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 只穿裤子2010/3/6 6:23:00
38.
结子的夫家早年间也是攒戏班发的家，追溯起来竟比喜老板还要早些，虽然发达以后很快便改行做了其他生意，但即便到如今，“中村”的名号在梨园也仍有大批拥趸。
这桩婚事，竹内大人看上了男方家里的财，中村老爷相中了将军大人的名，加上小儿女郎才女貌，乍看之下倒也算美满般配。
结子虽是庶出，胜在母亲得宠，一应嫁妆仪礼竟比之正房办喜事还要奢华气派。堂会要唱上五日，是以戏班在婚礼当天一大早便进了府准备。
快掌灯的时候才搭好戏台备齐道具，光一站在不远处，望着装饰华美的戏台出了神。
进了府才得知因宾客太多，喜杰两班便给分到了一个院子里。原打算好容易见到刚，定要仔细将二人之间的误会猜疑说个清楚明白。谁想到两个班子的师兄弟久未相聚，才打个照面他便被众人拉在一起说说笑笑，直到上戏的时辰才匆匆散去。期间好几次与刚对上视线，却无半点机会说句私话。
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从身后传来另一个叹息声，与自己的交叠在了一起。光一转过头去，只见结子一身新衣正望着戏台发愣。
“今儿我和刚唱压轴，他晚一点才会过来，你是去后院找还是在这里等？”光一知她心思，可如今再见此女子脑中却只剩下“镜花水月”这四个字——终究是一场空啊。
结子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偷跑出来的，时辰来不及了……”说完便转过身往回走。
看着那背影心有不忍，光一犹豫一下，却还是将那句话放在了心里：我会照顾他的。
结子仿佛有所感受，扭身冲着光一露出了与刚异常相似的灿烂笑容，“你们要好好的啊！两个人都是！”
直望着那人颇有气概头也不回的跑没了踪影，光一才笑着低声自语：“倒是比男人都洒月兑。”
堂本刚一下午都被井之原缠住，喋喋不休叮嘱个没完没了，心里记挂着光一便对小井的话没怎么人耳，只是反复听见他说什么“要好好照顾自己”。刚心里纳闷，说句不中听的——这人的话怎么听怎么像交代遗言。
终于熬到新娘出了门，小井匆匆上戏去，刚的耳朵才算清净下来。趁着还有些空闲，便想着偷偷溜出去看看光一。
才打开门就被慌慌张张的冈田撞了个满怀。还没等刚开口埋怨，始作俑者却已经哭了出来。
“小准？很疼吗？”赶紧过去扶起冈田，轻轻揉着他摔到的部位，却挫败的发现对方哭得更凶了。有多少年没见他掉泪了？以为他已经长成了男人，今天看，原来仍旧是个孩子。刚笑着将他搂进怀里，“都是师哥不好，别哭了，师哥给你随便打。”
小时候都是这样哄他的，准一每次都不舍得真打——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怎么下得了手？
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冈田一抿嘴，擦干净眼泪，“待会下了戏赶紧回来，我有话跟你说。”刚，欠你那么多，要如何还呢？但愿这一次我没有做错……
“站住！”背后传来的呼喝声令井之原打了个哆嗦，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不是到了最后一关才出岔子吧？感觉到旁边的人僵直了身体，井之原强令自己镇静下来。像是要传达某种力量，抓着那人的手紧了紧，这才转过身来，对着那几个护卫讪笑道：“戏班的，回去取东西。”
“今天从后门出府都要搜身，没人告诉你们吗？”
与身旁的人对望一眼，井之原暗暗叫苦。心心念念想着她，交代的规矩就没仔细听。她一身女扮男装……如今这一搜可是要坏事！
眼看护卫们就要动手搜身，突然冒出个声音，“怎么还在这耽搁？”话音未落，只见堂本光一从院子里急匆匆走了出来，看到护卫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笑着解释道：“将军大人现点了出戏，配戏的乐器没带来，让小厮们回去取，就请通融一下吧。”
眼前这个戏子护卫们倒是认得，将军大人曾经特地留他在府里，看来关系非同一般。几人正琢磨要表卖他个人情……
“愣着等门自己开呐？我怎么就练出了你们这帮没眼色的东西！”松岗昌宏冷着脸从光一同方向的地方走了出来，“过了今儿你们跟我回兵营待着去，别在这丢人。”
近半年，府里的侍卫多是由松岗亲自训练挑选。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侍卫们一见顶头上司驾到，反比见了将军还要多怕上几分。一听丢了府里的优差又要回去兵营吃苦，几个人在懊恼的同时眼疾手快打开后门将几位大佛送了出去。
才出了门小井便拉着同行之人跪倒在光一松岗二人面前，“今日的大恩，若有机缘，我们夫妻定当回报。”
光一连忙搀起他们，“小井，跨出这里，再没有回头路，你……”整个下午刚都和井之原在一起，光一便先行一步在后台等着他们。可直到小井下了戏也没见刚的身影。正自纳闷，却见井之原匆匆卸了妆不等着谢赏就鬼鬼祟祟溜了出去。以为他要去见刚所以跟了过来，而后便看到他与这少年会合，往后门而来……原来竟是要私奔！
小井看了心上人一眼才道：“家里已经给她订了亲，下个月成婚。她派人给我送信的时候我也正好接到将军府邀咱们唱堂会的请柬，我打听了一下，他父亲也在受邀之列，所以才让她跟了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光一再也无话，伸手往腰间放钱袋的位置摸去，岂料竟未携带半点黄白之物。正发愁没能帮朋友一把，旁边的松岗早将银子递了过来。光一看了他一眼，接过来顺手塞给小井，“一路平安。”
男人间的情谊不重言语，井之原与光一对视半晌，没二话将银子收人了怀中，牵起妻子的手，匆匆离去。
“你何苦趟这浑水？”望着那二人的背影，光一开了口。
“平白没了两个大活人，这事你担不起，闹出来侍卫们一定咬你出去。”府里戒备森严，松岗原本不必跟着光一。可他也不知道为何，没看见这个人心里就不踏实。幸好被他撞上……
光一回过头来，“我心里急就没想周全，如今把你也牵连了……”
对上他的视线，松岗有些脸红，连忙低下头，“放心，打死了他们也不敢将我供出来。你只当万事不知就好。”
光一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望向小井离去的方向，“今儿怎么总是看别人的背影……”
虽然台本上写明了是最后一场戏，不成想堂本二人唱完了却被告知，总督大人又亲点了光一单人的一出戏……
刚原本想等他一起回去，可卸妆的时候却在首饰盒里发现了一封信，打开来一看，大惊失色，赶紧揣进怀里跑回了后院。
“怎么了？”见堂本刚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冲进门来，瞬间被勾起了心事，准一暗自慌张：难道师父先动手了？
看到准一，刚感觉一阵踏实，慢慢喘匀了气，笑道：“跑得急了些，没事。”又想到信中的内容，觉得这个忙不帮不行，叹了口气，往门外走去。
“别走。”准一拦住他，顺手将屋门关严了。
刚看他一脸严肃，这才想起开戏前二人的对话，可是现在……“小准，我有急事要找班主和东家，你想说什么先等等好吗？”
准一死死按住他的肩不放，“师哥，我第一次叫你师哥，这回听我的成吗？我们……做一次……”
刚软软的也不反抗，笑着任由他将自己推倒在床上，“知道了，知道了，我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对吧？小准咱们以后再玩，我真的有急事要去办。”
_chan抖着扒开刚的衣服，准一既不说话也不敢看那双眼睛，一颗心早已碎成了千万片。
直到对方的手触到了自己的皮肤，刚才醒悟到准一并不是在开玩笑。一把推开他跳下床，比谁都镇静的堂本刚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恐和慌乱，这孩子要干什么？
“师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想……”
“为什么？有人逼你？”刚不明白，谁会让他来做这种事？
有人想得到堂本光一的心，而你是最大的阻碍。这话准一说不出口。“你得罪了人，他们要整你。”
刚一边回忆着自己究竟招惹到了哪路神仙，一边皱着眉问他：“为什么是你？”
因为除了堂本光一以外与你最亲近的就是我，要让他相信你和人有姧情，我是最好的人选！很恶心是吧？可我必须答应，不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你！如果我拒绝，他们会换人来，我不知道你会遭受怎样的对待，所以……“刚，我不会伤害你。”
“是吗？”刚笑了，“那我应该谢谢你是吧？”
从未自刚的嘴里听到过这种讽刺的语气，准一红了眼圈，苦苦劝说：“只这一次，我们做戏让光一看到就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算我求求你。”
要做给光一看？刚终于明白是谁的意思了。“他那么大的权势，把我杀了多省事？何苦拖累你！准一，我也求你，除去这一桩，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若不是碍着喜老板和景子小姐，你以为他们不敢杀你？“刚，分了吧，一了百了，以后再不会有人追着害你。”
看来跟他是说不通了，刚径直往门口走去，“你告诉他们，想怎么玩我奉陪到底。死也不分，看着办吧。”
近藤东山坂本，堂本刚你玩不起的，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给他们糟蹋。准一上前两步扣住对方的手腕，“你走了我交不了差！今天索性就把话挑明，光一的身世我都知道了，只要你迈出这道门我马上就去告发他。”当年刚逃班被逐，启程去“弦月楼”的前一晚，堂本二人的对话被准一听了个满耳。光一的身世，虽知之不详，但听他们那语气，绝对是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
果然此话一出，震惊过后，刚瞬间就垮了下来。倒退几步跌坐进椅子里，盯着地面半晌才开口：“准一，今日的事一过，你我再无半点关联，连恨也不会给你了，知道吗？”
见对方含泪点了头，刚自解了衣服躺到床上，闭起眼睛，“你来吧。”
记忆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反而从下腹袭来一股熟悉的快感。刚猛然睁开眼睛，就见到准一正坐在自己身上，jiao_He的地方清晰可见……“你？”
那人疼得眉头紧锁，却在与刚对上视线的一霎那勉强扯出了笑容：“师哥，亏得匀着吃，这回，就分我一半吧。”说完，再也忍不住，眼泪和着汗水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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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只穿裤子2010/3/10 0:57:00
39.
单看容貌，堂本光一有一种混淆了性别的美，配上他那不着痕迹却将人拒之千里的冷淡，越发叫人欲罢不能。可登了台扮上戏，却又是另一番风情。原本刻意花哨的打斗在他的演绎下简单干脆，灵活有力。外行不过瞧个热闹，只有深谙此道的人才看得出，他这每个动作都是下了极大的功夫，不经日月苦练，绝难到此境界。是以偌大的戏台，成群的龙套，人人眼中心中却独留下那个衣袂翻飞，挥刀舞剑的身影。
如此风华绝代的人偏偏看得碰不得，竹内将军很是郁闷。往上手方向望过去，正好将总督大人那一脸似喜似悲收落眼底。心里豁然明白过来：难怪松岗昌宏那小子不惜得罪上官也要将光一要走，原来出处在此！这副将与将军府不属一心，的确留不得。
一场戏终了，经由侍从小声提醒近藤方回过神来，这才察觉众人正静侯自己发话。望着跪在不远处等待谢赏的光一，不免有些激动，打从回到这岛上，他还是第二次如此靠近自己的儿子。微_chan的双唇中吐出一连串赞赏鼓励，“……戏唱的很好，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并无所求。”光一低着头，回话里明显带了些许焦躁不耐——再不回去，刚都要睡下了，还指望能跟他说说话呢。
众人不约望向总督大人的脸色，发觉近藤也只是细微的叹了口气，颇显无奈道：“那便赏五百两黄金吧。”大庭广众也不好做得太过，给钱总没错了吧？
饶是这样，众人还是倒抽一口凉气，景子的冷言冷语紧跟其后：“总督大人赏戏好手笔，真不愧是行家，哪像我们，压根没听出好歹。”宾客云集的庭院里瞬间变得寂静无声。这女人话里话外分明在暗示近藤的出身来历，如此忌讳的言辞她怎敢当众就这么说出来？！
果然，总督大人脸色一变，双手紧紧抓着桌沿强忍怒气。松岗见状，赶快接过侍从端上来的赏金托到近藤眼前，“大人，请您过目。”
心里明白松岗是在帮自己下台，近藤便渐渐平复了情绪。直见光一接过赏金，才笑着问他：“这下还满意吗？”
对方懒懒的谢了赏，近藤也觉得没意思，大手一挥，台上台下的戏，终于散场。
卸了妆，班主领着光一及一众龙套并琴师等人往后院走去。半路上，坂本吩咐其他人先行，自己则与光一慢慢落在后面。
“大人的赏金名录上唯独没有刚啊。”待众人走远，坂本才拍着光一的肩缓缓道来。
“我的给他。”
你倒大方，坂本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那敢情好，这孩子活到现在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肯定高兴坏了。”
被他一提醒，光一想起刚多年以来的“赎身”美梦——一下子得到这些金子，怕是真要乐死了。借着这个由头，也许无需多言两人就能冰释前嫌。想到此处，更加迫不及待的要将金子亲手交给刚，脚步也便急促起来。
迈进院子一眼就瞥见刚的房里还亮着灯，嘴角漾上笑容，朝那屋子走过去。离房门还有两步之遥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拉人怀中。
“真有你的，光一，五百两黄金呀那可是！”激动之下语序便颠三倒四。
这人如何得知的？定是先回来的人多嘴！被长濑勒得快要喘不上气，光一只得使尽全力将他推开，抬起头正要骂人，却发现身边已给师兄弟围了个严实。
长濑得意的道：“我一嚷嚷他们就都爬起来了，这可是咱戏班的大事！打有了喜家班，一场戏拿到五百两黄金的你可是第一人！”感觉出光一的心不在焉，又瞥见众人身畔的屋子，长濑恍然大悟道：“是了，应该最先告诉刚啊！我去……”
这事儿就不用劳烦你了吧……未等光一伸手阻拦，长濑已经推开门闯了进去，嘴里还大喊着：“刚，刚，不得了了，光一他……”
怎么没了声音？光一跟上去就要往门里迈。才一抬腿就被冲出来的长濑死死拦住，“别进去。”
压抑暗哑的声音不同寻常，长濑语气中传达出的情绪使得光一的胸口没来由的狠狠抽痛起来。“怎么了？你放开我。”
直到惊诧的发觉这个较劲斗力一向输给自己的人，此刻却几乎将自己拦在他腰上的胳膊生生捏碎！长濑再也扛不住，干脆用身体堵住门口，凑到光一耳畔挤出几个字：“别……他没吃亏，真的。”
全身的血一齐冲到了脑顶，光一一脚踢向长濑的右半边，趁他举臂抵挡的时机迅速从露出了窄小缝隙的左侧挤进门去。
堂本光一不得不承认，若将自己的记忆封住，只当他们是陌生人，那么眼前这对少年全身赤果相互交缠的一幕，的确是春光旖旎，风流无限。但见冈田准一长发披散，两颊绯红，直直望过来的眼眸流光溢水，楚楚动人。而他身下之人，双目紧闭，任由对方撩拨自己的情欲，却不见流露半分表情，魂魄仿佛已置于另一个世界，身边的一切便都与他了无瓜葛。
从强行接纳刚的那一刻起，冈田便如坠地狱。禸体上的疼痛不值一提，时时折磨他的却是眼看着那样骄傲不屈的人现在却如同木偶一般任自己摆布——他知道，自此以后，堂本刚的心便有了缺失，再怎么样也补不回来了……直到长濑智也堂本光一先后冲进来，准一终于松了口气，戏，总算演到了头。奇怪的是光一并没有将他从床上扯下来痛打，也没有失去理智破口大骂，甚至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是空洞冷淡的。冈田苦笑，原来这一位才是局外人，真是辜负了一干大人物的呕心设计，也枉费他自以为是的挖了个坑又心甘情愿躺进去，末了还拽上了师哥堂本刚。
长濑猜不透众人心思，怕闹出事来，上前抓住光一的胳膊劝道：“我都说了刚他没吃亏，小准这……冈田准一你还不下来！”
光一突然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反手推了长濑一把，“快关门！”
长濑立时领悟，三两下冲到门口却仍是晚了一步。坂本班主一脚跨进屋，“出了什么事了？”
望着越聚越多的涌向屋门口看热闹的师兄弟，光一感到自己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_Tun没了……
薄薄一层衣服勉强遮挡了大半身体，两条腿却只能果露在外，赤着足才迈进大厅便被侍卫们一个推搡，掼在地上。膝盖与坚硬的大理石地板撞出一声闷响，堂本刚却并未觉得疼，只是被人骨的寒气逼着打了个冷_chan。身旁的冈田却比他还要凄惨，就在班主“意外”撞见这桩姧情并迅速命人将他们捉拿起来送交总督大人发落的时候，堂本光一飞快抓起一件衣服披在了刚的身上，而自己也只能在慌乱中随手扯下床帐围住了重要部位。
光一跟随坂本站在东山的座位旁边，眼睛直直的望着跪在堂下的刚——那人在想什么？为何一脸漠然仿佛毫不关心自己将要接受何种处罚……是了，从后院到前厅的一路，他早已死在了众人的眼光里。如今的刚，只剩下一个躯壳，可为什么自己还是放不了手呢？
乍见这一幕的时候东山纪之也是暗自心惊。戏班里俱是男子，班规虽写明了若有姧情严惩不贷，可孩子们渐渐长大，又整日出不得门，师兄弟间互相解决需要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前辈们也是从这年纪经过的，只要不闹出来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去挑明便罢。可今日这一出动静着实不小，且不论戏班一众人等，甚至和府上下也看了个满眼。现行的“捉姧在床”，偏又在将军府里，若不严惩，戏班如何服众？将军如何下台？这一回，便是喜老板亲临，怕也保不住堂本冈田二人的性命。
东山的确暗示过坂本遵照总督大人的意愿去收拾堂本刚，但绝对没有想要弄死他！喜老板计划了多年，一心要拿他做底牌牵制近藤，若这人在自己手里出了闪失，老板怪罪下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者，无论是堂本刚的身世还是坂本昌行的肮脏交易，几桩公案他一直都是置身事外，若这一回闹出了人命，他这东家便再难推月兑干净，岂非是自己主动将把柄交在坂本手里？一抬头正瞥见喜家班班主似笑非笑的表情，东山不禁咬着后槽牙恨恨自语：坂本昌行，到底是小看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总督与将军终于一前一后跨进厅里，扫了眼堂下那二人的打扮，心里立时明白过来。竹内将军一阵火起，心道：我女儿大喜的日子，你们竟敢在我府里做这等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还宣扬的沸反盈天，若不杀一儆百，这满府的宾客日后如何看待于我？正要发话，却见冈田准一缓缓抬起虽苍白仍不失秀气的脸望向下手站着的坂本班主，神情含悲带愤，眼底盈盈有泪。只这一眼，如同比武中被对手击中了命门，竹内将军的魂魄便生生给摄了去。这等美人，死了岂不可惜？将军大人唇角勾上一抹笑容，未出口的命令便硬是咽了下肚。
命令经由口耳相传，连东山纪之都不清楚坂本的具体计划，近藤真彦自然更是无从得知。所以总督大人怎样也想不到眼前这一幕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看着堂下衣衫不整的堂本刚，心里厌恶已极。如此淫荡下贱不知自爱，光一到底是瞧上了他哪一点？
未等近藤开口，坂本便涕泪横流哭倒在堂，“两位大人明鉴，这俩孩子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说起来都是我这班主教管无方，还请大人处罚。”
东山自在一旁冷笑：当初就是被他这副窝囊相给蒙骗了，原本以为他胆小怕事，下手定有分寸。谁想到，此人心机如此之深——事情闹得越大，自己身为东家越是月兑不了干系，日后该如何向老板交代呢？
坂本的假仁假义虽然早已了解个通透，可听了他这句话冈田仍忍不住从心底窜上无边怒火。交代计划的时候明明说好只让光一看到便罢，可如今却演变至此……师父的背叛，师兄弟的鄙视，再加上堂本刚的断绝恩义，冈田心里明白，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眼下他只求能给刚留下一线生机。
打定了主意，冈田凄然一笑，正要开口，却听身边的师兄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两位大人，是我强迫了小准，一应处罚我来承担，不与他人相干。”
未等众人反应，冈田已嘶喊出声：“不对！是我强迫师哥，他是无辜的……”
“大人，”刚抬起头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请派人检查我师弟的……身体，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冈田心里一痛，自知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任由将军委派之人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连私密处也给查了个仔细。他第一次被人进人，手段生涩，两人又皆未动情，勉强之下便见了红……正好与刚“用强”之说辞相附一致。想到那人到了此刻还在维护自己，准一不禁掉下泪来。师哥，你这又是何苦？
近藤听得侍从回报便再无迟疑，喊了声，“来人！”
“大人！”刚突然截住他的话，“我已知错，总督大人可否开恩，容我戴罪立功？”
近藤眉头一皱，冷冷的道：“王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本督眼里从不徇私情，今日无论谁来，也无恩可开！”说完，瞥了眼与东山相对而坐却一直未曾开口的景子。
“好清明的总督大人！”话音未落，由厅外走进一名男子，将肩上扛着的那个满脸鲜血不辨面貌身着侍卫服饰之人往地上一扔，笑道：“这桩案子，也请您一并审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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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保证真相大白||||
552 只穿裤子2010/3/13 2:31:00
40.
堂下之人，近藤并不认得，只听他的语气，倒像来者不善。清了清嗓子，操着官腔喝道：“你是何人？谁许你闯进来的？”
香取慎吾在厅中长身而立，斜眼扫向在场众人——变了颜色的坂本班主，诧异非常的东山纪之，暗自心虚的堂本光一，不明所以的堂本刚……还真是精彩！
所有人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不着痕迹的朝着眉头紧锁死盯自己的将军大人眨了眨眼以示安抚，香取跪下来高声道：“总督大人不认得我也不稀奇。小人香取慎吾，本是山野草民，今日得将军大人邀请进府沾沾喜气，谁想到无意中竟撞上一桩血案！听闻大人们在此开堂问审，小人便带着苦主过来了，还请大人给个公断。”
近藤瞥了眼故作镇静的竹内将军，心中暗想：堂外守卫森严，且并未听见半点打斗争闹声，必是护卫们将他放进来的，看来此人与竹内绝非泛泛之交。可瞧着将军大人的脸色，又仿佛对此人眼下的所作所为全不知情，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事态未明，近藤总督也不好一味打压驳斥报案之人，便打定静观其变的主意，放缓了语气道：“这堂上还有一桩公案未了，你能否稍做等侯，待本督……”
“大人明鉴，”香取随口打断对方，直愣愣的道：“我等着不碍事，可这个人他等不了啊。”说着，伸手指了指地上被他扛来的那个侍卫，“如今他不过吊着一口气，只怕挨不到您问完案子。这人可是苦主，已经被打成这样了，您总得体恤体恤吧？”
在京城里，便是一品大员见了近藤真彦也要低头哈腰，除去皇帝、太妃还有光一，他何曾用过如此委婉谦和的语气与人做商量？而这个香取慎吾竟然毫不领情，一派直率天然却又让人发不得火！强忍着怒气，近藤扫了眼在堂下趴着一动不动的“苦主”，心道，此人怕是真不行了。无奈的抬手示意香取站起身来，总督大人坐正了位子，“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与我说明白。”
得了令，香取慎吾站直身子，咧着一张大嘴笑眯眯的道：“要说今儿晚上的戏，是真好！一边听一边吃不知觉我这肚子就熬不住了，又舍不得离了那戏台，只得憋着，着实难受……”
“捡要紧的讲！”总督大人忍不住低声喝止，随后无奈的揉着额头——做派懒散却又句句在理，乍看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香取慎吾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未露半分惊慌，香取不紧不慢的接着道：“瞧见戏台后边没什么人，唱词也听得真切，我心里一合计就奔了后台……哎呦，那叫一个舒服！”无视众人尴尬的脸色，突然拔高了声音：“就在我往回走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其余人等索性连“怎么着”的疑问表情也懒得摆出来，只剩下香取兴冲冲的自问自答：“就是你们那个唱‘醉酒’的小男旦，叫井什么的，鬼鬼祟祟换上身杂役的衣服，过不多会儿又来了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俩人就偷偷摸摸亲亲热热往后门去了。”
近藤在心里冷笑，这才算讲到关键处。果然是绵里藏针，好心机好手段！
仿佛压根没察觉到在场众人瞬间煞白了的脸色，香取弯起嘴角微笑着道：“这还不算完哦！下了戏我回客房的时候啊，经过侍卫营房门外，听见离着老远的墙根儿后面传出来不间断的闷响，不才也是习武之人，那声音一听就是拳头往人身上招呼的动静，而且打得还不轻，怪就怪在没有半点呻喑声发出来……我就琢磨，难道是在跟木头较劲？将军府里的侍卫可真不简单，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时辰，还在刻苦练功呢！我好奇啊，就偷偷往墙后面一看……”扫过一圈，发现没人肯抬起眼皮回应自己，香取只好无奈的继续自说自话，“三个侍卫正你一拳我一脚的相互殴打，那可真是往死里折腾。奇怪吧奇怪吧？多大仇啊？怎么在府里就动起手来了？没等我琢磨明白，那边儿三个人已经躺下了，半天都没再起来。这时候突然从阴影里冒出个人，摸了摸三人的脉搏，然后往其中一人怀里塞了包东西就急匆匆走了。”香取伸手一指地上的侍卫，“我人傻心眼好，跑过去施救，结果只活了他……”说完，蹲下身子扶着那人摇晃了几下，问道：“死没死？刚才不是还喊冤呢？总督大人就在堂上，你的冤情快说说吧。”
那侍卫缓缓睁开眼，见到面前笑得天真的青年，顿时浑身一抖，嘴巴张张阖阖好不惊慌！半晌，终于转过头望一眼上座的总督大人，低下头断断续续的道：“属下是将军府里的侍卫，今晚的职责是守卫后门……没成想开戏不久，来了两个戏班的杂役要出府，照规矩，属下和另两个轮岗的兄弟应该搜他们的身，结果被他……”抬起_chan_chan巍巍的右手指着一脸淡然的光一，“被他给拦下了……”
“满口胡言！”听到这里，近藤再也坐不住，怒喝道：“他一个唱戏的，一句话就能左右你们？”
有出气没进气的侍卫被这声呵斥吓得往后一仰，险些栽倒，幸被身侧的香取牢牢扶住，对上那眼神，又强打起精神来，“这戏子属下等人自然不惧，可后来，松岗，松岗大人站出来命我等开门，属下等不敢违命，只得放任他们离去……谁知换班后，松岗大人来到侍卫营房，将我等叫到外面，硬说我三人偷了府里的宝物，要我等拼死相斗，死了的去顶罪，活着的既往不咎。蝼蚁尚且偷生，所以我们就打了起来，他还不准我们出声……结果就只剩了我一人。”
此一番言语过后，连光一也暗暗震惊，小井出逃他是知情的，可是松岗……
近藤更是惊诧万分，涉案的光一与松岗，一个是亲子，一个是心腹，少不得谁呀！
竹内将军到此刻方松了口气，投给香取一个赞许的目光，向着一语不发的近藤进言道：“大人，还是先把松岗叫来问问？”
稳住心神，近藤一边着人去传松岗，一边吩咐侍卫查探那女扮男装出逃之人的身份。
景子在一旁听着，揷话道：“总督大人糊涂了，那女子的身份还用得着查探？堂本光一既然故意为他们打掩护，定然是知情人，问他不就好了，何必舍近求远？”
近藤虽恼她一再相逼，可此女所言却针针见血，只得含混答道：“等松岗来了一齐问罢。”
松岗昌宏打从一进门看见香取慎吾起，心里就涌上不祥的预感，自“醉香居”遭查封，这人便失了踪影。听闻他曾经溜进死牢探望木村中居，出来的时候却不幸被抓，至于后事如何，身为小小副将自然无从得知。可他心里一直有个感觉，木村中居被抓，“醉香居”被封这一连串变故，香取慎吾怕是全都怪到了自己的头上！恨只恨将军大人坐享其成，却未旦半分风险。
一低头又望见个本该死了的人，松岗知道，今日一劫左右难逃了。
与光一并膝而跪，慢慢听完了总督大人的问话，松岗抬起头来一派坦然看着近藤：“大人，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为，我担心明早事发，他们三个最终还是会咬我出来，所以急着灭口……杀人偿命，您判吧。”
身侧的光一突然冷笑道：“争着认别人的罪，有意思吗？”说完，望着堂本刚的背影眼内一凛，“我不稀罕欠人情。井之原是我放的！”
近藤一阵无力，众人面前又发作不得，只好闭了眼睛问道：“一起出逃的女子是何人？他们逃往何处去了？”
光一悠然的看着那个小小背影缩了一缩，满不在乎的口气中带了丝哽咽：“不知道，知道也不说。”堂本刚，你要死我不拦着。有本事你也别拦我！
在场的都傻了眼，只有香取慎吾没眼色的喊了声“好”。
景子捏着茶碗，淡淡的道：“大人，看来不用大刑他二人是不会招的……”
近藤此刻只恨自己没早点宰了这个女人。咬牙唤来侍卫，“将夹棍拿上堂！”做做样子，希望光一能明白自己的苦心，早早招供才好相救于他。
“大人！”刚一个挺身想站起来却因跪得太久又摔回地上，顾不得痛，急道：“那女子是濑户家的朝香小姐，至于他们逃往何处，我也知之甚详，请大人……准我戴罪立功。”也请放过光一……
吐出最后一个字，刚觉得身寸在背后的目光越来越凉，刺得自己生疼。光一，对不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近藤心中暗喜，堂本刚此番交代正合时机，如此便无需再相逼于光一。已达目的，我又怎会容你？
“你所犯之罪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赦免的？至于濑户小姐的下落，你既不愿说，不是还有夹棍吗？”用一对私奔的姧夫淫妇的性命来换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可真好，只可惜，买卖两家都是我，换不换不由你做主！
未等堂本刚开口，一旁的景子随手将一张纸放在正走到身前奉茶的人捧着的托盘上，使个眼色，那女侍便端着茶往总督大人的方向去了。
近藤拿起茶碗，眼睛触到木托盘上的纸，瞬间变了颜色，抬头看着满面笑容的景子，定了定神，冲着下面的堂本刚缓缓的改了口：“……不过，念在你是初犯，本督就开一次恩，你将他二人下落讲出来，至于将功赎罪，酌情再定。”
刚连忙谢了恩，“小井留下一封书信，在我房里，请大人准我取来。”
一挥手，侍卫自领着刚往后院而去。
近藤收回视线，看了眼景子道：“你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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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食言了，章还是没能真相。。。我正在写下章。。。鞠躬
572 只穿裤子2010/3/15 2:30:00
41.
“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的？”跨进内室，近藤捏着那张纸开门见山的质问对方。
景子往椅子里一坐，笑道：“这是太妃亲笔，字迹印章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
被那讽刺的语气逼得越发焦躁，近藤将手里的纸往桌上一拍，“我自然认得她的字迹，我就是奇怪……”
“奇怪她为何写了张旨意给我用来钳制你？”景子敛了笑，叹了口气，“你们男人，永远猜不透女人的心……也不对，有些人许是根本就不想猜也懒得猜。”见近藤一头雾水，索性放下了自己的心事，专心眼前，“很难懂吗？太妃怕你在外面野食打多了噎着自己，所以找我回来盯着你。”说完，冷哼一声，“也只有东山纪之那个傻子才会以为是喜老板特地派我回来监视他。”
近藤大悟，怪不得景子对自己这个总督全然不放在眼里，原来此一遭，她依仗的并非是喜老板……又想到虽已返回岛上却仍不能摆月兑太妃的掌控，不禁一阵心寒。
景子瞥见对方神情便猜到他自伤身世，摇头叹道：“太妃并未要我阻你寻欢，只是命我看着你表变心，一旦有个人得了你的真情实意，你也知道后果……她对你执念如此之深，我也是不解。”自幼随母亲舅父往来天朝，所遇达官显贵无数，每次自王府拜见过那个站在权利顶端的女人后，景子都要感慨一番——便是做了女皇，心还是扔给个男人，自己对东山那点儿不如意又算得什么？
看近藤只顾着暗自出神，景子决定把话讲明。“瞧得出你对堂本光一很是中意，放心，我不上报，也不阻拦。这回的事，你好好的放过堂本刚，我便放过你的光一。”
总督大人眼内闪动着鲜少出现的锐利，“为什么？”
景子扬起嘴角，笑容中隐有苦涩，“不是为堂本刚，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为难。”今日之变若一切依照规矩律法来处置：私奔，通姧——戏班因此处死已出徒的伶人，实乃丑闻之最！消息一旦传开，还有哪家权贵肯请他们唱堂会？东山纪之身为东家，在私，喜老板面前无法交代；在公，同行里再抬不起头来。终是不忍心看他落到那般境地。
近藤冷眼看着对方，“私奔的事怎么瞒？”虽不甘受胁，权衡利弊后还是默许了景子的提议。
“这你不必操心，濑户家比我们还怕走漏风声。既然堂本刚能交出井之原的亲笔信，就让濑户老爷按照信中所述派人去寻吧。找到人，任凭他们处置；若找不到，也与戏班无关——出逃路线都给了，再寻不着还能怪谁？……如今，只缺个顶事儿的……”景子沉喑片刻，对近藤正色道：“弃了松岗吧。”
“不成！”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近藤狠不下这个心。
“将军府里死了人，你以为他的命还是握在你手里吗？竹内现在发一句话，无论刀剑他都得挨着。两害相较取其轻，光一与松岗只能保一人，你掂量吧。”
突然胃里一阵抽痛，近藤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竹内将军此刻心情正好，抬眼往准光二人身上看个来回，心里算计着：冈田此人不费吹灰便可收人囊中。可那堂本，总督大人上心的很，除非，他自愿从我……
想到方才，光一的视线从未自堂本刚身上移开……这桩交易，或可一试。将军大人面露笑容，冲着一心一意想要得到的人招了招手，“借一步说话。”
尾随竹内将军走进后堂另一侧的房间，光一心不在焉往窗户旁边一站，阵阵冷风自窗缝中漏进来，吹得原本就单薄的他打了个寒_chan。
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怜惜，竹内将军叹了口气，“光一，戏班终不是个可靠归宿，你若愿意，我去跟喜老板说，接你进府来享大富贵好么？”
“谢谢将军大人，我不愿意。”
这人仍是冷冷淡淡的，不多说半个字却比满口花言巧语更招人心疼。竹内将军索性不再绕圈子，直接扔出了杀手锏，“瞧总督大人的态度，那堂本刚恐性命堪忧。你若舍不得，我可以去说情，定要保下他。只是，你也要依我一件……”
光一收起恍惚，神色一肃，“不必了，生死有命，不敢劳烦大人。”
未料此人竟如此狠心，想到若将他收人府里，日后对自己难免也是这般薄情薄幸，竹内将军仿佛被淋了满头的冷水，不由得兴味索然。
见到将军大人的神色变化，光一心中冷笑：我若为救他而从了你，于他，怕是比死还要难受。刚已落到这般境地，我二人再无可惧之事，哪怕今日他真的先行一步，我也会好好活着。到那时再来与你们纠缠，谁也别想走月兑，自总督大人起，都得为他陪葬。
空旷的大厅，受了伤的侍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冈田准一为了遮挡寒气只好不停的往角落里缩——反正现在大人们也不在。
东山纪之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与坂本对视。发觉对方未有丝毫躲闪，自己反倒有些气弱。“你布的好局！原来连我也想坑，就不怕我将那证据捅出去吗？”
坂本赔笑道：“这可真冤死我了！局的确是我布的，可是，东家的吩咐我得听，大小姐的命令我也不能不顾啊。”被对方那满脸疑问搞得心情大好，喜家班班主最爱看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人给自己耍的团团转。“景子小姐怕是对您有什么误会，就在进府前一天，她把我叫了过去，命我在堂会上闹个大动静，好让东家您……身败名裂。”
原来是她！东山跌坐回椅子上，心底一片荒凉。如今，只差一步那女人的目的就达到了，这当口，近藤找她进去又是作何计较呢？
坂本满眼不屑的扫过瞬间倒了架子的东山纪之，望着后堂，不免有些忐忑：枉费我多番计划，事已至此，景子大小姐你却心软要收手吗？
松岗昌宏的眼睛一直盯着将军与光一离去的方向，被香取慎吾一手拍上肩来才勉强回过神。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甘心做竹内的走狗。”松岗在将军府行走已久，方才将军大人投给香取的那个眼神自然瞒不过他。
香取慎吾笑眯眯的反问：“那你又是谁的走狗呢？都知道总督府的饭更香水更甜，可我这不是攀不上么。”松岗昌宏此人倒也不算迟钝，只不过，究竟是他香取慎吾做了将军的走卒，还是将军大人上了他的贼船，要等日子长了再来见分晓。
木村中居被捕后，香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好容易通了条路子得以摸进死牢探望两位大哥，出来的时候却还是给人抓住。在将军府的地牢一关就是几个月，放出来才被告知，中居木村早已前后离岛，去向不明。
竹内将军一来眼馋海上那兜油水，二来忌惮自己府里那总督大人的心腹——松岗昌宏。因而特地留着香取慎吾，意欲收为己用。香取原本就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将军大人的邀约正中下怀，自此便与竹内成了同路。
想不到机会来的这么快。香取一脸惋惜的看着松岗叹道：“其实你倒也算个人才。自从看见你现身放跑了那对小夫妻，我就一直琢磨你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来灭口。栽赃他们偷了东西，让他们互殴致死，这法子很聪明。尸体被发现，甚至无需惊动将军大人，随便安上个分赃不均内讧致死的罪名不动声色的处理掉这桩案子，原就是你这侍卫总管的职责所在。”
虽立场不同，这人却也算得上知己！松岗索性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膝盖，“可惜我等了一晚上，也不见有谁来报案，其中的一个死人还诈了尸。忙活一夜，您辛苦了。”
香取慎吾兴致大起，自怀中掏出个瓷瓶，眉飞色舞道：“这是海货，你没见过吧？换班时我下在了他们仨的茶水里，见血封喉……不过，是假死！你走了以后，我把他们弄回去救醒，要他们来举报你。谁知这仨软蛋怕你报复死活不敢，费了我好一番手脚。”
怪不得没打几拳就都倒下了，慌张之下也没想太多，原来是被这人用了药!松岗舒了口气，心里的罪孽感这才消去几分，“其余俩人呢？怎么不见？”
香取斜眼瞪他，“人证有一个还不够？那俩人我杀了，只当帮你擦屁股。”
松岗张着嘴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胸口便似压了块大石，呼吸起来心肺疼痛难当。
香取慎吾一手捏住对方的下巴，眼底Deep仍透着化不去的戾气，“这档子仇，我等着你报回来，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堂本刚回到大厅的时候，众人已经各归各位，和他离去前并无二致。将信笺双手托给总督大人的侍从，刚低着头跪到原处等侯发落。
接过来大略看了两眼，近藤将信递给下属，吩咐道：“交给濑户老爷，让他连夜寻人。若是人手不够，我和竹内将军可派兵支援。”被女儿下了迷药整晚在房里昏睡的濑户，直到刚才被救醒过来方知道朝香小姐已随个戏子私奔而去，如今正在外面闹着。
打发了侍从，近藤望一眼下面跪着的堂本冈田二人，无奈道：“堂本刚功过相抵，免去处罚，至于冈田准一……”
竹内将军连忙接过话头，“交由将军府处置吧。”瞥见总督大人的冷笑，又忍不住给自己找个台阶，“我女儿大喜的日子你们做出如此行径，也该给个交代吧。”
近藤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冈田准一就交由将军大人处置。有关堂本光一放走井之原一案，经查证乃属子虚乌有之事，就此了结。”说完，向堂下的侍从使个眼色。
总督大人的侍从往那性命垂危的侍卫方向才走出两步，就听见香取慎吾大喊道：“不必费事，这人早死透了。”
虽恼怒香取随口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不过，听到唯一目睹光一参与放人的侍卫已死，近藤总算撂下心中大石。
最后，将目光投在松岗身上，狠了狠心，终于开口：“松岗昌宏罪证确凿，按律当死……”眼前突然闪过幼年松岗的一张张笑脸，近藤再也说不下去……定了定神，“不过，念在松岗家世代立有战功，今日便免去一死。拉下去打一百军棍，革去官职永不续用。”无视景子锐利的目光，总督大人还是保下了松岗昌宏的性命，可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这个一心盼着光耀门楣的人被削了官，怕是比死刑更让他难以忍受。
两桩案子，四名嫌犯，在各路人马几番势力较量之下，如这般了结掉，众人倒也算满意。近藤撑不住疲惫，一个转身，先行回了房间。
堂本刚拖着酸痛的双腿甫一迈进后院，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击中左脸。连续折腾了一个晚上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摔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一路紧跟在刚身后走回来的光一死死抱住冷着脸不断逼近的长濑，大喊，“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他卖了小井，你还护着他！堂本刚你是不是人？”长濑双眼泛红，用尽全力推搡着阻拦自己的光一。
“你快走……”感觉长濑已经快要挣月兑掉自己，光一对着身后的刚大吼一声，却发现那人完全站不起来。往院子里的众位师兄弟身上扫一眼，心凉了个通透，人人都做壁上观，眼看刚苦苦挣扎却无人过来搀扶一把……
堂本刚早已发觉，索性趴在地上省省力气。光一真傻，怎么到了现在还在护着自己。你不知道我已犯了众怒吗？不怕被我连累吗？
正苦笑着暗自神伤，一双长了茧的手绕过刚的胳膊，费力的将他搀了起来。
“前辈，去我房里避避吧。”对着涉谷昴暖暖的笑容点了点头，刚心想：给我找了这么大麻烦，国分太一，就算你把徒弟赔给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