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木末芙蓉2010/10/14 23:09:00
十,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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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将和也抱回房,替他重新裹上被褥。肩上的白色绷带已被水浸得散开,木村便替他拆了下来,见那伤口恢复得虽快,模样却被泡的狰狞发白,绯色的血水不住地流了出来,眉头便越发紧皱。
待缠完绷带后,木村只道了声“好生歇着”,也不再看他一眼,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和也早已觉察出他的不悦,此刻心中竟隐隐有了愧疚的情绪。他心里清楚,虽然自相识以来相处不过半月,可这个人是真的在替他担心。当木村从水里将他拉出来的那一刻,他几乎有听见从虚空传来的一道冰裂之声。
他那时几乎动了念头,要将理由说出来。想说的话都已经涌到了嘴边,只是他仍不敢开口。 他完全能够想像,这件事情说出来将会带来什么后果, 可是他不敢去想,也难以承受。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勇气十足,无所畏惧,可这回偶尔的怯懦,却如附骨之蛆,使他如溺水一般难以挣月兑。
倘若他不说,那么现在的一切都将维持在一个平和安全的假象上——就算只是一时。
想到这里,他终是忍住了,借着木村对他几乎可说是纵容的态度。只是换来的,同样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虽然他从未预料到结果如此。
总是用师父来堵他的话,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生气的呢,和也一面默默的嘲笑对方这无谓的自尊,一面又不禁嘲笑自己这看起来有些牵肠挂肚的失落心情。
他裹在被子里,紧紧闭起眼睛,黑暗使他感到心安。刚刚一时逞强冻得太狠,身上失了知觉,现在渐渐回暖过来,从骨头里却向外泛起一阵阵的麻痒难禁。他咬着唇角直至发白,将身子用力蜷起来,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心想,赶紧人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反正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他咬咬牙,再忍一忍,就像那些旧时光一样,短暂的痛苦也好,漫长的黑夜也好,一切终会过去的。
迷蒙中却又清楚地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那股已变得熟悉的脚步声又回到了床边,和也觉得身上一轻,上半身已被抬了起来。他睁开眼睛,木村正一手扶着他,使他的头枕在自己肩上,一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依旧皱着眉头看着他。和也看到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影子,不由得有些发怔。
木村见他居然愣愣地看着自己发呆,看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心里已是软了下来,表情却还冷着,道:“快趁热喝了。”
不过是碗姜汤,不知怎的,却有股非常的香气散发出来,也没有寻常的辛辣,和也一口气喝下去,内脏肺腑霎时暖了一片,身上血脉未通,却益发痒了起来。
他哪里愿意在别人面前露怯,低低道了声谢就打算躲回被子里,一股脑就想着硬撑,木村又如何看不出来,又是气又觉得好笑,干脆将他一把扯到怀里,用被褥裹上牢牢抱住,在和也挣扎前低声道:“你别动,我替你匀气。”
便照着先前的方法替他从手足慢慢揉搓到身体各个部位。那手心似是带了一簇火,从皮肤一直烧到骨子里,又一路蔓延到脑海中,色彩姽婳绚烂,火苗无孔不人。和也在这焚身般的火焰和那铁箍一般的手臂之中逐渐模糊了神智,眼睛已是眯了起来,舒服的几乎想要立时睡去,又隐约觉得不安,挣扎着不愿闭上。这如同一场冷静与残酷的抗争般,一切的舒适温柔反倒成为最强有力的冰冷武器,从身心上开始腐蚀,攻破,只等着最后时刻的陷落。
而那一刻,他将失去对一切的掌控。
从内心Deep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化做冰芒,将那危险的火焰熄灭了。和也一个激灵,手上用力将木村推开了来。
“我已经没事了。”他匆匆面朝里倒下,用被子蒙住头,再度将身体团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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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沉默了一阵,他有些忐忑地等着。然后他听见木村道了句:“那便好。”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随着他起身离去,方才萦绕在周身的热气似乎也渐渐散开来,和也又重新觉得冷。
这一定只是寒气未散。他将这话念了千百遍,心跳却难以再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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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出了门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垂眼盯着双手看了半晌,方才怀中那身体的柔软触感似乎还留在指间,挥之不去的,还有和也身上微甜的淡香,而更为强烈的,却是自己内心Deep,控制不住的某种悸动。他默默站着,直到眼中波澜渐渐平复成沉水,随后两手垂在身侧,嗖然握紧,仿佛决定了什么一般,这才静静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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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木村来唤和也起身,进屋却发现他已经梳洗完毕,静静坐在窗边的椅子等他。春日照过窗格,打在他侧脸上,连带另一侧的阴影都泛着柔和的光,一切都如凝固的异世光景,带些掀翻一切的新鲜气息,不觉中使看之人心情沉静熨贴,却感觉如同临水照花。
只此一刻,刹那即是永劫。
木村本想问他是否愿意暂时留在此处,既安全又不用随他受四处奔波之苦,可此刻想好的话却难得的说不出口。
私心,这可真令人无可奈何。
和也见他进门,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站起身走过来,朝木村点点头,道:“我准备好了。”
他面色正常,不似有受风寒,昨日孱弱之相已不见踪影,只是依旧苍白。此刻看上去倒更贴近实际年龄一些,带着属于青年的沉稳和一丝残余的不服输的固执。
木村发现自己总在不自觉的从他身上寻找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借以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人不过还年轻,值得被疼爱,可他又矛盾般的想要去否认这影子的存在,因为经验告诉他这样不过太过勉强辛苦,到头来其实仅是自作自受。
他也不想确定自己此刻所抱有的感情,无论如何,这都将会是个危险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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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在脑中又飞快想了一圈,道:“那我们便出发吧。”
他们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出庭园,不与人说笑时神色皆淡漠疏离,给人印象偏生鲜艳强烈,难以忽视,浓墨重彩一般。横山庄主正在会客厅候着,远远见着二人过来,竟如同一人。
木村婉拒了横山财多留一日的请求,又见他贴心准备了另一匹良驹,也没多说,道了声多谢,见和也骑上马去,便也跨上照夜白,二人一路朝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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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财等二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顿时收回刚才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皱眉撇嘴,一副哭丧相,往东院方向走去。
刚走进雨山石庭的拱门后,就看见廊下珠帘外,一只手正伸出来逗那房檐下站架上的蓝冠吸蜜鹦哥儿。那手指刚劲修长,指甲圆润光滑,手腕以上部分被包在一段青色织锦布料中,看上去很是贵气。
只听珠帘里轻吹了一声哨儿,逗的那蓝冠扑扇了几下翅膀。
“可是走了?”
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笑意。
横山财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他低眉顺眼的垂头走过来,完全看不出方才与木村告别时的豁达劲儿,到那手跟前,小心道:“确是。刚已出发了。”
里面那人笑了笑,听起来似心情不错。横山财暗松了一口气,挤出些笑脸,尝试着道:“那银庄的底金一事……”
“真是不巧,我这宝贝鸟儿近期身体不适,总不太爱进食说话。它一病,我也就无心做事,它若是不在了,我更是要头疼难堪。所以其余的一切,也终得再等等,横山庄主可要多担待些。”
内里那人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毫不相关的话,手掌里盛了些鸟食来喂那鹦哥儿,不料那鸟反倒不理会他的殷勤,跳转身子用尾巴对着他。
横山财嘴里心里都发苦,一张圆脸五官挤作一团,可还只能勉强憋出笑脸,小心应诺,心里却恨不能把那只正歪着脑袋打量他的蠢鹦鹉放进铁鼎里熬成禸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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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两匹马,脚程自然也就越发快了,二人赶在天黑之前人了山,便放慢了马速,沿着那青石古道徐徐而上。过了春分天色就暗的渐晚了,此刻日头偏西,虽已下了山头,天光还是亮着,映得蜿蜒绵长一条古道不似青色,却因反身寸了日光,变得金光闪闪。路两侧俱是参天古榆,苍劲挺拔,枝桠间新绿层出,重叠不尽,远看如同树梢间生了层缭绕氤氲的碧烟。人行其中,只觉得景色清幽秀美,不由心旷神怡。
木村道:“千重云树碧烟凝,总听人说这云雾缭绕只在山巅,不想这琅琊古道也能见此一景。虽不甚贴合,倒也相差不远。”
“说起来,遗山先生的枝间新绿一重重,可要更恰当些。”和也思索一下,回道。
木村却笑,“只可惜少了点红,多了碧烟,也不甚合意。”
“都不合适,你可自己作来试试?”
二人皆是要强之人,说话起来总似在争执一般,什么长幼尊卑全也不计较,木村虽决意让着他,但见他说起话来一脸认真执拗,又忍不住逗他,直说到他抿嘴发窘,脸上微红,又是气又是恼的,这才笑着收场。
不知不觉,已是行到半山,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青石古道已尽,前头有一个歇脚凉亭,再往上山路就有些崎岖,只能下马步行。
却有个青衣布袍小僧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凉亭里,衣角被山风吹拂起,也不知等了多久。
见木村和也行到跟前,二人下马后,小僧侣轻声道了声佛号,“师父自横山施主处得来消息,即命小僧在此等候,请二位施主随我来。”
木村回了一礼,收起方才轻松调笑的气息,肃穆地点了点头,道了声有劳,便牵马跟在他身后。那僧侣看起来模样年轻,脚下却稳健,山路如何起伏不平,手上的灯笼都纹丝不动,可知内功深厚,绝非初练。自方才起气氛变得庄重起来,二人一路便再无对话,只沉默行路,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直走得和也不住低喘,待木村给他输了些真气才缓过来又跟上。
这时就听那小僧侣又低声道:“到了。”
和也抬起头来,这才看到路两侧的丛丛翠竹之中,掩着一两点微弱灯火。
“师父今夜须诵经千遍,无暇见客。请木村施主今夜稍事休息,明日师父自来相会。”小僧侣平平说罢,抬手请木梨二人前行,自己却就此止步不前。
木村看起来毫不意外,将两匹马交给僧人,谢过他之后,便示意和也与他一同往灯火方向行去。
“这便是琅琊寺?”等到只剩下两个人时,和也开口问道。
“不,这里只是居士林。琅琊寺却在另一个方向的山脚。”木村说明道,“与这边有点距离。”
“这是为何?”和也不由得奇怪。
“乃是因为琅琊寺与一般寺庙不同,藏经阁经书万卷,十分贵重,是以不设在寺院内,反倒在这边山顶,倘若琅琊寺出事,也不至于殃及于此。”木村淡道,“若是一般借宿香客,寺里另有寮房。不过我此次却是为了见守藏经阁的方丈,自然要区分开来。”
这居士林地处山林之间,虽不如水银庄富贵齐备,但到底是佛门重地,环境幽雅,景色宜人,十分的寂静平和。
二人进了各自住房后,和也四处打量之下,竟发现房间墙上还挂着一管箫笛。看笛身上阴雕着条游龙,色泽已斑驳不均,应是有些年头 ,膜孔周围生了些黑质,但和也试着吹了一下,声音依旧清越圆润,毫无拖沓,宛如莺啼。
和也兴趣大盛,正待多试几个音,却听见敲门声,是木村来唤他用晚膳。
寺中食物甚简,也无所谓美味与否。二人在山下吃了几日好酒好食,突然换了粗茶淡饭,都有些不习惯。其后二人也不打灯,就着月光沿着山道慢慢又往上走了一段。
和也听木村抱怨饭菜简陋,不由得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木村勾起一边嘴角,道,“怎么,不相信?”
和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微觉得好笑,又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我只是觉得,武林盟主应该是位有口德不挑剔的高人。”
木村大笑。“既然是人,总会有各式缺点毛病,不幸我正是那无口德又爱挑剔的武林盟主。”
他这自嘲之话说的极自然,完全没把和也之言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起什么来,“我方才去寻你时,似乎有听到些乐器声音。”
和也点点头,便把之前随手揷在腰间的箫笛抽出来给他看。
木村将那箫笛翻来覆去看了一阵,眼里流露出欣喜之色。
“想不到当年这玉屏箫笛遗落山涧,如今还能被重新拾回来。”听语气竟是他遗失之物。
说话间二人已攀至这一处峰尖,眼前月光如扑陈而下的白练,使这山色美景全变做白银玄铁,却尽红尘,只余纯粹明净。
和也静静看着这一片奇景,忽听身侧笛声顿起,原是木村已情不自禁吹起了箫笛。那曲子甚陌生,音律也简单,他的吹奏手法更是平常无奇,但那古朴的调子配着那似重还轻,虽寒犹暖的山景在峰峦中回荡起来,虽不至于荡气回肠,但也显得格外苍茫悠远。
但月下独吹箫,至高朝婉转处,箫笛声音便显单薄,低音处又似无人能与倾诉,总有那么一丝孤寂的味道。和也默默看了一会,心下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一直是强势的,坚硬的,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可这夜的月光和笛声,却使这一切都被削弱了,原来在他周身那一圈明亮耀目的光辉,全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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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适逢那名无为的僧侣过来送茶,说是师父亲手所制,名为千重雪,特命他备下的。木村知这大痴素有茶痴之称,品尽天下名茶,故以虽夜深,仍接过来小品了两口。和也却看似无甚兴趣,摇摇头称累了,便自回房歇下。
木村只觉得此茶人口微苦,其后甘甜,虽不及茶贡,但也称得上是上品了。且香味特殊,依稀带些花香,几口之下便一重复一重的浓郁起来,又不似一般花草,他想了想,脑中竟浮现出那日在乌衣镇外好大一片赛雪的梨花林。
还有梨花树下那只小乌龟。
木村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意,心赞道,人谓雪为天上之雪,梨为地上之雪,梨花常为林,名为千重之雪,却也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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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木村刚运完功,正在院里赏那墙角一株半残的腊梅,就听僧人来请,说师父在山顶凉亭。
这回还是那无为,木村也没有与他说话的欲望,二人于是静静上行,待到能看到那凉亭尖的位置,无为便停了下来,请木村独自一人前去。
那大痴还是乌衣教护法之时,生得一脸煞相,刀口上饮血无数,从不知饶恕二字作何写法。想不到参佛十年,洗尽一身戾气,面容也平和下来,两条长眉,一身青袍,风中而立,端的是仙风道骨。
凉亭名观海,头顶古松,两胁俱是峭壁,众山一览无余,观的却是云海。木村与他在亭中对坐,面前两杯热茶一盘残局。那茶却不是昨日千重雪,而换成了银针白豪,色白如银,茶香清鲜。
“木村檀越,别来无恙。”一局棋下到凝滞处,大痴才道。
“倒也无甚变化。”
大痴叹道:“自木村檀越执掌武林牛耳以来,可是有十余载了。真可谓日转星移,白驹过隙。”
“正是。”
“也亏得檀越有心,使那一场武林浩劫归于终结,如今想来,参与这场劫难,使得生灵涂炭,老衲实在可谓罪孽深重。”
“大师严重了,大师当年也只是为邪教所惑,不明就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大痴摇摇头,“ <style>@font-face {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font-face { font-family: "MS 明朝"; }@font-face { font-family: "宋体"; }p.MsoNormal, li.MsoNormal, div.MsoNormal { margin: 0in 0in 0.0001pt; font-size: 12pt;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table.MsoNormalTable { font-size: 10pt;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div.Section1 { page: Section1; }</style> 一切诸报,皆从业起。此乃老衲的业,也必只能由自己来偿还,纵使每日诵经千百回,也无法抹去曾经的一切罪孽。”
他道了声佛号,郑重地看向木村,道,“近日有听闻江湖乌衣教残党再现,江湖恐再起风波。”
木村心中一惊,“大师是从何处得此消息?”
大痴静道,“来自来处,去自去处,无去来处,动静可观。”
木村眉头紧皱,“可是已有人来过?”
大痴再摇头,“昨日之云散,有如今日之风起,一切皆是过眼云烟。我这次请檀越前来,是有要事告知。”
“大师请讲。”
“棲云谷。”
木村大奇,“这是何处?”
大痴微微一笑,“老衲也不清楚。”
木村耐心等下去。就听大痴继续道:“当年乌衣教被围困之时,教主见胜出希望微缈,便将教中秘密分别告诉我们四位护法。每人仅得其中一部分,倘若四人有幸月兑出,一心复教,便可将这四个碎片合而为一,化零为整,彼时必可借此重振乌衣教。”
“而老衲当时得到的那一部分,便是棲云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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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2010/10/14 23:42:00
想到这里,他终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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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这里的心理描写太细腻了。甚至都可以感觉出来小和的心事。仿佛怕说出来就会失去眼前的平和。而又想要贪心的拥有一会儿。还有木村为他疗伤那段,看得真揪心啊!
明明另个人都……有感觉。但是却被阻止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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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手垂在身侧,嗖然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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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希望是好的。泪!为什么看了两个人的强人深情会这么的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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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他贴心准备了另一匹良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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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贴心=? =,靠靠和挨挨都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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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独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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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意境简直就是一绝啊!所谓的缘分也不过如此吧!
不论今后如何腥风血雨,而今宵更珍贵TAT
lz不坑,我就放心了。可以安静的追文了~~~~!!!下章看起来就要开始重点了。
纠结啊!但是还是无比想看下文!!!!!!!
240 木末芙蓉2010/10/19 22:50:00
十一,千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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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年岸谷并非单纯地束手就戮,而是留了后路。虽他以死谢天下,但又如何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发扬光大的教派被毁于一旦?于是危机之下,他想了个方法。
他将牵系到乌衣教兴亡的秘密分成四份,分别告知四位护法,只要得到机会,四人齐心合力,找出乌衣教圣物,拥戴新教主便不愁无法重振教威。可那四人之中任何一个有了异心,或背叛,或倒戈,那么这缺一不可的线索就会从中完全断掉,乌衣教的圣物便再难以落人他人之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由此可知不管那岸谷教主是否有料到如今结果,在当时到底还是抱了一丝侥幸心思。
大痴望着这白云苍狗,面露怅然:“老衲本以为乌衣教灭,风云平息,天下归一,这样一来只要老衲将这碎片深埋心中,不为他人所知,一切波澜便再难起。谁想老衲看尽悲欢离合,万物变迁,竟未参透这世间一切诸行无常本性,三世迁流不住,诸法因缘所生,万事非关人愿,善哉善哉。”
“于是老衲前思后想,与其让这秘密为用心险恶之人所得,倒不如告知于木村檀越,这样将来老衲倘有不慎,檀越也好给天下一个交代。”
木村听言,不由悲从心起,当下便诺道:“誓不辱命。”
二人又坐了少许,因大痴本职乃是守阁,故而离阁时间不可超过一个时辰,坐不多时便要告辞。
临行前他忽叹道:“老衲生平总叹木槿朝开暮落,如人之生死,与其易落,何如弗开?今日方悟到,人不能似花者也。刹那造罪,殃堕午无间,然滴水虽微,渐盈大器。老衲如今已是尽力。”
木村听这一段话,感同身受之余,心中却隐约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二人告别后,木村独自便往居士林方向回去。
人还在院外时,隔着片常青的翠竹就听到断断续续的箫笛声。木村起先一愣,随即莞尔,于是敛去脚步声,将身形匿在一簇较浓密的树丛后,拨开叶子往林子里看去。
和也背靠着一株胳膊粗细的竹身上,皱着眉头,正聚精会神地吹着那支玉屏箫笛。大约是初试,指法毫无章法可言,调子更是惨不忍睹,但木村居然听出来,那竟是他昨夜吹的<杕杜>。
昨夜他重见遗失的爱物,想起年轻时一心追求武功无上境界,又对独孤求败的无谓仰感叹 ,便一时兴起便吹了这一段杕杜。而和也仅听过一次,就将这首曲子默默记下,趁着独自一人时偷偷练习。
他因为太过专心,完全没能注意到木村的存在,因为运了气,白皙的脸上红晕浮现,唇色水润鲜艳,额际隐有汗水。他不时停下来想接下来该是如何,想不起来时便不自觉地撅起嘴巴,面露苦恼,但眼神明亮,透着股不服输的气势。
木村知他自尊颇高,决不愿被人小看,于是仅仅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并没有走过去打扰,却将他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收在眼底。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和也觉得腮帮子酸痛,吹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回房时,那从翠竹下已不见木村身影。
当日午时木村并未回来,和也以为他尚在与大痴长聊,便自顾自用了膳。天气依然晴好,尤其是这山灵水秀的琅琊山,空气里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沁透人心的滋味,夹杂着蓬勃生长的花草香气,在暖洋洋的日头下氤氲浮动。和也就在墙内发新芽的老梧桐下摆了个躺椅,随手从房间里抽了本经书漫不经心地念,却不时关注着四周动静。他遥遥听着山下隐约传来庄严肃穆的钟声和诵经声,还有被夹带在微风里恬淡的香火气息,眼皮不由发沉,便在这难得的悠闲光景中小憩了片刻。
可不想一直等他醒过来,又读了会书,等得风里暖意渐消,一身薄衫已有寒意时,都未见到那个人身影,和也不由得有些心焦。他在椅子上换了许多姿势,手上的《大轮法经》一页看了许久,还是一个字都未能看进去,连带着四周山林里的鸟语花香都使人烦躁不安,索性将书一丢回了屋。
直到日头落下西山外,天边织出锦绣一般的火烧云时,和也才见木村从山下方向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来,神情看上去与出门时无甚变化,只是或许吹久了山风,鬓间发丝微乱,却使一股狂野气质顿生。
和也见状,心下一舒,眉头已是展了开来。
木村见他坐在敞开的窗子内,单手支颐,眼巴巴望着他,便笑道:“怎的,在等我回来?”
和也这下心里惊觉,自己仿佛确是有这个意思,无奈死要面子,只是倔道:“不过在看落日罢了。”
木村瞟了一眼那日头影子都已消失不见的西面,叹道:“的确好景。”
和也只好作无所觉察状。
“我倒有些渴了,你这可有茶饮?”木村索性转身,一抬脚迈进他屋里,不请自来地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了。
屋里有一股幽淡雅致的香气,似兰非兰,似檀非檀,木村从未闻过,于是问道:“这是何香?”
和也看了那桌上冒着缭缭残烟的香炉一眼,道:“我也不知,今日午时寺里和尚送来的,说居士林现在都用这个。”
木村见他面前一盘棋下了一半,看样子已独自对弈了好一段时间,便来观局。那盘棋上黑白子各剩半数,厮杀虽激烈,略见凌乱之势,但整体局势齐整,有条不紊,一方步步为营,另一方却进退自如但,全似在他一手掌控之中。只是不知怎的此刻看起来似有所顾虑,明明机会大好,两方却都攻势暂缓,裹足不前,一来二去,反倒成了僵局。
木村沉喑片刻,捻起一颗白子,下在其中一处,局势便顿开,白子已转攻势,眼见着胜利在望。
和也岂是服输之人,二话不说亦拾了黑子,上阵搏杀。两人也不顾尚未点灯天色昏暗,捻子在手,相互都十分投人。
不想这个时候,忽然从琅琊寺方向传来浑厚沉重的鸣钟声,惊起山林间一片伏鸟。木村脸色骤变,扔下手中棋子,站起身向寺院方向望了望,随后回头对和也道,“你先在此候着。”
说罢急急出房,飞身朝山下寺院方向行去。
还未走到半途,就遇见大痴之弟子无嗔朝居士林这方向快行而来,表情悲恸难禁。他见着木村渐近的身影,便站停在原地,面有责怪之色。
“出了何事?”木村劈面问道。
无嗔忍了忍,才痛声道:“师父……出事了。”
木村只觉得心里大震,过了片刻才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无嗔垂头看向一侧,恨恨道:“今晨,师父回到藏经阁后,说要冥想,我们便不敢再过去打扰,午膳也仅送到门口。师父有酉时品茶的习惯,三师弟便等到了时辰备好茶往师父卧房走去,不想一推开门,却见……”
他声音哽咽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却见师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面色乌青,已是弥留之际。……大愚师叔说,师父这是中了奇毒,无药可治。”
木村沉声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无嗔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端详了他一眼,才道:“请施主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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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轻功赶至藏书阁附近大痴居处,此时门外已跪满弟子,为首几位无字辈皆在其中。众人见木村前来,有道行者面色尚平静,看不出端倪,年轻气盛者有的忍不住已怒目相视。
显然这日清晨才与大痴品茗的木村嫌疑最大,只是他本人已无暇顾及这些,当下三两步走到房前,推门而人。
居室内弥漫着一股极淡的香气,肖似檀香,木村只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但与记忆中又有所不同,到底在何处闻过亦记不起来。然而此刻并非细想则个的时候。
琅琊寺住持及一众方丈皆数在场,却无人作声。屋内一片死寂,气氛凝重,木村见众人面色惨淡,便知不妙。他向住持行了礼,往床榻这边走来。那大痴正仰卧其上,气若游丝,手足已僵硬,面色青灰,却在那青灰之上泛起一层桃红,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
“这是……”
木村清晨才见过他,还记得那时候他精神颇足,不过才半日功夫,已是病若膏肓,今早所言,却如遗言一般,想是大痴已预见到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向木村交代这些。
住持摇头道:“此毒蹊跷,我等皆未曾见过,不知木村檀越可知端倪?”
木村眉头紧锁,伸手替大痴把脉。那脉象异常微弱,时断时续,如风雨中行舟,覆灭不过是早晚之事,却不知为何被一口气勉力维持到现在。
大痴似觉察身畔有人,便慢慢睁开眼睛,望向木村,眼里微光浮动,嘴唇翕动,似有话要说。
木村心知他所为何事,于是半跪在榻前,向大痴点点头,郑重承诺道:“所托之事,吾必做到。大师且放心。”
大痴微微一笑,这才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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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身后无为沉声道:“师父,圆寂了。”
当夜琅琊寺鸣钟一百零八下,由住持率领众人于无梁殿上齐诵楞严咒,送大痴方丈往生。
因木村是香客,又因与大痴中毒之事有所瓜葛,不便在场,将大痴尸身送往无梁殿后,便被暂时请回居士林。一路由僧人无为同行作陪,说是待客之道,木村却心知这乃是防他中途突然离山逃月兑,故以遣人监视。可若他非有这武林盟主的身份,此刻估计早已被捆绑下押,遣送往山下衙门里去了,哪里容他还这般走动。看来纵使是佛门净地,也月兑不了凡俗之习。
此先上山时并未去往寺院,直行而上,走的青石古道,道路平坦,风光无限,此刻由寺院出来,走的却是另一方向。这里道路崎岖窄小,山势陡峭,乱石嶙峋,换作寻常人等,早已该气短难行,而木村却轻松地腾挪移动,如履平地,只是这一日奔波,事故迭出,饶是武功高强如他,经历如此多风波变故,也稍感吃力。
那无为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一两步位置,不见落下,看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但木村知道青云纵一旦使出,鲜少有人能跟上,纵使他内心如何想快些回到居士林——或许心里还牵挂着屋里那人——也不得不顾及到同行人体力,于是只用了寻常心法,二人不急不缓地上山。
快到翠竹林边上时,已隐约能见到零星灯火,木村知是将到了,想到和也应是还守着盘残局等他收场,心里一舒,忍不住嘴角轻扬。
刚弯起个弧度,却不料此刻心脏似是停跳半拍,猛然一悸,接着喉头一热,一口血已是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他真气沉滞,脚法一乱,踉跄着前行几步,扶住一旁树干,喘了好大一口气。
还未见缓,就听身后风声挟着杀气瞬间袭来,不留半点余地。
木村好歹是武林盟主,当即矮下身子,平平移出,本来此招甚妙,但不想一动真气,疼痛遍走全身经脉,几近骨碎,他只避开一半便失尽气力,只好咬紧牙关忍住,勉强避过武器锋芒,那剑气却利,划破了他左眼角,瞬间半边脸颊鲜血淋漓。
木村也不去擦,强撑着站直了身躯。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是无为,另一位却是个蒙脸黑衣人,寻常身量,手里一把短剑,剑尖尚滴着血,便是刚刚偷袭之人。那无为早已不见先前沉静无欲的姿态,眼带快意,一脸邪笑地看着木村。而黑衣人却似座雕像, 死水般看着木村,浑身杀气全收,自方才偷袭后便没再有任何动静。
木村看着这二人,慢慢道:“你不是无为。你是何人?”
那假无为尖声笑了起来,“我?我自然是来要你命的人。”
木村听他语气,一挑眉:“要我命的人不少,我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各个都能记住。”
“只怕这次你会将我记得比谁都清楚。”那无为面有得色,木村只觉得他声音和神态都十分熟悉。
“这倒未必。”木村不以为然。
那无为轻嗤了一声,“如果是别人,我不能保证,可你中了我的毒,就只有死。”
他语气笃定,听起来相当自负。但木村知道此类人必定自恋且多疑,你越是害怕,越是正中他下怀,可若是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反倒会因为惜命,变得畏首畏脚,裹足不前。
对付这种人倒不难,只要唱唱空城计便能吓跑,不过他身边的黑衣人却十分棘手,先前因为急着去寺院里,没将剑带上,好在此时虽不知这二人意欲何为,但并不见来动手取他性命,想来并非一般杀手,而是为了何目的而来。
至于这目的……他心里一沉,已是猜到了七八分。
木村一面想着对策,一面道:“哦?我可要请教了。”
无为哼哼冷笑两声,“你可还记得昨日那千重雪的滋味?”
?“你在那茶里下毒?”
无为听言,哈哈大笑起来。“你也太小瞧我了,那种小把戏,又怎能人我赤蕊翠雀的眼?”
木村静站在原处,等他笑完。
“要知道,这天底下没有我毒不了的人,就算是你。”他眼里带火,死死盯着木村,尤其是在见到他唇角染血时,眼光里竟有些贪婪和痴迷,“我知道你曾吃过幽昙果,百毒不侵,不过,正是因为这点,才让我做成了这天下至毒千重雪。”
“不,这并不仅仅是毒。当然了,若是一般的毒,给你这老狐狸一闻就知道了,所以,我还加了点别的料。”
木村默默打量了一番他,忽道:“你是苗人?”
“你如何知道?!”那翠雀一惊。
木村笑笑,“不是毒,那自然就只有蛊,且你说话的尾音倒与那边人有些相似。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晚诈死之人。”
原来这假扮无为之人,就是那乌衣镇的草野博纪。
他听木村揭破他身份,面色阴晴不定,之后才略微强笑道:“便是我了,上次若不是那和三使诈,我也不至于败在你手上。”
说到这里他才又镇定下来,接着道:“你想的倒是没错,昨夜的茶里,便是我下的蛊。不过仅是这样,就太无趣了些。”
“若你单饮了这千重雪,它便只是一般的茶。可是一旦遇了引魂香,就成了至毒。”
“再遇返魂香,又会生蛊。”
“一般人光是闻一道引魂香就足够了,可谁叫你运气差,一撞就撞上了两种。不过你该庆幸,先闻的是引魂香,否则早在那老秃驴房间里,你就该尸横当场,下去与他作陪了。”
草野博纪得意大笑,“至于为何叫千重雪,我想,你很快便会知道。”
木村冷冷看着他,道:“这么说来,大痴方丈亦是你所杀?”
草野一脸不以为意,“那老和尚不肯说,活着自然也没有什么意思,我见他总叹生死罪业,索性超度了他。”
“而且,”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木村, “你不是还活着么。”
木村面有怒意,沉声道:“你身为乌衣教之人,却做出弑同族之事,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告诉你?”
草野面露鄙夷神色,“谁说我是乌衣教的了?”
木村惊道,“难道你们不是?”
“自然,我可是……”
他刚要说话,却被那黑衣人抬起一只手默默拦住了,草野这才觉出自己几乎失言,当下恼怒道,“总之你赶快交代,不然有你好看。”
木村自他刚才开始说话起便一直暗暗试着运气,只可惜那蛊毒甚是厉害,总在关键处将真气导向其他方向,身体疼痛反而更盛,几乎使他走火人魔,咬断一口银牙。
草野见他面色忽青忽绯,娇笑道:“你别白费力气了,过了四个时辰,这蛊毒已在你体内扎根,这辈子除了定时服我给你的解药,就别想摆月兑掉。”
木村看似并未将此当一回事,也不看他,却转而仔细端详着那黑衣人。
从他现身到现在,便没见他开口说过一句话,也不知是生性沉默,还是为了掩藏什么。
他手里握着把短剑,月下寒光毕现,木村看他持剑姿势,脑子里隐隐浮现出些微线索,只是目前尚未能够确认。
那草野见木村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恼羞成怒,便朝那黑衣人吼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擒下他!”
黑衣人轻瞥了他一眼,似带轻视,但还是身形一动,杀将上来。
木村之前一直有用心提防,见他动作一起,立刻往一旁竹林Deep而去。他心道,和也现身在居士林,自己又中了对方陷阱,看这草野似恨他人骨,倘若现在过去,非但不能保护他,反倒会害了他。这二人目前顾忌着他手上握有秘密,不能真将他如何,倒不如将这二人引向后山密林Deep,再做打算。
于是强忍着痛,勉强提着一丝真气,往居士林相反方向掠去。
草野二人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但因山路崎岖难行,他又用的青云纵,一时半会也跟不上。不一会,居处灯光便已看不到了。
好容易到了一处空地,木村心下一松,真气外泄,一身气力尽换作噬骨痛楚,以至于落地时半跪着倒地,吐了好大几口乌血。
草野在他不远处停下,仍是不敢靠近他,只道:“你越是运功,这毒便散的越快,离死也就越近。不如乖乖交代了,我可给你解药。”
说罢他朝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黑衣人即刻欺身前来,短剑已架上木村的脖子。
木村索性卸去力气,向后坐倒在地上,双腿盘膝,神情傲然,纵使已身处险境却不见丝毫败象。他仰视着那黑衣人,目光灼灼,忽而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身形微动,只不说话。
木村继续道:“就算蒙着脸不说话,我也知道,锦织兄,不知这寒铁剑是否有空羽铁扇使起来顺手?”
那黑衣人听此言,沉默了半晌,缓缓抬手,将脸上面罩拉了下来。锦织一清面无表情,只是形容憔悴,眼中空茫。
“你怎知是我?”他道。
木村摇摇头,“我早该知道是你,自从在茶社和你相遇那日。可惜我觉察得太晚。”
锦织道:“为何?”
“你的一切都掩饰的很好,只是在最后,你有一句话,却不该说。”
“哦?是什么?”锦织抬起一边眉毛,眼中却不甚好奇,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心美自失踪之日起至我与锦织兄相遇不过数日间,且木家庄低调处之,敢问锦织兄又是从何得知?”木村笑笑,“莫不是锦织兄知道些什么?倘若有了线索,木村某人重金为谢。”
眼神却有些怅然。他二人昔日也算是好友,怎料如今反目为敌,刀剑相向。
锦织自嘲般笑笑,“这件事情,我还真帮不了你,我也只是听说。”他稍停了下,又道,“至于听谁说,那就得靠木村弟你自己的本事来问了。”
话音刚落,短剑突刺。木村却向后仰倒,平躺于地,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轻巧地朝后方滑去,月兑离了锦织力所能及的范围,就见身形一闪,已是又站了起来。
锦织知道他在强撑,道:“你表勉强了。你家里有美丽的妻子,还有两个乖巧的女儿,再过几年,她们必将扬名天下,也必将寻到理想郎君。你,难倒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幕么?”
木村笑笑,看上去很是释然:“自然想。不过有些东西却不能因此放下。”
比如义,比如信。
这是为人最基本的准则,如果丧失了这些,纵使有家有室,有财有势,又怎么能称其为人呢?
锦织听此,大笑三声,“原来我早已不是人了。”
语气颓然,已是自瀑自弃。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他就举剑,飞身朝木村刺去。木村借力于身后树干,轻飘飘攀了上去,攀到半途身后锦织剑已至,他掉转身姿,扶着枝桠于空中转身,错过送到面前的剑锋,另一只手手指连动,将几个细小的东西身寸向锦织。
锦织想不到他手上还有暗器,心中一惊,连忙撤剑躲避,木村趁机平衡身体,重又落在地上。锦织见那暗器半途力道已尽,纷纷落下,便一展袖捞了几根来看,却是几根松针,却是木村方才顺手从松树上抹下来的。
锦织一面赞他临危不惧的机智,一面叹此人心气太高,服输绝无可能,软硬不吃,也不知该如何对付才是。一旁草野早已是不耐烦,高声骂将起来。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还不速速拿下?亏你还自称西北第一人,连个中毒之人都擒不住,真是没用,待我到时禀了主人,要你好看!”
锦织忍着怒气,索性也不顾旧时情面,想着快些将这任务结了,好换他家人下落。他本与妻儿在那西北之地过着潇洒自在日子,不料某日回家发现妻子孩子全不见踪影,只留下血衣一件,当下痛苦欲绝,几近发狂。后来被草野博纪所在组织找到,说会帮他寻回妻儿下落,他虽知其中必有陷阱,但毫无选择,只好答应做那旗下剑客。眼见已是经年,妻儿依然毫无消息,自己却已满手鲜血,不复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空羽铁扇君了。
他剑光直逼木村,一套空羽秘笈使将出来,但见银光遍现,招势如鸿,气势咄咄,木村能站直已是极限,哪里还有余力对敌。他起初尚能狼狈地躲上几招,到后来气血翻涌,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锦织一清的寒铁剑送到胸前。
?
“慢着!”
锦织剑势一滞,缓缓转过头来。 木村此刻却头脑昏沉,眼中血红一片,再也无力支撑,轰然倒地。
但见草野博纪面色僵冷阴沉,脖子上架着柄长剑,却是木村的水龙喑。
那水龙喑正被拿在一个年轻人手里,锦织见他握剑姿势熟练,显是老手,脸上已不复初见时的孱弱模样,却如一柄无鞘名器,在月色下灼灼生辉。
“是你。”锦织道,语气有些奇怪。
那年轻人表情冷然不变,对他道:“不想见他死,就走开。”
268 木末芙蓉2010/10/25 21:46:00
二,第二个秘密(上)
?
这是个宁静的夜晚。
月如弯刀,阴晦不明地在层云中穿行,两三点寒星在旁若隐若现,除此之外天野漆黑一片,放眼望去,分不清何处才是那天地之交际。可又似仅须高呼一声,就能将这被墨色琉璃般的世界击溃。
一种异样的沉默在三人之中漂浮不定。锦织一清看了看那柄水龙喑,又抬眼看了看草野身后青年。
那年轻人目光很冷,很沉,看他个头年纪与草野博纪不相上下,却透着股更为老成的气息。在如此暗淡的月色下他依旧英气勃勃,似有光华万丈,看上去清贵不凡,又不同于一般的名门之后,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锦织一清记得这个翠竹一般的年轻人。只是那个时候见着他,尚还是大病初愈,从头至尾低眉敛目,说话有气无力,却全然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倘若他那个时候能够想到,就决不会对他掉以轻心到现在。
原来那时他并没有看走眼,此人确实是个可塑之材,只可惜原来木已成舟,是他知道的太晚。
“你是何人?”
“巢城和三。”
锦织一清脑海里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草野博纪却咬牙切齿道:“原来你真是装的。”
和也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也并未说过不是。”又转而对锦织冷冷道:“将剑折了。”
他不叫他放,亦不叫他扔,而是彻底毁掉,想必是为了断他后路。
锦织本不欲理那草野性命,无奈听命于同一人,事后回去不便交代,犹豫了片刻,只好在剑身上注人内力,一手执剑尖,两手用力,只听一声脆响,这名刃寒铁已在他手里断成数截。
刚将残片丢到身旁,却又听和也道:“还有后腰空羽扇。”
锦织身一滞,眼一沉,盯了他好半晌,才慢慢伸手将揷在后腰的扇子抽了出来。
他现在后悔当初在茶社,就不应该救这个人。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木村的反应,也不像是要救他的模样,反倒像是在等着看一场戏。不管到底是谁居心不良,又或者是谁胸有乾坤,被蒙在鼓里的人从来都似只有他一个。
他端详了这把伴随他多年的玄铁扇一阵,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草野见他犹豫,怕和也又生出何事,连忙骂将道:“还不快毁了,你想害死我么?”
锦织眉头一皱,眼神一厉,忍不住杀意顿生。只见他缓缓摊开空羽,小心翼翼如待爱侣一般,手指轻抚扇面,眼中满是留恋不舍。随即深深吸气,眼神一厉,将全身真气灌注于掌心,往下一压。
裂空声起,空羽扇碎。
变故就在此一瞬间。
那空羽扇顿时碎成无数根细长扇骨,被锦织一束收在手中。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便借着方才的内力,右指在扇骨尾处连弹,以骨为器,朝和也这边急身寸而至。
那扇骨本就极锋利,又含了锦织七成功力,速度飞快,转眼已至面前。草野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不顾同伴安危的事情,吓得浑身僵直无法动弹,却又听身后和也轻哼了一声,似带不屑,拉起他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锦织一身寸不中,索性将扇骨全用作暗器,再不顾后果,接二连三往二人方向急击而出。可不想那和也的轻功绝顶高妙,脚下也没见有动作,但见身如鬼魅,缥缈不定,暗器明明已是身寸到身上,却频频错身而过,总也无法中的。当中只听得一声痛呼,似是草野不慎被身寸中。
“燕行?!你是近藤什么人!?”锦织看他步数身法,忽而大惊,手下顿停,失声道。
和也在锦织不远处停下身形,剑依然比在草野脖颈,气息丝毫不见乱,仿佛方才只是闲庭信步一般。听到这个名字,他目光暗了暗,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真不顾他性命?”
草野此刻已是气喘吁吁, 左肩处斜揷一柄扇骨,没人一半,血水洇湿衣衫一片,若不是和也在身后扶住他的肩,此刻早该是不支倒地。他头发纷乱,形容惨淡,全然不见适才得色。
锦织见屡击不中,又惊见燕行重现琅琊,斗气自然是全消。事已至此,他只好颓然松手,手上扇骨丁当落了一地。
“退开十五步远。”
和也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
锦织默默往后走到指定位置,站定不动。
和也这才转眼去看木村状况。但见他就算是昏阙倒地也依然一脸苦楚,眉峰高高堆起,唇角紧咬,嘴角的血迹醒目,却似乎连转身蜷起的力气都没有。和也见他一身剑伤,浑身血迹斑斑,想起他曾经的风光无限,不禁眼底微痛,将剑芒贴在草野颈项上,低喝道:“解药!”
草野听出他声音里的关切味道,尖声嘲笑道:“要解药,你求我啊!”
和也一指点在他章门_Xue上,草野当下便禁不住痛叫出声。和也指上带了两成功力,又接着连打他胸腹几个要害_Xue,手法刁钻古怪,虽然苦痛反复加倍,却不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到最后草野连叫都已是无法叫出来。
“说不说。”他语气未变,听在草野耳朵里却成了地狱之声。
“我说,我说,解药在…在主人那里!”草野挨不住痛楚,连声招道。
“何解?”
草野却抿住嘴,目光游移慌乱,似不欲说。
和也指下又加重一分,在草野张嘴之前却先行点上他哑_Xue,使他不能发声,直痛得草野欲死不能,翻来覆去好几遭之后,才稍微卸了指力。
草野已是痛的涕泪交加,不用和也再发声,立刻就招道:“需有人将他体内蛊虫用极阴内力引出,再以血为引,连服七日解药,便可以解开。只是……”
“只是什么?”
“倘若三日之内不解,就会蛊毒发作,毒走全身,血行停滞,如遭剐刑,生不如死……”
和也一听这蛊如此歹毒,怒从心起,手上剑光游走全身,只听草野几声惨叫,顿时便废了他一身武功,又一抬手,将浑身瘫软的草野往锦织方向丢去。
锦织见状,忙伸手接了过来,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原地却已不见和也与木村身影。
?
和也负着木村,在山林中飞奔。
虽然一时摆月兑了那二人,但并不代表完全月兑离了危险。这夜色太过暗沉,他又对山形地貌毫不熟悉,想着就算此刻下山,他背着一人,即使用燕行亦走不太快,更何况自己肩伤未愈,如今不过是勉强使力,方才一番,已经耗去他不少体力,再这样下去,不用说下山,走到半途就被追上也说不定。眼下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往野林密布的山上走,再另寻蹊径下山。 至于解药……和也暂时挥去脑中无谓思绪,加紧脚程,朝着山上方向奔去。
他此前遭那草野偷袭,重伤在右肩,好容易躲开追杀后却终因月兑力倒在了河边。神智正昏沉之时,却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淅沥雨声中隐约听到马蹄脆响,往这边徐徐行来。
然后等再近些了,在被人发现之前,他先认出了那匹宝马,再接着又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他彼时只想长笑三声,大叹造化弄人。想他此前所为之事,虽与这木村没有实际关系,亦未曾照面,到底都与他有所牵连,却没料到此刻竟然遇上了本尊。他心知这木村心思缜密,虽未必真如传说中那般古道热肠,但身为盟主总有些不得不为的事情,比如救死扶伤,比如锄强扶弱。想到自己此刻身负重伤,若是再被仇人找上来恐无力自保,不如暂时躲在木村这棵大树下,再想办法,于是他便_Tun了一粒怀袖,将身上所有能看出身份的饰物武器皆数丢进那芦苇Deep,静候木村过来。
这怀袖乃是他师父当年所创之物,虽非害人之毒药,但服了可有半月余功力尽失,宛如平常人一般。和也将这药带着,无非是想着有人来纠缠不清时借以摆月兑麻烦用,不想最后却用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他又如何能想到,当初不过庆幸能够利用他而已,这时却心生悔意。
?
草野和锦织为何会同来琅琊山,要挟木村?
倘若是草野意气用事,想要超过自己所以兀自行动,那么依照锦织一清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他同行。
又如果是锦织觊觎大痴所负之秘密,生了侵_Tun之心,而草野如此心念于那人,定是会回去告密,而非携手合作。总之二人彼此忽看生厌,私下勾搭绝不在情理之中。
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个人的命令。
那个人既然此前依然下令于他,又为何再派草野二人前来?
想到此,和也俊脸一沉。
怕是,那个人已经看出了端倪。
莫非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
然而此刻,这事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便能够了结的了。
?
晚风沁凉人骨,木村被扑面的寒意激得醒转过来。还没睁眼,就听到耳边风声萧然,感受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身上,想来是被背着的。
那个人身量极瘦,但搂住他的手臂还算有力,行动平稳,看起来功力不弱,只是状似有些气竭,呼吸急促,贴在他背上感到心跳极快。这人胳膊环着他肩膀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这样做过。他歪了歪头,不过是一个极微弱的动作,身前那人立刻觉察过来,低声问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木村听他声音平平,但语气切切,不由得勾起嘴角,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头贴在他耳边,耳鬓厮磨,竟有种格外亲昵的错觉。
“我们这是在哪?”他也不睁眼,懒懒问道。
“我也不知道。”和也老实答道。
木村低低笑了。
“难得有见你服软的时候。”从来都是那么倔强,好像受了伤都不懂得怎样表达疼痛一样。
和也站定下来,沉默了一小会。
“……他们追来了。”
“我知道。”既然不是下山,而是往这山上走,想必是遇到了麻烦。
和也本来想着该如何告诉他,听他不以为意的语气又觉得心情亦变得轻松起来。
“……我有一个办法。”
木村便眯了半只眼睛,细细瞧他。
此间的和也仿佛月兑胎换骨一般,虽然峰眉微聚,似生有些许忧愁,但目光坚毅,姿容英绝,仿佛包含了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木村并没有太多意外的情绪,似乎他等这一刻已很久。
此时他们正身处峰顶,月下有寒松,倚松观云海。却正是今晨木村与大痴品茗之处。只是不到一日时间,松亭犹在,斯人已逝。
“可是要我与你演出戏?”木村道,眼中带着些笑意。
和也没想到被他说中,心里小惊,不自然地抿了抿嘴,颊边微鼓,木村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他这些细微的小动作。
“……不错。”
?
锦织追了一路。
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又到底该做些什么。妻离子散,空羽扇碎,他还丢了道义,丢了曾经的理想,丢了那么多东西,如今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却还在替别人做着不知就里的事情。
他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但是某些东西逼使他不得不走下去。那些都是美好的,尚未变形的,满含希望和力量,不会轻易被击溃,就好似那年轻人的眼神一样。这些东西他曾经或许都拥有过,只是现在都不属于他。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都毁掉。
这样我应该能稍微心安一点。他这样告诉自己。
人一旦堕落了,就会放逐自己一直沉下去。
?
走到一半时,他发现追着那二人的,并不只有他一个。
从另一个方向,有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快地跟了上来。那二人气息隐藏的很好,功力虽不如他浑厚,但贵在根底扎实,潜力无限。
锦织一清暗惊,悄悄将身形隐藏在树影下,下一刻便见二人从身边几个点水,飞奔而去,看背影尚还年轻。
这是何意?
莫非除了他和草野,那个人还派了别人前来?
此刻已不容多想,锦织便收敛了行迹,小心翼翼跟在二人身后。
?
那二人赶到凉亭时,正好看见和也扶着右肩,半跪在地上,惊疑不定地望着木村。
木村嘴角血痕依然,但似已恢复元气,笔直地站在和也面前,眼中凝聚着冰霜,半怒半恨。
“你骗我。”他一字一句道,语气笃定,不容辩解般。
和也目光黯然下来,但很快勾起一边嘴角,带着嘲讽道:“骗你又如何?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剑映秦都月,风啸易水云的武林盟主么。”
木村Bachu水龙喑,用剑尖挑起和也下巴,冷笑道:“我再不济,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剑光如水,映得和也肤色近乎透明。木村似有片刻闪神,剑身一滞,却又听和也恨恨道:“若非你使诈,假装伤重无力,我又如何会着了你的道!?你这卑鄙小人。”
看样子似已被封了七经八脉,无力回击。
木村惊觉自己一时为他所惑,忙收回神智,道,“你又何尝不是心有所图?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就算我图谋不轨,你又待如何?”他瞪着木村,一边道,一边缓缓将身形往后撤,却不料木村的剑总离不开他颈项一指距离。
木村却勾起嘴角,莞尔一笑,刹那间宛如春风拂面。只听他柔声道:“反正我中了蛊毒,不日便死,”又转眼去瞟那一旁二人。那两人被他这么一瞥,竟有些恍惚,“就算不死,也不过沦为阶下囚,靠着解药施舍苟且偷生。”
他静静走近和也,弯腰下去,看样子似乎要将他抱起来,那动作如此温柔,仿佛面前的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情人一般。
两人不知他意欲何为,便只是站定看着。
却不料下一刻他忽然沉下声,语气阴冷:“倒不如,你陪我一起去死好了。”
只见他一抬臂,将和也丢下了山崖。
二人全没料到他有此举动,不由大惊失色。
木村却转身过来,面色严重,朝二人道:“不管二位今日因何事前来,木村某人既已将死,便与这江湖全无瓜葛。我已将所知之事全数告知于锦织一清与草野博纪,想必他们也在此附近不远。”
说罢他怅然望着下面云海翻腾,不似白日美景,一派尸衣之色,长叹道:“人生如木槿,朝开暮且落。大痴大师,这句话,你却错了。”
言罢,一拂袖,纵身跃下山崖。
这正是,曾有烛天焰,是非一并休。
?
二人抢身前去,却来不及抓住他袖子,只好见他没身与云海中,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这边山峰恰好极陡,掉下去绝无生还之可能。其中一人坐倒在原地,握拳重重捶了一下地面。另一人便道:“教主,看样子是不成了。”
被叫做教主之人看上去不过弱冠,低头不语,半晌忽道:“方才他说的那二人,是谁?”
“...其中一名乃是曾经的西北第一人,使一把玄铁扇,人称空羽扇客,另一位出身苗疆,因叛族之事遭受驱逐,因衣袖领口绣有翠雀,得名赤蕊翠雀,善毒。”
那教主想了想,问道:“这二人是何关系。”
身后那人犹豫了一下,才道:“皆是青钟先生属下。”
教主冷笑一声,“倒真是他。”随即对身后之人道:“天亮之前,将这二人找出来。”
“是。”
?
藏身于一旁的锦织一清因隔了一段距离,没听清木村与和也对话,却先见木村将那龟梨和也丢下山去,不知他是何意,心下大惊,又听他朗声说了那番话,更是惊骇,想不到木村居然演了这么一场戏,编出这一番谎言,若是传出去,不论真假有无,他都将变成众矢之的。可木村如今已在那二人面前跳崖自尽,死无对证,他这黑锅是背定的。
心下恼恨不已,但已是毫无办法。
?
298 木末芙蓉2010/10/29 23:13:00
二人离去后,峰顶重又恢复原先的宁静。
和也听得上面动静全消,又等了好一会,确定不会再有人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道:“走了。”
木村勉强一笑。
方才木村那一抛,其实带了部分内力,正好将他轻飘飘送到山壁下方一棵斜生的壁上松之处,他猿臂轻舒,便牢牢攀于松枝之上,待木村一跃而下之后乘机伸手拉住,二人一并收敛气息藏身于此。
“我们即刻下山。”和也知他毒发难受,面上看去无事,必定是在忍着。
木村见他关切之情已流于言表,冲他点点头,带了些安抚的意思。
他正想要动身沿原路折返,木村却忽然拉住他,摇摇头。
和也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露出些微惊奇:“你是说……”
木村朝下方云遮雾掩处望去,看着这悬崖峭壁,眼中竟闪着兴奋的光,道:“不错,我们此刻需向下行。”似乎对这挑战乐在其中。
“为何?”
“那二人听我那番话,必是要在这山里寻锦织与草野行迹,我们若是上去,岂不被撞个正着……且我觉得,虽然一时摆月兑,但那些人未必会相信我方才那一番举动。”
“……你怎知那二人是敌非友?”
木村笑笑,“我也不是有那么多友人的,还都知道我最近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
“若是水银庄来人……”
“便早该在见到我那一刻就出声招呼了。”
和也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拉住木村的手搭在自己肩头,借足下与手上之力斜向下行去。他所使燕行在这嶙峋山壁上尤显其优点,与陆地相比毫不逊色,倒更增添了几分飘逸的美感,真如燕行青空一般,木村看了啧啧赞道:“拂水竞何忙,傍檐如有意。确是好轻功。”
和也听他一言,双颊难得微红,竟带了些羞意,只是咬着唇不发一语。只不防脚下山石松动,一个不稳,竟向侧旁倒去,还是木村一手抓住山壁,这才稳住。
不过方才和也扶着木村的姿势变做木村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我没事。”和也在他怀里闷声道。
木村低头看下去,恰好能看见和也的乌黑发顶,顶上有个小旋,看上去又倔强又可人。
“这可比三两三钱贵重多了。”他不由得仰头叹道。
和也想起他讲过的故事,嘴角亦有了笑意,也就把方才那一点小窘迫给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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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山崖背阴,因为太过陡峭,鲜有人过来,下方是一片四季常青的野林,在依稀的晨光中显出郁郁葱葱的模样。
等二人脚踏在地面上时,天色已大亮。从下面往上看,经过的层层云海已然消失殆尽,只余一截断壁,和朗朗晴空。
和也放开木村,自己先行四下探视一圈,见此处毫无人迹,心里顿时一松,却不想听到身后声音,转头一看,却是木村捂住胸口,踉跄几步,不支倒地。和也忙上前去扶,却被木村一把推开来,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见他眉峰紧皱,忽然哇地吐出好大一口黑血。
原来他之前早已毒发,只是怕和也分心,便一直忍着这噬骨痛楚,却因为一直不停使用内力压制,千重雪反而早已浸透他五脏六腑之中,虽曾服过幽昙果,可解百毒,但那蛊甚是厉害,竟带着毒盘踞在他七经八脉,但凡动了真气,便游走全身,此刻气竭,更是无法遏制。
他这时只觉得单是呼吸这般简单的动作都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每多呼吸一次就多痛一分,却还分出部分心神来安慰和也道:“不碍事,还走的了。”
和也见他笑容,一瞬间心如刀割。不过这一刻他还尚未觉察,心里某处已然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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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野林虽然人烟稀少,但亦是相当宽广茂密。且林中老树众多,盘根错节,因四季常青,底下鲜见日光之处阴凉潮湿,青苔生了厚厚一层,颇难行路。和也搀着木村走了一阵,见这样下去不说出林,就连生还都无望,便负起木村,在林中急行起来。木村也没有推拒,闭着眼睛靠在他背上,似在休憩。
不想走了一个上午,都没能看到树林边际,和也扶木村靠在树边休息,自己纵身跃到树梢去观望,却见方才那峭壁已离的很远,从这边望过去犹如青空中一道裂痕,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墨绿色树冠,一眼望不到头。若是在平日,有了闲情,或许还可以与友人相邀过来踏青,喑几句诗,叹叹美景,如今却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野林烧尽,逃出生天。
木村见他从树上下来,表情郁结,便笑道:“上面风景可是大好?”
和也沉默了一会,答非所问道:“只要朝着那山壁相反的方向,定是能走出去的。”
木村看了看他,忽道:“我倒有些饿了。”
和也点点头,低声说:“你先等等,我去拾柴。”
说罢便几个纵身走远了。木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浮起些情绪,又慢慢沉淀下去。
林中拾柴自是方便。和也回来时,怀里抱了老大一捧,几乎将一张脸都遮没了,下衣角还撩起折在腰间,里面鼓鼓的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等他拿出来看,却是一堆野山菌,还有被石子打晕的小只野鼠。
木村见他搭柴方式虽尚笨拙,但也像模像样,便抱怀靠在一边懒懒看他忙活。和也自己也没想到,从来锦衣玉食的神手和三,居然也有这般风餐露宿的一天。他凭着原先的记忆,将食物烤了拿给木村一同食用,味道虽不比木村手艺,竟也不算太差,只是吃完后二人皆觉得有些口渴。
和也便又飞身出去寻水,这次过了好一阵都未见踪影。木村虽相信他本事,但到底还是担心着的。在这野林里未知过多,也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早知道该将那沉水龙雀交于他,虽只是把匕首,但总聊胜于无。
等到木村忍不住想要起身去找他时,却听树枝间一阵悉簌,下一刻和也从一片绿幽幽的叶间露出张脸,随即跃了下来。他面上难得喜形于色,手上拿个肥厚宽大的叶子,里面凹下去的部分盛了捧清水 。
“怎么了?”木村鲜少看着他如此飞扬的神情,不禁呆了呆。
“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这溪流往下行定是要人三岔河的,顺着溪流方向,就该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雀跃,仿佛阳光照进这片有些许阴森的林中一般,木村虽然全身无力,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
“是啊,那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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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因这溪水在林中蜿蜒,又怕失去方向不敢抄近道,和也只好一路跟着走了不少弯路,等走到天黑时,都还未能看到溪流尽头。
虽然功力已回复,又兼轻功卓绝,但终究背着一人,且毫无停息地走了这么多路,他脸上已经露出了相当的疲态,但仍坚持要继续走下去。
木村却道累了,无论如何且先找个地方歇息,过这一晚,再作打算。
和也亦坚持不得,只好在溪边找了处天然石洞,恰好容二人藏身进去。
只是此刻不过仲春,又是这般老林,人夜后凉意更盛,竟变得刺骨冰凉起来,和也怕木村承受不住这寒气,忙又去拾了些柴回来点火。
方才行路时,天色暗晦,负着木村也看不甚清楚,等点起火来时,却见他盘腿坐于地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一片,连嘴唇都一并失去血色,头发上亦是浅灰一片,和也凑到近前看,却是因体内的寒气结出的冰霜。
他大惊之下,忙抓过木村的手腕过来听脉,刚接触到他皮肤就觉人手冰冷胜铁,脉象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从手心处生了一条细长的黑红血线,一直伸到手腕位置,且随着木村的呼吸还在向上缓慢攀爬延伸。
草野当时并未告诉他这血线之事,想来应是蛊毒深浅,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才算是凶险,但照这般下去,恐怕真表三天时间。
若是不出林,他就只有葬身此处。
他会死……
想到这里,和也一时竟有些失神,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是此刻,却有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这件事情比璧月阁花魁是个男儿身还要荒谬,他自我安慰道,可他本身又哪里是自欺欺人之人?
…..如果不能再快些,不去找那个人,他就会死掉。
木村觉得每过一个时辰,身上便渐重,寒气又多了一重,浑身冰冷麻木,无法动弹,身体每一处都似被锋利的冰棱切割不休,连呼吸都困难,更表说运气了。感受到和也半蹲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把脉,他勉力睁开眼睛,看着和也失神的模样,心道若真是将死了,能有他这样陪着,替自己送终埋骨也算不错。他曾经虽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光,但因修的是易经,且经过不少大风浪,这般年纪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乃是相当豁达之人,心中有不甘也不过是叹栽在小人手上,只是看和也这一副表情,想到不过才相识不过半月,就有如相知多年,从未有过一个人只一见,就在他心中留驻这般重要的位置,不禁心中半是欣慰半是不舍。
他这时才算是承认了心中那份感情,只是想着倘若这时说出来,到时自己若真是身亡,不过是使和也徒添悲戚,且就算真的大难不死,到时伦理道义,哪一个都是他们无法背负的。倒不如这样一直掩藏下去,直到生命终结。
木村想到这里,暗暗散去了部分真气,那千重雪遇强则强,此刻效力反倒不如方才明显了。和也却见他身形不似方才笔挺,腰身都已软了下来,不由大惊,急忙过去扶住他的胳膊道:“你怎么了?”
木村微笑着看着他。“我站的太久,有些累了。”
“你……”和也如何听不出来这是句隐喻,就好似他就要放弃一般。“你身为武林盟主,岂不是该一直站着的。”
他已不知要说什么,只希望他能够撑下去。
木村闻言笑笑,索性靠在他身上,头微枕在他肩头,慵懒道:“不错,可我有时也希望能坐一坐,或者,躺一躺。”
“你……却不该是这个时候!”
“哦?那该是什么时候?”木村调笑般道。
和也一脸认真,眼圈竟看似微红。“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死。”
他想说,你这样的人功成名就无所畏惧,遭遇何事都该是坚强不屈,屹立不倒,如一棵青松,一座高山,一个神话。你身负武林盟主之名,乃是全天下人的大侠,你轻易放弃了,又将他们置于何处?
只是他在接触到他之后,才想到他也是个人,有血有禸,有痛有喜,有生有死,为何他就不该去享有这一切呢?
他平时思维灵巧,也算是牙尖嘴利,可面对木村,总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木村伸出手,本想摸摸他的头发,可忽然间改了主意,摸了摸他瘦小的脸颊。和也的脸颊很柔软,皮肤很温暖细腻,手指居然有点留连不舍,木村暗自谴责自己的自制力,却放纵自己又在他脸侧多扶了一会。
不想手背亦是一暖,却是和也伸手轻覆了上来。
木村定了定神,将手抽回来,装作无事般道:“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和也眼露疑惑。
“大痴方丈临终前与我相见,确是告知了我一些事情。”
和也的眼神由疑惑转为惊疑不定。
“我现在告诉你……若是将来有了什么意外,也好过让这秘密也葬身于此。”
“我不……”和也正要张嘴,却被木村拦住了。
“你听我说,这秘密牵涉重大,必须有人带出去,否则倘若被乌衣教余党得到,江湖便难免再起血雨腥风。”
“……你可信我?”
木村听他此言,微笑道:“自然。”
和也沉默半晌,忽道:“我有内功,却瞒了你;我没有失忆,却骗了你;我认识草野,却不告诉你,这样的我,你也相信?”
木村却说:“谁都会有秘密,但并不代表就一定有恶意。你第一次见我,就告诉我你的真名,虽然一时没有内力,却放任自己落在我手上,这样的你,岂不是也在信着我?”
和也眼中难以置信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从一开始就相信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抑或者他对自己的伪装太过自信?
“而且我相信,一个在梦中会喊痛的人,不会是一个真正的坏人。”木村轻轻说道。
和也浑身轻轻一震。
木村继续道:“我年轻时曾参与过剿灭乌衣教,大痴方丈便是那时教中四大护法之一。传说当年乌衣教教主有将易水谱,寒衣令与富可敌国的珠宝藏于某处,又在其外设上机关重重,同时地点只有每代教主知道。但因乌衣教灭,教主尚未婚娶,后继无人,只好将这秘密一分为四,交由四位护法,待他日时机出现再卷土重来也未可知。想不到四大护法三位身死,一位皈依佛门,这秘密自然便被掩埋起来。只是不知最近江湖上又出现一批神秘人物,四处寻找乌衣教这秘宝下落。大痴方丈想必已料到昨日结局,才邀我前来,将这一部分的秘密传达于我。”
“这秘密乃是秘宝的所在之处,虽只有棲云谷这三字,但我昨日已下山一趟,令人去查,想必不日便有结果。”
和也听到棲云谷这三字,眼中闪了闪,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点头。
木村看着他,眼中沉静如井,似暖还寒,和也总也捉摸不透。
又听木村道:“你将这玉牌带上,若是下山后有人问起,便拿给他看。”
他手心里放着个玉饰,乃是难得一见的上好红玉所雕,不见一丝瑕疵,上面雕着只陛犴,张嘴作咆哮状,十分威严。和也知是代表身份之物,心里竟有点惶恐,想了想才慢慢伸手握住,用力攥在掌心里。
木村见他皱着眉头,又是一副老成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会。”
和也便采了些干草回来,在篝火边扑好,又扶他躺下,自己则抱着膝坐在一边,出神地盯着跳动的火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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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千重雪果真不愧其名,等到了下半夜,木村几乎觉得胸口闷痛,似有座冰山压在身上,又从这刺骨的冰冷中感受到些许的灼热疼痛,似乎冷极生热,全变作滚烫。
他昏昏沉沉,只想着绝不能输,便将牙齿咬到出血都不发一声,连和也连声叫他的声音都听不见。
和也见他连_chan抖都不能,嘴唇紧抿,血顺着唇角缓缓流下,全身僵硬得如同石块一般,眼见着烧再多火也没用,天尚黑着,又不能贸然背他出发,自己练的内功乃是阴寒之气,更是起不了多少作用,不禁焦急万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将自己外衣月兑了,裹在木村身上。
后来见衣服也无济于事,和也反倒冷静下来,眼中闪过无数思绪,最后眼一沉,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便将自己身上衣服皆数除下,又除去木村身上衣服,张开手脚,贴住他身体,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比木村身量小,并不能完全将他抱住,只能不停地移动四肢改变姿势。他身体倒还算暖和,只是就算有内功护体,也还是禁不住被木村体内寒气激得打了好几个寒_chan。
这样抱了好一会,木村竟微微动了动,身上虽依然冰冷,表情却变得柔和起来,似乎不似方才那般痛苦了。和也稍稍舒了口气,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这时他俩果裎相见,肌肤相亲,却也不如想像中那么尴尬,且木村一直半昏迷着,神智不清,和也也安心不少,便放心大胆地越发抱紧了些。
木村却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冰原上赤身果足走了很久,四周没有一个人,但见天地一色,全是白茫茫一片。天上落下的不是雪花,却是一根根的冰棱,不断的刺穿他的身体,脚心,然后化成滚水,从身上流下去。然而那些伤口却立刻复原,再被新的冰棱刺穿。周而复始,永无停息。
他心中空白疲惫,却不知道到底要在这寒冰地狱走上多久,他只感受到疼痛,而比疼痛更甚的,不是任何一种情绪,而是茫然。
余下的,就连绝望都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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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到一抹红,好似从天而降,又似本就生在远处雪地上,如同一把火,鲜艳刺目,是如此的温暖。
他便踉跄着奔走过去,本以为要走很久,却不料那红竟似活着的一般,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飘到他面前,将他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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