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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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十字2015/4/2 22: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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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G多 流水 TVB(划掉)

01
这是相叶雅纪第四次在候机大厅里见到那个年轻人了。
国际机场总是那么繁忙,人来人往,耳畔不时出现听不懂的语言。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塞满的回忆或是期待几乎要撑坏箱子,轮子划过大理石地板,发出摩擦的声音,好不容易在登机口外找到一个空位,刚坐下来就被旁边睡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儿不小心打了一下手臂,母亲赶紧掂了掂怀里的幼儿,把他的小手收了回来,满脸歉意,独身一人不知能否与远方的家人顺利团聚。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没有新的着信记录始终让人有些许难过,仿佛自己的行踪变得无人关心起来。上方电子屏幕上恰好更换了下一次登机航班的信息,而巨大的玻璃墙外面,又是一架客运飞机仰首跃进晴天里头。
机场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地方,就像八点档的爱情剧里玫瑰与刀光同样不可或缺,砒霜混着蜜糖似乎会变得更加美味,偌大的机场也充斥着离别的不舍以及未来的期盼。


相叶一手提着自己的工作箱另一手拖着乘务长的行李箱从临时登机走廊走出机舱时,乘务长正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我说相叶君你跟松本机长能不能表再排同一次航班的工作啊。」
相叶被说得有点委屈,毕竟自己只是个副手,怎么可能有资格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想飞的航线,罪魁祸首说到底还是松本润那个任性的家伙,说着什么想去订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牌子的钱夹,非得他陪着。相叶得到工作安排更改的正式通知时亦是他第一次听说松本的提议的时候。说是提议,不过只是晚间工作餐之后告知他一声而已,当下松本掏出了手机给总务打了一个电话,硬是把相叶原本安排在一个礼拜之后的北陆线提上来变成了三天后的国际线,顺带给相叶扔了一罐热的柠檬茶,当作是他当日来回台北的犒劳。
相叶只好堆起了苦笑,张了张嘴,正在思考措辞要怎么委婉地反驳才好。
「你们再在同一个机舱里面出现的话,我这组的小姑娘真的没心思工作了。」乘务长根本没给相叶说话的机会,装作生气地跺了跺脚,鞋跟把地板蹬蹬响,甚至开始清算这次近十个小时的飞机上她的属下们倒错了多少次茶。
「……抱歉啊。」移动的荷尔蒙明明只是松本,深觉遭受连带之罪的相叶却习惯性地道歉了起来,本想要挠一下后脑勺,随即便意识到了自己双手都没空,只好抱歉地朝乘务长歪了歪头。
乘务长很用力地叹了一声,埋怨地睕了相叶一眼,似乎对相叶的道歉不太买账。这时相叶似乎想起了什么,「啊对了请等一下……」,停下了脚步,放下乘务长的行李箱,在自己的工作箱外层摸了摸,找出在夏威夷起飞前买的贝壳挂饰,递给了乘务长,「这个请你收下。」然后又思考了一下此刻松本可能会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很适合你。」
遇到任何麻烦的乘客都能应对自如的乘务长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下,不禁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在他的脸和挂饰之间来回瞟,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居然也能做出松本流行为的相叶副机长。
「……能登机就不是什么危险品啦。」相叶被她盯得很不习惯,与女性相处苦手的自己毕竟不是机场内部非官方排行榜上独占鳌头的松本。
乘务长这才诚惶诚恐地双手收了下来,不知为什么红了红脸,拎过自己的行李箱,蹬着高跟鞋快步绕过相叶。
走廊里好不容易清净了下来,相叶挠了一下耳朵,心想从松本那里学来的这一招还真是立竿见影。

相叶在机场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打着电话哭得泣不成声,背着行囊焦急不安,与同伴热烈分享见闻,翻着旅游指南期待无比。机场里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或大或小的故事,似乎每一个人都可以说出一小段归来或离去的因缘,一出悲欢离合,或是一场长途跋涉的回归。
又或只是坐在寂寞的候机区里,看着航站楼外的飞机起程或着陆的,无聊的年轻人。
到着登机口前的候机区里没有其他乘客,走出走廊后守在门边的地勤朝相叶说了声慰劳的话,便把登机口关上了。
西侧的候机大厅被明亮的地板反身寸的光照得空荡荡,保洁人员推着工具车慢_Tun_Tun地踏上移动电梯,不远处的土产商品店外围着几个小女生,而方才刚关上的34号登机口前的候机区内只剩一个乘客。
遇见一两次大概只能说是碰巧,那么三四次能称得上是缘分么。相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记得他,明明机场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明明相近时间内降落的飞机有那么多。可相叶那不知哪来的自信让他坚信那个年轻人就是在他的航班上,他甚至还记得每次相遇时的航线,起飞的时刻与中转的地点。是因为他总是一个人么,抑或是那莫名的熟悉感。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便引起了相叶的注意,那时相叶刚好经过行李提领处,行李运送可能出现了问题,导致运输带前滞留的旅客有些多,可相叶一眼就发现了那个人。他把吉他的琴盒从运输带上提了出来,从人群之中挣扎出一条路,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打开琴盒检查了一下,便背上琴盒潇洒地离开了。相叶抬头看了一下,运输带中央的电子屏上正好显示着松本和他负责的从纽约回来的航班。十来小时的长途旅程,而那人全身上下只有那么一件行李,后来相叶想他大概是把护照直接塞在口袋里了。
第二次是在蔚蓝海岸,机场很小,亚洲人的面孔显得特别突出。相叶看见那个人坐在候机区里望着玻璃墙壁的外端旭阳之下的起飞坪,混杂在黄色挑染中的黑色头发,以及与其离经背道的气场有些许相悖的柔和的下颌线,不知为何在这个异国风情但又文化交融的地方显得异常亲切又可爱。忽然生出一种想上前说说话的冲动,他或者可以用相熟的语言去问一声好,甚至请他喝一罐啤酒。但在他做出决定之前却被松本的电邮打断了思考,待他回过神来,那人已消失在机翼折身寸的晨光之中了。
不过很快,相叶得偿所愿,又在肯尼亚见到了他。那个人依旧是背着一个有他半个身体大的琴箱,只是琴箱上多了不少划痕。他翻了翻机场派发的无料指南,看着身边经过的地勤,咬了咬唇,犹豫踌躇的模样。相叶想了想,这正是个大好机会,刚要上前去施予援手,便看到那人终于拦下了一名工作人员,说着蹩脚的英文摆着夸张的手势正问着一些什么。相叶也停下了脚步,他在繁忙闷热的拥挤之中望着人群那端的人,四下像被摁下了快进键一般,迅速地融化成一束流光,退至脑后。背着唯一的吉他去流浪的人,其实勇气这一形态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瘦小。
相叶心想,星球上的小王子若能带上唯一珍爱的玫瑰一同上路的话,大概亦是这般自由且勇敢。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
放空的思绪突然被截断,如同睁眼人眠的鱼顺流而下时忽遇溪中卵石,冰冷的触觉惊扰了百无聊赖的清梦,小鱼晃了晃迷糊的脑袋,尾鳍在水面点开了涟漪。
所有休眠的感官瞬间激活,影像与音像重新恢复了动态。年轻人从那架在万里晴空之中划出云彩的老式客机身上收回了视线,扭头找到了声源,发现一个身着制服的人正站在他身旁,低着头,眼神关切且温柔,稍长的前发软绵绵地搭在挺直的鼻梁上,右耳上的鬓发被挽在了耳后,露出耳垂。
年轻人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情。然而对方却像是解读不了这个动作的含义一般,没有离开甚至把手里提着的工作箱放到了一旁,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往他那边凑了过去,从他的角度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彼端的蓝天。
「在看什么?」
但这种强制装作熟人的行为也不算讨厌,反倒带上了一种轻松的和善。年轻人懒洋洋地往椅背上靠去,望向青空薄云的大好天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天空。」
「天空?」相叶看了他一眼。
不知从何处泄露进来的飞机起飞的声音变成了隆隆的白噪音,「机长你说,」年轻人亦侧过头,迎上相叶的视线,「飞机能飞多远?」
相叶呆呆地看着他,上次在肯尼亚见到他时的那头张扬跋扈的长发早就剪掉了,黑发柔软又乖巧,几近黄昏的光芒变得平和无比,茶色的眸子映着斜阳的光,仿佛开春的红茶里泡了一颗晨昏线上的伶仃星辰。
人类的大脑大概是世上最神秘却又最无敌的器官,记忆被稳妥地塞在皮层的沟回之间,或许外面还锁着一扇门,看管着不同时期的回忆,待你喊出一声咒语,便是解开封印的钥匙。相叶愣了一下,就像听见喀嚓一声,开锁的声音,记忆Deep被打开了门,他想起很久之前也有人问过他相似的问题,他记得那个小男孩淡淡的语气,自己被问题堵住后憋红了脸,还有枝条缝隙间的斑驳蓝天。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答案,转过头把目光再次投向起飞坪上。白昼最后一束夕阳在那架准备就绪的飞机尾翼上耀眼似北极星,黄昏时分,航站楼里响起登机广播,六点一刻,飞往澳洲的航班。


「相叶!」
相叶回过头,发现松本正站在不远处朝他挥了挥手里的文件。
他张了张嘴想让那人稍微等等他,可立即又感觉这样的请求过于唐突,只好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拎起自己的工作箱向松本走去。
相叶似乎没多大心思在和松本核对下次航线的行程,松本皱起了眉头,取下墨镜,「怎么了?」
「……啊?没什么……」却下意识地回头。
可是34号登机口前的候机区却空无一人,相叶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就不让那人等一下呢。
他记起了答案,即便那个问题根本就不会有答案。
就像上一次在蔚蓝海岸一样,一个不留神,小王子大概又奔往下一个星球了——

相叶提着工作箱往回走去,面对着玻璃墙壁的那一排座椅上,有一条被遗忘的吊坠。相叶咬着手套的指尖部分,把手套摘了下来,他把吊坠捡了起来,那颗带着余温的六芒星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不过没关系,相叶心想,幸运的是这一次他捡到了小王子遗落的玫瑰,他或许可以借此换来一程结伴旅途。

TBC

2 =0=2015/4/3 9:40:00

好看啊,感觉nino好像很伤感啊,期待更新!

3 蹲!2015/4/3 12:30:00

有新文!这种设定好棒!

4 = =2015/4/3 14:15:00

XD感觉认出gn了,蹲

5 南十字2015/4/4 23: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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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留言<3
进展慢 本来0203应该是同一章的内容 可是字数关系还是拆成两章……所以进展更慢了orz
nino的角色有点点借了takuma的设定
有且只有一个CP

02
当二宫和也告诉大野智他要去纽约的时候,大野正把自己埋在了那张整整一个月没有收拾过的沙发床里打算睡到天荒地老。

长达一个多月的修罗期,毫无条理的作息与过量的速食产品终于在前一天画展结束后暂告一段落了。大野是个画手,才人行不久还远远不及画家的地位,画室的工作不算太忙,但也绝不清闲。定期把命题的作品交给老师,或是接一些二流杂志的揷图任务,要是不幸遇上画展,家里就像被星球大战席卷过一般水粉混进了番茄酱里。
「大野桑啊,那么辛苦的话不如干脆辞了吧。」修罗期的某个午后,漫不经心的二宫捧着游戏机,头也没抬起。
「当然不行,」大野看了看双手,选了一只稍微干净的手指把多余的铅笔痕迹擦掉,然后拿起了钢笔准备描线,「画家可是我从小的梦想。」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枪手也是梦想?」二宫挪了一下屁股,双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晃了晃。
大野被这么事不关己的对话吵得有点恼怒,他移了一下高脚凳,转向另一个画架,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挑了一支小号的画笔,沾了一下墨,深呼吸一下,只觉耳朵轰轰的,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音,看也没看那个吊儿郎当的人一眼,「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你有什么梦想吗?」
窝在沙发里的人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不留情面地吐槽他,但很快那部玩得最上手的游戏机里传出了game over的背景音乐,看来那个总是穿着背带库的大叔终于是从跳板上摔下去了。
大野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糟糕,但也没打算道歉,他偷偷地往对方那边瞟了一眼,然后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努力让疲倦至极的眼睛保持清醒,他稍稍俯下身靠近他的新作,在画纸的角落上,模仿着别人的笔迹签下别人的名字。
二宫站了起来,把失宠的游戏机扔进沙发坐垫的缝隙之间。二人合租的屋子里为了省电费而没有开暖气,初春稍寒,但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二宫却全然不觉。他用脚在一室的画具中踢出一条路,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冰箱上下两层几乎都是空的,只有门边的架子上放着两瓶矿泉水。
大野收起了最后一笔,又看了那个快把自己藏进冰箱里的人一眼,觉得喉咙有点干,他放下画笔,满手炭灰与水彩全都抹在库子上,忽然一点干劲都没有了。良久,厨房的方向传来轻轻的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
道歉混进了咕噜咕噜的喝水声里,大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朝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然后又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刚签下的字很快就干透了,却不是他的名。
二宫的话说得不好听,却也不假。自称追逐着梦想的年轻人,连梦想本身是什么也不知道,多少让人觉得可悲。这两室的小屋子里即便真的存在过梦想,到头来终是自生自灭。更何况,无论是在象牙塔抑或是在东京这么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梦想家了。


当大野的脑袋挨到那个不知是用调色板还是画笔盒做成的枕头时,他觉得就这么睡到世界终结好像也不错。可是他的室友似乎并没有让他安静地睡个好觉的打算。二宫把他从沙发床里挖了出来,「大野师匠,小生想去纽约。」语气里的雀跃几乎要飞出来。
这小子每次叫他师匠就准没好事,大野懒得搭理他,鼻腔里嗯了一声当作答应。
「可是我不够钱。」
「……」
「师匠你人最好啦。」
「……」
故意的谄媚语气让大野觉得内心更加疲惫,他挑了挑眉,单眼睁开一条缝,「你的骨气呢。」
「吃啦。」即答,二宫眼也不眨。
你以为米饭伴侣吗。大野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他挣月兑了二宫扒着他的手,又把自己摔进颜料堆里,从垒起来的调色盘下Bachu了一条毯子,把自己卷成节分日的惠方卷。
二宫见状,依旧不死心地推了推大野。大野实在是被吵得不耐烦,只好伸出手笔直地指向屋内某个可能会藏有钱包这一物件的角落。二宫欢呼了一声,奔向那堆塞满了两大袋可燃垃圾袋的废弃画稿,开始玩起寻宝游戏。

大野醒来时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屋里太过安静,让他很不习惯。没有吉他的声音,没有电玩的声音,甚至没有他的室友一边看动物番组一边吐槽的声音。他从自己的屁股下摸到了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努力地思考了一下今天到底是礼拜几。
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只要给他一部游戏机就能半年不出家门的二宫居然去了纽约——大野顿时坐了起来,覆盖在身上的那一层新的旧的颜料管哗啦一声倒了一大片——啊对,是纽约而不是隔壁的千叶县甚至不是圣地秋叶原。
窗帘被严实地拉好,米白的布料滤过了大部分光源,一时不知白日抑或黄昏。大野环视了一下,几米见方的客厅另一头,那个颜色很拉风的二手沙发上堆满了不同尺寸的画板,在那上头,伟大的勇士似的,立着一个圆鼓鼓的龙猫背包,逆着光,尖耳朵上顶着一道毛茸茸亮堂堂的轮廓,反倒有一种土地神的神圣感。
看来室友并没有带走什么行李啊。虽然这么担心着,大野还是重新躺回沙发上,这时才发现,原本放在门边的被二宫喻为生命之源的滑板和吉他都不见了。
他想了想,又把塞回屁股下的手机找了出来,点开上次二宫帮他安装的一个应用程序,打开二宫的对话框,觉得作为室友理应表示一下关怀之情,便发了一句简单的信息过去。
「到纽约了吗?」
没过几秒,叮的一声,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到伦敦了呢。话说回来你睡到现在啊?」
大野忽略了那句给他的问题,只来得及感叹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东西半球往返速度竟发展得这么快的时候,网络那一端的人仿佛能够感应到他还没打完的问题,又立即回复了一句,「坐火车去的。」
彼时的二宫正坐在一条他也说不出名字的路边,夜晚来得有点早,窗户透出来的鳞次栉比的灯火照着红砖与石墙,低矮的褐石排屋在路旁连成黑压压的一片,竟有一种旧时欧陆的味道。
二宫关掉应用程序,把手机塞进口袋,抬起头才发现有个小孩正站在他跟前,咬着手指看着他又看看他的滑板。小孩穿得并不光鲜,衣服有点脏,胸口的地方残留着番茄酱痕迹,库脚一高一低还月兑了线。纽约的初春仍旧带了一身隆冬的冰霜,可那小孩就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手肘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连起来的补丁又裂了开来。
大概是个流浪的孩子吧,大寒天的没有家人陪伴真是可怜,二宫猜测着。可是转念一想,发觉节分日的晚上身处异国他乡的自己似乎也是同样悲惨。大概是因为他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小孩显得有点怯生生,但眼神湿漉漉的,几乎要粘在滑板上面。
二宫笑笑,指了指滑板。不知小孩懂不懂他的含义,但还是点了点头。二宫把靠在长板凳旁的滑板拿了下来,向小孩那边推了推。小孩立刻惊喜地看着二宫,眼睛里捧出了无数个粉色的小爱心。太棒了,原来这个流浪汉是个大好人。
小孩学着二宫之前的样子,一脚踩上了滑板,另一只脚一下一下地蹭着地面。二宫看着他的背影,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即便新年早就过去两个月了。
他在长板凳上躺了下来,抱着剩下的吉他,口袋里还有一颗被他当作御守的六芒星。他随手拨了几下弦,哼了几句不成调的谣。他看着这座城市中央的夜空,记忆中的小男孩向往的天空。
记忆中有那么一个小男孩,举着双手,很夸张地跟他描述着天空的模样。他抬起头,恰好看到一架飞机横跨万里苍穹,尾部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洁白云彩。他点点头,虽冷淡如初,没给出多少让那小男孩尽兴的反应,但他相信了,天空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好看。
纽约无雪的夜晚,星空透亮似旭阳白昼。二宫看不懂天文,所以他也不知道正北方向上那颗熠熠生辉的明星,是不是他日夜渴望的北极星。

TBC

6 2015/4/6 0:55:00

更了,通知L外

7 = =2015/4/6 22:53:00

takuma!!!

8 南十字2015/4/12 23: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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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其实这不是二宫第一次出远门。

高中结束的前夕,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破了那个招财猫储存罐,把他所有的钱拿了出来,包括所有的硬币,换来了往返北海道的机票。

至于为什么是北海道,二宫也说不清原因,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能去到北方的话,或许就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了。

当他坐在飞机上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多冲动,趁着母亲加班的周末,翘了本来就不怎么去的棒球社团,还用光了他存了那么久的钱。

旁边的座位来了一位老人,他朝二宫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二宫不禁站了起来,也回了一个礼,为他把拐杖放进上方的置物柜中。老人似乎对二宫有一种意外的亲近感,飞机起飞后不久,他忽然对二宫说起了话。说起他以前是个机师,可是老了身体差了,只好放弃这个工作。也说他在成为机师之前的梦想是宇宙飞行士,只是考试的当天很儿戏地睡过了头。后来他想,机师也不差,只要能在天空中飞行就好了。

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啊,我。」老人说,「不过梦想,就是这么有野心的事情。

其实老人未必是在跟二宫说话,而二宫也并没有听进多少内容。飞行时轰隆隆的声音,使老人讲的故事变得像窗花上的清晨水雾那般朦朦胧胧。

二宫从那方小小的窗户往外看,他们飞过了群山与大海,城市与森林,水汽结成雾形成云,裹在了人类世界的外头,挡去炙热的光线与星辰的碰撞,以及一切来自未知世界的干扰。天空那么遥不可及,而大地正在脚下。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也是向往着蓝天的小男孩,不知他有否坚持下去,是否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飞往蓝天,是否看到了天空的另一端。而天空之上,是否存在着无限的梦想。

梦想也可以是小事情,」听见声音,二宫回过头,老人的视线越过了二宫望着那一小片的蓝天,他的曾经的凌云壮志,「当我告别了驾驶舱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可能只是想从东京去札幌喝一杯啤酒。

离开时老人拍了拍二宫的脑袋,引用了那句某位学者说过的话,少年啊要胸怀大志。」二宫抓了抓被老人弄乱的头发,看着那个光阴老去的身影拄着拐杖一步步远离。可那时候的二宫还不懂胸怀大志的含义。



那天晚上二宫在小樽附近的小村庄里住了下来,正好遇上当地的一个祭典,啤酒与灯火,萤火虫与狐妖面具,就像一个小小的嘉年华一般。二宫混在人群之中,也偷偷地接了一大杯新鲜啤酒。

泡沫从杯口膨胀了出来,冰凉的啤酒顺着杯耳沾湿了他的手,他赶紧含着杯沿,呷了一口,酒精的气息顿时在他的口腔里蒸腾了起来,从舌尖冲进喉咙,这才有了夏日的实感。

上唇涂满泡沫的滑稽模样逗得恰好走在他身前的一对双胞胎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们一人一手一左一右地揪住了父亲的衣角,转过头看见后面的大哥哥被泡沫糊得一脸老爷爷的样子,惊喜得就像遇上了火男的祭典舞。二宫立刻竖起了食指摁在唇上,双胞胎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缩着脖子笑得更欢了。

啤酒杯很快就见底,他离人群较远的地方躺了下来,随手放在一旁的杯酒站不太稳,倒了下来,剩余的一口啤酒溢了出来,漫进了泥土之中,酒精混着青草的味道,莫名地有一种安眠的功能。

远处沸腾的人声融进了夜色,变得迷离起来。二宫枕着手臂,望着无尽的天。不知是因为身体内部的酒精开始起作用,抑或是由于世外桃源的夜风过于温柔,他只觉意识逐渐被抽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时日流转。

北方的天空总是带着名为怀旧的柔光,灿烂星辰铺天盖地。他闭了闭眼,他看见穿梭的时光拖着一道长长的彗星尾巴,与大气层擦肩而过,潇洒似奔腾银河。他忽然怀念起来,童年时候那道横跨了整片蓝天的飞机云。他听见自己用一把稚嫩的嗓音质问着小同伴,挑衅又幼稚的语气。

而被他质问的那个小男孩,被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明明前一刻还在说着他要飞上天空他要去看看天空上面有什么,诸如此类异想天开的童言戏语。

那你能飞多远?」小小的二宫抬了抬下巴,满脸的不相信。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小男孩的高谈阔论,猝不及防的模样就像是家长参观日的当天被点名阅读课文却又遇上了没有标音的汉字。小男孩苦恼了起来,倒是认真地思考着,他到底能飞多远。

飞机轰隆隆地划过他们头顶,惹得两人都抬起了头。骚动的枝叶间透出了蓝天的光,飞机尾部喷身寸出一道招摇的白色云彩。

呜哇……」二宫看向发出感叹的同伴,而对方也正好回过神来看着他。

天空有这么大,」软软的童声为了形容空间的广度而拖长了尾音。他大大地张开了手臂,指尖从头顶往下画出了一道看不见的弧。

那么我就可以飞这么远。」他的眸子亮晶晶的,那是二宫第一次看见了梦想。

二宫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轻轻地点点头,忽尔抓起了他的手,迈开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小男孩被拉得踉踉跄跄,布鞋踩到积水的小泥洼,脏了白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帽子被风卷向了天空,埋进了飘渺远方,无影无踪。

二宫什么都没说,一味往前走。他相信了,所有的天马行空。无论是飞上天空抑或是去看看天空上面有什么,他都相信并且知道这么说的他一定能做到。

二宫的手很小,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只是害怕,下一秒的他会从他的身边飞走。

可是后来,那个说着要飞向天空的小男孩真的如二宫所担心的那样,飞走了,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尾迹远端了。



第二天二宫便回到了东京。双脚踏上实实在在的土地上,城市的浪潮与钢筋水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有些恍惚。母亲加班还没回家,棒球社的老师也不介意他的出席率,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见过怎样的光景。

很久之后,直至他毕业,直至他成为社会人之后,他再次回想起那个不知是酒精作祟的梦还是现实的场景,他觉得那个男孩的小小手臂中,大概是怀抱了一池的星光,或是无尽的晴空。



04

之后相叶想起来,他确实是要感谢他那位经常擅自更改他的工作时间的同事——



九州的春天来得比关东早,马卡龙色调的外套换下了深色呢绒大衣,刺绣丝巾代替了高领毛衣,窗台上的露珠裹着一个玲珑的拂晓,屋檐下是通透清晨,路旁光秃秃的枝头上终于冒出了新芽与早春,就连阳光与蓝天变得艳丽了起来。

相叶接过一杯热鲜奶,双手捂着杯身温暖了手心,小心地揭开杯盖含住杯沿,鲜奶顺着舌尖融人了身体,温度调得刚刚好,不会太烫却足够除去一身初春寒霜。

隆冬已过梅雨未至,季节不早不晚亦是一个刚刚好。鲜奶混着花香纠缠于鼻尖,呼吸在唇齿之间漂浮成白雾。相叶又呷了一口鲜奶,伸出舌尖舌忝 走了唇边印下的一圈白。他捧着牛奶,站在流动小车的旁边,望着公园另一端的待放樱花与热闹。那边樱花树下似乎有人在唱歌,还在弹吉他,相叶只能看到一个随性的跟着自己的吉他与歌谣晃动的身影。

那人稍微侧了一下身,相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很多事情往往总是让人惊讶却又符合常理。你在意的人,可不知任何联系方式甚至名字的人,却在那么长的一段路途上多次相遇,让你慢慢地期待了起来下一次命途交集,在这个星球之上,在每时每刻数以万计的邂逅里,会不会也有你们的存在。

你永远无法得知命运会在哪个路口等你,异国的小机场,还是九州早开的樱花树下。如果不是福冈航班的前辈请了病假,刚从香港回来的相叶也不会代替他来到这个城市。如果不是松本担心他的休息而擅自帮他请了长假,他也不会在此处停留那么久的时间。若要再具体一些,如果不是他习惯光临的那间连锁咖啡馆今日定休,那么他亦不会在数个阴沉天后忽然放晴的早晨里,无所事事地走过三个街区,与急急忙忙赶往电车站的工薪族逆行而过,经过春假里的小学,目送一群候鸟振翅飞往辽阔的北方,待到旭阳升至半高,水洗的光芒落人茶花丛之时,来到冥冥之中的地方。

手中的杯子渐渐变凉,趁着余温未完全散去,相叶低头正想饮一口,一片樱花瓣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恰好落进了鲜白的醇香之中,像极了一叶小舟晃了晃船身,终是在水面停泊了下来。

恰好这个词语到底有多美妙不可言。

不早不晚,不急不缓。

缘分如此,一场争分夺秒又罗曼蒂克的命中注定。

相叶再次望向那个唱歌的游人,他没有走过去,中间隔着浩瀚宇宙,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星空那头的小王子,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谣,偶尔弯下身逗弄被他吸引而来的小朋友,而那个卷发的小姑娘因他的温柔而红了脸颊,双手抓着母亲的衣角躲到母亲的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再瞧一眼那个能够唱出动人歌声的大哥哥。

清冽的吉他声不够响,不时还会被路旁经过的汽车的声音打断,相叶只能靠自己的想像补充所有的空白,他跟着随性的节奏低声哼唱着调子,他忽然觉得命运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如同那一颗一直躺在他外套内层口袋里的六芒星一样。



随后的三天里,相叶都在这里遇见了那个抱着吉他唱歌的人,有时唱着相同的歌,有时被街头艺术家们邀请加人他们的表演里。

围观的人不多不少,经过的工薪族与高中生偶尔被歌声吸引停下脚步,听到忘我之时,忽尔想起时间便又遗憾地匆匆赶上路途。会弹吉他的那个大哥哥似乎特别招小孩子喜欢,幼儿班的小男孩一把抱住他的腿,非要他弹一首班上刚学会的歌。头顶的小黄帽戴得歪歪斜斜,几乎遮住了眼睛,大哥哥停下了吉他,俯身为他移正帽子,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地苦笑了起来,跟在小男孩身后的母亲拎着便当的袋子见状立即跑了过来将小男孩提了回来,很不好意思地朝他鞠躬道歉。那人笑笑,反倒弹了一首他的年代的童谣。

而相叶总是捧着一杯热鲜奶或者白咖啡,站在流动小车的遮阳篷下。九点钟的阳光不足刺眼,就像舌尖上的水温,不烫不冷,一如他与那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相叶偶尔会想,他或许可以邀他一同去看火山灰覆盖下的鸟居或村庄,或是一场料峭寒凉中的早开春樱。

但相叶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想想而已。

到了第五天,相叶晚上就要回东京了,心底忽生出不舍与惧怕,对于下一次偶遇的期待愈发浓烈,他已经开始想像在下一个机场,或是南半球的某个街头,是否也能遇见一个弹着吉他的游人。但同时,得到的越多,相对的贪婪也越强。

于是他又买了两杯热咖啡,终于下定决心向公园的另一端走去。

太阳攀至晌午,那人收起了吉他,蹲下身将吉他放人脚边的琴盒内,拉上拉链时察觉身前站了一个人影,抬头一看正感到奇怪,忽然记了起来。

啊你是上次在机场的那位……

相叶笑着,把其中一杯咖啡递了过去,然后像是举起酒杯一般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

那人见了不禁也笑了起来,他背起了琴盒,一手接过咖啡,只当他是一个听众的路人,「这要是酒才行吧。」说着凑近了纸杯,「好香……」赞叹声溶化在咖啡里。

他咕噜咕噜地喝下了小半杯,朝相叶举起纸杯敬了一个相同的手势表示谢意,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问题,」相叶在他身后喊住了他,「我知道啦。

那人转过身来,歪了歪脑袋,在清冷的初春寒气之中拉开了嗓音,什么——?

飞机能飞多远——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恍然大悟起来,他挥挥手,表示只是一个很无趣的问题无需放在心上。

然而相叶却突然举高了纸杯,张开了怀,由上至下划了一道圆弧,纸杯内的水面如一汪大洋,浪潮扑向了岸礁,咖啡溢出了杯口,沾湿了他的指尖。

天空有这么大——

离去的飞机横跨了长空,在水色的晴天之下划出春风十里。

那人仰起头,眯起眼睛望见飞机气势蓬勃地飞往遥远之境,正午的风把他的头发吹成乱糟糟的一片。

那么飞机就可以飞这么远——

飞机的隆隆声成为了老式放映机胶带滚轴转动的声响,樱花与春季开始泛黄。

二宫看着相叶,看见他的眸子亮晶晶的,一如以往那个已经记不清面容的小男孩,看见数米外的他站在十多年前的时光里清晰地说着,「かず

9 2015/4/13 0: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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