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还是平常,只是樱井翔总是很晚回家,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给相叶,说有事情要晚些回去,让他自己先吃饭,相叶也只是点点头说好,知道了。
樱井翔虽然回来的晚,但是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哪怕凌晨两三点,都一定会在相叶身边躺上一会。
相叶都替他觉得累。
他半撑起身,看着樱井熟睡的眉眼,眉峰还微微有些拧在一起。
你在烦恼些什么呢?既然都已经是这样了,为什么不干脆一些?让彼此都好过一些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谁都为了维系那表面假惺惺的和平与温暖而不肯摘下面具。自己是为了自尊所以不坦白,因为贪恋片刻的温暖而不肯离开。那么你呢?你是为了什么而留在我身边?是同情的施舍吗?
不能回应的爱本身就是亮白锋利的双刃剑,伤人伤己。
他躺了回去,伸出了手,从后面小心环住樱井的腰,沉沉睡去。
“相叶,去吃饭嘛?”
佐藤趴在相叶办公桌前面,晃着手里的打折券。
“七折哟。”
“楼下那家荞麦面屋?走。”
相叶立刻丢下手里的工作,搭着佐藤的肩膀走了出去。
“欢迎光临,请这里坐。”
两个人在吧台的位置坐下,佐藤往旁边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呼一声:“噢噢,铃木小姐啊,真难得呢……啊,这个是我同事相叶雅纪,这位是在二十五楼K社工作的铃木由子。”
相叶听见一怔,那是同樱井翔一个会社的。他看了一眼,那女人倒是姿色平平,意味不明地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佐藤和铃木看起来关系不错,一直在边吃边聊。
“我们这里也是意外不断呐,这几天部长心情差到出奇,逮着企划部的人就是劈头盖脸的骂。”
“这样啊,还真可怜呢……”
“是啊,你们那里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上个月就结束了啊,现在都很闲呢。”
“诶,真好呐……请客吧!”
“为什么呀!哪有这样的……”
相叶无意间听到这段对话,慢慢嚼了下嘴里的荞麦面,略微粗糙的质感磨过舌苔,也不知道嚼了多久,最后都没了味道。
上个月就结束了,现在都很闲。
眼前出现每天樱井翔回家时的疲惫的脸,手都拿不住筷子,扔在了桌子上。
去哪里了,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为什么要撒谎……
“咦,相叶你吃完了吗?”
“……啊……嗯……”
“都没怎么动啊……真浪费呐。”
“相叶先生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呢,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好像有些头疼。”
“我正好也吃完了,办公室里有种止痛片很有用,要表给你拿一些?”
相叶愣一下,犹豫一下之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喂喂!你们就这么丢下我啊!”佐藤拿着筷子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电梯升到二十五楼,因为是午休时间,所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相叶站在通道的最里面,等着铃木去拿药出来。
“滴。”刷卡声响起,他还以为是铃木出来了,去看大门时却看见樱井翔。一惊之下,立刻往阴影里缩了下。樱井往楼梯间那里走去,拿出了手机。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起来,连带着心脏都鼓噪起来,咚咚地锤击着胸腔,耳朵里都听不见别的声音。
“喂。”
“是我。”
“嗯。”
“那个,今天要加班……”
“知道了。”
相叶猛地按掉通话键,视线望向楼梯间,那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过了一会才转过来。他看见他的表情,眉毛又拧在了一起,不笑的时候总有些锋利的戾气,唇微微抿起,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总之肯定不是高兴或喜悦。
看见他这样,相叶都觉得心里好受些。
大门再次打开,铃木出来时樱井正好走进去,两个人擦肩而过。
拖着脚步回到家里,黑漆漆的房屋里铺了满地的冷清。相叶打开灯,在玄关月兑了鞋,慢慢走进去。
租来的房子不大,相叶从客厅走到厨房,再到浴室,最后走到卧室里,觉得自己留下的痕迹简直微乎其微。两双拖鞋,厨房里成对的餐具,浴室里的用品,没有什么是能永久留下印记的。
就连那个四叶草的玻璃杯都打碎了。
他走到壁柜前,拉开橱门,拎出一个行李箱。
樱井回来时已经将近午夜,月兑了衣服就直接走进了浴室。
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相叶从床上坐起,走到客厅里。
桌子上摆着樱井的手机,黑色的智能平板。因为业务需要樱井换了这个手机,买完之后说要试试通话质量就打给他,他看着不认识的好吗说喂喂,樱井说是我啊,他听见他的声音,却故意说,哦,佐藤桑,樱井丧气地说,我是樱井,而他在一边笑得停不下来。
回忆里都是很小很小的碎片,却都深深扎在记忆Deep,想起来的时候有种连根拔起的剧痛。
他拿起那个手机,锁屏有密码,他想了想输人了樱井的生日四位,不对。
相叶皱皱眉,想了想觉得这样果然还是有些卑鄙,罪恶感涌上来,轻手轻脚放回了原处。
正要回卧室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樱井公文包没有扣紧,有个文件夹露了出来,似乎是在电车上还翻开过的样子。
铃木说她那里没有项目不代表樱井没有啊……
相叶突然为自己的假设感到有些欣喜,伸手去拿了那个文件夹出来。反正是工作资料,看看应该也没有关系吧,他这么想。
翻开文件夹,相叶就看着冲人眼帘的字眼愣住了。
XX地产
XX建材供销
购房信贷
整个文件夹里全部是关于房产的资料,这与樱井的工作完全不相关。
相叶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浴室里水声停下时才回过神来,把文件夹放回樱井公文包里。
樱井出来时正好看见相叶站在哪里,怔了一下,“你不是睡了吗?”
“你今天根本没加班。”
樱井眼神一变,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很久,动了动喉结,向他走了一步。
“咚!!”
相叶抄起手边的杯子就向对方砸去,樱井轻轻巧巧地侧过身便让开了。
透明的四叶草玻璃杯在地上四分五裂,细小的碎片飞溅出很远,散落在鹅黄色的柔软的长绒地毯里。
反正另一个已经没了,这个也不需要。
樱井低头看了会,蹙了蹙眉,弯下腰去捡那些碎片。他先是捡起比较大的残骸放在桌子上,然后曲下了膝盖,跪在地上,认真地寻找着那些埋没进地毯里的玻璃渣。
很卑微的姿态,流海阴影下的面容带着疲惫。
相叶简直厌恶极了。
他大步走过去,拎起樱井的浴衣衣领,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面对着自己。
“这样有趣吗?嗯?想找女人我不会阻止你!”
樱井翔拧起眉头沉默着握住他因为愤怒而微微_chan动的手腕,缓缓移开。
“首先,我是骗你了,但是我有自己的理由。其次……”
樱井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先去找女人的难道不是你相叶雅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