比平时,双眉倒竖咬牙切齿,怒气比泷泽秀明更胜十分,手指那瘫倒在地的中年人怒道:“是他自找的,我刚上车这变态就偷偷对我动手动脚,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摸我屁股不算还把贼手往我腰里伸,叫我怎么能忍!”说完又恶狠狠威胁那人:“死变态你喜欢摸男人是吧,老子把你扔到六本木的SM商店,让那些同性恋干死你丫的!”
得知他打人的原因,人们不禁发笑,有些
???? 当日在车站巡逻的是个面相稚嫩的小警员,得知泷泽秀明是警视厅的警视,他先向长官敬礼并按规定报上自己的姓名和警员号。
“龟梨和也 860223。”
泷泽秀明注意到小警员的肩章上比普通巡查多了一朵花,这是在警校获得资优生资格的人才能拥有的殊荣,而且每届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毕业生能获此奖项。
这几年日本police队伍不断扩大,整体素质却有限,泷泽秀明早想了解如今年轻一辈是什么水平,偶遇这出身优异的小police,正好借机试试他的能力。
于是他将今井翼交给龟梨和也,说:“这人在地铁上殴打乘客,你审审他。”
龟梨和也先请来救护车为受伤男子包扎,将今井翼带到车站值班室,打开笔录本开始审讯。
“今
龟梨和也刚问了一句,今井翼放下二郎腿大声说:“小兄弟你搞错了,是那变态先骚扰我,我打他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龟梨和也还搞不清状况,奇道,“
今井翼怒冲冲将车厢里的话重复一遍,免不了又骂了许多脏话,还反问龟梨和也:“警官兄弟你说,我们国家早有禁止车内性骚扰的条令吧,你见天在车站巡逻想必见过不少色情狂,你说这种人可恨不可恨?”
龟梨和也当差时间不长,还没碰到过男人控告男人性骚扰的,当下有点不知所措,诺诺答道:“是可恨,可是你不该出手太重,随意伤人也是犯法的。”
今井翼却理直气壮:“我不打他难道站着任他非礼?我再问你,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女性身上,你也会把那位无辜受害的女士抓起来吗?”
龟梨和也忙说:“当然不会,人在遇到危害自身安全的情况时可以采取特殊的手段进行反抗。”
今井翼说:“那不就对了,如今男女平等,没有说男人被性骚扰就得忍气_Tun声的,我最恨这种老不死的死变态,打他还算便宜了。”
龟梨和也被他一番似是而非的论辞说得面红耳赤,勉强回道:“
见龟梨和也望向泷泽秀明,今井翼指着泷泽秀明:“你说这个人?得了吧,当时车里那么挤,我怎么知道人堆里有没有police?就算知道,隔得那么远难道你还让我尖起喉咙喊‘泷泽警官,我被非礼了,快来救我呀!’,他会来才怪!”
他故意模仿女人腔调求救,龟梨和也忍笑忍到嘴角抽筋,忽而又是一惊:“今
今井翼没好气的肯定:“算是吧,不过这人极不仗义,上个月我还在京都救过他一命,结果他现在翻脸不认人,居然抓我来见police,怪道人说‘小白脸心如煤,薄情寡义不记恩’,呸!”
“你闭嘴。”泷泽秀明终于忍不住了,黑起脸说,“丢人现眼还不够吗?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羞耻!”
今井翼反唇相讥:“嘴长在我脸上,有本事你拿针线来缝上啊!他妈的,不管外面杀人放火倒管老子骂脏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今井翼刻薄起来挺吓人,而泷泽秀明则是惹急了就动手的类型,龟梨和也生怕他们起干戈,却又无计解围,正着急,那个挨打的
龟梨和也赶忙站起来,对金川说:“
金川使劲点头,自欺欺人道:“就蹭破点皮,医生硬给我包成这样,其实一点都不疼。”
龟梨和也又说:“你在地铁内被人殴打,依照法律是可以控告对方的,现在打你的今
像金川这样的色鬼通常都胆小如鼠,被今井翼一顿瀑打已是肝胆欲裂,借他一颗熊心也不敢再到警署去曝光。听了龟梨和也的话,他不顾头上带伤,拼命摇头,连连说:“误会误会,这位先生并没有打我,我这是摔伤的。地铁上人太多,挤来挤去出些意外很正常嘛。”
龟梨和也吃惊:“
泷泽秀明也说:“这位先生,我们国家是讲法治的,做为公民你也有义务协助警方惩治罪犯,只要你提出控诉我愿意替你在法官面前作证。”
金川却反过来跟他急了:“你算什么东西!要你多管闲事,我说是摔伤的就是摔伤的,你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泷泽秀明被倒打一耙,气得脸青面黑,今井翼却被这出狗咬吕洞宾的闹剧逗得转怒为喜,当场放声大笑,起身对龟梨和也说:“警官,既然这人承认是自己摔伤的,那这儿是不是没我事了,没事我可要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龟梨和也难堪的说声:“请便。”让金川在案情记录本上签字,此次案件便以意外事件的性质收场。
眼看今井翼扬长而去,泷泽秀明大为不满,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伤人案,怎么能轻易让罪犯全身而退呢?懦弱的受害人固然可恨,当事警员的办案能力更叫他不敢恭维,当下他毫不留情的责问龟梨和也:
“龟梨君,你是去年东京警校的优秀毕业生吗?”
龟梨和也猛的抬头,又迟疑的点头,隐隐预感这位长官对自己心怀不满,果见泷泽秀明冷笑道:“现在的毕业生就这个水平,难怪警队会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龟梨君,为了你的前途,我建议你回警校从头学起,你刚才应对嫌疑人的表现连外行都不如。”
这肤色白皙的小警员羞愧得面红耳赤,顶着一张柿子脸向泷泽秀明道歉,泷泽秀明不屑理会,穿上大衣去车站等候下班地铁。排队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回头又见到那阴魂不散的冤家。
“泷泽警官你也在等车啊。”今井翼开口便是笑声,眉眼蓄满嘲弄。
泷泽秀明冷淡道:“你怎么还不走?跟着我做什么。”
今井翼讥笑道:“你太自作多情了,这里是公共场所,只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吗?我今天要去警视厅接朋友,这鬼天气不能开车,只好跟你同路,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可以换个地方等车嘛。”
泷泽秀明哼了一声,傲慢的撇过头去,可是一秒钟后,当他伸手进口袋掏烟盒时,他惊讶的发现他的钱包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
见泷泽秀明双手在兜里东摸西摸,今井翼将一个皮夹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泷泽秀明认出是自己的钱包,不禁怒问:“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今井翼说:“你自己不留神被扒手钻了空子还不知道,我好心帮你要回来,你还冤枉人,看来在你这里好人是不能当哦。”
今井翼再怎么说也是个有名号的雅库扎,不至于干偷摸扒窃的勾当,泷泽秀明有点内疚,可死硬派的作风让他表达不出歉意和谢意,接过钱夹后说:“今天我不忙,中午如果有空请你吃饭吧,算是上次你帮我破案的谢礼。”
今井翼愣了愣,望天发笑:“哦哟,泷泽警官你没发烧吧,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堂堂一个警视竟然要请我这小流氓吃饭。”
泷泽秀明说:“我已经请过你了,去不去随便,少贫嘴滑舌的惹人厌。”
今井翼立刻说:“去的去的,泷泽警官赏脸我怎敢不买账,要知道连我们刚老大都不敢轻易得罪你呢,何况我。只不过今天我和朋友约好要替他洗尘,不能爽约啊。要不这样,中午这顿我请,到时请你到场,借你的面子让我在朋友跟前风光风光。”
今井翼的朋友是玄洋社的堂主横山裕,上个月因涉嫌走私黄金被警方拘留,今日拘留期限已满,检查机关仍未找到足够的证据起诉他,只好将之释放。
今井翼到达警视厅时,横山裕已经走出拘留室,玄洋社不少头目前来迎接,一见今井翼,横山裕便热情的拥抱上去,二人嘻嘻哈哈,看来交情匪浅。泷泽秀明站在对面楼道上,隔着两重玻璃向负责调查此案的井之原快彦打听:“听说这人走私黄金,这样的案子非同小可,怎么这么快就放人了。”
井之原难掩丧气:“没办法,证据不足定不了罪,加上玄洋社后台太硬,搬不动这块大石头。”
泷泽秀明说:“你们当初不是挡获了走私的货船么,人赃并获还不是证据?”
井之原说:“真是如此还用你我在这里废话,当初是挡获了赃物,可不是黄金,只是一堆镀金的铅条。”
井之原说到这里便不愿详说,警队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当遇到机密案情,当事警员必须守口如瓶,其他无关人员绝不能打听,泷泽秀明明白这案子定有不可外泄的隐秘,也适时打住不再追问。可是不论是白龙会还是玄洋社,雅库扎都是令人厌恶的,早上他请今井翼吃饭是出于人之常情,谁知今井翼反邀请他出席为横山裕举办的接风宴,这倒不失为探查敌情的机会。police办案需要门路,泷泽秀明在玄洋社内还没有线人,能趁机认识几个人也不错。
本着这个念头,中午泷泽秀明如约前往距警视厅不远的“春野居”,这家高级的和式料理店是官僚富商最喜爱的聚会场所之一,许多雅库扎头目也时常在此出没。泷泽秀明到场时,宴席早已开始,在场人等除了今井翼和他两个小弟,都是横山裕的朋友和部下,那个小流氓山下智久也混迹其中。
今井翼大概喝了不少酒,已是脸透红云双眼微涩,上前拉住泷泽秀明,硬是将他按到首席的位置,向横山裕介绍:“YOKO,这位就是泷泽警视,你不是一直想跟他过过招吗,如今人已经来了,你想动手时就动手吧。”
众人哈哈大笑,横山裕笑着向泷泽秀明行礼:“泷泽警官别见怪,小翼一醉就发酒疯,他的话你千万别信。我们几个久仰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敬佩之至,今天有缘结识,幸会幸会。”
泷泽秀明不喜欢这些人的江湖习气,但客随主便,他也不能破坏气氛,因而主动举杯和流氓们喝了见面酒。几杯酒下肚,流氓们再不介意泷泽秀明身份,呼朋引伴,畅所欲言,房间内搞得乌烟瘴气一团,泷泽秀明渐渐不能忍耐,正想借故告辞,只见今井翼的心腹小弟辰已雄大推门进来,交给今井翼一只小小的蓝丝绒匣子。
今井翼酒意已满七八分,将匣子放到横山裕跟前,大着舌头说:“YOKO,这是斗真叫我捎给几位兄弟的,其他人的我已送到了,这一份是你的。”
横山裕兴致勃勃打开匣子,艳红的光亮耀花人眼,只见匣子里盛着一串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项链,这项链由上百颗红宝石串成,每一颗都有小黄豆那么大,成色纯正质地优良,是上等的缅店货。
横山裕有些吃惊:“斗真太破费了,上次他帮了我个大忙我还没机会谢他,他怎么反送我礼物。”
今井翼笑道:“斗真在缅店有好几座宝石矿场,这些都是他矿上产的上等品,特意送些回国给兄弟们做手信。他送我的是一尊半米高的翡翠圣母像,可是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横山裕听了直戳他脑门:“你真是粗心大意啊,砸碎玉器固然可惜,辜负朋友心意更不应该,斗真知道该生气了。”
“才不会,斗真从不跟我计较这些,我们兄弟俩的情谊比翡翠结实多了。”
“看把你得意的,我说斗真出国做买卖你也一定有份吧,听说你们在欧亚两地都有分店。”
今井翼数着手指说:“首尔、北京、上海、台北、吉隆坡、罗马、维也纳、柏林、巴黎,具体数目我也弄不清,哈哈,管他呢,反正斗真比我有经济头脑,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不用我操一点心。阿裕,圣诞节快到了,这项链你拿去送女朋友吧。”
这话题似乎不对横山裕胃,他干笑两声说:“我哪来什么女朋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你的红颜知己比谁都多。”
今井翼大笑起来:“你呀,如今依然不开窍,难不成还念着你的初恋情人?话说那位出国已经三年了吧,你打算等她一辈子吗?”
横山裕变得郁郁寡欢,举杯闷闷道:“他已经回国了,我们上个月刚见过面。”
“哦?”今井翼忙拉住横山裕:“人既然回来了,你不趁早下手更待何时?听你说的那姑娘好得天上有地上无,你再迟疑准被其他男人占了先机。好花儿谁不爱,不说别人,就是我见了那样花娇无蝶戏的美人也会动心的。”
横山裕只是苦笑并不作答,今井翼有些急了,扭头又拉住泷泽秀明:“泷泽警官,我这兄弟死脑筋,你帮我劝劝他,免得他一辈子打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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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泽秀明说不出的尴尬气恼,拂开今井翼的手低声说:“你醉了,少说两句吧。”
今井翼笑着否认:“少胡说,我还清醒得很呢。哦,我忘了,你和YOKO 半斤八两,怎能指望你这呆鸭去劝他那只本鹅呢。”
说着无视泷泽秀明难看的脸色向横山裕说:“YOKO你一向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痴心汉,其实泷泽警官比你还要痴情呢,人家这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和他老婆。五年前他老婆去世他就一直单身到现在,如今这社会连女人都不守寡了,可他却心甘情愿当鳏夫,任凭什么样的美女都看不上眼,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
今井翼乘着酒兴胡说一气,逗得满堂哄笑不止,泷泽秀明几乎将酒杯扭碎,险些将拳头砸到今井翼脸上。横山裕笑归笑,倒真是个痴性子的人,听了今井翼的话,自以为找到知己,对泷泽秀明多了几分真心,举起酒杯郑重的敬了他一杯,还说以后如果泷泽秀明有困难,他一定鼎力相助,看来是真想和泷泽秀明交朋友了。
二人刚放下酒杯,纸们被人朝两边大大拉开,一大群人黑压压站在门外,惊得屋内鸦雀无声。泷泽秀明抬头看到两张熟面孔,一个是近来风头甚劲的青年议员樱井翔,一个面如少女的清秀少年是玄洋社新任四代目手越佑也,跟在他们身后的都是玄洋社的上层头目,粗略估计有三十多人,八成是来这里举行集会的。
横山裕等玄洋社成员看到本会首领,急忙跪拜行礼,手越则向今井翼微笑道:“今
今井翼勉强收起醉容,向手越欠身道:“多谢社长问候,我们刚老大很好。”
手越便不再搭理白龙会的人,低头问横山裕:“裕哥,听说你已经见过我哥哥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横山裕表情顿显僵硬,犹豫片刻答道:“对不起,大少爷要我替他保密,就算社长问起也不能说。”
人们不禁变了颜色,做为雅库扎切忌违抗首领命令,何况手越继位不久,权位尚未稳固,横山裕的做法无疑在向他的威信挑战,手越完全有理由以此严惩。可是这位小教父只是笑了笑,叹息道:“看来长老们说得没错,裕哥果然是哥哥唯一的朋友,难怪他回国后只和你一人见面。请你帮我带句话给哥哥,请他有空回家坐坐,我这个弟弟可想念他得很哪。”
横山裕诚恳的鞠躬道:“社长的话我一定如实带到,请您放心。今日属下和朋友聚会,社长如不嫌弃,请人座饮几杯。”
手越说:“不了,我在这里你们反而不自在,今天这顿酒算我请,替我多敬白龙会的兄弟几杯,我们两帮可是老交情呢。”
他话音未落,旁边樱井翔说道:“社长还是让我请客吧,我欠了今
樱井翔说着望向今井翼,今井翼还以一丝冷笑,仰头干掉一杯酒。此时除了泷泽秀明蒙在鼓里,人人都有些尴尬,手越也笑得十分诡异,意味深长的看看樱井翔,再看看今井翼,带领手下离开了。樱井翔没有马上跟去,而是进屋坐下,早有人送上酒杯食具,樱井翔向今井翼举杯道:“听说今
今井翼似笑非笑道:“樱
他举杯一饮而尽,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樱井翔含笑再敬一杯:“这杯酒庆祝我们久别重逢,今
“劳你费心,我可担待不起。”今井翼的笑容已渐渐失去温度,但还是爽快的仰头干杯。
其后樱井翔又以各种理由向今井翼敬酒,似乎成心要将今井翼灌醉。今井翼不知是因为傲气还是赌气,来者不拒,举杯就干,他之前已经过量,此刻再接连不断急灌,不久喝得大醉,摇摇晃晃起身走出门去。
“他不是要吐了吧。”横山裕半跪起身朝外张望,樱井翔已抢先站起来,主动说要跟去照料。见他跟去,辰已雄大和福田悠太不知为何齐齐吓白了脸,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横山裕等人也是神情古怪,欲笑不能笑,只说:“不会有事的,大家只管痛快喝酒,别理他们。”
众人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安心,眼看今井翼和樱井翔离席已过二十分钟,横山裕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磨蹭什么,我去看看。”
他刚作势站起来,又为难的慢慢坐下,指使辰已雄大:“你去,叫你大哥回来!”
辰已雄大摇头不迭:“不不,YOKO哥叫别人吧,打死我也不敢去!”
横山裕又看看福田悠太,他也一个劲往后缩,好像有人推他上法场一样。这古怪的场景实在可疑,泷泽秀明像落进泥浆的金鱼,正是一头糊涂,却见横山裕腆着笑脸求助他:“要不麻烦泷泽警官去催催他们吧,我们都醉得走不动了,只有你还清醒着。”
辰已雄大和福田悠太也齐声附和:“是呀是呀,泷泽警官拜托您快去看看吧,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出岔子。”
他俩一齐失言又一齐住嘴,泷泽秀明越看越奇,料想这群人一定没藏好事,便起身去看个究竟。他沿着刚才今井翼樱井翔离去的方向走到楼道最Deep,见一位女招待坐在一间和室门外,和服半撒,腰间的绣带不知去向。泷泽秀明问她:“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两位先生?”
女招待忙做手势让他收声,悄悄指向身后的房间,娇羞满面。泷泽秀明侧耳细听,只听房门内两个人正窃窃低语,今井翼酒醉后的嗓音像醇酿的葡萄酒般甜腻,而且像是有意施展诱惑一样拖着长长的尾音,断断续续说道:“怎么,不是想我吗,那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在我面前有什么可掩饰的,比这更过分的事我们都干过啊。”
接着只听一声低低的惨叫,是樱井翔发出的,和今井翼镇定自若的腔调不同,他显得特别惶恐,急急求告道:“翼你醉了,快放开我,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哈哈,你最想要的不是我吗,我现在就在这里啊,你说说,看我能给你什么?比如这个——”
樱井翔又是一声惨叫,今井翼笑得更欢畅,好像折磨人是件很享受的事。泷泽秀明背心隐隐冒出冷汗,更不堪人耳的声音紧接着钻进他的耳孔,那是织物的摩擦声,今井翼大概正当着樱井翔的面宽衣解带。
“来看看,这就是你最想看的景象吧,你说过最迷恋我的身体了,先看看这里,这块口勿痕是昨天一位金发女郎留下的,我们整晚都在ML,她的技巧可高妙了,指尖像带着电流,从我的锁骨到胸膛再到肚脐,就像这样,叫人欲仙欲死。”
今井翼露骨的描述肯定配合着撩人的动作,樱井翔的嗓音渐渐从痛苦转为兴奋,终于急不可耐央求着:“翼,再靠过来一点,我想抱你——”
“好啊,我已经靠这么近了,你怎么还不抱我呀。”
“因为你绑住我的双手,翼,快松开我,我想要你,求求你让我爱你吧!”
今井翼再度大笑,低哑的声线越来越性感:“松开就不好玩了,我就喜欢绑着你,就像上次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我还记得鞭子抽在你身上的响声和你当时的惨叫呢,真是悦耳,今天也让我听听吧,没有鞭子,用这把小刀效果也一样哦,刚才你不是已经尝到滋味了吗。”
“不、不,翼别胡闹了,会死人的——”
“你不喜欢刀子?也对哦,你成天和媒体打交道,可不能破了你的皮相。那,今天这么冷,不如我去找支蜡烛来,我们玩冰火九重天怎么样,哈哈哈!”
今井翼越说越下流,泷泽秀明忍无可忍,唰的拉开纸门,室内的情色场面顿时一览无遗。只见樱井翔被女招待的和服带子牢牢绑在矮几上,衬衫被从胸前划开,胸口上刻着两处浅浅的刀痕,今井翼正骑坐在他腰身上,库子的拉链开着,上身赤果,光滑的锁骨上红玫点点,正如他所说,一定是和女人一夜风流留下的残迹。泷泽秀明一直认为今井翼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但此情此景让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印象,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已远远超过坏的程度,他散发出一种邪恶的气质,好比有毒的玫瑰,画皮的妖怪,美丽的外表下藏着致命的危险,一不留神就将人置之死地。
泷泽秀明惊讶失神之际,今井翼飞快恢复正常,那令人害怕的邪恶媚态瞬间一扫而空,他捡起衣物穿上,对泷泽秀明说:“你来得真是时候,我正不知怎么收场呢。”
这时女招待已进前替樱井翔松绑,被外人看到这幕丑态,樱井翔仓惶难当,手忙脚乱理好衣装,夺门而去。今井翼捡起那条腰带,召唤女招待过去,亲手替她系上带子,重挽发髻,又将一叠钞票塞进她怀里。
女招待娇滴滴说:“今
今井翼笑道:“我要是怕他报复,就不这么干了。”
女招待便撒起娇来:“他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万一拿我撒气怎么办?我可不想当你的替罪羊。”
今井翼在她粉腮上捏了捏:“有我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好丫头,刚才辛苦你了,忙你的去吧。”
女招待离开后,泷泽秀明立刻说:“我要回去上班了,你跟横山裕他们说一声,恕我不当面告辞了。”
陪一帮乌七八糟的人喝了一通酒,又目睹一场乌七八糟的低俗闹剧,这鬼地方泷泽秀明真的一刻都不想呆了。可是今井翼却意外的出声挽留他:“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没等泷泽秀明转身,他已一头栽倒过来,泷泽秀明本能的伸手揽住他的腰,用胸口承受住他的重量。
“我的腿软了,扶我一把吧。”
到此今井翼不得不承认自己醉了,为了在同道面前保持颜面,他只好向眼前这个police求助。泷泽秀明不想帮忙,这样推开他又显得太狠心,气恼道:“你的小弟不是在这里吗,让他们送你回去。”
今井翼摇头:“不行,被他们看见我这幅丢脸的样子,我还有什么脸向他们发号施令啊。泷泽警官求你了,就做一回好人吧,我会报答你的。”
他说完索性整个人摊在泷泽秀明身上,像是赖定他似的。泷泽秀明推月兑不能,只好勉为其难扶他走后门离开。外间道路不畅,交通工具只能是电车和地铁,拥挤的车厢里人山人海,谁也顾不上谁,泷泽秀明被挤到最角落的位置,而今井翼则被挤在他旁边,醉酒的人最怕憋闷,泷泽秀明见今井翼气息越来越乱,冷汗越来越多,便拉他贴到厢壁,自己挡在他身前,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替他制造出一点chuan_Xi的空间。
这举动分明是温柔的,可他还是以威胁的口口勿说话:“你敢吐在这里,我马上把你从窗户上扔出去。”
今井翼勉力一笑,头靠向厢壁闭目养神,这时他下巴微微扬起,双唇似合未合,双眼似睁非睁,泄露点点星光,加上脸颊上酒醉的酡红,这无意流露的性感格外香艳。泷泽秀明更不自在了,他讨厌今井翼现在这幅神态,更讨厌看到这幅神态,他想马上下车,离开这人,像躲传染病一样离得越远越好。忽然,电车一个急刹车,车厢内剧烈颠簸,好像前方出了故障。泷泽秀明没站稳,额头撞上厢壁,身体不受控制的压在今井翼身上。他马上站直,脸上呈现烦躁的表情。
今井翼好意说:“我已经没事了,你靠近点,这个姿势站着太吃力了。”
泷泽秀明冷声回绝:“不用,马上到站了,你看来也酒醒了,自己回家吧,我得回警视厅去。”
今井翼点点头:“好的,今天多谢你了。”
“谢我什么?”
“你替我解了围啊,刚才不是你及时出现,那个樱井翔八成会被我玩死。”
泷泽秀明眉头一皱:“别提这件事了,想想就恶心,两个男人胡搞什么,典型的变态!”
今井翼噗嗤而笑:“你才知道他们是变态啊,那早上我被那变态老头骚扰你怎么还把我抓起来。我比你更恶心这种人呢,偏偏时常碰到,一般人还能打一顿出气,樱井翔那种人可不好对付,不能打不能杀,只好玩玩SM打发他了,你不知道,上次我把他——”
“住口!别说了!”泷泽秀明发火打断他,安静的车厢被他的怒吼震动,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身寸过来,以暧昧的眼神望着他和今井翼。泷泽秀明明白人们一定误解了他和今井翼的关系,可是无法辩解,只得怒狠狠瞪着眼前的始作俑者。
对这结果今井翼也有点难为情,不过他脸皮比较厚,面对人们的猜疑泷泽秀明的怒火还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久电车恢复行驶,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再无别话。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地铁停在日暮里,今井翼说:“我到站了。”
傻子都知道这话表示道别,泷泽秀明这牛心怪骨的家伙却装傻,下巴朝车门转了转,粗声说:“到站就下车呀,还要我扶你不成?”
今井翼不跟他一般见识,只因没趣,微微憋了憋嘴。他生就一副娃娃脸,笑起来讨喜,更适合装无辜,这看似委屈的表情迅速激发出旁边几位欧巴桑的母性,其中一位大嫂忍不住埋怨泷泽秀明:“小伙子,你朋友看上去很不舒服,你不送他回家吗?”
泷泽秀明说:“我们不同路,他好手好脚自己会走。”
另一个长相泼辣点的妇女便指责道:“你这人太冷酷了,我们这些外人都看得出这孩子在生病,你却不管不问,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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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泽秀明勃然大怒道:“你们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对这家伙负责!”
“为什么?你们不是在交往吗?别不承认,从刚才起我们就看出你跟他是一对!”
“真的搞错了,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怎么想的,今井翼,你快跟她们解释清楚,今井翼——今井翼——”
泷泽秀明气急败坏来回张望,谁知今井翼见形势不妙,早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他跑出车站,扶住路灯笑得直不起腰,一想到泷泽秀明被欧巴桑围剿的窘态,一天的烦恼全都烟消云散,比起戏弄不中用的樱井翔,还是看这个死police笑话比较有趣,如果自己演技再好一点,兴许泷泽秀明会被那帮女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今井翼揉揉笑得发酸的眼角,凛冽的寒气已经驱散了剩余的酒劲,他抖擞精神,准备先回公寓洗澡换衣,途中手机忽然响了两声,今井翼看到那个来不及接通的号码,笑容被一阵寒风吹走了。他拐了个弯,来到店铺街的超市买了一包香烟,接着钻进超市后面的小巷。
一个拄拐杖的男人正站在巷子中央,他带着厚厚的羊毛围巾裹着严实的咖啡色呢大衣,头罩同色宽边呢帽,帽沿盖住大半截面孔,扶住拐杖的手像中风者那样不受控制的抖索着,看来健康状况很糟糕。
二人擦肩而过时,男人低声叫住他:“小哥,借个火。”
今井翼站住,掏出打火机点燃,男人哆哆嗦嗦摸出烟盒,无奈手不听使唤,香烟刚抽离烟盒便笔直的掉到地上。男人弯腰去捡,被今井翼拦住。
“算了吧,装得这么辛苦不如不装,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没人跟踪。”
男人这才作罢,向今井翼微微鞠了个躬,这个微小的动作便牵扯出一连串剧烈咳嗽,今井翼说:“你身体不好,这种天气不该出来,有事让长野先生转告我就行了。”
男人咳喘道:“很久没有见到您,我非常挂念。”
“我一切都好,倒是你,我听堂本刚说最近你的病情又加重了。”
“还好还好,我那是装出来骗他们的。少爷——”男人尽情咳嗽几下,用纸巾接住痰液,又迅速藏好,生怕今井翼看到混在里面的紫红血丝,“少爷,我有要紧的事向您汇报。刚才巴黎那边传来消息,斗真的珠宝店被police盯上了。”
今井翼警觉道:“出什么事了?”
男人说:“堂本刚利用斗真的珠宝店转移赃款,如今露馅了,少爷您和斗真合伙做生意,我怕您受牵连,如果因为这事被police盯上就麻烦了。”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今井翼为报家仇隐姓埋名多年,身在黑道,办事却尽量不露行迹,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变成police的侦查对象。
男人又说:“我已经叮嘱斗真关闭那家珠宝店,他现在拿洪都拉斯护照,警方不便调查他的资产,相信暂时没有大碍,就怕国分太一——”
“国分太一是谁?”
“少年还不知道?国分太一是国外的大银行家,十多年来一直秘密帮助日本黑帮洗钱,斗真的珠宝店只是他洗钱机构里一个微乎其微的环节。最近他被国际警方盯上了,道上为此人心惶惶,堂本刚已经和我就此事通过好几次电话了。”
“是这样。”今井翼低头沉思,忽然冷笑道:“你和堂本刚经常联系,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近况,他一定时常提到我吧。”
男人惶恐道:“少爷,您怀疑我吗?我对赤仓家忠心耿耿,到死都不会有二心!虽然、虽然当年没能救出大嫂
今井翼平静的眸隐显悲色,缓缓道:“别说了,不用谁来提醒我,以前的事我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也从不怀疑你的忠诚,这么多年下来,我越来越佩服父亲当初的眼光,你确实是所有人里最有耐心最有毅力的,换做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支持这么久,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男人掏出折叠整齐的手帕擦拭眼泪,将手帕折好重新放进大衣口袋后说:“少爷放心,虽然我现在只是半条命的人,可为大哥报仇的决心从没衰退半点。只要还存着一口气,阻力再大也绝不放弃。只恨堂本刚太狡猾,死活将当年那些凶手的名单烂在肚里,十七年来我费尽心机都没能从他嘴里套出支言片语,又怕不停追问使其疑心,只能干着急——”
他一着急咳嗽得更厉害,声嘶力竭几乎扯破胸腔,今井翼心下不忍,转而安慰道:“你放宽心,报仇之事已步上正轨,依照锦织一清提供的十二星座为指示,已经除掉了天蝎座的成岛茂,相信那位神秘人很快会提供剩下的名单。有舅舅
“是,堂本刚那里就交给我吧,对付他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任他再狡猾,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对了,我准备送女儿去美国,让她在那边定居躲这场是非,就担心那孩子孤零零的没人照料。”
听他提到女儿,今井翼微微一怔,笑着问:“别担心,爱子小姐从小就个性泼辣,肯定不会被欺负。”
“少爷说笑了,当年那件事我已经狠狠责备过她,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哈哈,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和小女生一般见识呢。不过你做得对,送爱子出国是最好的方法。”今井翼说完伸手替男人系好松垮的围巾,像孝顺的儿子照料父亲一般周到体贴,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细腻的话说出来难为情,所以他用眼神尽可能的传达了自己的关心。
“起风了,快回疗养院吧,准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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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里马
????? 泷泽秀明回到办公室,富田夏希报告说东山部长已经来电找过他两次。泷泽秀明之前替村上信五的家人向警务部申请特别抚恤金,心想东山找他八成是为这事,连忙来到部长室。东山纪之果真已将手续准备齐全,让泷泽秀明转交给村上的妻儿,另外告诉他:
????? “我跟近藤总监打了报告,他已将村上君的情况向Gong_An委员会呈报,鉴于村上君多年来的表现和此次的英勇壮举,上级决定给予他的家属特殊优待。考虑到他太太身体虚弱,女儿年幼,以后部里会照旧发放村上君的薪水津贴,由他太太领取,等到他退休的年限还会照常例发放退休金,以保障他妻儿未来的生活。”
?????? 这算是好消息,泷泽秀明欣慰之余向东山深深鞠躬,这时他看到摆在办公桌中央的白色文件袋上写着一个眼熟的名字“龟梨和也”。
?????? 这名字和他早上见过的小巡查一样,所以多看了两眼。
?????? 东山被他的举动提醒,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文件递给泷泽秀明:“待会儿有事麻烦你,先来看看这个吧。”
?????? 泷泽秀明一面接过来一面问:“这是什么?报告?”
?????? 东山点头说:“写报告的是一个叫龟梨和也的新人,半年前他在黄金周期间和家人去欧洲旅行,在巴黎遇到一桩怪事,你看完这份报告再说。”
?????? 泷泽秀明便展开那份厚厚的报告逐页浏览,原来龟梨和也在巴黎著名的维东时装店购物时发现许多穿着破破烂烂的亚洲顾客疯狂的购买奢侈品,他们每人手持崭新的面值1000法郎的钞票,眼都不眨的买下成打的头巾和手提包。龟梨和也还发现这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进人市中心玛德琳大街附近的一处日资贸易公司,将买来的货品全部上交,再从这里领取资金购买新的奢侈品。出于police的直觉,龟梨和也利用在巴黎逗留的5天悄悄进行调查,伪装成求职者混人那家公司当了两天购物工。他们那批新员工的工作与众不同,公司一位日本股东发给他们数百万现金,要他们去皇后大街一家新开业的名叫芭菲丽的珠宝店购买大批昂贵珠宝。令人惊奇的是,第二天龟梨和也再去那家珠宝店时,发现前天被他们买走的珠宝又回到了货架上,也就是说珠宝当晚便被贸易公司的人送回珠宝店,而购买珠宝的数百万现金就这样消失在这场虚假的买卖中了。他感觉事态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回国后立刻将他在巴黎的见闻写成一份详细报告呈报警视厅——
?????? 东山说:“报告先送到警务部再转到警备部外事课,外事课又派驻巴黎的国际刑警调查,结果发现法国警方早就注意到这一情况。报告上说的那家日资贸易公司成立于三年前,他们在玛德琳大街的公寓设立办事处,在亚洲语的报纸上打出保密广告,专门招募亚洲籍的员工充当顾客。每天早晨,他们前往办事处报道,领取现金,然后被打发去维东和郝米斯等名店购买奢侈品。到了下午,这些商品在住地集中起来打包托运,在买通法国海关官员后,利用伪装的文件将这些商品出口到日本,然后由国内一些幌子公司接手销售。这些幌子公司大部分有黑社会背景,关东各大帮派几乎都在里面zhan_you股份。”
????? 泷泽秀明双眼盯着报告,一手敲击桌沿,用缓慢又确切的语调说:“那家贸易公司肯定是黑帮设在巴黎的洗钱机构,他们采购奢侈品和转运的过程都是在洗钱。”
????? 做police的一生都和形形色色的犯罪活动打交道,洗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它是一种生财的魔术。毒贩、诈骗者、走私分子、绑架者、军火倒卖者、恐怖分子、敲诈勒索者、以及逃税者均把洗钱视为命根子。如果有人把它比做炼金术,那也许是最恰当不过的。“洗”这一说法惟妙惟肖的描述了一件事:非法的或者肮脏的钱在经历过一个交易的周期后,最终变成了合法的、或者干净的钱。换句话说,所有不合法的痕迹都被一系列的转账和交易“洗刷”得干干净净,从而使得同一笔资金在重新出现时已经变成合法收人了。
泷泽秀明粗略统计了一下报告记录的数据后说:“照报告显示的,他们一天大约购买上亿日圆的奢侈品,这些奢侈品被运回国内,那些幌子公司再出具伪造的购货发票,一来一去每个月至少可以消化掉一百亿黑钱。”
???? 东山说:“这是笔糊涂账,恐怕没人算得清,国际刑警已经联合法国警方查封了那家贸易公司,谁知那公司不过是个空壳,警方行动前资金和主要负责人都撤走了,执照上的法人是个小人物,根本是他们事先找好的替死鬼。”
???? 泷泽秀明说:“这么说这宗犯罪是各大黑帮精心策划的,除了那家公司还有别的线索深人吗?”
???? 东山手指报告:“有吧,就在这份报告中,你看,龟梨和也不是写明指使他们购买珠宝的是一位日本股东吗,外事部将此人设定为侦破线索,专程请龟梨君了解情况。那孩子记性很好,愣是在上千张嫌疑人的照片中认出了那个人。说起来,此人还与你有关。”
???? “与我有关?”泷泽秀明目光一闪,“那人是白龙会的成员?”他立刻抬手让东山表解说,自己迅速分析道,“白龙会在海外的活动并不频繁,除去堂本刚早年派去美国的心腹,如今国外的负责人就只有今年刚出国的生田斗真了,没错,一定是他!今天中午我和今井翼一起吃饭,听说生田斗真在巴黎开了一家珠宝店,多半就是这个‘芭菲丽’!”
????? 东山没想到他一猜即中,立时夸奖道:“秀明你真不愧是精英,要是警队人人都有你这样优秀的洞察力,还有什么案子是破不了的。”
???? 泷泽秀明笑道:“您每次给我戴高帽准没好事,这桩案子理应由外事课负责,怎么会转到刑事部来?该不是扯上国内的犯罪集团了吧。”
???? 东山长声愁叹,点起一支雪茄说:“不止我这里,整个警视厅接下来都不得清静了,你知道横山裕这个人吗?”
泷泽秀明说:“他不是玄洋社的人吗?怎么又扯到那里去了,不过说起来我们中午还一起喝酒来着,今早他拘留期满,今井翼和一班雅库扎为他设酒洗尘。”
“哈,原来你已经打人敌人内部啦,真有你的。”东山吐一缕烟继续说,“横山裕牌面上犯的是走私黄金罪,其实内情完全不同,他的案子是本部机密,除了涉案警员,现在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也是在半年前,我们驻洛杉矶的国际刑警报告说日本黑帮在洛杉矶有个叫莱特的洗钱公司,他们将在美国贩毒赚来的钱集中到百老汇南路610号,用来购买各种黄金碎末,将其融化,在其中掺银,使之从外观、手感和重量方面都与南美产的黄金一模一样。莱特公司将镀金的铅块发往世界各地,但运货单上填的是南美黄金,运抵之后,镀铅块即被销毁,而他们制造的金条随后被运到纽约市场上公开销售,销售所得款项先汇人一家名叫坎比欧的金融公司,再由这家公司转付给莱特公司,最后由莱特公司支付给提供黑钱的雅库扎们。横山裕的货轮就是负责在公海接手和销毁铅块的,仅在他那里就缴获了五吨重的假金条,可见那个莱特公司一年可以洗掉多少黑钱。还有给横山裕提供伪造购买凭证的是北海道一家空壳贸易公司,公司的前法人正是白龙会的生田斗真。”
泷泽秀明笑道:“又和白龙会有关?这个生田过去贩毒翻了船,如今专干洗钱的勾当了,他转行转得倒挺彻底。”
开始8CJ
- 220 - 翅膀黑2009/12/19 13:56:00
东山说:“他算什么,不过一个小角色。真正厉害的是他背后的大人物,那才是让我们不安的原因。”
“大人物?难道是堂本刚?”
“当然不是,堂本刚再能耐也只是日本国内的黑帮头目,我说的是帮他们洗钱的总指挥,不管是巴黎的奢侈品交易还是洛杉矶的黄金贸易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除了这两宗,他还在其他国家开设了专为黑社会服务的洗钱机构,如果警方的推辞无误,他就是数年来为日本犯罪人员清洗黑钱的大鳄。”
如果有这样一个幕后黑手存在,那此人绝非等闲,没有通天的本事,怎么能操控这样大规模的洗钱活动,泷泽秀明忙问东山这人是谁。东山从抽屉里拿出今早的《朝日新闻》,翻开经济版让泷泽秀明看。
“世界银行亚太地区总裁国分太一,我说的嫌疑人就是他。”
泷泽秀明神情严峻起来:“这可是国际要人,案子牵扯上他可就难办了。”
东山苦笑:“岂止难办,简直无从下手,今年Zheng__Fu想向南亚提供有偿贷款还得透过这个人呢,跟政治扯上边连Gong_An委员会都无可奈何。下周他来东京访问,我们还得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你说恼不恼人。”
“是挺憋屈的一件事,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刚才说有事麻烦我是怎么回事?”
“嘿嘿,国分太一到东京还带来一个庞大的顾问团,除了SP,上头要求警视厅也出动专人保护来宾安全,每个部都得出几个人。总监要我挑些英文流利的组队,我看来看去我们部里就只有你英语说得溜,反正不是什么苦差,无非是跟着吃吃饭跑跑腿,你就当放假,跟去凑个数吧。”
在分派任务这档事上泷泽秀明对东山纪之的话一向保持怀疑,这位长官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就是看不惯泷泽秀明轻闲,非让他这个劳模发挥最大价值。这次当保镖的差事虽说不费什么脑子,却仍是麻烦吃力,从国分太一来的前两天泷泽秀明就一直跟着保安队四处奔波,一会儿巡查迎宾车队将要通行的道路,一会儿检查贵宾将要下榻的酒店,几乎将东京跑了个遍,饿了吃盒饭,困了在警车上打盹,不比正式工作时轻松。到了周六国分太一抵达的那天,他们的工作到了最紧张的时段,访问团走到哪儿他们就得跟到哪儿,站岗放哨,活像跟屁虫一样。
泷泽秀明很反感这份差事,偏偏保安队里就属他英语好,访问团的外籍保镖听不懂其他人生硬的口语,只和泷泽秀明一人沟通,所以他必须一直跟随外宾行动,连换班的机会都没有。两天后,国分太一结束和政界要人的会晤,这位先生重回故里,不愿安稳待在酒店,这日忽然想去静屋的旧物市场淘旧书。他突发奇想,负责保护他安全的人便遭了殃,泷泽秀明第一时间被指派到吉祥寺勘察情况,他们认真查看了静屋周围的交通和人流,尤其是国分太一来时的必经之地吉祥寺车站。
午后一点国分太一从酒店出发,大约半小时后到到达,而泷泽秀明到这时还粒米未进,他走到附近的快餐店买了一只汉堡和一杯咖啡,坐到一家围棋俱乐部门前。这里地处三岔口,可以清楚观察来往车辆及行人。
坐下不久,一个年轻巡查巡逻经过,俱乐部的老板瞧见,赶忙出门打招呼。只听他笑呵呵说:“龟梨警官,今天是你当差啊。”
那巡查答道:“是呀,大叔这两天附近没什么异常吧?”
泷泽秀明觉这声音耳熟,回头打量,正是几天前在吉祥寺车站见到的小police龟梨和也。龟梨和也也正好看向这边,见到泷泽秀明不免吃了一惊,急步上前向长官敬礼。
泷泽秀明淡淡问:“你一直在这附近巡逻?”
“是!”龟梨和也回答得很精神,“从静屋到车站都是我负责的辖区。”
老板听到他们对话,在一旁搭讪问:“龟梨警官,这位先生是——”
龟梨和也介绍道:“这是泷泽警视,在警视厅工作。”
泷泽秀明向老板点头致意,然后对龟梨和也说:“那份关于巴黎洗钱团伙的报告是你写的吧,我看过了,很有逻辑性,文笔也不错,你进警校前是干什么的?”
龟梨和也没想到泷泽秀明会看自己的报告,有些慌张的回答:“我大学毕业后就报考警校,没有其他工作经验。”
“哪所大学的?”
“青山大学学院经济系。”
“啊,那是高材生了,难怪写了一手好文章。”泷泽秀明面带微笑,顿了顿又说,“文章好还在其次,你能于日常生活中觉察到犯罪,之后又敢冒危险深人到犯罪集团内部调查,这种敏锐的观察力和过人的胆量更为难得,好好干吧,我很看好你。”
龟梨和也那日被泷泽秀明批评后一直心存惭愧,觉得自己业务不精,给警队抹了黑。不想今日再遇泷泽秀明,竟受到他的夸奖,这意外之喜顿令他欢欣鼓舞,喜滋滋向泷泽秀明鞠躬致谢。
泷泽秀明又说了两句勉励的话,别过龟梨和也走向街边。他看看表,差不多到点了,果然不出三分钟,搭载国分太一和他助手的两辆宾士车从街头驶来,泷泽秀明接通同事信号,提醒他们注意接应。而街对面,一位老人正拄拐杖,_chan巍巍的横穿马路,他行动迟缓,走路慢如蜗牛,宾士车开到时他正处在路中央,司机不得不刹车避让,那老人见状仍不慌不忙走着。泷泽秀明开始并未在意,直到片刻后,发现有两三组行人悄悄向宾士车靠近,他的警惕一下子爆发了。
“情况有异,大家注意!”
他向同事喊话时,靠得最近的两个行人忽然亮出手枪朝宾士车身寸击,另外几人紧跟其后,一一掏出武器进攻,没有一点征兆的,整条街的平静在一瞬间被打破了。隐蔽在四周的保镖和便衣闻声赶来救援,泷泽秀明抢先击倒一人,躲到花池后和敌人展开对身寸。
枪鸣不断,尖叫四起,警匪双方转眼已有数人受伤倒地,然而匪徒携带重型枪支并穿防弹衣,气焰十分嚣张。无数子弹来回穿梭,在街道上交织成一张致命的弹网,警方无法靠近宾士车,吃力的顶着对方火力还击。泷泽秀明看到敌人先进的装备,断定这伙人不是普通的劫匪,这是一次针对国分太一的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行动,指使者定然来历不凡。
每到这种时刻泷泽秀明是绝不肯身处被动的,他利用沿路车辆为掩体匍匐前行,想绕到离匪徒近一点的位置进攻。边打边进前行数米后,一个身穿警服的人抢先占据了有利位置。泷泽秀明认得那人是此地的巡查龟梨和也,只见他趴在地上,冷静躲避子弹,匪徒一有松懈,他便立刻透过重重车轮向匪徒的下盘身寸击,连续成功命中目标,渐渐破解了匪徒的火力圈。这一手是特种部队的看家本领,很少有人能灵活掌握,看来这小police在警校的功课挺全面,若是实战演习,考官一定会给他打满分。泷泽秀明暗暗赞许,借龟梨和也掩护杀到宾士车前,两辆车已被打成蜂窝状,匪徒们得手后四处逃窜,泷泽秀明冲上去打开车门,发现两辆车的车厢都空着,遇难的只有两名司机。他连忙调头追赶,紧跟其中一个匪徒跑向车站,那匪徒见有人追赶,准备朝后开枪,被泷泽秀明一枪击中手臂,武器失落后匪徒表命的跳下数米高的台阶逃进地道。泷泽秀明不过慢了半拍,一个矫健的身影飞跃栏杆跳进地道,直奔匪徒,泷泽秀明看清了,又是那个形容老实的小police龟梨和也。
?“站住!不然开枪了!”
龟梨和也一边警告一边瞄准,可是枪里已没有子弹,情急下他继续追赶。那匪徒像兔子一样兜圈乱转,企图甩掉龟梨和也,可这小police像是瞄准猎物的老鹰,任凭目标怎样狡猾也不肯放弃。一警一匪从车站一路追赶到井之头公园,连续奔跑数公里,二人体力已严重透支,龟梨和也两重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头顶冒着团团蒸汽,头发也是水淋淋的,那匪徒也是筋疲力尽,步伐远不如先前迅捷。双方的耐力战持续进行着,在将距离拉到五米之内后,龟梨和也咬牙冲刺几步,飞扑上去压倒匪徒,掏出手铐将其牢牢锁在路边的栏杆上,自己也滚到路边,粗喘着,向天空竖起拇指——
这场枪战七死十三伤,还牵扯上重要的外宾,由此被定性为是当季最严重的公共刑事案,事后前来善后和调查的警车救护车几乎遍布吉祥寺町,许多警队的高级官员来到现场。龟梨和也从没见过那么多长官,他肩上那小小的袖章在一堆光灿灿的杠杠花花中毫不起眼,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他迷茫站在警车的身寸灯下,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后来泷泽秀明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
泷泽秀明点起一支烟说:“那匪徒已经被带回本厅审问了,人是你抓住的,这功劳应该算你的,我回头就向上级打报告,让他们给予嘉奖。”
龟梨和也本意是抓坏蛋,并不是立功,听泷泽秀明一说,又惊又喜又惶恐,傻笑道:“我只是尽本分,毕竟这里是我的值勤范围。”
泷泽秀明笑了笑,今天龟梨和也着实令人刮目相看,这小police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应变能力胜过许多资历深厚的老警员,而且那高精准的身寸击技术和追捕罪犯时锲而不舍的坚忍态度更让泷泽秀明从中看到了希望,这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假以训练,日后定会是匹千里良驹。第三课正缺人手,警队虽大,贤才难觅,泷泽秀明认为,这是老天帮他,今番这伯乐值得一当,于是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龟梨和也,认真说:“有空到警视厅刑事部找我,来之前记得先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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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阴谋、阳谋
国分太一险些遇刺的消息当天便通过新闻传遍日本,第二天报纸浓墨重彩报道了枪战过程,详细程度超过当年任何一个专题。媒体对行刺原因进行了种种猜测:国际阴谋、恐怖主义、政治斗争、个人恩怨——设想到了方方面面,自然有一点能沾上边,那就是——此次暗杀与雅库扎有关。
9点,将多余人员驱逐出场后会议正式开始,老大们按辈分依次排定座位,依照雅库扎的古老传统分饮了祭祀后的米酒,表示在今晚放下纷争,共御外敌。堂本刚放下酒杯后,以少有的严峻神色发话:“各位能在短时间内摒弃杂务出席这次集会,本人甚感欣慰。集会的原因相信各位都已知晓,这件事牵连到在座每一位,不管是个人还是诸位的家族帮派都与之月兑不了干系,轻重缓急无须我多言,现在我开门见山的问,昨天吉祥寺车站那件事是谁干的?”
雅库扎们像活在一个独立王国的公民,各帮派间既有斗争分歧又有息息相关的利益纽带,他们能准确分辨出哪些事件有黑社会性质,就像老鼠能于千百种气味中灵敏嗅到同类体味那样。这时堂本刚摆明在追问枪战的元凶,人人神情凝重,不敢妄动。半分钟没动静,坐在右边下下手的手越佑也冷笑着说:“事已至此,悔之已晚,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敢做不敢当吗?”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嗤笑辱骂声中一位少年不慌不忙站了起来,堂本刚认得这是代表赤西军团前来的年轻干部薮弘太,他年纪和手越相当,外表却更加老成,给人不苟言笑,内敛深沉的印象,小小年纪已经颇有才名,深得赤西广喜爱,近年常派他出席重要场合予以历练,由于辈分低,他的座位排在左手最末端。
薮弘太起身后,会场再度沉寂,他冷静的从那些出言不逊者脸上一一看过去,最后直视堂本刚,堂本刚心领神会,问薮弘太:“薮,这件事是你们赤西军团干的吧。”
“是。”薮弘太微微颔首,他一承认,当场有人叫骂出声,指责赤西军团行事莽撞,连累大家。
薮弘太不理会其他人,从容对堂本刚说道:“堂本会长,近段时间发生在巴黎和洛杉矶的事您知道吧,我们在海外的多个洗钱池遭到破坏,国际警方已经盯上国分太一,经他批准开设的好几个信托机构都被查封了。”
堂本刚说:“这些我们都知道,大家损失都不小。”
薮弘太又说:“国分太一和我们合作多年,手中握有许多证据,如果这些证据落到police手里,后果将有多严重?”
堂本刚答:“不堪设想。”
薮弘太紧接到:“既是不堪设想,我们难道不该防患于未然?此次国分太一访日正是大好机会,民主党因为南亚贷款的问题和自民党分歧很大,此时除掉国分太一,正好将罪名嫁祸给两大政党。此人一死,police的调查只能不了了之,在座的便可高枕无忧。我们赤西军团为大局出发,独当重任,行此险着,无奈失手,反落人指摘,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这话虽说得有几分道理,手越却不认同,仍是责问薮弘太:“你们这个险着也太不慎重了,这么大的事不与我们商议就独断独行,分明是想失败后拉大伙儿一起垫背。”
薮弘太说:“请手
手越冷笑:“你当那帮灰狗是傻瓜?连报纸都能怀疑上我们,难道他们不会?我看赤西先生是病糊涂了,反正他自己病人膏肓,早死晚死都一样。”
他咄咄逼人的,薮弘太也不再礼让,反唇相讥道:“手
他一语揭露玄洋社之短,手越的亲信从两旁一跃而起,拔枪怒指薮弘太。会场气氛急转直下,老大们都警觉的按住武器,以防有变。手越倒还算冷静,望着薮弘太皮笑禸不笑说:“看来赤西先生对我继承玄洋社很不满啊,也对,当年他还参加过我哥哥的成人式,当然更喜欢他了。既然如此他可以出面做主让哥哥当这个四代目,我完全没有意见。”
薮弘太被人胁迫仍不肯示弱,微笑应答:“阁下言重了,我们老大只管道义大事,像这种家务闲事是不屑过问的。”
他言语犀利分明是找死,手越的亲信眼露杀机,转眼就要痛下杀手。枪声响起前的刹那,一只手从旁无声无息探出,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夺下手枪,原来刚才堂本刚见情形不妙,暗中指示今井翼按下风波。
今井翼得手后又将枪物归原主,走到薮弘太身边拍拍他肩膀,笑道:“大家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事端的,年轻人脾气别太冲,有话好好说。”
薮弘太含笑点头,面向手越鞠上一躬算是道歉,双方人马重新坐定后,会议重回正轨。白石元濑便对堂本刚说:“阿刚,赤西老大已经认账,那昨天的事就算水落石出了,咱们是不是该想个对策?总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吧。”
有人接嘴道:“就是,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再派些人马斩草除根,省的大伙儿成天提心吊胆。”
这个方法是众人都愿意采纳的,可实施起来却远非口头上轻松,赤西军团失败一次后不能再行动,别的帮派又都不愿当这出头之鸟。众人你推我我推你,轮到联合会发言时,老成持重的大仓孝一把皮球踢到堂本刚名下。老头儿笑着说:“我们少爷去夏威夷前再三叮嘱我们,大事上的决断一定要与堂本会长商议,
今天这主意就请堂本会长替我们拿吧,我们联合会凡事都以白龙会马首是瞻。”
手越也见机说:“是呀,家父生前就很器重堂本叔叔,要我有难处就向叔叔请教,我看这次行动的带头人非叔叔莫属。”
这两大帮会表明态度,其余人也紧跟其后,堂本刚早算到自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事实上他也并不抗拒,要想成为霸主,势必要先扬名立威,怎么化危机为机遇,他心中有数,却丝毫未表露在外。众人只见他正襟危坐,双眉紧蹙,两手放于桌面,双拳半握,老半天不发一言。那紧闭的嘴唇好像一只锁住的藏宝匣,在场人目不转睛盯着,各自揣摩其中内容。会场异常安静,气氛异常紧张,每个人都硬撑着,尽力松弛面部肌禸。一分钟、五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墙角的巨大座钟发出沉重的嗡鸣,10点正了。
白石元濑终于耐不住性子,这些人中他和堂本刚来往最密切,说话可以少些顾忌,当下轻扣桌面,打断堂本刚的冥想。
“阿刚,时候不早了,该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堂本刚松开拳头,缓缓说:“大家的想法我差不多都了解,可对方不是普通人,又抓着我们许多把柄,万一狗急跳墙——”
众人忙说:“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不能陪他等死啊!”
堂本刚说:“昨天的事已经打草惊蛇,外面风声紧得很,我们下次行动还需从长计议,至于这带头人,我实不敢当,大家还是再商议商议,另外推举一位能人吧。”
手越说:“论智谋比见识,在座的还有哪位敢和叔叔相比,再说这事长辈们不出马,我们这些小辈还敢强出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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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老的听了也说:“阿刚,年轻一辈我们就看好你,这种时候你可不能让我们这些老头子失望啊。”
众人七嘴八舌渐渐逼急了,堂本刚这才笑着说:“各位如此看得起堂本刚,我再推辞未免显得太傲慢了。”
众人忙说:“是呀是呀!”
堂本刚话锋一转:“各位如果要把这重担交给我,就得由我全权处理,不能随意揷手,免得人多误事。”
众人欢喜道:“这个自然了,你能单独了结此事,我们乐得更省心。万一有需要帮忙的也尽管开口,我们无不效力。”
堂本刚微笑点头,整理一下帽子,起身说道:“事关重大,白龙会不是我一个人的,这种存亡攸关的大事我得和准一商量,说到筹划谋略,他比我强得多,而且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我准备明天去会会国分太一,是进是退,明天之后再做计较。”
?
枪杀事件后,美国领事馆出于安全考虑,要国分太一马上离开日本,可世界银行与日本Zheng__Fu谈判未决,日本Zheng__Fu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国分太一留了下来。他被秘密转移到轻井泽,日本国安部门精心挑选了一座古堡样式的豪华别墅,这里地处山腰面朝悬崖,加上军队严密保护,外人无法踏足半步。到谈判结束前国分太一都会住在这儿,只有得到他首肯的人才能前往拜访。
像堂本刚这样的人,他是不能不见的。
“久违了堂本君,见到你真高兴。”
一见面,国分太一便以西方礼节和堂本刚热情拥抱,按说他险遭刺杀,理应有所防备,这友善好客的表现太过虚伪,叫堂本刚不能不防。好在他也惯会装腔作势,便兵来将挡,在人前与国分太一合演了一出久别重逢的好戏,笃信基督的二人还按宗教礼仪交换了祝福。
一番嘘寒问暖后,国分太一将堂本刚邀到书房单独叙话,佣人上过茶点,国分太一对堂本刚说:“你好像瘦了,工作很辛苦?”
堂本刚说:“还好,就是遇上点烦心事,这段时间一直失眠。”
国分太一抖抖烟灰,眼珠一转,表情有些变了:“像你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人,还有什么事能令你烦恼呢?”
堂本刚笑道:“我哪儿是什么能人,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操心的无非是身上衣口中食,还有家里那一帮兄弟。”
国分太一又问:“白龙会近来发展得还顺利吧。”
堂本刚说:“托您的福,还好。”
“是吗?”国分太一冷冷一笑:“堂本君啊堂本君,我是信你还是不信你呢?”
堂本刚若无其事望过去:“您这是什么意思?”
国分太一继续冷笑:“你今天是真心来看望我,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堂本刚笑了起来:“太一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哼。”国分太一猛得按熄烟头,神色完全冷酷下来,压低嗓门质问堂本刚:“吉祥寺车站的事是你们干的吧,别狡辩,我不是傻子,你们会听风辨雨,我也会未雨绸缪。来日本前我就预感你们这帮流氓会翻脸,所以那天故意放了空车,没能得逞你们很失落吧,一帮忘恩负义的杂种!”
他主动翻了脸,堂本刚却还得继续伪装,可是他既不故作惊讶,也不矢口否认,而是以平常态度淡淡说道:“那件事是赤西军团干的,事后各帮会已经联合向赤西广提出抗议,今天我就是代表各位头领来向您致歉的。”
国分太一打个哈哈,怒道:“好一个事后好人,我要是死了,你也会跟我的尸体道歉吗?堂本刚,我哪点对不起你们,这些年你们有多少钱从我手底下过?我又为你们漂白了多少钱?没我国分太一,你们能挥金如土坐享其成?想不到哇,你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竟然想要我的命!”
堂本刚说:“太一先生您息怒,赤西广没能得逞,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您也该清楚局势,国际刑警和各国警方都在追查您的洗钱机构,这些事一旦东窗事发,恐怕整个日本社会都会土崩瓦解。”
“别说大话,会瓦解的只是你们这些雅库扎建立的地下王国,你们不过是一群为非作歹的流氓狂徒,竟敢自比国家象征,不知羞耻!”
“太一先生——”
“听清楚,堂本刚!我所做的每一件错事都与你们雅库扎有关,如果有一天要我为这些错误伏法,你们也必须付出代价。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雨来时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太一先生,您是否太不理智了,朋友一场,难道不能相互体谅?我们雅库扎也是讲道义的。”
“朋友?哈哈,我再傻也不会和雅库扎做朋友,特别是你,堂本刚,咱们可是老交情了,你的底细瞒谁也休想瞒我。”
国分太一笑得阴森森的,背起手踱到堂本刚跟前,低头盯住他的双眼:“要表我提醒你,十七年前,你干了什么?谁都可以跟我讲道义,唯独你不能,耍起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的把戏你比谁都得心应手。”
“太一!”堂本刚一跃而起,绷紧面皮,竟然冲动的揪住国分太一肩膀,再三克制后,近乎恳求的说:“过去的事别再提了,我们不是约好,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十七年前我们都身不由己啊。”
国分太一挥开他的手,走到书架前的基督像前,仿佛借由圣像识破了堂本刚的谎言,他重新激动起来,旋即转身怒指堂本刚:“你这种卑鄙小人,为了月兑罪,可以给自己找千百条借口,背叛老大,杀他全家也叫身不由己?你忘了我可没忘,赤仓先生的儿子是你和冈田亲手杀害的,那孩子叫什么?哦,赤仓俊哉,当年才13岁,就被你们丢进海里活活淹死了!”
“住口!”堂本刚终于冲上去按住国分太一,_chan声威胁,“我叫你表再说了。”
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国分太一得意洋洋:“想杀我灭口吗?只要我叫一声,那些保镖马上冲进来打死你。”
不用他提醒,堂本刚也没打算做出格的举动,他没那么容易丧失理智,越是被激将越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推开国分太一,拾起帽子戴上,转身要走。
国分太一拍拍衣服,叫住他:“堂本君,别忘了我是会计出身的,算起帐来秋毫分明。你去告诉那帮家伙,这些年你们在我这里经手的账目我自有一本帐,我一死,账目马上公诸于众,你们谁都逃不掉!”
这句话无疑为国分太一敲起丧钟,堂本刚默默听完,转身慢慢走到国分太一跟前,像要牢牢记住他的模样似的,将他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平静的说:“太一,我们认识二十年了,一直当你是朋友,我真不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好自为之。”
?
?当东京的银杏飘落最后一片金黄的树叶,多雪寒冷的冬天正式降临了。早晨八点半今井翼正在赖床,宿醉引起的头疼令其十分不快,好在满室的咖啡香还能稍稍镇痛,他记得昨夜从彩虹夜总会烂醉而归,借宿松尾奈奈家,一进门便倒头昏睡过去。
揉揉乱发,慢_Tun_Tun爬坐而起,今井翼觉得喉咙干得快裂开一般,睁眼,床头已摆着一杯清水,那是体贴的松尾奈奈为他准备的。
“翼,你醒了吗?”
今井翼喝水时松尾奈奈开门进来,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醒酒汤,今井翼接过汤,捏住鼻子灌下去,一番呲牙咧嘴后嘟囔道:“真是老了,酒量越来越差。”
松尾奈奈伸指戳他脑袋:“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你那样喝,你再不收敛迟早会得肝硬化。舒服一点没?要是好一点就去洗澡吧,不是说好今天回老家给你爸妈扫墓的。”
扫墓?
酒精的后劲让今井翼迟钝了一秒钟,松尾奈奈所说的是藤泽今井家的墓地,今井翼在那儿度过了短暂却难熬的少年时代,换来他现在的姓氏和身份,他和松尾奈奈也是在那里相识的。
“好的,让我先洗掉这身酒味儿,不然妈妈该生气了。”
今井翼掀开棉被,伸手去取长库,他的手机忽然惊跳着从库兜里蹦了出来,原来风间俊介发来最新指示,要他马上陪堂本刚去箱根的疗养院探望冈田准一。
看来扫墓的计划泡汤了,可堂本刚怎会让他陪自己去探病呢?要知道,他和冈田准一压根没交情啊。
今井翼拜托松尾奈奈代替自己回藤泽祭扫,他出门来到大街上,瞥见天空灰蒙蒙的,气温越来越低,像要下雪了,走在宽敞的街面上自觉寒气袭人,冷风彻骨,没什么人会在这鬼天气出来逛街。刚才风间交代表开车,今井翼准备叫辆计程车去代官山和堂本刚会合。他站到街边东张西望,偶然发现前方一辆白色保时捷挂着熟悉的牌号。
“泷泽警官。”他走过去敲打车窗,副驾那边的车门应声而开,今井翼钻进车内,混和面包香味的暖气迎面扑来,他敏感的鼻子受不了这刺激,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泷泽秀明拿着半只咬剩的面包斜眼看他:“你是不是得流感了?马上给我下车。”
今井翼捏住鼻子苦笑:“就算是流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顶多住几天医院,真想不到你这么怕死。”
泷泽秀明笑笑说:“我倒不是怕死,可现在住院比要我命还糟糕。”说完继续啃面包。今天他头发凌乱,眼眶发黑,强打精神也难掩倦容,显然睡眠不足。
今井翼摇头感叹:“做police有这么惨吗?大清早挂着熊猫眼坐车里啃面包,堂堂警视都这样,那些小police还怎么活啊。”又问泷泽秀明:“泷泽警官,最近什么差事把你累成这样的,一个星期前明明还是玉树临风的英俊青年,怎么转眼就成糟老头了?看看那眼袋,再看看那干纹,哎呀呀,就算police不是公众人物,你也该珍稀自己的形象啊。”
泷泽秀明白眼道:“你就胡说吧,拿镜子照照,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儿去,不过这副残样很适合你,省的再被变态骚扰。”
今井翼捧腹大笑,半响方缓过气来:“泷泽警官,几日不见你幽默感大长嘛,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平易近人多了。”
见他拿刻薄当幽默,泷泽秀明满脸不耐烦的说:“别跟我耍贫嘴,我现在心情极其恶劣,没心情跟你说话。”
“嗨,又没人招惹你,对了,都九点半了你怎么不去上班,难道今天放假?”
“我现在正在上班。”
“在这儿?那你是巡逻还是站岗?”
“我刚离开调查组,这会儿准备回本厅。”
泷泽秀明赌气似的将面包塞嘴里,灌下几口咖啡,气鼓鼓嚼来嚼去。论理今井翼这种善于扮演神父角色的人是很会在别人遭遇烦恼时进行开解的,可对象是泷泽秀明就得另当别论,一来这人惯会将好心当做驴肝肺,二来今井翼还没愚蠢到去倒贴一只灰狗。看到泷泽秀明心烦意乱的模样,他无言的瘪瘪嘴,侧身去开车门。
“慢着。”泷泽秀明按下车门的自动锁,阻拦今井翼下车,“问你件事情行吗?”
虽然使用了商量的语气,可行为却是依然霸道,今井翼明白自己不作出令泷泽秀明满意的答复,别指望顺利走路。
他无可奈何叹气,回头说:“问吧问吧,你又想从我这儿套取什么情报?”
泷泽秀明便问:“国分太一遇刺的事你知道吧?”
今井翼说:“知道,这种轰动全国的大事哪儿能不知道,别小看人,我也是很关心时事的。”
泷泽秀明又问:“你说这事会是谁干的?”
今井翼当即嗔怪:“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police,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呢!”
“别装傻,这件事要是跟雅库扎无关,我把我名字倒着念。”
“是是,你能耐,这种平常人用小脚趾都能猜到的事你也能想到。我的泷泽警官,日本有80万雅库扎,试问凶手是哪一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啥?”今井翼被泷泽秀明是是而非的结论搞得哭笑不得:“泷泽警官,就算上司催案催得紧,你也不能急功近利栽赃嫁祸吧。等等,我先看看你车上是不是装了录音机,别糊里糊涂给自己找小鞋穿。”
“哈哈,别紧张,我不是说你,而且这案子不归我管,再怎么也查不到你头上。我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你那个把兄弟生田斗真是不是在巴黎开了一家珠宝店?”
今井翼从后视镜里瞄了泷泽秀明一眼,闷哼一声:“是。”
泷泽秀明接着问:“听说那家店停业了,是怎么回事?”
今井翼随口说:“没什么,那家店风水不好,有损财源,不能长期经营。这你都知道,泷泽警官你可真够八卦的。”
这次换泷泽秀明从后视镜里瞄他,半含讥讽的说:“我这也是关心时事啊,今井翼,狗咬狗的事本来稀松平常,只要不波及无辜妨害大局就行,交浅不言深,我也只能点到为止了。”
他声东击西旁敲侧击,语藏玄机话带锋芒,句句隐晦,却又将话中深意清楚明白传递给对方,还占尽先机,由不得人反驳。今井翼无声的笑了,半是佩服半是警惕,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今后这个泷泽秀明若不能收归己用,便是最危险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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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3 - 翅膀黑2009/12/19 14:00:00
冈田准一养病的疗养院毗邻芦之湖温泉,疗养院规模不大,位置偏僻环境清幽,很适合长期居住静养,冈田准一的病房位于二楼面朝南方,透过病房的窗户可以看到白雪皑皑的富士山,和大片银装素裹的森林,宛如一副气势雄峻的油画,随四季变换色调。这幅油画长年陪伴多病的冈田准一,随他度过一个又个苦夏严冬。
这几日气温骤降,窗户上结了无数朵霜花,破坏了窗外的景致。堂本刚站在窗户前,隔着玻璃触摸那些洁白的花朵,指尖的热气渐渐令花瓣变型模糊,像谁家蛋糕上的奶油花被调皮的孩子舌忝 坏了。
堂本刚敲击玻璃说:“这窗户该擦擦了。”
此时冈田准一去化验室做定期检查,堂本刚到病房时只看到他的独生女爱子,爱子一边为客人泡茶一边说:“爸爸不让擦,说那些霜花好看,特意留着的。”
堂本刚注意到这平日脂粉不施的女孩今日化了浓妆,然而浓重的眼影仍遮不住双眼的红肿,这令她的表情显得格外忧伤,好像随时会落下眼泪。
堂本刚从旁试探道:“你爸爸的病请怎么样了?”
“不好。”爱子摇一摇头,用力抿紧嘴唇,“本来已经可以回家修养了,结果上周又出现反复,各项指标都严重超标,医生说过几天还不能控制住,就得动手术切除坏死的肺叶——可就是这种时候,爸爸却非要让我出国留学,我实在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送女儿出国的事冈田准一念叨了好几年,所以堂本刚一点不吃惊,只是纳闷为什么偏挑现在。爱子的母亲在十五年前患抑郁症自煞身亡,事后痴情的冈田一直单身未娶,他对爱子格外疼爱,常说女儿就是他这辈子的心灵支柱,平日寸步不离藏在身边,怎么舍得送她远度重洋,支身海外呢。
堂本刚对冈田准一的这点心思不大理解,可这是人家的家务,交情再深也不便过问。他只好安慰爱子,让她体谅父亲的做法,因为冈田准一是这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了。
然而爱子需要的不是安慰,堂本刚的话和其他人的一样,并不能给她帮助。做为女儿她比谁都能体会到父亲对她的爱,可有时父亲某些不合情理的行为又令她异常苦恼。多年来这对相亲相爱的父女间一直存在着隔阂,准确的说是一些隐秘作祟,这些秘密始于十五年前的冬天,伴随一桩意外事件悄悄滋生出来。事件的某些细节爱子还点滴可记,她确信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还在她和父亲中间挖下难以逾越的沟壑。十五年费心思量,秘密依然是秘密,如今也许又是因为这些秘密,父亲要将她远远驱逐,爱子猜不透,也不敢问不敢说,她惆怅的望着窗外,堂本刚的座驾正横在窗下,爱子看到一个男人从车窗里探头,望着天空,悠闲的吸烟。
“堂本叔叔,您带那个人来了?”
堂本刚瞧了瞧:“你说他呀,他叫今井翼。”
爱子目不转睛盯着今井翼,冷冷说:“我知道他叫今井翼,有一次您让他护送我上学,结果我发脾气打了他一耳光,您还记得吗?”
堂本刚笑道:“当然记得,那时你还是个国中生,事后翼跟我说再不敢伺候你这娇蛮的大小姐了。”
爱子跟着堂本刚的笑声牵动嘴角,那笑意像滴落在水中的一滴酒,淡淡的,耐人寻味。
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咳嗽,冈田准一在护士搀扶下回到病房。爱子迎上去,向护士询问父亲的病况。
护士的说法比较严重,可久病的冈田准一早不把病情放在心上,挥手打断护士,满口不耐烦:“别听他们的,他们只会吓唬人,你看我病了这么多年不还活得好好的,哪儿那么容易死。”
嘴上逞强,那满头的虚汗和急促的呼吸却由不得他硬撑。堂本刚上去相扶,近看下他发现冈田准一比上次见面时又苍老了许多,本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是早生华发,不管神态面容都呈现严重病态,再不复当年的俊朗英气。
堂本刚心里一阵难过,他是虚伪是阴险,可对冈田准一是有感情的,他常用“莫逆之交”来形容他和冈田准一的关系,这绝不仅仅是收买人心,二人在初人江湖时已是结拜弟兄,后来一道自立门户打天下,二十年来风雨同舟,有着无可比拟的默契,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冈田准一那样了解他的过去,更没人能像冈田准一那样透彻体察他的心思。
??? “准一你要保重啊,好歹多听医生的话,别跟小孩子一样讳疾忌医,看你病成这个模样,真教人不忍多看一眼。”
??? 堂本刚语重心长的说着,眉目间流露深深的担忧。冈田准一在他和爱子左右搀扶下躺上病床,chuan_Xi稍稍平复后,发笑道:“我真没事,你们太小题大做了。我就是有点累,身子老发困,阿刚,你不是有事找我么?快说吧。爱子和护士都出去,等我们谈完再进来。”
爱子说:“我想去市区买东西。”
冈田准一说:“那去吧,阿刚你找个人送她,路上积雪深,让她开车我不放心。”
堂本刚说:“我让风间陪她去。”
爱子却说:“不用了,那个今井翼不就在楼下吗,让他陪我吧。堂本叔叔失陪了。”
她自作主张,拿起外套提包匆匆去了。堂本刚觉得好笑:“爱子怎么突然对翼感兴趣了,以前她多讨厌他呀。”
“你们在说谁?”冈田准一追问,“我耳背,声音太轻听不清。”
堂本刚说:“我们在说今井翼呢,今井翼,你应该认识吧。”
冈田准一微微点头:“哦,是那个长得很像俊哉少爷的小伙子,你把他带来啦。”
堂本刚生生顿住,茶杯端在半空,_chan_chan而抖,咬牙切齿发出一串低吼:“准一,究竟要我提醒你几遍,不准再提这个名字!”
他慌乱失控的模样冈田准一并不陌生,原来他还记得自己的罪过,是呀,他当然记得,必须记得,一场背叛,一次虐杀——一个死_Xue。
“好好,我不说话总行了吧,都十七年了,死掉的都投胎了,你怎么还像只惊弓之鸟。阿刚啊,这一点都不像你。”冷笑在冈田准一心中回荡,寂静中嘲笑咒骂从未停止。他懒洋洋躺下去,以不变应万变。不久,堂本刚坐不住了,他嘴角抽搐,赶忙喝一口茶水,在转身的同时调整情绪,低声问道:
“准一,你对今井翼有什么看法?”
冈田准一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同样的问题你要重复多少次呀,我和他接触时间不多,并不了解,可就长相而言,他确实很像俊哉少爷,我想这就是你一直忐忑不安的原因吧。怎么?你还在怀疑他是俊哉少爷,那么调查有眉目了?”
“没有,这几年我动用所有手段调查,得到的结论全部一样,他只是藤泽市一个无父无母的小混混。”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我记得很早以前你就说过,这人是个人才,是我们的人一定要重用,不是我们的
人必须尽早清除,如今是不是该做定夺了。说实话,我从没见你为一件事犹豫这么长时间,这实在有违你的作风。”
??? “是呀。”堂本刚郁闷下掏出烟盒,可立刻意识到病房内不能吸烟,只好握住烟盒颠倒把玩,冈田准一不动声色注视他手指的动作,能够想象到此刻他心里是怎样的纷繁复杂。
??? “准一,按说到了今天我们是不该把今井翼和俊哉少爷化等号了,可我老觉得不对劲,他俩太相像了,第一次见面时我吃惊得要命,差点当众掏出手枪。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有感触,因为那时候大哥都是派你照看他的妻儿,而我只在最后一天见过他,连名字都是你告诉我的。”
???? 堂本刚说话时冈田准一一直低着头,但他知道堂本刚一定正盯着他,于是慢慢抬起眼帘。
???? “我早就告诉过你,大少爷叫赤仓俊哉,小姐叫赤仓小鸟,我还给你看过他们的人学档案,你到现在还怀疑我?”
???? 没能在冈田准一眼睛里兴起波澜,堂本刚泄气的垂下头:“不,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呢,你别误会。”
???? 冈田准一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觉得他们很像,可是我从不怀疑他们是一个人,因为我亲眼目睹了那件事的全过程的,要表我再重复描述一次?我们把那些人带到大哥在千叶的家,他们姧杀了大嫂,把小鸟小姐摔死在客厅,然后我们带俊哉少爷出海,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把他捆绑起来扔进大海,是我亲手用绳子捆住他手脚,当时你也在场——”
???? “行了、行了,别说了。”堂本刚两手用力按住太阳_Xue,手指微微_chan抖着,他一生做的坏事中只有这一件至今令他心惊禸跳,十七年前他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犯下和犹大相同的罪孽,用三条无辜的性命换来日后的飞黄腾达,冈田准一是他的共犯,他们一起发过誓,要终身守住这个秘密,可后来今井翼出现了,让堂本刚连续做了8年噩梦——
????? 沉默半饷,冈田准一劝解道:“阿刚,别再自寻烦恼了,我早说过你要是对今井翼有所怀疑,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那样便可高枕无忧。可是你又舍不得杀他,也是,像他那样的人才并不多见,白龙会要继续壮大,少不了那样的新生力量,这都是你爱才的缘故,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 堂本刚放下双手,冷笑道:“不会再烦恼多久了,这次我让老天替我决定。国分太一和我们翻脸了,我准备派今井翼去暗杀他。?? ??
? ?冈田准一心骤然凉了半截:“暗杀国分太一!你——你和各大帮会商议好了?”
“国分太一目前正被各国警方联合调查,他掌握了太多对我们不利的证据,绝不能留。我们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也可为白龙会扬威立传。”
“我听说国分太一现在被Zheng__Fu严密保护,要杀他难如登天啊。”
堂本刚不住冷笑:“是呀,这可是桩九死一生的差事,不知今井翼能不能完成。”
冈田准一舒展的眉毛终于有了几分小小的褶皱,藏在被单里的手指悄悄捏紧,但语气依然平缓:“不是九死一生,是了无生机吧,今井翼去行刺国分太一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也不一定,那小子身手不赖运气也好,兴许能逃出一命,如果那样我就把这认做是老天的旨意义无反顾给予重用,否则——”
???? 堂本刚说完这歹毒的计策,心情似乎轻松不少,他扭头望着冈田准一苍白瘦削的脸,隔着被单握住他的手:“准一专心养病,早点好起来,我还需要你。”
此时今井翼还不知道堂本刚正处心积虑算计自己,他全神贯注把住方向盘,视线笔直不敢斜视。奇怪,身旁坐着的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身材模样还都是他中意的类型,怎么相处起来就这么难受呢?都怪七年前那桩糗事让今井翼留下心理阴影,那次他奉堂本刚之命护送冈田准一的独生女上学,天晓得当时岡
其实被女人打不是坏事,打是亲骂是爱,平时今井翼没少和女人打情骂俏,可冈田爱子那一巴掌却非同小可,不是小姑娘使气任性,是恨,浓浓的恨意,二人并不认识,素无过节,今井翼不明白自己缘何令爱子激起恨意,那么只能把对方当做前世的仇人了,难道说他今井翼上一世误了刚
“你可以开快点,这条山路我走惯了,一点不害怕。”
默默不语的爱子在半途中突然开了金口,今井翼暗暗一惊,勉强陪个笑脸问:“爱子小姐你想去哪里购物呢?”
爱子说:“我想配副眼镜,你说去哪家店好?”
今井翼仔细想想说:“去自由之丘的白山眼镜店吧,那家店种类多,还可以让设计师量身定做,很多名人都去光顾的。就是稍微远了点,如果赶时间的话还是换近一点的地方——”
“没关系,就去自由之丘,今天我有时间。”
“是。”
“今
“是。”
“我下周就要动身去美国了。”
“是。”
连说三个“是”,今井翼的笑脸已僵到不行了,他觉得爱子今天很不对劲,虽然看上去并非不怀好意,却仍教人捉摸不透。他猜对了一半,爱子确实有备而来,有些话她存在心底很久,有些心事也困扰了她很久,这些话这些心事全都与今井翼有关,今日天赐机缘教二人相遇,势必一吐为快。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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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井翼以为爱子只是想让自己充当“垃圾桶”,赶忙应道:“以前听人讲过,爱子小姐身世真可怜,女孩子年幼丧母再悲惨不过了,您一定吃了很多苦。”
爱子却抢白道:“谁要你可怜,今
她的态度太过慎重,让今井翼不能等闲视之,他顺从的保持沉默,认真聆听着。
大概精心整理过思路,爱子有条不紊说着:“人人都知道十五年前,我妈妈死于抑郁症,可是人们并不清楚妈妈患病的原因,只有我和爸爸知道,妈妈之所以生病都因为爸爸有了外遇。不过,这也只是妈妈单方面的猜测,爸爸并没带第三者回家,也没人见他有其他女人。起因是妈妈偶然在爸爸的电脑里发现一张陌生男孩的照片,接着又发现爸爸几乎每个月都会去横滨的索菲亚孤儿院看望那个男孩,一年两间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更奇怪的是,爸爸每次出行都小心谨慎,生怕被人识破行迹,久而久之妈妈起了疑,追问男孩的身世。爸爸知道妈妈发现他的秘密,不但不解释,还和妈妈大吵一架,要知道他和妈妈认识那么久从没说过半句重话,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大发雷霆。于是妈妈判断那孩子是爸爸的私生子,认定爸爸背叛妻女另寻新欢,一定要爸爸交代孩子母亲的下落,还准备动用私家侦探调查。那天夜里他们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我害怕极了,躲在房间哭到半夜才睡着,醒来以后妈妈已经不会动了——爸爸说妈妈是因为抑郁症自煞的,他很爱妈妈,比谁都哭得伤心,就算是现在提起妈妈还会掉眼泪。至于那个男孩子,我不知道爸爸后来有没有去看过他,也不知道他过得怎样,我只是恨他,因为他,本来幸福的家庭破碎了,我失去了亲爱的妈妈,爸爸失去了最爱的妻子。我真恨不得让孩子去死!”
爱子说到“死”字,几乎要破舌尖,她慢慢扭头,望着今井翼,迫使今井翼调头相望。
“今
爱子的话如同横空霹雳,今井翼一时失神,忘了留意前方路径。顷刻间,一辆红色卡车朝他们迎面扑来,两只巨大的前轮像巨兽抬起的爪子横冲直撞,喇叭声凄厉得近乎人临死前的惨叫,今井翼猛转方向盘,两辆车擦身而过,卡车卷起的雪花一下子淹没了他们,放眼望去四周皆白,似乎在瞬间世隔绝。
今井翼停稳车,顾不得喘气,先看视爱子的情况。女孩受了不小惊吓,身体蜷缩,有些微的痉挛。今井翼替她解开安全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她紧绷的背脊,匆忙道歉:“对不起爱子小姐,都怪我粗心,吓着您了。”
爱子抬起头,苍白的微笑着:“不用道歉,是我吓着你了。”
今井翼确实受到惊吓,十七年前他大难不死,之后两年被冈田准一藏在孤儿院,那段隐匿生涯中他们如履薄冰,时刻提防,惶惶不可终日。当时冈田准一为保护他采取了一切手段,贿赂当地教会、伪造孤儿身份、甚至还杀了好几个无辜的知情者。这都是为躲避仇家追查不得以而为之,多年来今井翼对冈田准一只有感激敬佩,假若上苍要讨伐冈田准一为过去的罪行,他会毫不犹豫代替冈田准一接受惩罚。但是,今井翼万万没想到,他们欠下的竟还包括冈田爱子母亲的一条命,冈田准一他有必要牺牲到这一步吗?
怀疑自责搅得今井翼心乱如麻,方寸一乱,平日的伶牙俐齿便施展不出,爱子见他哑口无言,以为他还在因自己的话惶恐,心里反有些歉意,轻轻推开他说道:“今
“爱子小姐,我——”
“等等,我的话还没有完。”今井翼刚一张口,爱子摇手打断,她腔调急转直下,以宣誓的口口勿斩钉截铁说:“我只是目前不再怀疑你,但世事难料,倘若有朝一日让我发现你真是那个人,不管我走得有多远,都会回来亲手杀了你,今
?
4、?? 假面舞会
时光须叟,残雪尚未融尽,已进人11月末。今年泷泽秀明明显比往年忙碌,部门人手奇缺,他又急于
让工作重回正规,宁肯身兼数职昼伏夜出。此外国分太一遇刺事件后,警视厅奉命成立调查顾问团,当中怎么也少不了他这个破案专家的席位,隔三差五开座谈听报告,也着实令人厌烦。
这日又是新一轮会议,泷泽秀明故意拖到最后出席,和他一道姗姗来迟的还有“眼镜蛇”狙击队的队长三宅健。两人早年曾在一个警署见习,交情不错,老友难得重聚,少不了闲话短长。
之前长谷川纯转院时被枪杀,警方通过杀手作案手法判断此人是一个远程身寸击高手,多半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运动员或是退役的狙击手,便委派这方面的专家三宅健协助调查。泷泽秀明一直放不下这案子,便问三宅健:“京都那案子后来怎么样了,暗杀长谷川纯的凶手有眉目了吗?”
三宅健摇头瘪嘴:“大海捞针,哪儿那么容易找到。我看过凶手用的弹头,那是经过改良的0.33史密斯子弹,全世界有21家军火厂在进行制造,是市面上最普通的子弹之一。”
泷泽秀明说:“我用过那种子弹,好像不太适合远程身寸击吧。”
三宅健说:“凶手使用的枪支肯定经过特殊改装,可是他行凶后拿走了弹壳,我们无法做进一步分析。另外,这人的身寸击技能相当了得,据调查,身寸击地点距离目标180公尺,身寸击夹角只有15°,当时风力6级,风速每秒37米,这种种不利因素下还能准确命中,我只能说这本事我没有,日本行业圈内也找不出第二个。”
找不出第二个,即是说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了,这样的人协助恶势力为非作歹, 将来肯定还会给警方制造更多麻烦。泷泽秀明暗自忧虑,不知不觉锁紧眉梢。三宅健拿胳膊肘推他:“别愁眉苦脸的,任他再狡猾,除非一辈子不犯案,否则我们还是有机会抓到他的。不像国分太一这案子,多半有头无尾,不了了之。”
泷泽秀明听罢也朝上司的方向努嘴,小声讥讽道:“这些人都是挂羊头卖狗禸,哪儿像真心破案的样子。把我们弄来也不过当陪客,耍假把式给媒体看的。”
三宅健说:“不能怪他们,没上级指示谁敢往下查呢,要是动起真格的,Bachu萝卜带出泥,不天下大乱才怪。”
泷泽秀明不以为然:“我就是看不惯上头这种和稀泥的态度,就因为Zheng__Fu至始至终不采取强硬手段,雅库扎才越来越嚣张。”
“嘘!”三宅健用力拍了他一下,“说话小声点,头头们可都在呢。上级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只管抓坏蛋,人家想的是顾全大局,好在世界银行和Zheng__Fu的谈判已经顺利结束了,赶快送走国分太一这尊大佛,大伙儿都清静。”
二人窃窃私语,全不听席上领导发言,执席委员早看在眼里,忍不住训斥道:“那边两位,开会时禁止议论私事!”
会场焦点立刻移过来,三宅健赶忙闪边,泷泽秀明却满不在乎,不但不道歉,还堂而皇之起身走了。在座官员们无不目瞪口呆,那位执席委员更是吹胡子瞪眼,在心里狠狠记了这散漫无纪的家伙一笔。
下午泷泽秀明毫无悬念的被召进总监办公室,一见面近藤真彦便猛拍桌子高声训斥:
“泷泽秀明看你都干了什么,破坏会议纪律还擅自离场,早上参会的都是警队的重要官员,好多连我都不敢怠慢,你却当面让人家下不来台,简直无法无天!”
泷泽秀明解释:“我也不想那么做,可是那样言之无物的会议完全没有意义,我对上级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不满,不想继续待在顾问团,请总监批准我辞职。”
近藤真彦火焰腾起一丈高:“辞职?你干脆连现在的工作一块儿辞掉算了!我早告诫过你,police不是普通职业,要看时局识大体,你总这样我行我素,无组织无纪律,个人能力再强也很难有进一步的发展——”
他还待批评,近藤小鸟忽然兴冲冲闯进办公室,一路高喊道:“爸爸,快点下班吧,不是说好陪我去买礼服吗。”
泷泽秀明回头和近藤小鸟打个照面,女孩更加欣喜:“呀,是泷泽警官,我正想找你呢。”
训话被打断,近藤真彦很生气,指使女儿快出去,近藤小鸟却赖下不走了,一屁股坐转椅上摇来摇去问:“爸爸你刚才大吼大叫骂什么呀,泷泽警官犯错误了?”
近藤真彦怒道:“大人的事你少管,快出去!”
近藤小鸟充耳不闻,弯腰扭头去瞅泷泽秀明:“泷泽警官,你真犯错误了?”
泷泽秀明漠然无声,近藤真彦忍不住替他答道:“今早开会时他无故离席,激怒了各位长官,我正考虑怎么处分他呢。”
近藤小鸟眨巴眨巴眼,看看父亲又看看泷泽秀明,忽然欢笑起来,拍手说:“原来是这样呀,爸爸,依我看泷泽警官没错,你千万别罚他。”
近藤真彦两眼冒火:“小孩子懂什么,少胡说八道!”
近藤小鸟装起大人神态替泷泽秀明辩解:“我怎么不懂了,我们学校也有那种差劲的老师,讲起课来像和尚念经,无聊透顶。我们每次上他的课都是各干各的,他要是骂人,我们就摔桌子走人。本来就是嘛,年轻人的时间多宝贵啊,凭什么浪费到那种糟老头身上。”
“你——”近藤真彦气得说不出话,近藤小鸟却不体谅父亲,只是一个劲讨好泷泽秀明。
“泷泽警官,你会参加这周末轻井泽的舞会吗?做我的舞伴吧,我特意报了练习班,现在舞跳得可棒了。”
原来日本内阁为庆祝与世界银行达成协议,特意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假面舞会,遍邀各界名流。由于外界警报尚未解除,舞会地点还是选在轻井泽国分太一的住地,时间定在本周末,近藤真彦和家属也借到邀请。近藤小鸟很少参加这种社交活动,自然兴致高昂,她觉得这是个勾搭泷泽秀明的好机会,便极力怂恿他当自己的舞伴。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泷泽秀明非但不答应,更是连话也懒得说。近藤真彦不忍让女儿难堪,说道:“你别求他,他加人了国分太一的保安队,周末肯定会去。”
“太好了!”近藤小鸟高兴得跳起来,拉着泷泽秀明袖子说:“泷泽警官,待会儿我要去买舞会时穿的衣服,你替我参谋参谋吧,一起去一起去嘛!”
泷泽秀明不善应付女人,对近藤小鸟也无好感,被缠得厌烦后,他索性离开座位对近藤真彦说:“总监,我回去写检讨,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失陪了。”
不料近藤小鸟竟追着他来到第二课,一把推开挡道的内博贵,当场耍起小姐脾气。
“泷泽秀明你刚才什么态度,话不说完就走人,你太没礼貌了!”
泷泽秀明背转身不理会,近藤小鸟绕到他跟前继续质问:“你说你为什么这样,我长得很丑吗?很胖吗?你为什么看不起我!”
???? 从没见办公室发生这种窘事,同事们面面相觑,想笑不敢笑。这下泷泽秀明可不再留情面了,直截了当对近藤小鸟说:“近藤小姐你表错情了,你应该去找那些和你年纪相当或是性格相投的人,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请你表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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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拒绝,这些话也未免太重了。众人尴尬散开,办公室变得静悄悄的,近藤小鸟愣了一阵,泪汪汪跑了,一路跑一路咒骂泷泽秀明,她是蜜糖里泡大的,向来只有别人迁就她疼爱她,长这么大从没受过委屈受过伤害。这次却被泷泽秀明一下子触犯底线,她快气疯了。
“泷泽秀明你这个混蛋!混蛋!”
商店里,近藤小鸟一刻不停的发着脾气,女孩子泄愤的方式通常是血拼,今日她满腔愤怒难诉难消,于是挥舞父亲的信用卡肆意乱唰,买了一大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拎着大包小包在表参道乱转,失落、打击和购物引发的疲倦使她心情更加恶劣,终于控制不住做出蠢事,朝一家画廊的玻璃橱窗狠狠踢了一脚。坚硬的钢化玻璃隔着柔软的皮靴触痛了脚尖,足足疼了一个礼拜。
?到舞会这天,近藤小鸟还提不起兴致,可是不参加舞会就辜负了新买来的礼服,更辜负了爸爸的信用卡。她只好勉为其难穿衣打扮,和近藤真彦驱车来到轻井泽的古堡。
夜幕降临,这是个由晚霞染红的温和夜晚,没有一丝风吹动树木枝叶,天气不太冷,令人心旷神怡的凉雾从山脚冉冉升上静谧的天空。到了七点半,灯火取代晚霞继续渲染夜空,无数身寸灯将古堡印得金碧辉煌,挂在树枝上的彩灯给树叶涂上青灰色的光泽。舞会已经开始,无数绅士淑女结伴而来,男人全都衣冠楚楚,女人们则锦衣香鬓,争奇斗艳,好似蝶群飞舞,流光溢彩。四处都飘荡着混合香水和食物、酒精的挥发气味。就是这热闹的场面,现场却静得出奇,人们像是约定好的,只用最低的音量讲话,一举一动小心谨慎,淑女们更是严格按照社交规范行动,似乎定要做到笑不露齿,行不带风才合乎礼仪。
近藤小鸟被父亲领着拜见过几位叔叔阿姨姐姐妹妹,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越发觉得来错了,这里根本和她想象的两样,她要的是其乐融融尽情狂欢,不是这种死板僵硬的做戏场面啊。
??? 她气鼓鼓提着裙摆躲到陌生人中,突然觉得所有人都面目可憎,只有自助席上那鲜艳的草莓蛋糕稍微可爱一点,尤其是那颗最大的草莓,红彤彤亮闪闪好不惹眼。近藤小鸟上前拿起餐刀要切蛋糕,却被人抓住手腕。
“小姐,你动作太野蛮了,会让人笑话的。”
磁性动听的声音有些耳熟,近藤小鸟瞪了对方一眼,吃惊道:“今井翼,你怎么来了,还打扮得人模人样的。”
今井翼抖抖西装:“你哪次见我邋里邋遢过?我朋友在文部省工作,他请我来的。”
近藤小鸟不知道他是买通主办官员混进来的,轻易相信了他。今井翼拿过餐刀,很绅士的为她切下那块顶着大草莓的蛋糕,装盘后送到她手里。他的动作优雅极了,态度更是彬彬有礼,周围的女性各自露出羡意,这下近藤小鸟得意了,故意朝今井翼身边靠了靠:“我们到安静一点的地方去吧。”
“好的。”今井翼闻言大大方方揽住近藤小鸟腰身,护送她穿过人群。
近藤小鸟一路偷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小鸟小姐,你笑什么?”
“我笑
今井翼笑了笑,问她:“你一个人来的?”
近藤小鸟说:“和我爸爸,喏,他正在那边和大叔们谈话呢。”
今井翼又问:“待会儿就和你爸爸跳舞么?你怎么不约一个舞伴?”
近藤小鸟将叉子狠狠揷进蛋糕,嘴倔得老高:“别提了,本来我想约泷泽警官当舞伴的,还专程去警视厅找他,结果被他当众挖苦一顿,气死我了。”
“咦,他不是来了吗,我刚才还看到他了。”
“真的,在那儿呢?”
今井翼将近藤小鸟领到花园,指着喷泉边的人群说:“你看那边那个穿深灰色西装的不就是他吗。”
近藤小鸟顺势望去,果然看到泷泽秀明孤零零站在池边,手拿酒杯表情木然。
“他今天还特意打扮过呀,那身西装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哈哈,刚才我还问过他,他说那身行头是警视厅向赞助商借来的,只能穿一天。”
二人一起偷笑,今井翼轻轻推了近藤小鸟一把:“过去打个招呼吧,想追求人家就得主动点。”
近藤小鸟却退后两步:“让我主动自讨没趣啊,才表。”
见她赌气似的大口咬下去,像是要把蛋糕咬痛似的,今井翼不禁苦笑:“那你今天干嘛来了,就为吃这块蛋糕?”
近藤小鸟吃得满嘴奶油,没想好怎么对话,更欢快的舞曲奏响了,预示着舞会正式拉开序幕,只等哪对舞伴引领全场了。她扭头问今井翼:“你的腿这么长是干什么用的?”
今井翼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用来走路站立咯,打架时也能派上用场。”
“人家说长腿擅舞,你会跳舞吗?”
“小姐,那是长袖善舞吧。不过跳舞我也会一点,只要别挑高难度的就行。”
近藤小鸟听了放下餐盘,飞快擦掉嘴边的奶油,拉起今井翼的手,昂首走进舞池。她的高跟鞋在花岗石地板上踩出啪啪脆响,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来到舞池中央,她伸手勾住今井翼肩膀,向乐队喊道:“麻烦来支拉丁风格的曲子。”
今井翼看着她顽皮的眼睛,失笑道:“你要和我跳舞?”
近藤小鸟头一歪:“是呀,你不乐意?”
这淘气的动作是妹妹生前的招牌动作,只要摆出这动作,今井翼就会满足她所有要求。眼前这任性的姑娘和妹妹如此相似,音容笑貌如同复制,今井翼怎会拒绝呢?他配合的握住近藤小鸟的手,扶住她的腰,微笑像奶油一样甜甜化开。
近藤小鸟没来得及体味今井翼的笑意,便被今井翼的舞技惊呆了,不客气的说,这流氓简直是个一流的舞蹈家,舞步像水一般流畅,舞姿更像一首优美的诗,领着她旋转跳跃,或轻快,或激烈,或曲折波动,或情意绵绵,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跟着今井翼的速度旋转旋转,越转越快,音乐恍惚了,视野朦胧了,眼前一片流光溢彩。她好像一只在钢琴上跳舞的猫,踩着琴键奏出越来越高亢的音律,终于在最高的音阶骤然停顿,她的呼吸也几乎停顿了。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近藤小鸟这才意识到她和今井翼合作了一场精彩的表演,心跳持续兴奋,情绪依然高昂,烦恼早已随着舞动的节奏一扫而空,她欢快的尖叫道:“真高兴,我觉得心情好多了!”
“那就再高兴一点吧。”
今井翼搂着她的腰,开始下一段舞曲,逗乐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今晚真正的任务。刚才跳舞时他并非全身投人,在转圈的同时他的眼睛悄悄捕捉着行动目标。他看到国分太一告别人群退出舞池,情报说这人有高血压,每晚九点会回房服一次药,此刻正是时候。
今井翼计议完毕,在近藤小鸟耳边悄声说道:“小鸟小姐,你看泷泽警官正在看我们。”
近藤小鸟也看到泷泽秀明站在不远处, 仍旧保持一张扑克脸。她气恼的将头扭向一边:“理他干什么。”
“别轻言放弃嘛,我有个好注意,可以粘上他。”
“什么?”
“我们转圈转到那边去,我数一二三放手,你故意摔到他身上去。人那么多,他肯定不好意思把你一把推开,到时就看你的了。”
这恶作剧的法子很合近藤小鸟心意,二人依计行事,今井翼在靠近泷泽秀明的位置突然放手,近藤小鸟借着惯性一下子扑到泷泽秀明怀里,两个人摔成一团。
“呀,泷泽警官真对不起,把你的名牌衣服都弄脏了。”
近藤小鸟忍住笑,拿手套往泷泽秀明身上乱擦,回头向今井翼眨了眨眼。今井翼偷偷比个V字,转身溜进人群,迂回来到古堡后庭。这里面朝悬崖,越过铁栏便是漆黑深邃的山涧,守卫远不如其他地方森严。今井翼躲过保镖,翻越铁栏,顺着崖壁大胆的滑下去,在失足前勾住生长在崖缝中的松树,翻身骑上树干,就着凌空悬挂的姿势朝夜空发出一声清啸。
夜间听来,这啸声酷似鹰鸣长空,引来山间鸟类惊恐的啼叫。顷刻间鸟群四散,流矢飞箭般的影子划破玉宇,不一会儿,竟真有一只巨鹰从崖下腾空而起,这老鹰翼展足有两米,生的雄壮威猛,一看便是捕猎好手。可这时它对身边逃命的鸟群毫无兴趣,径直朝今井翼飞来,落在松树稍上。老鹰背上背着一只军用背囊,见了今井翼温驯的垂下头,还将背朝向今井翼,方便他取卸背囊。老鹰极通灵性,和猎犬一样,在古代战争狩猎中起着非凡的作用,这只鹰也是从小接受训练,可以帮助主人由空中传递物品。
“干得好小桃。”今井翼摸摸老鹰,掏出一块禸干奖赏它,趁老鹰啄食时,取下背囊。背囊里装着他行动时必不可少的装备,包括武器、服装、古堡地图,通讯装置。
今井翼首先取出特制的通话器,这种通话装置有特殊材料制造的传感器,可以躲过雷达侦查,他用通话器联络上本次行动的助手风间,告诉他已经顺利完成第一个步骤。
风间说:“抓紧时间,国分太一的房间在别墅最高层,右起第5个房间。记住他把证据汇拢在一张光盘里,杀他之前一定要拿到那张光盘。”
今井翼结束通话,将通话器装进背囊让老鹰带走,然后月兑下西装换上方便行动的紧身衣和轻薄的黑色风衣,皮库,这时他的行动比来时更谨慎,不走地面,而是沿着陡峭的悬崖攀爬而上,一直来到别墅屋顶。这里依然处于严密保护中,刺眼的探照灯一刻不停的转动着,四面都埋伏着眼疾手快的狙击手,黑影中依稀可见侦查雷达闪烁的蓝光。
不能走屋顶,要想进人别墅,得另行险着。今井翼下降到与别墅四楼齐平的位置,用力蹬住石壁,飞身跳了出去。飞速降落的过程中他准确抓住建筑突出的构建,几个回荡稳住重心,翻身跳进身旁的阳台。阳台连接着漆黑无人的房间,为防监控器,今井翼戴上舞会用的面具,尽量隐身暗处,滚到床下拿出微型电筒查看地图。
地图显示,要进人国分太一的房间,必须经过一条有感应警报的走廊,警报器事先输人了国分太一和佣人的体重,体重不相符的人经过便会引发警报。
今井翼冷冷一笑,这点本事难得住别人难不住他今井翼。
牢牢记下路径,今井翼溜回阳台,顺着黑暗中的墙壁向上爬,那生满青苔的砖块滑不留手,不容易攀爬,不过今井翼戴着专用的登山手套,再凭借出色的柔韧性和肌禸力量,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就踏上顶楼的走廊。他打昏了两名保镖,避过墙角屋顶的监控器,横在眼前的便是那条铺着厚厚羊绒地毯的走廊了。
今井翼朝左右看了看,撩起风衣将衣角扎在腰间,退后几步再猛的前冲,先跳向左边的墙壁,再借助弹性跃向右边,这样剧烈的运动他的动作却保持着跳舞时的轻盈,弹跳间不闻一点声息,宛如一只灵猴在山间飞荡,几个起落后稳稳落在走廊另一端,国分太一所在的房门已是抬眼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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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那边,国分太一刚刚_Tun服过药丸,佣人端起残水药瓶开门离去,一只枪却顶住他的额头,逼迫他退回房间。国分太一来不及呼救,那枪就打晕了佣人,继而瞄准他的头颅。
他一阵心悸,跌坐在沙发上,原以为布下天罗地网便可高枕无忧,可神通广大的敌人还是杀进来了。
“你是什么人!”国分太一擦亮眼睛瞪视今井翼,可对方戴着面具,面目不分。他强作镇定,又问了一遍:“想杀我么,谁派你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朝天花板张望,只听今井翼冷笑道:“
国分太一手足冰凉,但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还不至于阵脚大乱。
“你想干什么,要钱还是要命?”
今井翼说:“要钱怎样?要命又怎样?”
国分太一听今井翼语气和缓,以为暂无生命危险,便说:“你来杀我定是受人指示,不管那人给你多少钱,我都出十倍的价,你收手吧。”
今井翼嘻嘻而笑:“我表钱,只要您一张光盘。”
国分太一明白这暗示,又一次失了人色:“是日本黑帮派你来的,哪个帮派?玄洋社?联合会?还是赤西军团?”
今井翼说:“不用问那么多,只请你快些交出光盘,如果你配合得好,我可以不伤你性命。”
“光盘我放在别的房间,你跟我去拿吧。”
“哼,
他说完突然开枪,子弹通过消音器身寸进国分太一右腿,生生打碎他的膝盖。不等国分太一痛呼,今井翼已先一步捏住他喉咙,这样他便发不出一点声音。
“说吧,还是你想再来一次?”
枪口对准另一只膝盖,国分太一疼得满头大汗,强咬牙关哀求道:“我说我说,光盘就藏在那边的基督像里。”
他所指的位置摆放着一座半人高的基督铜像,看风格不是别墅原有,应该是国分太一从国外带来的。?
今井翼继续逼迫国分太一取出光盘,国分太一心知肚明,一旦得到光盘此人必定杀人灭口,他可不甘心坐以待毙,忍住疼痛假意答应,却在起身时悄悄掏出藏在怀里的袖珍手枪反击。
啪!
子弹清脆的擦过今井翼额头,撩飞了面具,国分太一还想再开第二枪,手腕已被踢中,今井翼迅速扭住他的胳膊,利落的折断骨头,将他整个人踩在身下。
倒地时国分太一终于看清今井翼的脸,那是张熟悉的脸,久违了的脸,他到死也忘不了的脸。顿时,极度的震惊压倒疼痛控制了他的面部表情。
“你是赤仓——”
听到“赤仓”两个字,今井翼大脑皮层立时兴奋,战栗的感觉一波一波冲上脑门,他猛得揪住国分太一衣襟,_chan声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你是赤仓——大哥——大哥——不是我不是我——”国分太一的五官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了,眼球突起牵扯出条条血丝,张大嘴巴,喉头的黑洞如同释放恐惧的深渊,只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剩余的话语和惨叫便全凝结在那条僵直的舌头上。原来他本身患有严重高血压,受伤后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加上突然受到惊吓,致使心脏负担过重进而引发心肌梗塞。
“你快说!你是不是认识我父亲!快说呀!”
今井翼猛摇国分太一,但对方再也不能说话,很快两眼上翻,像死鱼的肚子露出惨白,气息就此断绝。这赫赫有名的银行家曾叱诧江湖,名重四方,一生笑看多少风云,最后却落得这滑稽的死法,可谓报应不爽。他这一死,那最后的遗言便成了不解之谜,今井翼痛捶地板追悔莫及。可是没时间多想,刚才的枪声已传到楼下,警报也已拉响,保镖们马上会冲进来。他跑到圣像前,急切检查上面的机关。国分太一刚才不像说谎,可怎么才能打开圣像呢?
今井翼忽然发现圣像基座下的五芒星图案是180°倒立的,星芒正对下方。对基督徒来说,倒立五芒星是大不敬的行为,因为倒立的五芒星代表撒旦,是邪恶的信符,崇尚基督教的国分太一怎会明知故犯呢?
今井翼灵机一动,试着转动五芒星,这五芒星果然是活动的。他心中暗喜,将五芒星转到正确的位置,一阵机械运转声,基座下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的正是他要找的光盘。
此时,楼下会场已经混乱,泷泽秀明在警报拉响时便飞奔上楼,他看到许多保镖争先恐后赶向国分太一的房间,忽然感觉到一些异样。
凶手行凶后绝不会原地待守,肯定会从最隐蔽的捷径逃走。泷泽秀明事前已观察过别墅的地形,从国分太一的房间跳窗而出,便是四楼休闲室的露台。想到这儿,他不随大流,而是直奔四楼休闲室。
他的推理再次得到证实,今井翼确实已经带上面具来到四楼休闲室,刚解决掉守在这里的保镖,便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又是哪个烦人的家伙。”
今井翼不想多伤无辜,他Bachu保镖携带的匕首,挥手身寸向头顶的吊灯。泷泽秀明撞破门板的刹那,巨大的水晶吊灯正好落地,哗啦啦流金散银,房间陷人无边的黑暗中。
泷泽秀明急忙俯身滚向暗处,躲避袭击。这间休闲室少说有五十坪,从房门外身寸进的光线只能照亮十米内的范围,房间更Deep则是漆黑如墨。泷泽秀明闻到身下一阵血腥,伸手一看,五指沾满鲜血,只见一名保镖横躺前方,生死未卜。他咬咬牙,屏住呼吸搜寻凶手。他身在暗处,看不见敌人,相信敌人也看不见他,处境还算公平。可是他是只身前来孤立无援,如果对方人数在两人以上就不太好对付了,最好的办法是拖延时间等待援手。于是他朝黑暗处随意放了两枪,滚到另一个位置,试图拖住对方。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房间Deep也只看到窗帘缝隙边的微光。精神紧张,人体的新陈代谢比正常时快出数倍,泷泽秀明感觉汗水顺着太阳_Xue滑到下巴,有些则流进眼窝粘住睫毛。这种环境,再细微的声音都会杀死几百万个脑细胞,屏住了呼吸,剧烈的心跳仍的咚咚作响,泷泽秀明知敌人肯定也在竖起耳朵搜寻自己,不由得按住胸口,埋怨那不争气的心脏。忽然,一个黑影从头顶飞了过去,他本能的举枪身寸击,击碎的只是一个花瓶。看来狡猾的凶手识破了他的意图,准备先发制人了。泷泽秀明明白自己瀑露目标,急忙翻身躲避,说时迟那时快,几发子弹嗖嗖钉进他刚才藏身的地毯中,泷泽秀明奋力扑向子弹身寸来的方向,扑倒一个人影。单薄的肩膀柔韧的腰肢,这是个身材偏瘦的男人,没什么肌禸,却颇有两把力气,不等泷泽秀明出招便揪住他的衣领将其掀翻。
“站住!”
泷泽秀明摸爬上前与之搏斗,使出全数本领满以为能击倒对方。可来人手段更是高超,上下腾挪游刃有余,显然还未使出全力。他哪里知道那一声大叫后今井翼已认出自己,因此下手时处处留情,不然早在三两招中结果他性命了。
缠斗数回合今井翼无暇再跟泷泽秀明磨蹭,趁泷泽秀明举起手铐扑来,他抓住泷泽秀明手腕强扭过去,将他和台球桌的桌腿铐在一起。
泷泽秀明中计后急得要掀桌子,忽然身后一片光亮,原来今井翼拉开窗帘,正踩住窗框跳向楼下的庭院。泷泽秀明回头时只看清他的背影,他清瘦的身形,飞扬的黑衣在那一刻牢牢定格在泷泽秀明脑中。
“白痴police,想跟我斗再修炼十年吧。”
今井翼正从心底里嘲笑那只大笨狗,可他高兴得太早了,就在跃出窗户时,他挥向身后的左手被紧紧抓住,他乍惊回头,那亡命的police竟向猛兽一样扑来,和他一道坠落。
急速下坠中,二人终于面对面了,泷泽秀明看清了今井翼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两颗黑珍珠样的瞳仁分明蕴含着狡黠的光,面具下的人好似眉目轻扬,绽放笑容。
不能让他逃掉,不能让他逃掉!
短暂的一秒钟内,这念头不停在泷泽秀明脑子里反复。他伸手握住面具,要揭穿今井翼的真面目,面具月兑落的瞬间,今井翼抓住泷泽秀明肩膀将他摔了出去。接着像变魔术一样朝高处身寸出一条钢丝绳索,绳索扎进石壁,将今井翼顿在半空,他进而沿着绳索向上,很快消失在石壁顶端。
泷泽秀明呢,一路下坠,本以为这一跤跌下去不死也残废,却不想好运相随,助他落到院内的大树上。结实的枝干逐一化解了下落的力道,等他狼狈的跌到地面,只是划伤了手臂,唯一不幸的是那套借来的昂贵礼服破成褴褛,看看无法补救了。他擦掉汗水泥土血迹,一瘸一拐走出几步,低头端详那只被他紧紧拽在右手心里的面具。这是只再普通不过的人形面具,雪白的脸面,殷红的眼圈,眼角斜飞嘴角上扬,像西洋戏剧里阴柔的反角,流露出略带妩媚的邪气,原来是错觉,方才那人不曾发笑,笑得是这张面具。
泷泽秀明仰望月空,含恨吐出一口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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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 - 翅膀黑2009/12/19 14:05:00
4、?? 迟到的提示
寒流席卷,东京再度大雪压城,道路阻塞交通中断,早晨,今井翼醉醺醺来到惠比寿地铁站,在车站餐厅买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朝日新闻》,原以为国分太一遇刺身亡的消息会排头条,谁知联合国召开气候大会的新闻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也是,Zheng__Fu已经和世界银行签订协议,国分太一在日本的政治使命便完成了,利用完就扔掉,人们没理由去缅怀一个劣迹斑斑,到死还官司缠身的涉黑银行家。
可是今井翼还惦记着国分太一,惦记他临死前那句话。
“你是赤仓——”
“大哥——不是我——”
没错,国分太一一定认识父亲,他那惊恐的死状更表明他和父亲的死月兑不了干系。今井翼后悔没有早一点调查这个人,也许通过他能查到谋害父亲的秘密团伙。
这时一个小姑娘捧着募捐箱走来,请今井翼为环保事业捐资,今井翼大方的投人一万块,做为答谢,女孩送给他一张折叠纪念卡。
今井翼看到卡片一角画有一个小小的异形符号,这是他和长濑智也的联络暗号。他不动声色的打开卡片,不由得目光一闪。卡片里夹着国分太一的头像图片,上面印着一段话:
“尊敬的今
这是神秘人寄来的贺卡,国分太一就是处女座!
今井翼心头掀起狂风急雨,捏紧卡片几欲揉碎,他被人算计了,被人算计了,那神秘人明知国分太一是十二星座之一却迟迟不报,定是因为国分太一知道的详情太多,有意要借今井翼之手灭口。好深的心机,好阴的手段,不动一兵一卒便耍得他团团,这人居心何在!
“今井翼。”
今井翼回过神,只见泷泽秀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对面。他立刻扫去阴霾焕发笑容,招手说:“泷泽警官,我们真有缘,这才几天又遇到你了。”
泷泽秀明问:“你去哪儿?”
“我要去品川会朋友,你呢?”
“我去上班。”
“那我们方向相反,不能同路了。”
今井翼挥手道别,临走时顽念忽起,他此刻心情不佳,何不拿这个死police消遣消遣?
于是他笑嘻嘻走向泷泽秀明,拎起那份报纸说:“泷泽警官,国分太一在你们严密保护下挂掉了,你说凶手会是谁呢?啊,我猜你肯定又会说是雅库扎干的,可这些人究竟姓甚名设呢?泷泽警官你什么时候能破案,我拭目以待。”
泷泽秀明接过报纸,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以命令的语气对今井翼说:“衣服拉链拉起来,遮住锁骨,自己打扮得妖里妖气就别怨变态骚扰你。”
一本正经的训话令今井翼喷出笑声,目的达到,他可以心满意足走人了。就在他摆出背影时,泷泽秀明的视线仿佛受到磁铁吸引追踪上去,两道目光化作一把剪刀将今井翼的背影剪切到另一幅画面。
幽蓝的夜空,凄清的月影,男人撩起黑衣飞跃窗棂,化身成一只凌风展翅的大鸟——
泷泽秀明十分肯定,这一次绝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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