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奈良町鹿角少爷和英俊脱藩武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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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端午2012/10/1 8:54:00
国庆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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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天色昏暗下来，少爷看了看窗外，给面前的匣子盖上了盖。
“关门吧。”他开口道，声音不算有精神，听上去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是，老板。”
“说过别叫我老板，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伙计急忙点头应是，心里嘀咕着，要说为什么店里生意这么差，还不都是少爷您的原因么，这么不成体统的话怎么能随便就说出口呢，还在店铺里，就让下人不按规矩称呼您，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事么？
虽然这样抱怨着，手下可不能停，自家少爷是这个样子，自己再不上点心主仆上下可要没饭吃了。
一抬头，又看到少爷茂密的额发，伙计不禁叹了口气。把店里完全收拾好的时候，天也黑透了，空中飘下细密的雨丝，饭也端了上来。
少爷慢_Tun_Tun地吃完了一碗饭，就打了个呵欠，
伙计暗暗摇了摇脑袋，递上一盏灯。
少爷随便挥了挥手，摇晃着走进了卧室，被子早就铺好了，从小照顾他起居的枝子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在这些地方烦恼，而且从来不多说什么，不像另一位，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可是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总让人不舒坦。
哎呀呀，我不是在抱怨抚养我长大的下人了，可是，就是这样，我没办法和父亲做到一样程度，店不是还开着么，这样就够啦。
少爷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睡着了。雨一直下，少爷睡的很香。
半夜里，突然不知道从房间的时候角落传来了一声惊呼，然后是几声夹杂着开门声的叫嚷。
少爷揉了揉眼睛，带着满腹怨气坐了起来。
在干吗啊，觉也不让人好好睡么。
拉门被快速的拉开了，日向端着盏灯，探进了脑袋。
“少爷，您醒了么？”
这样大的动静，我能不醒么。
少爷又揉了揉眼睛。
“能请您过来一下么？稍微有点……”
知道了知道了。
少爷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日向赶紧拿起外褂帮少爷披上，赶上来把灯举高在前面带路。
前门本来就有些窄小，走进去的时候，少爷只看到枝子背对着自己，旁边蹲着的那个人，看上去像是贵久。
想起来了，小伙计前天去吉野打听樱花的行情来着，自己怎么好像把这茬给忘了？
“怎么了。”少爷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隐约有雨丝飘到脸上。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越过贵久的脑门，这才看到自家店铺前门外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低着脑袋看不清脸，头发沾满了雨水，身上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已经被水打湿，看不出颜色了。
“怎么？”
“少爷……”贵久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
“哦，你带回来的？这是，樱妖么？”
下人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贵久看到老爹的眼神，赶紧捂住了嘴。
“少爷！现在不是说笑话的时候！！这人，可是……您看这。”
日向举高手里的灯，示意少爷去看。
飘飘忽忽的灯光下，少爷俯下身子，探过脑袋的时候，真切地感觉到初春的雨落到了自己脖颈里。
真是，春天到了呢。
少爷嘀咕着，抬头去看天。
“少爷？”日向拉了拉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出神的小主人。
“哦……”这才转过神来，又低了低身子凑过去看。
枝子伸出手臂拦了一下，“刚少爷，您小心啊，这人，带着刀哩。”
果然，那人腰间有长长的一段阴影。
少爷又去看那人的头心，没有剃发，所以一开始以为是个乞丐之类的。
“带他进来，给他点热水吧。”
少爷缩回了身子，转身往回走。
枝子招呼儿子，把那人从门外拖了进来。
“少爷？”下人跟了两步，似乎想说什么。
少爷已经施施然走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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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端午2012/10/1 8:55:00
贰
少爷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半透明的和纸透过一片柔光，
日向大概又在埋怨了。
一想到这个，少爷又歪了回去。
“少爷，您醒了吗，早饭现在拿进去吗？”
“哦，好。”
枝子端着托盘小心的把早饭放下，服侍少爷穿好了衣服。
少爷坐下来吃了早饭，突然想起什么的停住了筷子。
枝子立刻注意到了，跪过来看了看着托盘里的饭，又看了看少爷的脸色。
“怎么？不合少爷的胃口么？是味增？”
少爷摇了摇头，枝子总是那么关心自己，要是贵久看到了，会不会不高兴呢？
“不是，昨晚，好像有什么事情？啊……有个人……”
枝子这才舒了口气坐了回去，只要不是少爷的问题，那就没什么值得自己操心的。
“那个人啊，好像还没有醒，但是也没有伤到啊……少爷？”
“我去看看。”
“贵久在呢。”
“我说枝子啊，你可真是的，贵久可是你的儿子啊。”
“这怎么是一回事嘛。”
少爷笑了笑，起身自己拉开门。那人被安排在了一楼的空闲房间。
堂本家并不是那种能建起豪宅的大富商，但是这种情形还是对付的来的。
贵久正在前厅收拾前一晚带回来的货物，看到少爷拐了弯赶忙跟了上去。
少爷刚伸出手，贵久抢先一步拉开了门，“少爷。”
“你去帮日向，我自己进去。”少爷袖着手在门口站定。
“少爷身边不能没人服侍。”贵久踏进屋子，瞪着大眼。
明明还是个小屁孩，少爷腹诽。
“快去，一个人又不会怎样。怎么，你要不听我的话吗？”少爷也瞪起了圆圆的栗子一样的眼睛，鼓起了腮帮。
贵久挠了挠头，笑嘻嘻地答了一声是。
“少爷呢，你怎么不跟着！”拐角传来日向低声的询问。
“少爷说……”
少爷踏进屋子，随手拉上了门。那人所处的房间位于宅子的东侧，格子窗外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所以室内亮的很。
躺着的那人和少爷的个头差不多，昨晚主仆几个就发现了，所以他现在正穿着少爷的一件新里衣干干爽爽地睡着。
少爷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转了转头。
房间里有股子好闻的干草味，啊，是因为刚换了榻榻米的缘故吧。
少爷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捋着服下端跪下来。
那个人的脸，看得很清楚了。
少爷不禁有些惊讶。有些憔悴，却是非常动人的脸。少爷袖着双手，稍微低头去看那人的眉眼。
越看越像人偶一样的精致。
少爷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圆脸。
阳光很亮，可是毕竟还是有些冷，少爷把被子掖了掖，慢慢站起来。
自己的脚也有些冷，忘记穿足袋了。
他吸了吸鼻子，脚掌擦过榻榻米刷的一声轻响。
“这是哪……”脚腕子被一双略带温暖的手握住了，指肚有厚厚的茧子，刚感觉到那里粗糙的皮肤按在自己的脚踝内侧，一时屏住了呼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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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端午2012/10/1 14:28:00
会尽快完结，是个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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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九十九一郎来的时候，少爷正好泡了一壶茶，旁边的碟子里摆着几块草饼。
“大夫要来一块么？”
少爷嘴边还沾着糯米粉，抬头看着客人。
大夫一看就笑了。
“刚少爷的胃最近还好？”
少爷一脸不在意，一口咬在草饼上。
“病人在哪里？”
少爷收回又去拿草饼的手拍了拍，
“这边。”短暂的清醒之后，不速之客又陷人了沉睡，
少爷稍微掀开点棉被，露出那人雪白的手腕，看着九十九给他把脉。
换一个角度看过去，那人的脸一样那么漂亮，比江户最出名的歌舞伎还要漂亮。
并没有真的去过江户，少爷还是想这么形容。
虽然对方是个武士，听到这样的话也许会勃然大怒吧，说不定反而会很高兴？
少爷盯着那人的脸胡思乱想着。
房间内布满了午后的暖光，那人的眼睫毛还真长哩。
脚踝内侧的皮肤不知怎的有点痒起来。
“怎么样？”看到九十九收回了手，少爷往前凑了凑。
“大概是太辛苦了，没有大的问题。”
少爷放心地点了点头。
“让他睡个够，醒过来吃点清淡的，身体慢慢就会康复的。”“先生留下吃点点心再走吧。”回到前厅的时候，少爷再次发出邀请。
大概剩下的时间也没有什么事要忙，大夫这次欣然接受。
“啊，果然味道不一样，枝子的手艺真是让人佩服到不行。”
大夫一连吃了三个点心，才满足地端起茶杯。
少爷低声笑起来，“先生还是那个样子。”
大夫笑眯眯地品着茶，平日里过于严肃的脸也变得亲切了。
九十九一郎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店里只剩下少爷之后，他总要隔三差五就来看看，主仆四人与其说把他看做和家庭关系密切的大夫，不如说当他是家里的长辈更合适。
“秀一怎么样？”
“恩，干得不错，是个可靠的伙计。”
少爷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过这才是开始呢，做学徒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啊。”大夫端着茶杯眯起了眼睛。
大概他也记起了曾经年轻的自己吧。
少爷默默地喝着茶，这样想着。送走了大夫，少爷回到房门口，拉开一道门缝。
棉被盖到下巴，双手好好地也被收在里面。
这人睡觉的时候喜欢乱动。
所以少爷总是时不常地过来看看。
虽然说这种照顾人的活怎么也不该少爷来做，可是日向一家子为了这个家已经非常辛苦了，所以我来帮个忙也说得过去。
少爷拉上门，枝子走了过来。
“少爷，九十九先生刚才派人送来了新鲜的鱼，晚上我给少爷烤着吃吧。”
枝子也不年轻了，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纹，她从来也算不上是个美人，对着自己那种宠溺的表情一直没变过，少爷心里感觉暖暖的。
“恩！也给日向和贵久一人来一条，还有枝子！”
“这怎么行！”
“这有什么嘛，枝子就去做吧！呐！做吧！”
“可没这种规矩，是给少爷的鱼。”
“那我也不吃了。”
“刚少爷！”
“……”
“哎呀少爷你真是的……”看着拎着鱼下厨去的枝子，少爷露出得意的神气。
贵久从门边一露头，冲着少爷笑了笑，又缩了回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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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端午2012/10/2 9:33:00
哎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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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少爷……”正摆弄香料的少爷回过头，顺着贵久的眼神看过去。
虽然点了灯，房间里还是暗得很，站在拐角的那人有些看不清。
白色的里衣，一手扶着墙正看着少爷。
“你……”少爷放开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灯光映照出了他的样貌。
骨骼清瘦，完全看不出是个带刀之人，微微的烛光打在他脸上，眼睛透着几分冷漠的神气，
让人想起庙里的阿修罗。
漂亮的让人敬畏。
少爷一时说不出话来。“放到哪去了？”
“诶？”
“刀，在哪？”
什么嘛，一上来就凶巴巴的，少爷有点不高兴，冲着贵久挥了下手，“去拿来。”
小伙计很快就把包的好好的打刀和肋揷拿了出来。
那人抓过掀开看了一眼，就松了口气般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少爷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
枝子跑了过来，停在少爷身边担心地看着那人。
他垂下脑袋停了半天，好像才攒足了力气，按着刀抬起头来。
“这是哪……”枝子把粥放下就退了出去，少爷袖着手站在门边，跟着转身。
“请问？”
枝子看了少爷一眼，少爷递给她一个“没关系”的眼神，自己又坐了回去。
“请说。”
“请问我……打扰几天了？”
“三天。”
“真是……失礼了。”
少爷不以为然得撇了撇嘴，一醒过来就气势汹汹地，现在说这个不晚点了么？
“如果可以，请让我再借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那人抬起头来，并没有祈求的神气，眼睛如同美人簪子上的黑玛瑙一般。
“大夫说最好能静养两天，不过，请你自己决定好了。”少爷摸着和服的边，漫不经心地说。
那人盘腿坐在座褥上，脊梁挺直，视线落在少爷脸上，点了点头。少爷第二天醒了个大早，一睁开眼的时候，拉窗上只透着微微的白光。
他叹了口气，在被子里滚了一会，就听到贵久在门外说话的声音。
“少爷，您醒了？”
少爷伸出胳膊在半空伸展了两下，坐了起来。
“哦，进来吧。”
“请您等一会，我去端水过来。”
片刻之后，拉门被打开了，贵久端着盆和干毛巾走进来，服侍着少爷穿好了衣服，就开始整理被褥。
少爷洗了脸，擦干了，房间已经变得和白日里一样宽敞整洁了。
贵久看差不多了，站起来稍微开了一点窗户，晨风立刻吹散了屋里沉淀了一夜的空气，少爷周遍又被一股清新之气围绕了。
少爷佩服的看着小伙计干脆麻利地动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知道我醒了？”
“母亲说您有心事，估计夜里睡不踏实，让我早点过来看看。”
“我有心事？”
“说您昨晚睡觉前脸色不太好呢。”
“你……也看出来了？”
“就稍微有那么点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枝子，就连贵久竟然也察觉到了，少爷有点无奈的闭上了嘴。
“今天准备了烤年糕片，少爷要先吃点么？还是吃过早饭再吃？”贵久整了整火盆里的炭。
“哪来的烤年糕片？”
“母亲早上去隔壁买的，说吃点甜的您的心情会好得快些。”
“……”
枝子她真是太为我考虑了，这简直要惯坏我了。
少爷抬眼看了看贵久，对方只是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
“少爷要来点么？”
“等会吧，先去前面看看。”少爷在楼梯口停了片刻，稍稍地犹豫了下还是先进了前厅。
日向像过去一样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枝子应该在厨房忙活，贵久在后面准备开店用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个人坐在屋子正中。
少爷脚下迟疑了一下，那人已经听到了。
“早上好。”
第一次在白日里看到对方精致的脸和清瘦的身体，果然漂亮的过分，大概就连町里最有人气的姑娘看到这张脸也会大哭着跑回家，伤心的一夜睡不着觉吧，连情书也没脸送。
头发虽然梳起来了，但是看得出，梳头的人大概根本没用心，只不过是用布条在脑后束了起来而已。
少爷又想起前不久才去庙里看过的阿修罗。
“早上好。”
也在火盆边坐了下来，日向过来端起水壶给少爷倒茶。
不知道该说什么，少爷也就不开口，大概是因为还没吃饭，茶沏的很淡。
火盆里的炭火噼噼啪啪地响着。
“昨晚说的那件事。”对方似乎沉喑了很久，终于出声了。
少爷正对着圆火盆瞪眼，听到这句话抬起了眼皮。
“请说。”
“虽然很过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让我多借住一段时间？”
日向坐着没动，少爷露出了笑容。
“自然没有问题。”
“那么，还请多多关照。”
贵久从后廊走了过来，“少爷，早饭做好了，您现在就吃吗？”
“嗯，现在吃，”少爷放下茶杯，双手放在膝上，又补了一句，“另外，给……”
他看向对方。
“初次见面，我是堂本光一。”
少爷挑了挑眉毛，
“给堂本先生也送一份过来，”
父子俩一起抬头看了看少爷，只听他又补了一句：
“还有，以后都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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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端午2012/10/3 0:07:00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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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虽然说是“也送一份来”，少爷还是记得大夫说的话，让枝子给客人准备了清淡的饭菜。
堂本光一对此默默地接受了，虽然看上去他对梅子和粥并不怎么感兴趣。
少爷坚持让他吃了五六天，这才换上和自己一样的菜式。
当天果然吃得很痛快。
真是个好懂的武士啊，少爷偷笑。
午饭后，少爷把上次贵久带回的材料拿出来，洗了手，在拉窗旁边摆弄着。
稍微处理一下吧。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做了好一会。枝子送过一次茶，一次点心，最后一次过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少爷，歇一会吧。”
结果被听见的日向埋怨了：“别打扰少爷！”
“可是要是累到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过去老爷可是不眠不休的做香啊……”
“少爷不是打小身体就弱么……”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要不是当着少爷的面，大概就要争执起来了。
少爷抬头看看外面，日光已经西斜了，原来做了这么久。
难怪枝子要担心了，
他揉揉脖子，把东西慢慢收拾起来。
窗外吹进来的风已经变得柔和，少爷站起来，把窗户拉开更大，往外望了望。
“我出去走走。”
“请您去去就回，晚饭要做好了。”
“知道了。”三月的奈良已经迎来了春天，少爷袖着手，一边观赏路边的樱花，
虽然现在看上去还是光秃秃的，但是凑近看已经能够发现仿佛小指指尖一样的花蕾。
花枝间的天空是粉紫色的。
这样的傍晚是少爷最喜欢的，看到的时候，心就安定下来了。
走走停停，看着看着就走到了猿泽池跟前。
少爷站在池边，探头往下看去。
果然，还是那副德行。
少爷四下望了望，踱到樱花树下捡了根枯树枝。
才晃了两下，水里的龟们就拨开水游了过来，极慢地抬起脑袋。
少爷画着圈逗弄乌龟，咯咯笑了起来。
“呆子。”“堂本家的少爷好自在啊。”
干巴巴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少爷面冲着池子站起来，扔掉树枝拍了拍手。
“托您的福。”
“可别太过轻松了，到时候，鹿角说不定还是要给我。”
“就不劳您费心了。”
少爷转过身来，看向对面那人。
“那您请小心。”
来人低低地哼了一声，绕过池子走开了。
少爷叹了口气，塌下了肩膀。走到店门口，少爷停住了，他抬头看看门口的招牌，咬住了下唇。
正迎出来的枝子看了个正着。
“少爷？不舒服？”
少爷摇摇头。
“您这是为什么事伤神呢？”
“没事，枝子不用担心。”
“那您吃饭吧。”
少爷点点头。
“堂本先生呢？”吃了两口，少爷问道。
“好像，下午出门去了。”贵久走过来换火盆里的炭。武士推门进来的时候，少爷刚好放下了饭碗，冷不丁被开门的风一吹，打了个嗝。
“啊，真对不住。”少爷捂着嘴赶快喝了口茶。
对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黑黑的眼睛流露出笑意。
少爷讪讪地放下茶碗，随手扇了两下。
“那个，堂本先生吃了吗？贵久，饭？”
贵久一溜小跑端出了饭。
堂本光一道了谢端起碗，突然皱了皱眉头，筷子在空中停了片刻还是伸进了碗里。
少爷慢悠悠地又端起了茶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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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端午2012/10/3 21:36:00
今天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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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客人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香气。
是常见的白檀香，开始的时候给人这样的感觉，但是很快的，就能感觉到不同，其中夹杂了一丝清冽，活活泼泼地在白檀的甘甜中跳跃着，不知道被掺杂了什么进去，大概是早春的初樱，也可能是秋天晒干的稻草，似乎制香的人只是正好走在飞火野大片的草坪上，然后看到了什么让他在意的东西，于是随手揉了进去，因为没有任何负担，所以让人浑身舒泰，又欣喜不已。
客人驻足片刻才回过神来，屋里的人并没有发觉，因为他正坐在房间里发呆。
窗前一张矮几，铺着雪白的宣纸，毛笔沾满了墨却一个字都没有写。一支线香已经燃到了一半，正升起淡淡的烟。
“那个……”
坐的笔直的背稍稍松懈，少爷转过头，“什么？”
客人知道自己没看错，虽然那双圆眼睛平日里看上去总是带些慵懒，眼皮低垂着没什么精神，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从眼底透出的那股精气神可是一点都不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人来的差，即使是某些武士都没有这样明亮的眼睛。
客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地在心里重新认识了下这位少爷。对方拉过一个坐垫，很体贴地帮他拍了两下，又恢复了人前的那种懒散和倦怠。
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东西，武士大人还是坐了下去。
奈良町的少爷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堂本先生想说什么？住的不习惯？”
“堂本少爷太客气了，来打扰了这么久，我……”似乎在酝酿该咋么说，武士大人闭口思考了一下，“如果可以，能让我在店里做点什么吗？”
少爷睁大了本来就已经栗子一样的圆眼睛，“您可是武士啊，带刀之人，怎么能让您在我们这种店里‘做点什么’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如果他们说的话换一个人来的话，就会难免让人心生芥蒂，可是如果出自他们之口的话，却完全不会引起麻烦。即使少爷用了“做点什么”这样让人很容易误解的字句，武士还是完全接受了下来，里面即使带有嘲笑的成分，也被说话人那种直接坦率的态度中和了。
于是，武士只是摇了摇头，更有可能就是他本身也许就并非那种斤斤计较之人。
从这种角度来看，少爷和武士虽然是第一次正了八经地交谈，却完全没有任何阻碍。
少爷不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个好相处的家伙。“请不用在意，我已经是无主之人了。”
少爷不由地看了眼对方和自己不相上下茂盛着的额发，歪了歪脑袋。
“好吧，我知道了。”
对方立刻露出了几分轻松和期待，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前倾，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脸虽然依然漂亮的不行，可是却让少爷想起了若草山里的狐狸。
他噗地笑了出来。
武士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啊，对不住，”少爷敲了敲脑门，拿过一个狭长的木盒子，“送给堂本先生，是我失礼了。”
“还有这个。”说着，他打开身边的柜子，找出一个用紫色风吕敷包裹严密的小布包。
“请随意用吧。”少爷把东西堆到武士跟前。英俊的月兑藩武士在自己寄居的房间坐下来，打开白日得到的礼物。
木盒子里是满满的线香，小布包里则是点香用的器具。
武士从小到大用过的香有限，他并非讲究之人，除了能辨识出那是白檀的香味，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拿起一支闻了闻，应该是和房主人谈话时闻到的一样。
然后，武士堂本光一把盒子和小包裹小心收好，拿出自己的刀，借着灯火细细地擦拭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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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端午2012/10/5 22:25:00
染
“少爷呢？”枝子发觉小主人不在家里，抓住儿子问。
“少爷说去看看樱花开的怎么样了。”
“去哪了？”
“大概就这附近吧，少爷不是喜欢猿泽池附近的那几棵吗？”
枝子稍微放了点心，打算再回厨房去。
门被轻轻叩响了，进来的是比少爷年纪小些的少年，背着个大包袱，冲着枝子笑。
秀一是堂本少爷从小的邻居，家境却不好，父亲去世后被送去九十九大夫那里做学徒。放下手里的包袱，秀一喝了一大杯茶，看来走的很急。
“刚少爷呢？”他擦着脑门上的汗转着脑袋看。
“出去了，怎么？”
“枝子最近让刚少爷少出门吧。”
秀一露出了慎重的表情，斟酌着措辞，“我在大夫那里听别人说，那家还是想着少爷手里的东西呢，似乎在动什么坏心眼。”
枝子啪地把手里的茶壶墩到地板上。
“真是！”
“总之，少爷遇到那群人大概一个人是对付不了的，所以，还是提醒他一下吧。”
秀一又背起了巨大的包袱，急匆匆地离开了。枝子叹了口气，虽然想着能做点什么，可是又能做什么呢？
还是先把少爷找回来才对。
她叮嘱了儿子几句，让他快去快回。
贵久点了点头马上出门去了。
不管怎么说，该做的活还是要做。
枝子拿起水盆和棉布来到客人的房间，开始擦洗地板和家具。
一定要每天干干净净的才行啊，枝子卖力的干着。
“诶？”
突然，她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拉开了房间角落里的橱子。
“什么，这是？”少爷晚上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枝子问了几次，他说太累了，早早就躺下休息了。
贵久也一晚上都躲着自己。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还好总算抓住了儿子，当妈的威严还是管用的。
枝子听了贵久的话，一颗心直往下沉。
捌
身后的树枝震_chan了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少爷拢了拢衣袖，没有回头去看，大概是松鼠之类的吧。
毛绒绒的，拖着长尾巴的家伙，现在也许和自己一起瞪着黑亮的眼睛注视着空中吧。
长长的枝垂樱已经满开了，在轻微的夜风中摇摆着，樱花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落下来。
少爷抱着膝盖满足的坐在树下，暗色花纹的和服上很快沾上了花瓣。
他低头看着自己膝头的一点点暗粉，在夜色中几乎泛着白。
少爷就不觉十分感慨起来，要不，还是收一点吧，少爷捏起一片。
又是一声不易察觉的声响，
这次传来的是木屐踩踏地面的声音。
少爷缩了缩躲在花影里，不管你是谁，请快点离开，别打扰我啊。
他笼着手，往里挪了挪。
脚步停下，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少爷吸了一口凉气，可别遇到什么一时兴起的武士才好。“这……是染井吉野？”
什么啊，来了就说句话啊，少爷呼了口气，松开紧绷的手臂。
“不是啦。”
心情的放松让少爷的语气带上了几分随便，对方一愣。
被打扰了好心情的少爷没打算解释，扶着树站起来，樱花还贴在衣襟上。
“如果要看染井吉野，还是去山上吧。”丢下话，少爷调转身子慢悠悠地往回走。
身后的脚步跟了过来。
“堂本先生要回去吗？”
“嗯，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那正好。
“那晚安了，我走这边。”
少爷指了指眼前的分叉口，“请您路上小心。”
“您要去哪？”
“还有想看的樱花，满开可是转瞬即逝。”
“那么请让我陪您一起去。”
“诶？”
“请务必答应。”
奇怪的武士，可是我也不认识其他的什么武士啊，如果可以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赏樱这种事这个人能懂么？
少爷止不住地琢磨着，咬着下唇一个劲地打量着对方。
“我已经答应了您家的仆人，请一定让我做到。”
诶诶？答应了什么？
我才是这家的主人吧，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少爷有些不快起来，背着我说了什么啊！
完全没有赏樱的心情了。
“我要回家了。”
少爷气鼓鼓地迈开步子，甩着双手往家里快步走着。
对方没有答话，一路紧跟在少爷身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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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端午2012/10/7 19:07:00
玖
一进屋,少爷就冲到枝子跟前。
“你们，和这个人说了些什么？”
前后脚跟着少爷进门的贵久被少爷的表情吓到了，呆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枝子的脸有些红，但很快镇定下来，把手里的水壶一放。
“这都是为了少爷。”
“我没怪枝子，只是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枝子放下手里的东西，面对少爷正坐了。
“我请堂本先生保护少爷的安全，就是这么回事。”
少爷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圆圆的楞住了。
“为……为什么？”
“斋藤家，秀一来过了，他说听那家人对少爷手里的东西还是抱着坏心思啊。”
少爷一下子塌下了身子，长久才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个啊，害我胡思乱想，真是胡闹，怎么能让堂本先生这样的武士来保护我。”
“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唐本家能忘记他对少爷做过的事情吗？”枝子激动地立起身子，声调不自觉的提高了。
少爷不禁缩了一下。
“啊枝子别这样，我记得啊，不过我也不是小孩了，那种事情不会再有了。”
“只要想要的东西一天没有搞到手，谁知道那个人会做出什么呢？就请少爷答应我吧，让堂本先生保护您的安全，行吗？”
“这个……我可没有钱付给人家啊……”少爷小声说，瞥了眼进门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的客人。
总是紧紧抿着的嘴角有点可疑的上翘。
少爷瘪了瘪嘴。
“这个啊，少爷不用担心了，就交给我吧。”
“诶？枝子有钱？不对，有钱也不能给他，那是你的钱。”
“少爷别想了，就这样了，得去烧点炭了……”枝子自顾自嘟囔着跑到后厨去了。
少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火星在盆里炸裂开来。
武士先生始终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小伙计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小主人对着自己招手，他挠了挠头跑了过去。
少爷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只看到小伙计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少爷鼓起了腮帮，看上去很生气，其实比起外面随处溜达的鹿可怕不到哪去，
小伙计嘿嘿地笑了笑趁机溜了。
武士堂本光一一走到外面就看到这样一幕。
少爷转过视线，不禁一愣，随即露出了有点复杂的表情别开了脸，转过还没开放的紫阳花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堂本光一踱到花前，笑了笑。
回到房间里，武士打开少爷送给他的木盒子，小心地拿出一根香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谁能想到这样的东西竟然是个八岁孩子做出来的呢？
意识到这一事实，似乎眼前的东西立刻变得不寻常了。
枝子的脸又浮现在了眼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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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端午2012/10/12 22:07:00
日更早已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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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虽然很失礼，能占用点您的时间吗？”那天傍晚，堂本家的女仆人在过道里拦住了自己。
光一点点头，跟着对方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对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用和纸包的好好的一根什么东西，然后拆了开来举到自己跟前。
“请问，这个是哪里来的？”
被托在手心里的雪白纸张上，是一根棕色的线香。
堂本光一一时有些糊涂。
枝子露出了不管不顾的表情。
真是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敢对着带刀之人摆出这种脸，光一不禁有些羡慕起这家主人来了。
“还请您告诉我吧，这个，怎么会出现在您的房间里？”
武士拈起那根香，又轻轻放了回去。
“这个，有什么缘故？”
“什么？”
“怎么看都是普通的线香吧，为什么这么在意？”
“这是堂本家的事，还是请您回答我吧。”虽然明显害怕着自己武士的身份，还是不依不挠地追问。
“是堂本少爷送给我的，你相信吗？”
“诶？”枝子大出意外的想法毫不掩饰地流露在了脸上。
这一家人，从主到仆到都是这么直肠子吗？
枝子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却对武士的追问避重就轻，什么是老主人留下的，少爷还要靠这个把店里搞好之类的一听就是临时扯出来的托词。
看来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换个人的话大概就说不定了。
光一转身就找到了家里的小仆人。
小伙计毕竟没见过世面，只是看到自己腰间的刀就慌了神，想要对知道的，很快就从他口中听到了。
以为这件事就此为止，武士想着合适的时候还是把东西还回去好了。
第二天的早晨，一打开门就看到女仆人跪在门口，
她对着自己深深弯下腰去，
“有件事，还请您一定帮忙。”堂本光一把手里的香放了回去，
只有眼前这一盒的话，那还是暂时好好收起来吧。
抱着一种说不清的心情，月兑藩武士把东西小心的包起来收回了抽屉里。吃过了早饭，少爷就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他转过身，看着跟上来的武士：“你不是想看染井吉野吗？”
大清早的三条通几乎没什么人，路边的樱花枝条在晨风中摇曳，花瓣好像雪花一样不断飘落，少爷身穿靛蓝的和服，在花瓣中穿行。
武士按着腰间的刀，默默跟在他身后。
阵阵不绝的樱吹雪，石板路上也铺满了粉色的樱花花瓣，蓝色的身影被笼罩在阵阵落红之中。
堂本光一低下头，看到的是那人雪白的脚腕。
少爷兀自走着，花瓣落了满肩，
微风又起，圆润肩头上的花瓣再次被吹了起来，落到武士握着刀的手背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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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端午2012/10/19 20:48:00
拾壹
“是鹿角吧，枝子说的报酬。”把玩着面前的染井吉野，少爷慢悠悠地说。
武士没有回答，手心里正虚拢着一片樱花花瓣。
从那人的肩头飘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拈了起来。
“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不把弄出这个东西来。”
“大家呢，都把那个东西看的很重，要是他们知道我说了这些话，大概会气得跳脚吧。”少爷fufufu地笑起来。
他弯着眼角站在樱花树下，对着武士转过了脸。
鼓着的脸颊，有点歪的牙齿，都像是小男孩一般单纯无心机，
只有眼睛亮的炫目。
“我家的店呢，本来不是这个名字哦，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鹿角？”
“是呢，第一次做出来的时候，揉的不够好，凹凹凸凸的，贵久说‘鹿角一样’，所以就这样叫了。父亲高兴过头了，连夜就找人换了新的招牌，啊，对儿子溺爱到这种程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所以枝子现在这样对我也就理直气壮了吧。”
少爷靠着树，习惯性地袖起了双手。
这样的时候，才最像是少爷，武士站在稍矮的地方微微抬头看着他，心里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所以一家子人都把那个东西看的很重，再加上斋藤那人一直想把鹿角抢过去，所以一直紧张地不得了。”
“大概枝子对我很不满。”
少爷摇了摇头。
“不会的，枝子从来都是听我的，是我送给堂本先生的。”若无其事地说着这样的话，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听的人能完全感觉到他并非出自恶意，而是真的这是这样单纯的相信着。
果然，就是少爷啊，不管袖不袖手。
武士推翻了之前的结论。
“这个香，很了不起？枝子只告诉我是少爷八岁的时候自己做出来的。”
武士说话的方式也真够直接呢，似乎这人真心感到有趣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一面，少爷转开头偷笑。
“那是因为别人都调不出来，特别是斋藤家那种大店面，总想着把持所有的生意才安心吧。”
“那就是很了不起了……”武士沉思着。
“既然枝子对武士大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觉得还是把鹿角的事情稍微说一点才好，不过呢，保不保护这件事，我觉得堂本先生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毕竟我家只是生意人，大白天的被抢走那种事情只有一次也就够了。”
“一次也就够了？”
“啊，你这个人还真是，大概做出鹿角第二年被人从路上劫走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应该和鹿角有关吧。”少爷毫不在意地回答了着，似乎再次被树上的花吸引了。
“真好看啊……”
背过了身子不再说话了。
武士越过他圆润的肩膀，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我说啊，别叫我少爷了，怪别扭的。”回去的路上被这样要求了，“我可是坦率的说了自己的事情。”
“那，刚先生？”
少爷露出别扭的脸，嫌恶地憋了瘪嘴。
“就叫我刚，我也称呼你'光一'吧，怎么样？”少爷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
“那光一，多多关照喽。”
“是……”
“什么是啊……真是的……呐，我们回家吃饭，今晚大概是炖芋头吧，嗯……”
少爷摸着下巴，摇摇晃晃走在三月的奈良町，
后面跟着低着脑袋面无表情的武士。真是，少见的场面啊。
偶遇的路人们大概都会这样想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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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端午2012/10/27 18:55:00
已经不受控制的越写越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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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光一大人其实是和我一样任性的人呢，刚看着对方的额发，笃定地想着。
成年了却不剃发，因为这件事自己不知道被念过多少次。
虽然已经月兑藩了，可是有不少武士还是坚持着，不过面前这人大概巴不得省去隔一段时间就要修理头发这种事情吧。
少爷嚼着生八代，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豆馅，小口咬着点心皮。
真是的，不爱吃就说好了，这是吃点心还是受罪呢？
少爷递过盘子，“红豆馅有点不够甜呢，光一尝尝这个吧。”
虽然明显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红豆馅不够甜”的发言难以苟同，但是若获大赦的表情更加逗人，少爷偷笑。
果然，吃起抹茶的脸色好好看很多。
也能毫不犹豫地对着馅料下口了。
少爷禁不住要大笑了。
满意地咂咂嘴，少爷站了起来。“少爷今天还要出去？去哪？”枝子跟到门口。
“嘛，就随便转转。”少爷已经拉开了推门，武士按着刀站在身后。
今天也要跟着吗？
少爷摸了摸下巴。
随你好了，边这么想着边迈出了门。顺着町内七歪八拐的小巷子，少爷慢_Tun_Tun地走着。
他走路有拖地的习惯，木屐滑过地上传来不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间极其清晰，本人恍若未知，还是袖着双手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穿了暗紫色的和服，缀着小小的花朵，大概是樱花，也可能是桃花。
武士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两旁店铺的木质栅栏不断向后退去，猿泽池不算宽阔的水面展现在眼前，染井吉野在水面落下片片粉红色的花瓣。少爷站定了，照例捡了根树枝去逗水里的乌龟，发出低低的笑声。
武士双脚分立，颇有几分威严地站在他身边。
路人都避得远远的，躬着身子赶紧走开了。再往前走，就能看到大群的鹿了，少爷摸出怀里的干点心放在手心，开始掉毛的鹿立刻凑了上来，鼻息温热地喷在少爷的皮肤上，又把他惹笑了，和服袖子也被咬在嘴里拉拉扯扯。
“放手啊。”少爷笑着拍了鹿的脑门，温顺的大眼睛看过来，摇摇头，反而又往前拱了拱，少爷往后仰了过去。
不断后退，然后结结实实撞到了某人身上。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少爷站稳了，回头冲他笑了笑。
“谢谢。”
他已经跟了自己一整个下午，丝毫不见不耐烦的神气，一直是那副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眼波流转，对方看过来，似乎有些意外，点点头没说话。
少爷拍了拍手，鹿群已经四散而去，他顺着小路往山上走。夕阳渐沉。
若草山被镀上了金黄的一层，绒绒的草尖反身寸着夕阳的余晖。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山上平日就少有人来，此刻更是安静地像是人睡了般。
少爷依然慢_Tun_Tun地往山上走去。
武士默默地跟随。
少爷是个小个子的青年，骨骼清瘦，体态轻盈，圆脸圆眼睛，总是带着几分孩子气。
束起来的头发浓黑，发根以下的后颈就显得特别白皙柔软。
他们冲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武士的视线总是习惯性的落到那里。
他突然，想去碰一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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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端午2012/11/3 11:07:00
拾叁
少爷在路边坐了下来，稍微有点喘，额角沁出了汗，脸红扑扑的。
暮色四合，大片的草地顺着山坡蔓延开去，散发着日晒之后好闻的味道，远处间或传来几声鹿鸣。
少爷的眼睛很亮，在初升的月光下反身寸着粼粼的水光。
他微微张着嘴喘气，脸上却笑融融的。
“光一真好呢，都不会累。”
他看着依然平心静气的武士，白皙的脸看不到一点疲惫的痕迹。
“果然是武士啊……”这样说着，少爷往后倒了下去，在草地上随意滚了滚。
紫色的和服沾上了草屑。
身下发出簌簌的声音。
武士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呐，过来坐下。”少爷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武士犹豫了一下，过来盘腿坐下了，腰间的长刀抵着柔嫩的草地。
少爷噗的笑了出来。
“这里又不是铺了榻榻米的房间，你干嘛这么正经。”
他趴在地上，歪着头伸出一只手搭在武士腿上。
“我说，光一什么时候都，恩……对自己这么的苛刻吗？”
光一可以回答说这是作为武士从小受到的教育，早就成为了性格中的一部分，可是他现在很不想说，仿佛一说出口，膝盖上的那只手就会缩回去了。
于是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手从刀上挪开放到了身边的草地上。
软的，可以触摸到初生的湿意。
少爷抿着嘴笑了。
手收了回去，少爷翻过身子看着天空。
“今天，谢谢了。”
说完了这一句，就没有了动静。
武士等了很久，然后弯下腰去看他的脸。
闭着眼睛，呼吸平顺，似乎是睡着了。
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天空中的星一颗接一颗地冒了出来，空气中漂浮着山林的气味。
在他奔波匆匆的记忆中，鲜有这样的时刻。
武士听着身边绵长的呼吸，似乎是陷人了一个梦境之中。回到家里的时候，枝子正在前厅里转来转去，坐立不安，日向和贵久过了好一阵才回来，两人都满头大汗，
不知道为了找小主人跑到多远的地方去。
少爷低头握着茶杯，听着枝子的数落，不时偷眼去看坐在一旁的光一，然后唇边就露出了一丝笑。
光一垂下了眼帘，腰板坐的更直了。翌日，少爷没能按时起床，大概是昨晚在山里受了凉，半夜里就发起了热。
走廊里响起枝子匆匆地脚步声，遇到武士的时候，眼神里就带上了不满。
屋里弥漫着一股子药味，九十九大夫一大早就被请来了，开出的药方变成了药汁在药钵里翻滚着。
光一小心地拉开门，少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正捂汗。
潮热的皮肤，干燥的嘴唇。
光一在他旁边轻轻坐下。
“光一别介意，枝子那里。”少爷闭着眼开口了，“说起来明明是我非要去的，结果连累了你。”
说着咳嗽了两声，额头上的手巾掉了下来。
武士捡起来叠好，再给他放到额头。
握惯了长刀的手大概很少做这种带着些许温柔意味的事情，显得有些笨拙，带着点小心翼翼。
手指上的厚茧擦过少爷的脸颊，粗粝又清凉。
少爷盯着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抓过来贴在了自己脸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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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端午2012/11/11 16:35:00
拾肆
武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本应该立刻缩回来的手停留在少爷脸颊上。
“光一的手真凉，舒服。”看过来的眼睛露出了调皮的神色。
于是释然。
少爷的跳月兑和直接是自己久违了的，虽然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
从长大成人就在藩主的领地履行武士的职责，直到月兑藩，一路浪迹至此，光一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午后安心坐在屋里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滋味。
所以随他吧。
光一放开紧绷着的指节，任病人把自己的掌心压在他脸上。
半晌，没有动静，少爷就这么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手心下的皮肤渐渐有了汗意，大概是之前喝过的汤药起了作用。
武士决定不动好了。
格子窗透出的日影在榻榻米上缓缓移过，周遭安静极了。
奈良总是这么静，静得人舍不得开口。
他感受着手心下不断聚集的水汽，被皮肤上的热度蒸腾，温热跳动，仿佛握住了谁的心一般。
武士下定了决心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睡着的人慢慢松开了手指。
房间里冷了下来，少爷的手掌伸展在榻榻米上，湿润润的。
武士的手依然停留在同样湿润的脸颊上，
他于是也收回了手，把那人的胳膊重新塞进被窝。少爷第三天才起了床，圆脸似乎瘦了一圈，眼眶下面有了凹陷和阴影。
枝子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对着武士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光一默不吭声坐在前厅。
有时跑到少爷的房间，帮着枝子或者贵久端药。
少爷总是拦住他的手对他说一个武士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枝子在一边绷着脸。
“啊，枝子，我想吃大和屋的羊羹呢，帮我去买好吗？”
枝子立刻起身去了。
少爷笑笑，冲着武士招招手。
“枝子就是直脾气。”
武士点点头。
“光一不问吗？为什么大晚上的跑到山上去。”
“为什么？”
“光一根本不想知道吧，这干巴巴的语气。”
“不是……”
“算了算了，其实是我想说。”
“恩……请说。”
“小时候，枝子告诉我，山上有狐狸。”
少爷抬头看了看盯着自己听得认真的武士，在心里偷笑。
还真的越看越像呢。
“然后？”
“哦，那个……就是，于是我就想去看一下啊。”
“可是父亲和母亲都说不能惊扰了山里的神灵不准我自己去，其实想一想，是怕我在山里迷路吧，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家里就看的更紧了，想去不能去，真的是每天都想着啊，那个时候。”
“后来呢，慢慢长大了，就把这件事抛开了，直到……”
他又看了一眼武士，下面的话可就不能照实说了，看到你的脸就想到了山里的狐狸之类的。
“直到什么？”对方催了。
“直到……我那天突然想起来了嘛，可是枝子一直担心，不准我一个人去。后来，光一就来了，有人陪的话大概就可以吧，恩，就是这样，我觉得枝子是很信得过光一的，所以就和你去了。”
说了一大段话，少爷立刻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似乎是因为很口渴，其实是为了掩饰嘴角的笑意，
心情变的很好，真的想吃羊羹了，
因为对方完全相信自己呢，还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呢，
嘛，也没有什么不好，权当是给他讲个故事吧。sumili于 2012/11/11 19:18:04 编辑过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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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端午2012/11/16 22:13:00
拾伍
街上的少女渐渐都换上了新鲜的颜色，春天到了。
少爷窝在窗下晒太阳，伸长四肢打了个打呵欠。
“好困啊……”
贵久正弯着腰卖力地擦着地板，看了少爷一眼低头偷笑。
“喂！你笑什么？贵久！就是说你！”
“少爷，现在是早上，您才起来没多久。”
“那是因为昨晚我做香很辛苦啊。”
“恩……”
“‘恩’是什么？你那是什么语气！”
“那少爷的香呢？和雨没有了，山田家的下人来问了好几次呢。”
“诶？没有了？我不知道啊。”
“明明三天前就跟您说过了。”
“有吗？”
“有啊少爷……”
“那我现在就做点好了。”少爷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袖着手准备先去后面的小仓库。
转身的时候，似乎看到门口有谁探了探头。
“诶？谁啊？”
贵久奔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窗下一阵嗤笑，然后一阵啪啪的脚步声。
“是前面街上的小秋小姐和女仆人。”返回来的贵久捡起地上的棉布。
“怎么不进来？不是来买……她是用咱家的香吧？”少爷挠了挠头。
“大概是来找堂本先生的。”
“找光一？有什么……事吗？”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回去。
“大概是送情书吧。”
“诶？？？！！！”
少爷不知道吗？堂本先生已经收了好几封了，每次回来，这里都有东西呢。”
贵久指了指手臂下方，如果穿着和服的话，那里是袖子的位置。樱花已然落尽了，大开着的拉窗下，武士擦拭着自己的长刀，
暮春的风不断吹送，他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然后把刀小心的揷人腰间。
窗下的矮几上，整齐摆放着一摞雪白的信，大概有六七件的样子。
武士想了想，拉开抽屉把它们放进了最下的一格。
走过安静的后廊就来到前厅，少爷盘腿坐在阳光最充足的窗下摆弄手里的香料盒子。他走过去，坐在他身后。
“早哟，光一。”
“早。”
“吃饭吗？”
“好。”
“枝子，我要吃饭。”
原来少爷也没有吃，是两个人并排坐好吃早饭。
是昨晚贵久带回来的芋头，配上香喷喷的米饭，还有腌菜。
“好吃……光一，好吃不？”
“恩。”
“光一，茄子给我吧，反正你不吃。”
“好。”
“光一，教我用刀吧。”
光一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光一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的吧，为了让枝子放心，我想学。”少爷叼着一根茄条看过来。
光一看他吃的那么开心就没了胃口。
“可不是在赶光一，只是我想……光一这样的武士总不会一直都留在我们家吧。”
少爷抹了抹嘴角，冲着光一一笑。
“所以，教我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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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端午2012/11/25 19:22:00
久违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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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陆
刚走到檐下，就看到少爷抱着把木刀蜷着腿坐着，
他抬起头看过来。
这是第二次看到那样的眼神，又明亮又锐利。
清晨懒洋洋的问候，蹲在猿泽池边逗弄乌龟的背影，染井吉野下的笑容，和若草山上的嬉闹，都不是这样人真正的样子。
被他这样的注视着，自己心中最不能说出的心思也无处可藏。
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是不同于那些人的凛冽逼人，堂本少爷的审视是那么的轻柔无害，他并不是有意看透某人，而是天生有着这样的本领，也许正是意识到了会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自在，所以才用别的什么掩饰着，摆出一副随意懒散
的做派。
武士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来啊，光一，我准备好了。”少爷抓着木刀站起来，和服的袖子已经被紧紧地束起来了，“从哪里开始？空斩吗？”
武士恩了一声，Bachu自己的刀。
“啊！”少爷露出了“这样好吗？”的表情。
“虽然这样说对作为武士的光一不太尊重，但是，我很怕这样的东西呢。”少爷指了指闪着寒光的刀刃。
武士表示理解地立刻把刀收回了刀鞘中，“那就用这个好了。”
他颠了颠，虽然有点重。
“那样会很辛苦吧，来，用这个。”
少爷又从身旁拿起一把木刀，“这样，光一和我就一样了。”
武士放下自己的长刀，握住圆润的木质刀柄，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手和腿的姿势表走形。”
少爷举着木刀站在庭院当中，武士前前后后地纠正着，扶下他的手臂，推下他的肩膀，又踢了踢他的脚后。
天气相当的暖和，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
少爷眨了眨眼睛，汗水顺着眼角溜了下去。
“就这样，做五十次。”武士下了命令。
“是。”
少爷开始一板一眼地练习。
木刀划过空气，刷刷的轻响。
“手臂表下落！”
“是！”
“腰，挺直！”
“是！！”
轻声的呵斥惊动了屋里的人。
母子两个蹭到廊下看着自家少爷。
“少爷真辛苦。”贵久叹了口气。
“恩。”枝子虽然心疼，可是明白少爷为什么这样做，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越发看武士不顺眼起来。
就没什么什么别的办法又快又好就让少爷学会吗？
那么严厉的眼神，还有那语气。
虽然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枝子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了。少爷垂下酸麻的手臂，顾不得擦汗，拄着木刀喘气。
额头挂着汗珠，脸颊鼓鼓的，皮肤湿润闪着珍珠般晶莹的光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嘴唇红艳艳的，眼波流转间水波潋滟，虽然很辛苦的模样却微微的笑着。
正值二十出头的好年纪，好看的像个女孩子。
可是武士觉得这样想又辱没了他。
在看到了那样的眼神之后。
“今天就到这。”
“真不好意思，过去还没这么使过劲呢。”少爷喘着气看过来，扯开嘴角笑了笑。
肩头伴随着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在暮春初夏的午前，少爷的气息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武士感到了淡淡的遗憾，心口的热度却盘桓不去。
少爷抬起雀茶色的衣袖随意擦了擦，抓着木刀的柄在地上戳来戳去。
“光一努力了多久呢？才能像现在这样成为了武士？”
“从记事起就在拿刀了，父亲也是武士，所以……”
“啊，那么久……”微微失望的口气。
武士看了看他，拿过他手里的木刀。
“表着急。”又被夺了回去。
“再来一次吧。”
“着急是不行的。”
“总是想早一点能保护自己呢。”
少爷似乎没注意到武士语气里的不快，说着又举起了手。
木刀再次滑过，武士抿起了嘴角。
他踏上廊下的地板，头也不回的走了。
“随你吧。”sumili于 2012-11-25 19:59:50 编辑过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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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端午2012/12/2 9:46:00
拾染
天光渐长，若草山一片翠绿，猿泽池泛起涟漪。
是春末夏初的景象了。
少爷今天起得还算早，搬出匣子摆弄贵久带回来的染井吉野。
连接走廊的拐角光线渐明。
房间里安静极了。“光一呢？”
少爷揉着手里的香料在座位上动了动。
贵久想了一下，“好像早饭后就出去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少爷赶快坐好。
另一个细碎的脚步从窗边滑过，于是走到门口的那个声音也停住了。
细细的悦耳的嗓音，属于女孩子的，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可是少爷还是听到了“堂本君”几个音节。
又是情书吗？
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摊开双手，他看着沾满了棕色香料的掌心，使劲甩了两下。武士进来的时候神色若常，袖子那里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少爷低着头把做好的线香小心地摆开，打算拿去阴干。
武士月兑了外褂走过来，看样子是想帮忙。
少爷似乎没看见一样，捧着香绕过他径直走到后面去了。
武士愣了一下，然后转身跟了过去。
少爷弯着腰把大大的浅口竹筐摆好，关上了屋门，然后拖拖踏踏地跑到自己屋，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把木刀。
他在庭院站定，举起了双臂。
武士一直站在廊下，默默地看着他。咬着牙，坚持到一百下才住手。
双臂酸麻不堪，因为才大力地做了香，这会再做这个实在是吃力。
干脆就蹲到了地上，抱着膝盖大力的呼气。
“站起来。”
是那个人的声音，
不想动，于是就没动，保持着那个姿势继续喘气。
武士从背后靠了过来，腋下被有力地揽住了，那人使劲一拽之下，少爷被迫站了起来。
“很累的时候表蹲着。”武士在耳边说了这么一句，退开了。
刚才那么近的声音就好像春天的樱花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了。
少爷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又举起了手。
武士一步跨到少爷面前，拽住了他的手腕。
“今天够了。”
少爷瞪大了眼睛看着武士，
那么漂亮的眼睛，比武士看过的任何一颗星都要亮，任何的一条河川都要清澈。
他似乎并不在意武士的话，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覆在自己手上的武士的手。
然后又看了回来。
被那双眼睛搞得心烦意乱，武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木刀扔到地上。
少爷轻轻地诶了一声，
他自己也呆了。
嘴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来。
两个人站在紫阳花前，无语地对视。少爷突然笑了，武士别开头，捡起地上的木刀。
然后被少爷接过去放在廊下的地板上。
武士无措地看着他。
转个身，少爷挽过武士的手，摸了摸他手里的茧子，弯起眼睛冲他一笑。
“我累了，光一陪我出去走走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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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端午2012/12/2 21:30:00
谢谢各位，这篇也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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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武士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走在少爷身后了。
两个人穿的都是草履，踏在寺庙外的沙石路上声音很轻。
少爷袖着手，虽然还是有些拖着脚的样子，但是走得相当轻快。
“光一，陪我去二月堂啊。”
“二月堂？”
“就是那里，那里……”少爷指着大佛殿的方向，笑意融融。
武士点头，“我跟着刚走。”
少爷微微顿了下，低下头抿着嘴笑了。
“好。”
要上二月堂就得登上一段石阶，少爷似乎是童心大发，斜着身子往上走，从石阶一侧斜着踱到另一侧，一边走着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本来就很长的台阶被他走的更慢了。
武士走在台阶正中，慢慢地抬腿，跟着少爷一阶一阶的往上。
山间的风缓缓吹送，鼓起了光一的袖子，他抚了一下，袖袋里方方正正的形状让他楞了楞。
是进门前哪家小姐送来的信，情书。
他暗暗看了少爷一眼，对方正自个玩的开心。
马上就爬到最顶一层了，突然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碰着地上的什么。
武士走过去，地上是一只黑色的独角仙。
油亮的甲壳，_chan动着两只触角。
武士暗暗舒了口气，把双手背到身后，站在少爷身边。少爷拨了拨虫子，它就顺势爬上了他的手指，少爷fufufu的笑起来，举着手指头转个不停。
“让我带你去上面吧。”
边说着边站了起来，踏上最后一节石梯，四下看了看，来到一棵樱花树下。
花瓣早已杳无踪迹，被细嫩的叶片代替。
少爷伸出手指，碰了碰其中一片，独角仙知趣地挪了过去，伏在两片叶子之间不动了。
武士赶快把视线从他手上挪开。
“啊，到了。”少爷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拉着武士跑到御手洗旁边。
右手，左手，最后是嘴巴。
少爷先洗了，然后把勺子递了过来。
武士也洗了。
“来吧。”
站得高自然看得远，趴在栏杆上能够看到几乎整个奈良。
这里的风更大了些，头顶的灯笼不断摇晃，少爷颈边的碎发跟着拂动，像是樱花的花蕊。
武士盯着看了好久挪不开眼睛，直到注意到少爷的视线正带着笑意落在自己脸上。
“啊，那个……”武士很慌乱，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刀，才想起来今天没有带。
“光一，也没有剃发呢，为什么？”
少爷突然问了没什么关系的事，武士松了一口气。
“月兑藩的人无所谓。”停了一会，武士又补了一句：“你也没有。”
少爷笑着点了点头，“是呢，明明都已经成年了，可是我呢，就是不愿意，枝子他们都拿我没办法所以就由我去了。”
由他挑起的话题就又这么简单结束了，周遭只剩下了风的声音。
少爷的和服被风吹的鼓起来，蹭着武士的手背。
武士觉得浑身不惬意，动了动手臂。
“啪”的一声响。
白生生的情书落在了两人脚间，武士倒吸了口气，少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回去了，我冷了。”少爷抱着双臂，盯着地上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转身。
“恩。”武士捡起地上的信，匆忙塞进了袖袋。
少爷快步往前，转眼经过藏匿着独角仙的樱花树，来到长长的石阶上方，摇摇晃晃迈出脚。
武士大步赶过去，从后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少爷的身子蓦地僵住了，手指想要往回缩的样子。
“小心点。”武士在他身后轻声说，紧了紧手。
少爷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红了。
武士下到下面一阶，回过头看他。
“走吧。”拾玖
武士攥着少爷的手，手里有汗，他怕握不住一样的又紧了紧。
护着他一退再退，终于被逼到这里，对面有五六个人，夜色中看不清脸。
“把堂本家的少爷交出来，本来就不关你这个外乡人什么事，就别趟这趟浑水了。”其中一个按着刀往前走了几步。
可恶，武士想起自己的刀，放在房间里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再往后，草履踏上了猿泽池的边缘。
周围悄无一人。
也怪自己太大意了，握着那个家伙的手就想走的慢一点，结果耽误到了现在。
不过就算有人经过，也不敢靠近吧，带着刀的话，平民谁敢出手呢。
少爷拽着他的胳膊，想站到他前面去。
被他一把推了回去，“别动！”
声音冷冰冰的，强压着焦躁，少爷看了看他，又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收了钱？还是别的什么？”带头那人的语气开始不耐烦，包围又缩小了一圈。
石子在脚下沙沙作响。
“光一，你走吧，想办法再来救我。”少爷悄悄在他身后说。
“给我闭嘴！”武士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我能保护你。
把你交出去？怎么可能？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要鹿角，你回去拿来就好了。”少爷小小声说。
武士不理他，沉心静气看着包围自己的敌人。
“那么，就没办法了。”
其中两个人终于率先扑来过来。日向父子赶到的时候，路边还躺着两个人，抱着伤口在地上打滚，一个在猿泽池里扑腾。
武士靠在少爷怀里，胸前右臂被血浸透了，手里还握着把长刀。
闭着眼不知道怎么样。
少爷紧紧地抱着他，用袖子去擦他脸上的血，叫他的名字。
赶快把人抬回去，赶快请来了九十九大夫。
伤口不长，但是很深，胸口一处，肩膀一处。
少爷擦伤了小腿和后背。
堂本家的香铺暂时歇业，屋内一片忙乱。
枝子急着烧水，九十九派学徒跑了好几趟，秀一听说了也赶了过来。
少爷包扎过就呆在武士的房间死活不肯走了。
枝子劝，秀一也来劝，最后还是大夫挥了挥手说了句：“随他去吧。”
敷了药膏，汤药也煮好了，可是武士一直紧闭双眼，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九十九大夫皱着眉头，搓着手。
“怎么办？”少爷坐在武士跟前，抬头问大夫。
“药喝不进去的话……”
“能喝药就没事了？”
“至少会好一些，现在……。”大夫揉了揉眉心。
“大夫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想办法。”少爷转头吩咐贵久再去熬药来。
“刚少爷……”
“快点去！”
贵久一愣，少爷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
九十九站起来，拽拽贵久率先出去了。
药立刻被送了进来，是枝子听说之前的没有灌进去立刻又熬了新的出来。少爷端起药碗吹了吹，一股子苦味扑鼻而来。
他咬了咬牙喝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药也被呛出来好些。
“好苦……”
再次端起碗，少爷依然_Tun了一大口进去。
紧紧地皱着眉，扶着武士的脸俯下身去。
你可要乖乖地喝下去啊我说。
少爷红着脸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廿
夏季来临，紫阳花结出了花苞，梅雨季节的气味飘在空中。
武士端坐在房间一角
他小心的把自己的武器放了回去。
屋角多了一副刀架。
滑润的鹿角，平和了长刀的冰冷之气。
是少爷亲手做的。
一边陪着他养伤一边在跟前慢慢地打磨着鹿角，伤好了，也做好了。窗外淋淋地落着雨，让他想起自己初到这个家的那一天。
没有目标的奔波，无家可归的流浪，本来只是想稍作休息，却在舒适干爽的房间醒过来，圆眼睛的主人告诉自己：“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还好醒过来了。”
说话的人有好看的唇角和鼓鼓的脸颊。
眼睛如清水般澄澈美好。
于是，一下子就被安抚了，路上的风霜雨雪轻烟一般散去了，想每天都看到那双圆眼睛，身为武士却放纵自己的欲念。
日子过的飞快，第一次牵手时的心跳还如在昨日，然后受袭被困，想着怎么都要保护好他的奋战到了最后。“光一。”拉门打开，脑海里的家伙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武士回报以温柔的笑容，那个人立刻蹭过来，挨着他坐下。
两只手自然地握在了一起。
“我们出去走走。”少爷摩挲着他的手，像是询问也像是自语。
“去二月堂？”
少爷说过那里看雨很不错。
“还是去若草山？”武士想起上一次两个人跑到山里去的情景，胸口发紧，心砰砰地跳起来。
还是没有看到狐狸，而且竟然就在山里那样做了，幸好没有碰到什么人。
少爷似乎也在想同样的事情，鼓着腮帮脸颊红红的。
“不去了，哪也不去了！”甩开了武士的手，少爷生气了。
武士忍不住笑出声来。
重新握住少爷的手指，“好，那哪都不去。”
少爷哼了一声，使劲掐了他的手指头。
门外的雨似乎都下到了自己的心里，潮湿，轻软，梦一样的让人沉醉。
怎么办呢，这样的心情。
武士揉捏着手里的手指，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扶住鼓鼓的，泛着绯红的脸颊，亲上了嘟起来的嘴唇。
就好像从巨痛中醒来的那一刻自己感觉到的那样。
闭着双目的脸靠得极近，睫毛轻轻_chan动，柔软的嘴唇贴着自己的，苦涩的药汁正被度人自己口中。
然后那个人咬着嘴唇抬起头，看到自己清醒的眼睛被吓地猛往后退，仰倒在榻榻米上。
狼狈地抹了抹嘴就想要逃走，
被自己一把抓住了脚踝拉倒在自己身边。
“别走了。”怀里的人挣了挣，憋红了的一张脸看起来更加孩子气。
只是眼睛明亮如昔。
他歪了歪靠上武士的肩膀。
从这里望出去，能够看到庭院一角的紫阳花。
已经完全的绽放了，团着一朵朵硕大的花球，在枝头的和风细雨中摇曳。
“完全没办法练刀了呢，这样的天气。”
少爷小声抱怨着。
武士无声地笑了，揽过少爷的肩膀。
那种事情，没关系了。sumili于 2012-12-2 22:31:14 编辑过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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