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J/宫廷/女体/雷/慎】长夜未央 -By:瞎掰掰（腐版）

冷冷的把人赶走，却再没了赏月的“雅兴”，于是重回床榻环膝而坐。

是出一边倒的闹剧也该演完了，这会儿还要加场不成？她不想解释，一句都不想！那个人又是要来告诉她什么？这世上所有该死不该死的都与她有关？一丝嘲讽挂在嘴边，这么想着，不经意的扫过四周，视野所及之处真是一番从未有过的凄凉，眼一闭，将脸埋去膝间。

即使如此，心中的苦涩感还是压抑不住的蔓蔓溢上，强压着那份道不出味儿，口中喃喃自嘲，“苦什么？别人不明白的，他也一样……”

生田走得很快，他觉得自己不该来的，穿过枯院时还不留心撞翻一堆木柴，他很气，气屋里那人的不识好歹，她总是习惯把人气半死，伤来伤去的，到头来反将自己弄得内伤。下一时，生田突然止了步转身又折了回去。

进了屋，看到的是刚才还言辞犀利的那人抱着膝盖窝在床沿，就像要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空隙。

床上那人明知他折回，却仍是这么压着头，生硬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依旧狠俐，“还想怎么样……够了。”

生田一肚子的话就这么被哽住了，这个能搅得宫里宫外不得安生的相府千金，曾几何时这样压低着头，用一把双刃剑赶走一个正想了解她的人，兴许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服软”二字。

可这，又是何必？生田看着她把自己裹得紧紧，好似过了很长时间，那人也不再出声。

“我不是来看戏的，也知这里没我的事，”生田吸了口气，这才不轻不响的开口，“你这性子，让我怀疑自己的存在真是天理不容了，那既然一文不值，那日夜里又为何用心良苦的将我挡在屋外？你不会不知，那一举，次日定会给你雪上加霜。”生田看着她，又道，“大多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或许我再想也是徒劳，不过有一点我明白了，你就是喜欢这么大费周章的绕来绕去折腾自己……不累么？”

话说一席，那对方似乎还是没有要抬头的意思，生田想自己真该走了，此刻，已没有再多的借口留下，“完了，我这便走。”

刚转身，只听低低的笑语夹着苦涩传来，“别说得你有多了解我……我告诉你，就如你所见所闻，我这人从来没安好心，什么小皇子，我……怎么容得了他？欺上瞒下？哼，我有胆做，就不怕认！”床上那人终肯抬首站起，“这么多人在场，唯独是我……唯独是我气势盖人活活克死了……那又如何？”说着竟又几分激动，“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在杭州，下令烧了整个村子的妇孺孩童眼都不眨一下的人……是我！所以，死一个两个，我会在乎？我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哪天我就连你也……”话未道完，就被人轻手从后拦肩圈住。

“杀了？”生田声音温温和和，又将手臂收拢些，“那下臣真是三生有幸了，郡主您可要下手利落些，别一恼又不想杀，”感觉怀里那人微微一_chan，笑了笑，笑里几许无奈，“就如你说的，若是你做，定做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真是你，哪会留着他们……是不是？”

“不知你说什么。”

“别再这么气自己，气不贯通，伤身子，可是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对方鼻间一酸，半响，身后那人松手将她按回床沿，正要开口，裙衫已被掀起，才赫然发现自个左膝下方拳头大小的一片淤青，竟如此后知后觉。

被他这一按立刻叫痛，生田放轻了手上力道，心道这人药怕苦，伤怕疼，怎一个人前人后全然不一的，“前日御书房里，倒是眉头都未皱过一下，这会儿知道厉害了？”

对方热了脸，装作不在意的偏过头，含糊了句，“痛死了，会不会揉啊……”

“好啊，再轻，淤血就不用散了。”

智久悄悄回过脸去，对方半低着头一下下的替她按揉，吃痛之余温热的触感让她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

“如果……”过了很久，才又开口，“如果当真是我做的，你可还会……”

生田也不抬头抢了后话，“是你么？”既然不是，那还问什么？

闻言的人心口一暖，半响只能无言笑了，于是安心的靠去床梁，任对方替她揉伤，“在太医院做事那么多年，宫里的形形色色，你知道的，定不比我少了。”

“也许罢。”

智久望去别处，悠悠道，“那你觉得长公主这人，如何？”

“长公主深谋远虑，识大体，明大义……”说着抬头一笑，“你想听的，不会只这些？”

对方笑嗔许多事这人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渐渐的又收了笑，“人啊，没哪个是不自私的，她长公主面儿上正义凛然，但实际上，如今宫里头的是非黑白全是由她说的，之所以她每言每行都能落得冠冕堂皇，只因她的家……叫皇家。”

生田缓了手上动作，“既然是命里注定的，那你又岂能说，她就乐意居这高位？只是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同罢了。”

智久勾了勾嘴角，又起话头，“我知道，百姓骂我们相府没一个好人，是啊，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好人，那他们口中所谓的仁君忠臣，可就是好人了？给奶就是娘，一样的奴性。”

生田也不打断，只继续替她揉伤。

“如今喜帝年岁已高，许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当他真不想揣了底下一窝子？只叫现时没真出什么动摇他龙位的事，他尚且睁眼闭眼的任由折腾，若真到那么一天，别说是我们这帮乱臣贼子，就连他那两个亲儿子……亦不会手软！”

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狠色，“那摄政王人前君子，人后却是眼比天高，心不见底，若说我们算盘打了十分，他绝不会只打九分，算了百步方行一步，哼，他这样的人，要真得天独厚深远万里，就别做那缩头乌龟！”

生田脸色沉了不少，抬头看她，对方眼中的不削一顾全无遮掩。

“最可恨是那长皇子，这些年历经风雨稳握权柄，兵权在手，腰杆自然硬了，”缓了缓，又道，“不过，江山万里，我就不信，不信他真会将汗马功劳全盘拱手相送，造反……或许只要一件事，甚至一句话，这么简简单单，理所当然。”转而又似笑非笑，“然那些朽木不可雕的庸人可曾知道，司马昭之心的，岂止我们？他们一个个的道貌岸然，是好人？”不禁嗤笑一声，“若这朝野上人人都这么藏着掖着，这出大戏还怎么演？不是我们不懂圆滑，不懂慎行，只是我们就要这么做白、做明了！若有一朝得了天下，就是告诉所有人，这江山，是我们靠双手夺来的！而不是……而不是坑蒙拐骗的，名不正，言不顺！”

生田停了动作，名正言顺？还真有人把某朝篡位说得这么振振有词，那丞相是一个，她，又是一个。抬了头道，“所以？”

智久放了裙摆起身几步又在一张圆桌前坐了，执了小壶，却连半滴粗茶都无，笑了笑重新搁在一旁，又伸手掂起一只满是缺口的杯子，里头薄薄的一层积灰，凝视了会儿，手一松，“啪”的一声落在脚边，本就残破不堪的杯子登时碎得七零八落。

“所以，这满朝的人好比这一地的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没有谁不在替自个打算……”

生田合了合眼，缓缓蹲下，一片片的拾起被她打碎的杯子，开了口，仍是听不出个波澜，“你说的对，没人会不带私欲，若这杯子是人，一旦磕了，碎了，就该踏着满地的碎片使劲踩，踩到只剩你一个存留，那时的你，注定遍体鳞伤……”他慢慢拾起，重新搁在桌上，低眉看着一堆破残有些伤感，“家父说我这辈子别指望仕途了，我说，那些权啊利啊，像是离我挺远，于是他就骂我没出息，”轻描淡写的一笑，“就拿最简单的事，你说，不论你们谁，或者以后还有其他的谁，任何一方坐镇了这天下，那时候，该有多少堆成山的残瓦碎片？要死的……可能估算？”

智久心里五味俱全已是说不尽的滋味，面前那人眼里清朗一片，看得她有些闪躲不及，这清风淡雅与世无争的人，到底喝没喝过翰林院那些腐朽肮脏的墨水？改朝换代要死多少人自己是不会在乎的，只是，她不想再为他们这些野心滔滔的恶人寻找借口，至少在这个人面前，已经不需要了。老天，就是让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遇到这么一个浑然遗世独立，置身浮华之外的人，逃也逃不掉……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说着竟是无力的笑出来，不知是笑着对方还是自己，对着那样的一双眼睛自己就快着了魔，于是慌忙避开视线再不看他，“我叫你出去，你何苦又要回来，你，真该离我远一些，越远……越好，别再搅进来。”她永远不会低声下气的说，尽管二人各自理念依旧，但于他，自己已经愿意服软，那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生田觉得有成千上百的藤蔓缠得他无法呼吸，他必须做些什么，去捍卫他心底一直以来温存的东西，不然下一刻，就会无声的流逝。

于是他稳稳的上前，“远？这样？”说着再上前一步，“那，这样？”又是一步，强制对方正了头，这下，只剩眼对眼，鼻对鼻，二人间几乎没了距离，暖暖的呼吸这样清晰。

智久愣着一动不动，对方没再上前，微微低着头，话语显然已柔到不能再柔，“想远？那推开我，你推，我绝不会再近一寸，”轻了声又道，“好不好？”

智久动了嘴角，这人……是把她吃得死死！一时瞳若剪水，喉中生噎，就这么相对良久，终于还是伸了手抵在对方胸口，不过并不是推开对方，而是，自己连连退了两步，提了声道，“知道是火你还扑？留着你的安逸日子不会过？！我这种……我这种没准连心掏出来都是黑的人！！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嘶哑着声音眼眶就要溢出什么，赶紧转过身向着窗口。

窗外，浓浓的黑夜裹着淡淡月晕，一切就如那人来前一般惬静，或许这样的夜幕真能平复人心，再开口，刚才的切斯底里已消去大半，“人道是身不由己，我却早已心不由己……你听好了，我们家……我们相府，一步一印，至今所得的这一切都来之不易！自古能者居之，这些，都是我们应得的，没有人能否认！”仰着脸望着那轮模糊的月，下意识的握紧了拳，指甲生生陷进手心却不知疼，“而我，而我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而动摇，绝，对。”

生田就这么看着那人背影，说着那些话，肩膀却止不住的微_chan，那身逶地薄绸衫此刻显得无比单薄，心下竟徒生几分不该有的怜惜，天下何其大？江山何其重？柔柔女子，她又要如何抗得？

扪心自问自己真没什么野心，但又偏偏爱上这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这才发现到头来，自己的吃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一丝苦笑挂在嘴边，“这样渺小的我，如何能叫你看到？”

“因为……”那人轻声一笑，回过身来，“因为你太没用了。”说罢抬手像要往对方脸上打去。

生田愣了愣，下一刻脸上已是一暖，对方手掌已轻轻的贴在自己脸上，一片温软。

“可是，”智久靠近一步，睁着眼有些发酸，“可是你所有的那些，我却……都，没，有。”

生田心下一怔，那人脸上泪痕分明，终一笑，把人带进怀里，俯其耳边低语道，“我的……全是你的。”

耳鬓厮磨间对方还是把脸埋下去，“想说什么？”

话语带着她惯有的软糯，“上回我说的话，你可记得？”

生田“嗯”了声，便见她抬了脸，“我说过，我冷漠无情，狼子野心，你还……”

“喜欢。”生田把人抱紧些。

“连这种人都喜欢，你不怕天理不容？”

“天都管不了，我管什么？”

智久闷哼了声又窝进对方劲窝，“也许，她永远不会像你在乎她那么多的在乎你……”

“哦，那就叫她别在乎了，我都不在意，她在意什么？”

从眉心到鼻梁，再到那人微启的唇，烙下一串细细的轻口勿，生田低首看去，这人眼下乖乖的垂着长睫也不推他，于是托着对方后腰将她下巴抬起，俯身含住那对水润玲珑的唇，辗转轻咬之际，在她呼痛时已撬开一排贝齿，这一来，对方终肯软软的贴上来伸手圈着他。本就有了情愫，何况又是情到浓处，照理该是如胶似漆分都分不开了，可当唇舌交缠就要陷人一片意乱情迷的时候，那人还是抬手推了一把，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非讲不可。

她仰着脸，双眸已然含着水色，压下心底最后一丝不安，还是说出口。

“伴君侧，做君妻，”她看着他，字字清晰，“那样的事……于我，永无可能。”

这回换作生田愣愣的看她，就在这种时候，她都不忘说下这样绝情的话，刚要开口，就被对方伸指抵住。

“不过，在那之前……”那人合眼，堵住他的口。

青丝幔帐缓缓的从两旁垂下，没有上乘的银丝镶绣，没有妖娆的蒂莲纹路，甚至还有些黯淡褪色，就连宫中最起码的紫檀香都没有，不过这些，已是无关要紧。

生田细密的口勿落在对方脖子上，掌心抚过的是一片羊脂玉白般的滑润，神品所谓之凝，合该也比不得这人的一寸一厘。即便轻柔备至，身下那人仍死咬着唇，泪水如鲛珠暗滴，“你说过，要敛我，半世癫狂……”

“错了……是一世癫狂。”生田自不会在这时候说，错了，当时道的，是收你此生所有。

淡淡的药草味缠绕鼻间，这味道让人莫名的腾起一种踏实感，在最后一分理智崩塌前，智久半拢睫毛轻不可闻的说，“在那之前，我竟是，争不过……争不过这劫数……你赢了。”

生田觉得这一刻再有什么隔阂都被她这么一句化尽了，拨开对方让汗水贴在脸边的青丝，俯身口勿去她眼角的泪，“又错了……赢了你一朝一夕……却输了我，一生一世……”

月影漫漫不解情丝万千，

枯院深深徒留残室春宵。

执子手，陪你痴狂千生；

口勿子眸，伴你万世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