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八公子2011/6/9 22:28:00
10.
樱井大概是觉得，人生的苦难和波折什么的他有点受够了。
从各种方面来讲都是。
首先他尝试着找一份工作。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即使是远离首府很多条件也好限制也好都十分宽松的城市。他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不知道自己的学历，不知道自己的经历。无论面试任何工作时，如果诚实的回答：‘不知道，不知道，对不起，不知道’——这样，不管是多么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的吧。
短时间内他翻遍了所有报纸，当然一无所获。即使是最简单的便利店打工，也被对方在电话里委婉的拒绝掉了。
越来越强烈的沮丧和压迫感让他觉得头疼。也恰好到了返回医院复查的日子，经过了一系列折磨般的电波、透视、共振之后找到主治医生，戴着金属眼镜面无表情的男人连声音都充满了无机质，冷淡的说，神经仍然受到压迫，痊愈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这样公式化的宣告着，完全不理会樱井一颗急切盼望着康复的心是有多么失落。
“如果做一些需要体力的工作，可以么？”不死心。
“当然不行”医生眯起眼睛。“你在想什么？”
心灰意冷的开了一些明知道对实际病情毫无帮助，所谓‘辅助’性的药物。从医院出来的路上樱井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夏天在室外呆一段时间就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整个人从意识到身体都像被人扔进了让人觉得焦躁的器皿里。
大野和他并肩走着，大约是察觉到了，“不舒服？”这样低声问了他。
“嗯？不是”樱井摇摇头。
“检查很累吧？”
原本想敷衍的回答也没有啦，可一想到那些亮着强光的大型仪器，头皮一阵麻痹。“一点点，其实是有点热”
“有车就好了”大野望着前方，看上去不太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随便一说的口气。
“你不是没有驾照？”
“是啊…”大野撇撇嘴，“好麻烦……不喜欢”语气听上去那么任性，完全像是小孩子吵闹着说我不想去写作业太麻烦了，这样，樱井觉得好笑。
“那等我以后……”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劲，樱井僵硬的停住了。
如果是正常人，过去未来能够随时顺畅的在自己眼前展开，任何计划都是可以执行。如果以前没驾照，那等我以后去考，这样就可以载你。轻松随意的说出这样的承诺，可他却不行。
一些看似非常简单的权利，被失去的记忆所无情剥夺了。
大野没有接话，表情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沿着人行街道沉默的向前走。樱井也提不起精神来说些什么让气氛变得愉快，自己不说大野恐怕就更不会说话了。原本都已经认定了这份沉默，大野却忽然叫他：
?“翔君”
樱井转过头，男人正看着他，稍稍抬起一点脸：“……在找工作？”
樱井没有正式的向大野说明过自己想找工作的意图，但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事先已经设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困难性。他不想仿佛带有雄心壮志般的对男人说：‘我要出去找一份工作’。在那之后却却屡次碰壁，没有结果。这种不器用的模样，在私心里，是不希望大野看见的。倒不如先付诸于行动，等真正找到了工作，再满怀愉悦的告诉大野，省略掉之前对方可能出现的那些操心和失望，只剩下高兴，该多好。
不过刚才问医生的时候，大野也在旁边。所以这种看似体贴的小心思理所当然宣告失败了。
樱井点点头，“不过不太好找”
“已经去找过了吗？”大野看上去似乎有些惊讶。
“嗯，找了一些……但都被拒绝了”
大野露出困惑的表情，隔了一小会，才说：“翔君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樱井一愣，不太顺畅的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连忙摇头：“不，不是”他的生活被照顾的很好，几乎没有什么缺失。大野也向他说明过自己借给他的钱数目不小，经济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那么……”
“只是不想一直这么闲着”
“很无聊吗？还是？……”
“……也不是”樱井想了想，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害怕无聊的。如果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生病了的人日子安逸其实没什么不好。但是他不行，他的苍白记忆好像是一颗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脏，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坠的他伸不开手脚，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我想多接触一点人”樱井说。两人在斑马线前停下来，前方的信号灯闪出红色，示意行人停止。从侧方快速的通过一辆辆车。夹杂着温热流动的空气，樱井的头发有一点被吹乱了。他低着头将一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大野看着他，眼神却黯淡下去。
“多接触人吗？”大野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收回视线。
“我想尽可能多的去做一些……对过去的记忆有帮助的事情”樱井说。“我想，尽快的想起来，我的过去”
“翔君真的很在意吧？”
“什么？”
“过去”
“是的”
大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绿色的信号灯亮起的瞬间都没有注意，身后的行人已经开始绕过他向前走。樱井抬起手想拉他，大野却被另一个方向的人撞了一下，一个踉跄，抬起头，仿佛刚刚才回过神。
“绿灯了”樱井扶住他的胳膊问：“没事吧？”等对方站稳，手便顺着胳膊滑到男人的手腕，想拉着他向前走。
“没事”大野说。挣月兑掉樱井的手之后疾步跟上前方的人流。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比缓慢恢复的病情和找不到工作的焦虑更让樱井沮丧的，那么，必定是大野无疑。
可是对于大野的心情，与其说是沮丧，倒不如说是困惑和茫然。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用正常人的逻辑来分析，他和大野的关系，理所应当变得亲密。他甚至天真的想到‘恋人’这样的词汇，并且在联想到得那一瞬间，内心像膨胀着美丽的奶油泡芙一样甜腻。
至少有一件事情值得高兴，他对他说了喜欢，他热烈回应。
在做过了那样羞耻而甜蜜的事情之后，一觉睡醒，樱井的确曾经这样的认定。
然而大野的态度……却完全不是理想中的形态。又或者说，大野是没有改变的，无论是那夜之前还是那夜之后。可就是这样毫无改变的状态让樱井觉得莫名。仿佛只是他单方面的奢求了什么，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
喜欢的心情一直膨胀着在身体里，他莫名的有些不甘心。
两个人回家之后开始准备晚饭，大野只会做些简单的料理，樱井也只会简单的打下手……好吧那也许只是毫无章法的在大野身边晃来晃去的添着乱。
若是平时，就算他添乱的帮倒忙也好偷吃东西也好，大野总是表面上不乐意的斥他两句，或者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快去把碗洗了。樱井洗个碗也是不安分，经常洗到一半，手还湿漉漉的。就跑到大野身边，指着正在切的鱼禸说这个切的太厚了吧，水滴顺着指尖滴到案板上。大野抬起头，用手肘顶他，碗都不叫他洗了说赶快出去别捣乱。眼睛里却充满了笑意。樱井耍赖，把手放在大野腰上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顺便用大野的T恤把手给擦干了。
可是今天大野的气压有点低，樱井说不清。其实他平时也是这个样子，樱井把做好的饭添出来摆到外面的桌上，大野端出其余的食物。他站在大野身后帮对方把围裙解下来，大野低声说了谢谢。情绪不高连带着声音也十分平淡。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向来话不多。大野对食物不挑剔，而且吃的很快，相比之下樱井就慢多了。男人拿着筷子的手指尖细长，十分优雅漂亮，总会让樱井分心。
“工作的事……”大野垂着眼睛，手边的动作也没停，咀嚼食物让声音变得有一点模糊。樱井反应了一下，才抬起头，听见对方继续说：“要不.要我……”
樱井赶紧打断“不用！”他知道大野接下来大概会说出来的是什么，那正是他所不需要的部分。他不想什么都依赖眼前这个男人，他欠他的越来越多。换一种说法，他希望自己在面对大野时，更像是个有用的男人，而不是什么都要依赖对方完成。
来不及说出口的好意被断然拒绝，大野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我只是想，既然你这么想快点恢复记忆……”
“我会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樱井放下碗筷，认真起来：“一直以来都受大野桑的照顾，已经让我非常感激。但是今后，我希望能更多的自己依靠自己”
对方笑起来，眉眼之间却感觉不到什么笑意，“真像翔君会说出来的话呢……”他吃完最后一口饭站起来。“我去洗碗”
樱井一下子有些慌神，也跟着站起来，隔着桌子想够大野又够不到。对方只留给他一个看上去冷淡的背影。
大野已经打开水龙头冲碗，樱井站到他身边，距离过近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大野偏过一点头但是不看他：“你不是还没吃完？”
“唔…一会…一会再吃”
大野也不接话，弓着腰把碗洗干净，侧脸的角度显得脸颊有些圆润，嘴唇也是嘟起的，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樱井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像是委屈，甚至配合着这样的音调还伸出手抓住了大野的胳膊。大野直起身体把碗放到一边，手上还沾着水，一直在滴。
“我知道”
“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能确定，如果找不回以前的自己，甚至连未来都无法确定。”樱井盯着地面上的水迹。
这一次，大野没有接话。
“好像被人蒙住了眼睛，一直都在黑暗里”樱井深吸一口气，如果是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话，如果是他的话，好像即使露出软弱的模样也没有关系。“我一直……觉得害怕，非常不安……”
音调越来越低下去的同时抓住大野的手被对方捭开。一瞬间樱井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讨厌了，谁会喜欢看到一个男人这样软弱不器用的德行，真是没出息。大野手心冰凉的水汽透过皮肤的接触传递过来，仿佛连带着心脏都被凉意所浸透。
怀揣着失望吸了吸鼻子，却在下一秒被大野抱住了。
樱井措手不及，被比自己更加瘦小的男人抱着，却觉得温暖柔软。可是在这之余，是酸涩的甜蜜，从心底升腾而起。他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了大野。
肩膀上感觉到对方的下巴轻轻的动了动。微弱的仿佛_chan抖的声音：
“对不起……”
那个人抱着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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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虐
不是虐
不是虐
230 八公子2011/6/10 23:18:00
LZ没有写过别的SS文，GN们别再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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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瞬间樱井莫名的被迷惑了，就这么被紧紧的抱着，对方把脸埋在自己的颈窝，道了歉，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拥抱里仿佛充满了很多很多的难过。
他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只是被对方那样的难过所感染着。
慢慢将心脏淹没。
“翔君说过……”从劲窝里传来的声音非常沉闷，樱井不得不侧过一点头，认真的听着。“就算过去有多不堪，也想知道”
樱井心念已动，就这么抱着怀里的人，甚至有些晃神，低低的“嗯”了一声。
“有没有想过放弃呢？”大野这么问他，让他一时间无法理解，慢慢的开了口，去问“什么？”
“从现在开始新的生活……”
“……”
大野等不到他的回答，又继续问他：“如果是非常不堪的过去，也不能抛弃么？”
樱井咬着下唇，现在的生活当然好的不得了。他有很多很多的迷惘和动摇，一个人的时候想的比谁都多。检查结果出来他几乎认定是因为自己思考过量才让恢复变得缓慢，只是……“人不能抛弃过去，我……是这么觉得，如果是真的非常不堪，伤害过很多人，做错了什么。就更应该勇敢的捡起来，然后去面对，向曾经被伤害过的人说抱歉。就算接受惩罚也好，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劲窝里忽然传来轻浅的叹息。拥抱的姿势其实并不好，他看不见大野的表情，那个人离他这么近，却因为看不到他的脸而心生茫然，仿佛对方其实非常遥远。他忽然有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他们是一个人，如果抱着他能把他和自己变成同一个人，该多好。
“过去的记忆真的很重要，对吧？”
“嗯？”
“现在这样你不喜欢？”
每一个句话都是问句，却全都是肯定的语气，让自己只能回答‘嗯’‘是的’‘没错’樱井被越来越多这样的问句折磨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男人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接话，顿了一下，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找回过去之前，现在的一切都不能确定”
就像他因为没有过去所以找不到工作，人怎么可以从中途半端开始重新生活，让未来的一切变成迷障。樱井点点头，“对……因为现在的一切随时会被过去所推翻”
片刻的安静。
“那你凭什么说喜欢我？”大野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
“凭什么？！”
“我只是……”只是被一时的意念所迷惑吗？樱井说不出口，那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想把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简单纯粹的表达着。没有时间瞻前顾后，仿佛只要不在意识到喜欢他的那个瞬间就说出来，自己就会被内心肆意滋生的温柔杀死也说不定。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那么愚蠢。爱意深藏于心底，再如何折磨不堪都只是一个人事情，可一旦他不计后果的说给对方听，就变成了两个人要一同背负的恶果。
“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坚定的说着要找回过去，却又胆敢在一切都无法确定的现在随意的对一个人说喜欢什么的”男人的语速比平时快可很多倍，情绪波动显而易见。
“我不是……”樱井百口莫辩，却又觉得对方没有冤枉自己，是他欠缺了考虑，他活该被指责。
“你怎么能确定，跟过去揉和到一起以后，还会喜欢我”
“……”
“说什么男人要负责任，真的找回过去的那一天，你又怎么能对今天负责？”
大野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冷淡，甚至是从来不曾见过强烈情绪，质问一句接着一句。却完全找不到答案。到最后，终于像鼓足了勇气般，推开樱井。
双方都向后退了一步，距离拉远。这一次，能够看得清了。男人垂着眼睛，被咬住的下唇看上去异常鲜红。樱井抬眼去看，却又不敢让视线多做停留。仿佛那样鲜艳的颜色看多了，便会幻化成什么锐器般直戳向心尖。
原本在心底因为爱意所滋长出的，那么多那么多不真实的粉红色泡沫，膨胀着，幻化着，让人眼花缭乱。可是在这之后，大野的一番话，却让他像忽然被人拎着脖领，用力的丢到了一池子的冰水里。生猛的寒意侵袭而来，也许还带着能将人心都刺伤的锐利。叫他不清醒都不行。
过去的不确定让前路变得岌岌。换个最简单的说法，如果他已经娶妻了呢，如果他是有家庭的人了呢？
人可以被过去的记忆轻易的抛弃，却没有资格在失去过去的情况下喜欢上一个人。
大野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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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君，喜欢什么的，请你以后都表再说了”
大野没有留给樱井任何时间回应。只是转身离开他们一直站着的地方。明明连天还没黑屋子里却安静到不行，脚步的声音都会堕重的敲进他的耳膜里。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甚至想着要是这个屋子里，不，是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樱井这个人，该多好。
没有人来对他说喜欢你。
他的房间摆设非常简单，只是衣柜和床，床头有两个矮柜。除此之外，一大片空地用来摆放他喜欢的模型。他对于喜欢的东西向来非常执迷。真是个坏习惯。
床头柜上还丢着前几天从姐姐那儿拿回来的文件夹。视线落下去，因为被告知只有他一个人的东西，所以他连打开看一眼都是懒得。文件夹从拿回家，就这么一直被丢在那，像是什么遭人厌恶的魔物般。
只有他一个人的移民资料。
原本他觉得不用着急，二宫答应他的事一定做得到。何况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服樱井，关于两个人一起移民的事情。然而现在，大野自嘲的笑笑，那种话，怕是提都不用再提了。
樱井真的是那个从始至终决心坚定，毫不动摇的樱井。
大野智闭上眼睛。
喜欢什么的，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从樱井的口中听到过就好了。
和当初那个抱着破釜沉舟般一脸绝望的说着喜欢的樱井翔相比，现在的樱井，却可以这样简简单单的说出来。
大野觉得，这真是廉价的爱。
可更让他悸心的却是，只要是那个人给自己的东西。无论多么破败，他都想好好的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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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
辛苦
了
263 八公子2011/6/12 22:26:00
的确是看档没错= = LZ发HC磨了洋工，两天了好不容易把YJX磨出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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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大野智算不上是传统意义上怕热的那种人，只不过任何事情是相对的。真正进人夏天以后空气中潮湿的烦闷感一直挥之不去，时间长了，就觉得难耐。他的工作本来就自由，现在愈发散漫起来。经常是睡到将近中午起了床，迷迷糊糊的吃一点东西就缩到画室里，摆弄那些颜料画具，等再觉得肚子饿，一抬头，天就黑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维持这种状态过一辈子都说不定。
当然他不是有心避讳什么，那种觉得在他对樱井说了绝情的话之后，两个人会变得尴尬。这样的想法，其实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大人不会吵架，更不会冷战。又或者说，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吵架或者冷战的程度。只是慢慢的疏远，恢复到客客气气的模样。
他不知道樱井在想些什么，那个人是藏得住心事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樱井也用不着他去躲。因为对方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听说是相叶介绍的，在电器行里算算库存，点点货，倒也轻松。樱井在接到上班通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只是不敢表现的太高兴。就那么按耐着。他觉得樱井可能已经看出来了，他的那些小心思，莫名其妙的情绪。只是憋在心里，不肯说破。因为樱井知道，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大野当然知道樱井找工作是以想要恢复记忆为前提。他没办法表现的特别高兴，那违背了自己的心。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于伪装出各种情绪的人。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别太累了，别干重活。樱井笑着说我知道了。
电器行的工作十分有规律，早出晚归的樱井干劲十足。投人到社会中以后接触的人多了，笑容也渐渐多起来，倒是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偶尔兴致高时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也会主动找不同的话题，他说一句大野便应一句，倒真像是关系要好的邻居。只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而对于那些暧昧不明的关系，他避而不提，樱井也会小心的绕过去。男人本来就是滴水不漏的性格，懂得斟酌回避。这一点，完全没有因为失忆而改变过。
其实除了记忆方面的缺失，现在的樱井越来越多的显露出原本的性格。亏他当初还担心过要是因为失忆连好恶习惯都变了，喜欢上女人什么的……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喜欢的部分没有改变，还是忧心着到最后会走向同一个结局。不过以大野的性格，他也懒得多费心思去想个明白透彻，绕来绕去的纠结琢磨那些小心思，累不累啊。只要把心藏起来，就不觉得难过。更何况，这一次连开始的机会都没给他，又谈什么结局呢。
只是非常偶尔的，白天一个人在家，也许是因为刚刚起床意识混沌，人也脆弱。会觉得，果然不该租个这么大的房子，当初他以为大部分时候屋子里都会装着樱井和自己。两个人，这样的大小很适合。现在看来，真是空空荡荡的，瞅着心慌。他站在客厅里愣神，心也跟着空空荡荡，想着干脆去养一只宠物好了，跟自己做个伴什么的。可是等洗漱完毕，整个人清醒了，那些莫名的心慌和寂寞也就随着水流冲进了城市的排水系统里，他又恢复到那个粗糙而坚定的大野智本体。
“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啊。”阳台上晾晒着樱井的睡衣，被风吹成乱七八糟的形状，柔柔软软，仿佛还夹杂了泡沫的香气般。他吸吸鼻子，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语。
也出去钓了几次鱼，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他人缘向来是不错的，温温_Tun_Tun的性格大概让人觉得喜欢。6月末的几次阳光特别猛烈。每次回家照镜子，看见自己陡然变黑的皮肤就觉得很好笑，一笑皱起鼻子来，才发现连眼袋都深了。明明是逍遥自在的过着神仙日子才对啊……低着头往外走，撞见樱井，对方看着自己吓了一跳，对他说大野桑你看上去好像快焦了。他觉得樱井大惊小怪的，却在心里想要不还是暂时别去钓鱼了。
事实上他也去不成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患上了眼疾。
一开始只是睡得晚了左眼干的厉害，他也没有特别在意。后来渐渐演变成白天都开始难受，他买了缓解疲劳的眼药水来滴，又不见好。画画的时候需要专心，眼睛疼了抬手去揉，渐渐的右边的眼睛也开始起了反应，半夜醒过来睁开眼睛就会流泪，好像空气里充满了强烈的刺激性物质般。
樱井有几次注意到他揉眼的习惯，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说眼睛稍微有点干。没有细致的说明。他总觉得若是说的详细，就变成了好像撒娇的状态，他不想让樱井看到自己的软弱。
结果到最后也只是一天一天恶劣起来，完全没有好转。实在拖不下去，挑了一天状态稍好，随手捞了个帽子戴上，自己晃晃悠悠的去了医院。
挂号的时候他还在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最多让医生对症下个药。可等真正轮到他了，又是测眼压又是查眼底，还莫名其妙的排查了眼底病变，他才慢慢的意识到大概是有点不妙了。
拿着一堆检查的单子坐在医生面前，对方眼睛也不抬的翻着单子，说你这个早就该来检查了啊。
大野习惯性的抬手，被医生拦住，“还揉，炎症都这么严重了”
他慢慢_Tun_Tun的问：“有多严重？”
“本来只是干眼症，你又一直揉，有了炎症。也没有好好上过药”医生指着单子上一大堆让大野眼花缭乱的数据，模模糊糊的哪里看得清，就算看得清也看不懂，“眼压都这么高了！”
他哪知道从哪到哪算是眼压高低的范畴，只能符合着点头。医生说再晚一点来病变的更严重就麻烦了，他说还好赶得及。医生说要注意休息，他说好，我会好好休息。医生说要上药，他说好，上药。医生说要包上纱布，他说好，包就包。等被年轻的小护士带到另一个屋子里，双眼都被纱布蒙了个彻彻底底不见天日，他才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这下糟糕了……
小护士手脚麻利，纱布包的整齐密实。还非常体贴的把剩下的药装在袋子里，交到他手上。跟他交代了换药的用量和频率，他恍恍惚惚的适应着双眼紧闭一片黑暗的世界，哪有心思去记，就拜托小护士写下来。小护士说要不我跟你家人说吧，他哭丧着脸回答，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小护士大惊小怪：“你一个人来刚才就应该说明，这都已经包上了……要不我再给你拆下来”
他觉得麻烦，被药膏糊住了的眼睛一阵一阵刺痛，影响思考能力，摆摆手说不用了。
“那你打个电话，叫家人来接你？”
好主意，大野想，赶紧点头。小护士说我先扶你出去，小心别踢着凳子。
医院的走廊里其实不算特别安静，来来去去总有人从身边经过，一阵风似地带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小护士不放心，说我帮你打电话吧。大野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谢谢你。小护士听出了他语气里赶人的意思，大概是觉得自讨没趣，就丢下他在走廊的椅子上，走了。
大野慢_Tun_Tun的从库子里掏出电话，摸索着。想起姐姐说，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万一生病了都没人照顾，这可怎么办。他笑着回答哪那么容易生需要人照顾的病，最多也就是感个冒什么的。姐姐哼了一声，也听不出是生气还是难过。
本来就不是出生长大的城市，认识的人不多，时间更是短。虽然说平时工作或者钓鱼玩在一起关系也不错，可一想到真要麻烦别人帮自己做点什么……他脸皮薄，不愿意向人示弱，更听不得拒绝什么的。有好多话越是想说越是说不出口，莫名的倔强又顽抗着，到最后陷人反反复复的自我折磨。
想到樱井。
眼睛痒痒的，像有一片小针温柔扎过。
他说不出口我现在很难过回不了家了，你能不能来接我。就如同他说不出，你别去找什么过去的记忆，就这样一直和我在一起。
都是心魔。
大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慢慢习惯着无穷无尽的黑暗，茫茫然然。想到小时候和樱井闹着玩，蒙着眼睛在屋子里打转，去捉樱井。黑暗里好像有许多神秘而又奇异的东西，闭上眼就能一点一点的汲取。后来撞到桌脚，痛的要命，一把扯下蒙眼布坐在地上，还哭了。樱井蹲在他身边笑他没出息，却还是把他搂在怀里。
人在享受着生命里那些稀松平常的恩惠时，总是不知道感激。会觉得黑暗好玩，也不过是因为只要扯下蒙眼布，就立刻能见到光明，因此那种黑暗其实是不真实的。如同屏住呼吸不等于窒息，你永远都不知道在你憋到极限时如果喘不上来那一口气，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坐在那胡思乱想，甚至想到要是真恶化下去，瞎了该怎么办。正想到最恐怖的可能性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吓得一缩脖子，小心的问：“护士小姐？”
“是啊，你怎么还坐在这？”又问了他一遍，这一次语气强势多了，跟变了个人似的。大野吱吱呜呜的说不上话来。
“电话打不通？”
要解释起来实在很麻烦，倒不如应付一下，点点头，“是的”
“要不……”小护士是个热心肠，也许是看到大野蜷着背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有些心软。“我送你到外面，帮你叫个车？”
大野撇着嘴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坐在车里大野开始很认真的犹豫要表打个电话给樱井，他有些懊恼，本来还想着看完病去趟超市。家里没什么吃的，洗衣液和沐浴露也快用完了。他觉得生活真的很麻烦，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以前总是他和樱井两个人一起去超市，樱井推着车，他跟在后面，不管樱井拿什么他都点头说好。樱井恼了说这样还要你来干嘛啊，他眨眨眼睛，说可以帮你提东西啊。
那时两个人刚刚开始搬到一起住，虽然磕磕碰碰但日子过得很幸福……的确是幸福，如果和现在相比。明明还是两个人住在一起却觉得非常孤独。
一想到那种孤独他拿着携带的手又按不下去了。
他拜托司机把车开进住宅区里，说了楼号，司机便沿着路找过去，最后停在一边问他，表紧吗？
他说没关系，我习惯了。
摸到车门打开，再慢慢的摸下去，连方向都无法确定。就那么茫然的站在原地，听见身后发动机的引擎声重新响起，而后越来越远。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刚才的小护士那么热心，人不能因为别人的冷淡而失望，毕竟是他撒谎在先，而不是软弱的求助。
习惯黑暗只是一种随意的谎言，其实比起黑暗，他可能更加适应的是撒谎。真是的，本来他才不是那种为了什么事情绞尽脑汁编织谎言的人，那太累了，他深有体会，一环套一环的欺骗。明明他只是想善意的隐瞒，为了不伤害那个人的心。樱井的过去已经一无所有，就算他真的知道，也不会高兴。他那么努力的想让樱井高兴，却还是触不到他的心。
越是想留住身边的人就越是把他推的更远。
自己果然还是不器用啊……就算是重新开始也还是被他搞得一团糟。他站在原地苦笑。要是叫二宫知道，一定会挖苦他怎么那么没用，当初明明不是决心异常坚定说什么都要偷偷带走樱井，还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表紧，就会说些漂亮话而已吧……他几乎能想象二宫说这话时的样子。
一条路走到黑什么的，把自己逼上绝路什么的，的确不是他的性格。以前从来没有过，所以第一次搞砸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么……
下一次，下一次他会改的。就像没有预料到下车以后几乎寸步难行的局面一样，早知道求助一下司机，拜托他把自己送到楼里也好，偶尔向人示弱也没什么大不了，又不会少根头发。
他有点生自己的气。
绝顶悬崖他都拖着樱井两个人走上来了，又哪还有下一次给他。
站的久了，到底还是累。大野伸出手试着向前一点一点蹭，至少要摸到墙什么的啊，这样想着，指尖却永远只有空气。脚底下的路又不平整，他几乎不敢抬起脚来。就这么竖着耳朵听脚步声，他决心无论下一个从自己身边的经过的是什么人，一定要厚脸皮的拖住对方拜托人家把自己送到家门口。
其实车子停下来的地方离家应该很近，但因为无法目测距离心里一直没底。温热的风吹到出了汗的脖子和额头上一阵一阵的凉意，眼睛又不舒服。对于自己的困境他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重新掏出携带攥在手里，他想大野智你早干什么去了。那点莫名其妙的坚持和倔强有个屁用，是你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弄得只剩下樱井的，现在遇到事情，又可怜起自己来了，真是没用。
一个世界只有两个人。是当初他自己下定的决心。
确定了拨出的号码，哆哆嗦嗦的摸到拨号键，还没按下去呢，就听见脚步声。他如获至宝，几乎屏着呼吸等来人走近。却在脚步声到达身边时先听到了对方说话的声音：“大野桑？”
是樱井。尽管这有点儿戏剧性，但真的是樱井。
他向着那个人的方向转过头，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笑容能不能被对方看见。还有，他现在笑的是不是像哭似的。
敬
请
期
待
287 八公子2011/6/13 23:28:00
确定了拨出的号码，哆哆嗦嗦的摸到拨号键，还没按下去呢，就听见脚步声。他如获至宝，几乎屏着呼吸等来人走近。却在脚步声到达身边时先听到了对方说话的声音：“大野桑？”
是樱井。尽管这有点儿戏剧性，但真的是樱井。
他向着那个人的方向转过头，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笑容能不能被对方看见。还有，他现在笑的是不是像哭似的。
急促走近的脚步和不可置信的问句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你这是？！……”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尽管没有身体的接触，但离得那么近，他几乎能嗅到他的气味。
跟晾在阳台上那些洗干净的衣服一个味儿，樱井的，还有自己的。
他吸吸鼻子，咧着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去了趟医院”
“去了趟医院？？！”
“唔”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不正要打……”扬起拿着携带的手。
“你是笨蛋吗！”
好像生气了。
大野仰起脸，向着声音的方向。心想你生什么气啊……我还没生气呢。
肩膀被人抓住了，猝不及防的，他吓得一缩，条件反身寸的去躲。
“到底怎么了？”那个人的声音还是没能温柔起来。
“就是生病了啊”有这么难看出来吗？
“严重吗？怎么忽然一下……不对，之前你就一直揉眼睛！我早该发现的”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凑过来看他包着纱布的眼睛，可是能看到什么啊……大野撇撇嘴，艰难的向后仰：“……你到底要表扶我回家”
倒是一下子变成了他占上风的状态。
樱井却没什么动作，就在自己身边站着。片刻安静，他的世界都在一片黑暗里，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过，是在生气吧……怪他没有打电话给他，跟他求助，向他示弱。
这样就要生气了吗？
还真是……坏脾气啊。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大野伸出手，男人就在自己能触碰到的范围内。指尖感觉到了他的手臂，温暖潮湿，有些汗意。
“我想先回家……”
听不到樱井的回答，就像是在跟他赌气似的一声不吭。只是腰背上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臂环上来，甚至还像想要安慰他般轻轻摩挲，痒痒的很舒服。隔着棉质的衣服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热意，温暖又柔和。
等待的时间太久，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着边际的脆弱，而后，好像被什么东西轻易的填满了。
“到底怎么了？”询问的语气平缓下来，一边用手的力量带着他向前走。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总算能回家了。
“说是炎症什么的……”他鼓着嘴回答，跟含了什么好吃的似的。
“严重吗？”好像问过了。
“还好”
“什么叫还好？”
“就是还算好啊”
“都这样了还好呢？！”
“不是还没瞎掉”
樱井大概被他气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掐了他一下，他笑着去躲。
“别闹了！”
明明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动作却那么柔和，就这么推着他慢慢向前走。用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稍稍施力来控制方向。大野想，如果现在能看见的话，画面会不会看上去就像樱井搂着他，也许跟小时候一个样儿。
眼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樱井扶着他慢慢的上楼，嘴里不时说“抬脚”“转弯”之类的。几次之后停住了，说“等会，我拿钥匙啊”一边听见悉悉索索的翻包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却没有拿下来，他仰着脸想象对方一只手翻包的窘态，樱井的无措的表情立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变得生动而鲜活。
“一只手怎么掏钥匙？”
“啊？”悉悉索索的声音停顿，那个人困惑的回答他，“诶？我怕你……”
“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站不稳！”
“啊？哦……”犹犹豫豫的把手缩回去，还是不放心：“那你站好啊”
“就说不是站不稳了”他笑着回答。
很好笑……然后，也很温柔的。
生病了的人内心的脆弱膨胀成云的形态，洁白柔软到好像可以因为身边人幻化成各种形状。
人总要有一两件无论如何都不能抵抗的事情吧，他想，还不让有个什么弱点了吗。
他想就算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抵抗的了寂寞，抵抗的了难过，也许连死亡都不再害怕了。就像曾经下定过的决心，即使抱着樱井两个人一起死去也没有关系。很多时候他都是无比坚定，没有太多事情能让他觉得恐惧。
他甚至无法对大多数人感兴趣的东西给出任何反应，他的心脏瓣膜一定比常人要厚很多，所有的东西都难以传递进去。
明明已经听见钥匙的声音，却好像很难掏出来似的。他几乎能感觉到，身边的樱井整个人散发出‘好麻烦’的气场。
“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啊？”
“和耳机线缠在一起了啊！”
可是，如果有一样东西，天长地久的揣在胸腔里，徘徊不肯离去。并且一点一点，向着心尖那微小的缝隙拼了命的往里钻。
所以他讨厌把什么东西装进心里，因为装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反正这个人，也是他一直爱着的。
所以，没有关系吧。
大野靠近一点。
樱井终于把钥匙掏了出来，长舒一口气。似乎是背对着他，他试着伸出手，距离正好够摸到男人的整个后背。
干脆利落的滑到对方的腰线处，停住，狠狠掐了一把。
“干嘛！”
樱井整个人一震，好不容易掏出来的钥匙‘啪’的掉在地方，发出脆响。他也不去拣，反过身抓住大野的指尖，紧紧攥着怕他再袭击似的。“吓死我了，干嘛忽然掐我”
他仰着脸fufu笑，也不去解释什么。
久
等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