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 淮山2013/1/7 16:52:00
-0103-
大野把袋子换到左手，摸出钥匙打开门。
已经快到半夜一点了，外面的人潮依然汹涌而叫嚣着。就算到了新的一年，一切也没有不同，不知道到底在狂欢什么。
不是的，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隐约听见浴室里传来流淌着的水声，大野靠在门上，忍不住有些出神。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竟然无从想起。刚刚在人群中被推挤的力量还残留在肩膀，眼前泻了一地的宁静灯光却仿佛梦境一般，浮动着毫无真实感。大野怔怔的又站了一会，才迈开脚步，将快要垂落到地面的黑色大衣拾起来，重新搭在沙发背上。
他走向浴室，敲了敲门之后，拧下把手推开一道缝隙，“先放在这里了。”
浴帘后面模糊的应了一声，大野拢起门，回到客厅。
松本醉了，神情缓慢，眼梢染着薄红，有些话甚至要重复一次才能听懂。他便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来到大野的楼下，仰起脸注视大野在窗口的身影，一口气说了那么长的表白。这故事未尝不是浪漫的，大野简直不能承接他赤果的目光，却也无法丢下他独自尴尬。两个人被暧昧的局促拴在一起，不知怎么又沉默起来。窗外不停炸开烟火的声音，不用查看也知道此刻东京的交通一定全部瘫痪了。松本只能住在这里。
大野让他先洗澡，而自己去便利店买牙刷和毛巾。
最近偶尔会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大野草草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被子和抱枕。浴室的门被打开，松本穿着他的旧T恤走了出来。
“有吹风机吗？”他的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淌水。
……没有。
松本露出不满的表情。又不是大野的错。他的头发这么短，总是很快就干了，实在想不出单身男性为何非要准备。可是松本仍然不依不饶的站在原地，大野只好又找出一条毛巾塞进松本怀里，“再擦一下”。然后不管对方如何反应，径自进去洗澡。
浴室中雾气缭绕，镜面一片模糊。热水从花洒中倾注而下，稠密的砸向大野的肩膀。
他伸手去拿沐浴露的瓶罐，不知为何，连续扳了两次，手指都向旁边滑开。
大野重新扣住瓶盖，自己却因为一股突如其来的笑意而弯下身体，抹了把粘满水珠的脸。
像往常一样洗好出来，熄掉灯光，空气中的凉意带来一阵清爽。街道上的声音已经安静许多，霓虹却还在暗幕中烨烨生辉。那样妖娆的夜色使大野忍不住向窗外多看了几眼，等回过神走进卧室，松本竟然已经躺在床上。
气氛安静的难以捉摸，若是现在说出去睡沙发的话题反倒有些做作。大野迟疑了一下，从另一侧绕到床边，“要表我再去找一床被子？”
松本倚着枕头无声的笑了，懒洋洋的看他，“我是没关系。”
你喝醉了当然没关系，大野小声嘀咕。他掀起被角，规矩的躺进去，一些熟悉又陌生的香气突然攀附在他的感知神经上，从后背弥漫开不知名的酥麻。他大约知道那是什么，太久没有遇到，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失去那些鲜活的悸动了。
“是啊，说不定我明天醒来，就全都忘了。”松本带着笑意的声音近乎呢喃，在静谧的空气中沙沙作响，仿佛从大野耳边传来，又仿佛漂浮在整个空间。
大野平板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那我就把你灌醉，让你再说一次那些禸麻的话，然后录……”
松本蹭过来，靠进他的怀里。
大野翻过身和他面对面，然而松本没再说话。仅仅从他缓慢起伏的呼吸声中，便能感觉到他的疲惫。可是他连绵的鼻息将大野的胸口覆上一层温热，不容抗拒的推进去。那种温暖难以言喻，慢慢顺着大野的皮肤向内渗透，流过骨骼和心脏，将他身体深 处的那些怯弱和僵硬浸泡在里面，直到它们变得柔软而不堪一击，最后悄无声息的溶化干净。
原来自己也是这样疲惫的，大野安静的睁着眼睛。悲伤、苦涩、失望和孤独，他从来不知道那些东西竟然有如此重量，一直堆积在体内的某个地方，覆盖着冰凉的灰尘。为了不被它们_Tun噬，还要再拿出几倍的力气去坚持反抗，同样消耗着原本属于哭泣，大笑，还有感动的力气。日复一日，渐渐的过去五年，他竟然渐渐习惯了，以为人生本就如此。
但是松本告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同五年前松本让他明白婚姻不该是任意交换的合约，现在的松本再一次使他感受到至少还有伸出手能抓到的幸福。那个人用的一直都是同一种方式，在灰暗的世界中指引给大野看，那生生不息的叫做 爱情的光芒。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大野伸出手搂紧他，只知道自己非常高兴。
松本突然抬起头，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注视他的眼睛。大野坦然的看着他，这么过了一会，虽然不知道松本在找什么，但是他好像找到了。因为松本流露出休憩的姿态，再度倚在大野的胸口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圈阴影。
明天便是崭新的太阳。有些东西被彻底遗留在过去的一年里，这次是真的可以说再见了。
“晚安。”
425 淮山2013/1/10 17:56:00
-0108-
大野突然睁开眼睛，意识尚未从梦境中月兑褪，瞳孔依然恍惚的徘徊着。梦中延续下来的记忆还十分清晰，臂弯里那个人的温度和触感，仿佛刚刚飘落，收紧手臂便能拾回来。
可是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他偏过头，枕边什么都没有。明明已经看见了那片空白，像是无法死心般的，大野慢慢伸出手，又摸了摸那块床单。
不行，找不到【现实】的证据。
大野迟缓的坐起身，盯着被面，理智夹在这半梦半醒之间，脑袋里好像响起一些微弱而歇斯底里的噪音，缠绕在他的神经上，渐渐勒紧。
咔嗒，有什么抑住那些瀑动。大野顺着望过去，卧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后露出松本的脸。
“早上好，”他小心探出的脸看见大野，微笑起来，“我借用了一下你的厨房。”
然而大野停滞般的看着他，久久不能动弹。
松本很快察觉到气氛中的干涩，“……怎么了吗、”他走向床尾，膝盖跪着压上床，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大野。
“做了噩梦？”他摸了摸大野的额头。
掌心的触觉柔软而温暖，在这种安慰下大野终于缓过神。他虚弱的倾向松本的怀抱，那个怀抱中还萦绕着烤吐司的干燥香气，慢慢将大野体内的噪音和紧张都清除干净。他的嘴唇抵着松本的肩膀，轻声说，“……是噩梦。”
“小孩子一样、”松本笑着摩挲他的后背，“我做了早餐，起来吃吗？”
大野顺从的点头，从迷惘中振作起来。他拉开被子蹭下床，跟在松本身后走出卧室。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宿醉不太舒服，松本没有回头，随口说着。
大野走进浴室，扭开了洗面台上的水龙头。水流充裕的哗哗淌着，他用双手捧起水，在脸上冲洗好几遍，觉得清爽了很多。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平日一样，缺乏特别之处。然后他顺着镜中的影像，低下头看见旁边摆放的漱口杯里，正倚着两根牙刷。这倒有些与众不同。大野看了一会，感到脊背中的力量又回来了。
松本要回父母家中过正月，大野也是。
前几年母亲身体不好的时候，大野还经常回去探望，后来她恢复健康，大野便又懒惰下来。并非感情冷淡，只是忙着忙着就忘记了，这是天下子女的通病。而对大野来说，他的愧疚不只这些。当初离婚的事情，至今还是让老人十分惦记。
大野一直生活的非常随心所欲，就算是松本，交往毕竟都是你情我愿。一生中惟独对不起的，就只有父母了。
而父母也总是为儿女烦恼着，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自然非常热闹。
吃过晚饭之后，大野在阳台上和松本讲了一会电话。那是个晴朗的夜空，繁星深深浅浅的亮着，意外的并不太冷。松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愉快，抱怨着姐姐的孩子和他一点也不亲近。这是当然的了，先不说松本已经很久不在都内，他本就不太吸引小孩或者动物，这也常常被朋友拿来当笑话说起。
又聊了些这样毫无深度的闲话，大野挂断电话走回客厅，却被坐在暖桌旁的姐姐叫住了。
大野走过去坐下，小腿伸进暖烘烘的棉被里，接过姐姐递来的已经剥好的橘子，“谢谢。”
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娱乐节目，大野撕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真甜！”
对吧，姐姐满意的说，“我特地绕了一点路才买到的。”
大野赞同的点头，又吃了一片，姐姐却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有新的对象了吗。”
诶？大野惊讶的看着她。
“什么电话还要去阳台讲，也不怕冷。”姐姐笑着，“你知道吗，今天你进门的时候，妈妈小声跟我说，他怎么又是一个人回来。”
大野忍不住的笑了，却觉得有些为难。当初离婚的时候，双方长辈都不能接受不明不白的借口，他便说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可是并没有具体到松本身上。家人曾生气而担忧的问起来，大野只是说那边也分手了，对方离开了东京，没有再联系。
这确实是实话。起初家人还有点怀疑，后来见他真的一直单身，也就没什么办法。一年一年，他们总是藏不住关心。但这种事情再着急也没用，大野只好敷衍过去。
然而现在他又和松本在一起，变得更加无法解释。若诚实的说松本便是当初那个人，简直想象不出家人的反应。
姐姐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笑着说，“爸爸妈妈是真的爱你，所以不忍心逼你。只要你自己明白就行了。”
大野动了一下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像小时候那样撒娇的搂了搂姐姐的肩膀，两个人很快说起别的玩笑。
长假结束重新开始上班，堆积下来的工作如同一场灾难，偏偏天气也接二连三的糟糕起来。松本在午休的时候问晚上要表去他家吃饭，在这样持续的大雪中也没有去餐厅的兴致，大野便说好。
虽然早已不是当时那间公寓，装潢和摆设也大有不同，大野走进他的房间的时候，还是涌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松本挽着衬衫袖子，将盛满食材和汤水的砂锅小心端到燃气炉上，然后扭下开关。“回到东京第一次去超市就买了这个。”他低着头，垂落的刘海下露出微笑的唇形。
大野感叹了一声，“我总是想买，但是一个人太懒了……”
“平时自己做饭吗？”
“偶尔。”
“还是炒饭吗？”
“还是炒饭。”
两个人都笑了，挨着肩膀坐在一起。大野扳开啤酒的拉环，和松本轻轻碰了一下杯。
白葱和蔬菜将汤底煮的十分清甜，再加上鸡禸的浓郁香味，乘着温暖的水汽慢慢渗透整个空间。窗外依然纷纷攘攘下着雪花，寒意却完全不能靠近，反而吃的大野有些出汗。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两个小时。
大野沉浸在舒适的气氛中不愿动弹。虽然和朋友或者家人相聚也很好，总是有哪里不一样。别的关系都没有这样一对一的属于感。只要找到品性相合的对象，没有人是会喜欢寂寞的。而这相合最准确而牢固的方式，便是恋爱。
“有谁陪着自己吃饭的话，好像东西都变得更好吃了。”大野一边说着，不小心碰掉了筷子。他捡起来放在桌上，因为已经吃饱了，就拒绝了松本再拿一双的提议。
松本从变得浓稠的汤中夹出一块汁水饱满的蘑菇，喂到大野的嘴边，“小心烫。”
大野吹了一会，咬进嘴里的时候还是被烫了舌头。松本看着他因为努力而鼓起来的脸颊，“是吗，那要表和我一起住。”
大野只是漫不经心的哼笑着，等蘑菇咽了下去，才意识到松本还在等待他的答案。对于他的专注大野有些措手不及，“嗯？……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没什么，松本的视线回到桌面。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快要喝完的啤酒罐，却没有放到嘴边，“既然想有人陪着说话和吃饭，住在一起不是更方便吗。”
他的语速并不快，语气也很平常，可是大野感觉到他还不想结束这个话题，所以不能敷衍过去。其实这不是可以同居或不这样的问题，然而自己在斟酌什么，大野也不太清楚。
“不愿意吗。”松本突然转过头看他。
“也不是、”
“……不愿意吗？”松本看出他的迟疑，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这本来就不怎么有趣，因此笑意只是浮在他的嘴角，薄薄一层。
“都说不……、”大野直起身体，但是在看见松本深不见底的眼睛之后，不知怎么竟然无法坦然的说完这句话。或许是刚刚回过家的缘故，此刻总是想起父母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动摇。松本明明也回了家，他怎么……有个危险的怀疑在大野脑中一闪而过，后背顿时挣出微微冷汗。他惊异着、又看了看松本的脸色，虽然有些冷淡，却怎么都不像发生过什么剧烈的为难。
“别这么不安嘛、”松本这次是真的笑了，他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大野垂落的手背。
气氛缓和了一些，大野垂下眼睛嘀咕，“谁叫你这么突然。”
“只是一个普通的邀请。”松本不以为然的辩解。他伸手关掉炉子，开始整理桌上的餐具。
这当然完全不普通，松本和他一样清楚。然而对方现在装出的违心姿态，让大野略微不满的皱起眉头，“你让我考虑一下，过两天就可以给你回答。”
“不用了。”松本低着头将碗累成一叠，很快的说。
“你在生气吗？”
松本抬起眼睛，“可能现在的时机还不够合适，所以我是真的觉得不用了，不是因为生气。”
不是因为生气，但他也没有否认大野的问题。
变成这样的状况，两个人都不太高兴。大野也没有再说话，站起来帮他将还微热着的锅端到流理台的水池中。我来洗吧，大野低声说。松本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让，留下碗筷去拿擦桌子的抹布。
温凉的水流从大野的指间穿梭而过，他慢慢的清洗着，柠檬香味的洗碗剂非常好闻，脑袋里躁动的杂念仿佛跟着油污一起被冲淡了似的。等到全部整理干净，他重新洗了遍手，走回客厅。
松本正往茶几上的杯子里倒水，听见他进来，抬起头笑着对他说，“之前买的茶叶，还没来得及喝，来尝一下吧。”
他妥协了。
大野看见他折的十分平整的衬衫袖口，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耳边突然响起姐姐的话。
其实松本会这样咄咄相逼，也是因为喜欢大野；而出于同样的原因，还是舍不得逼他到最后。
大野能够明白松本气馁的理由。他们曾经一起吃饭，一起人睡，亲密的呆在只属于他们的空间里无所不谈或者一言不发，毫无间隙的共同生活着。然而今天的大野却不能立即答应这个邀请，这确实是令人失望的。当初并未发生生活方面的摩擦，现在说到底是心情上的抗拒罢了，就算多考虑两天也没什么意义。就是这样的想法让松本低落起来。
大野走过去，松本将茶杯推给他，大野却按住松本的手，“一起住吧。”
松本吃惊的看向他，想将手缩回来，“你表勉强……”
“没有勉强。”大野安静的说。对未知的懦弱是需要克服的，而他从对松本的感情中得到了勇气。
松本抿起嘴角，忍耐着笑意，“喝茶吧。”他重新将茶杯递到大野面前。
大野接过温暖的茶杯，“……但是为什么对住在一起这件事那么执着呢、”他困惑的看着松本。这是显而易见的。若松本说出【不答应就说明你不够喜欢我】这种幼稚的理由就可以好好笑话他了。
然而他错了。
松本的眼神游移了一会，再次注视着大野。闪烁的睫毛证明他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但是看向大野的眼睛中却流溢着比银河还要高傲的光华。
“那是，你欠我的。”
他认真的说。
441 淮山2013/1/14 11:07:00
-0111-
相叶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大野还在加班。正月总是很多不平静的人员调动，大家都没什么工作的兴致，纵然是大野这样慢悠悠的性格也忍不住忙碌而吃力。要不是相叶的电话，他甚至没注意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呼……他扯松领带，靠进椅背，“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相叶的声音还是那么神采奕奕，“我从老家带回来很多年礼，想送给你们。周末有时间吗？”
“谢谢，”大野笑着说，“但是明天有点事、”
相叶依然快乐的不见气馁，“好吧，那再约……你们都很忙啊，刚才松润也说他没空。”
大野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并非有意向他隐瞒，只是这情况有些难以启齿，不明白要从何解释。若先让二宫知道、再由他传达给相叶会轻松许多。二宫总是很擅长驯养相叶。
自己所谓的有事，正是被松本约了要一起去看房子。
其实对于居住环境大野没那么挑剔，何况是跟松本这样的人住，若他说是好的，那么必然是好的，一切交给他决定就没问题。可是作为男朋友自然不能用这种态度，交往便是妥协一部分自己的原则赠与对方，将一个人的事变成两个人的事。所以他答应了邀约，松本好像有点高兴。
出于对松本的信任，大野事前只是不太认真的扫了一眼资料，等走进那栋公寓才略微惊喜。他对这一带的居住区总是路过，它们的外表单调而无趣，没想到里面竟然设施完善，装潢也十分舒适。楼层在中段，采光和景色都是满分。
只是大野从进门起就有一个困惑，中介说着抱歉去一旁接电话的时候，他走到松本的身边轻声确认，“这里有两间卧室？”
嗯，松本点头。
既然是松本有意而为，大野便不再多问。想必中介只当他们是一般室友。大野当然不会在意，他想以松本的严谨，大概为了避免徒增麻烦。
然而就在大野转身想去窗边看看的时候，松本突然压低声音，“如果以后吵架的话可以冷静一下。”
大野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松本一脸认真，简直哭笑不得，“你怎么现在就想好退路了，在害怕吗、”
松本当然不是害怕，更不能容忍大野取笑他，可是他气急败坏的瞪着大野，又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僵持了半天最后也只好说，“……那，就去换单间啊！”
“好了好了，”大野赶紧拉住他的手腕，笑着说，“就这里吧。”
直到那位中介先生回来向他们继续介绍，虽然用着一副成熟可靠的姿态询问细节，松本还是有些在意似的。趁中介翻取文件的时候，他的手悄悄放在大野身后，掐了一下他的屁股。而大野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仔细在白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坐进车里感觉到寒意侵袭而上，松本扭转钥匙之后先打开了暖气，也没有急着发动。随着空调呼呼的声音，车里渐渐温暖起来。他说之前在京都开腻了小车，回到东京便换了一台SUV。大野现在依然不会开也不懂车，不过觉得这一辆非常适合他。因为重逢那天不太愉快的记忆，连累着大野刚开始的时候对这辆车有些冰冷的印象。然而多坐两次便很快习惯了，宽敞的空间十分舒适，车里放着的熏香不知为何有种青涩而甜蜜的气味，和冬天出奇的契合。
大雪过后本来就很糟糕，仿佛有看不见的冰渣藏在空气里，悄悄刺痛皮肤。偏偏又下起了雨，若没有车真是无法出门。
“今天真冷……”松本小声的抱怨，隔着车档去找大野的手。大野的手虽然消瘦却血循环良好，手心总是温热的。他回应着握住松本凉凉的手指，慢慢将它们捂热，“他说要什么时候搬过来？”
“这个月都可以，不用着急。”
这样，大野点头，突然又想起别的事，“今天就这样决定了可以吗，你没有约其它家？”他以为松本至少会要求他对比三四间，没想到这么顺利。
“没关系，”松本收回已经暖和的手，退成倒档，看着后视镜转动方向盘，一边轻描淡写的说，“其它的我都已经看过了。”
原来他早就挑拣一遍，剩出好的才让大野来看。这真是体贴的做法。可是大野又不是女性，对他这种心思比起成熟反而觉得可爱，便什么都不说只是微笑看向窗外。
雨势好像又大了一些，水流贴着玻璃潺潺滑落。因为下雨大家都开的不快，虽然算不上拥堵，车流蠕动的还是有些艰难。松本懒懒的踩着刹车，“去吃烤禸？”
好，大野欣然同意。
趁着红灯，松本从携带的电话薄中找到餐厅的号码，按下播出后递给大野。面对这样的交通状况，大野特意预约了晚一点的时间。既然说起晚餐，他挂掉电话之后看向松本，“对了，相叶ちゃん也邀请你了吧？”
“嗯。”
“你和他说了吗。”
“没有。”
两个人因为这狡猾的共犯感一起笑了起来。大野将松本的携带慢慢在手指间转着，“怎么办，搬家总要说了。”
松本单手勾着方向盘，看着前方似笑非笑，“这有什么难的，下次聚会的时候，你亲我一下，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大野奇怪，“为什么不是你亲我？”
“你有前科吧。”
“……那时候他们都睡着了、”
哦，松本黑色的眼睛倾斜过来，“醒着的时候就不敢了吗。”
还在记仇真是可爱。大野可惜的弯起眼睛，“这种说法对我可没用。”
松本无声的撇了下嘴角，被大野看见了笑的更加厉害。天色变得阴暗，雨幕中的车灯联成一道光线，仿佛坠落在地面的夕阳一般。
458 淮山2013/1/21 15:21:00
-0118-
人们总是买回新的东西并忘记丢弃旧的，而后果总是要等到搬家的时候才能体现。大野站在十几个纸箱中间，在过去的的两个小时中不停惊讶着。那些东西就像从一个聚宝盆里凭空冒出来似的，源源不止，他却根本不记得曾经拥有过它们。
搬家公司的年轻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开玩笑的说，“这些可都是钱哦。”
“不是钱，”旁边年长的同伴大叔突然纠正他，“是回忆。”
是回忆吗……大野蹲在新的客厅里，重新将纸箱的封条撕开。虽然一直搁置在柜子里不是很脏，颜色早已不再鲜艳，还有些磕磕碰碰的斑驳刮痕。慢慢看着它们，好像真的想起很多以前的事，藏封已久的画面轻轻抖落灰尘，一个个竖立起来，将他拽进过去的时光。
把它们全部从旧宅搬运到新房子里，搬家这项工作便已经结束了似的。大野慢_Tun_Tun的整理着，恨不能每个物品都出一下神，竟然花了比之前打包更多的时间。转眼已经午后三四点，他看着仿佛永远都整理不完的纸箱和杂物，突然有些疲倦。向四周看了看，他踢开碍事的袋子在地板上坐下来，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松本忙碌的在公寓里走来走去，经过他的时候轻轻用指尖勾了一下他的头发，“偷懒可不行。”
“今天收拾不完啦。”大野盘起腿，毫无毅力的找着借口。
怎么会，松本走过来察看。其实他的东西要比大野的多出一倍，但他当然不能忍受自己的衣服或者书籍就这么在地板上摊着过夜。
“这是什么？”突然看见了引起兴趣的东西似的，松本弯下腰，伸出手在敞开的纸箱中翻弄。
嗯？大野也探出头。
然而在下一秒，大野拼命盖住箱子，试图用身体将松本隔开。
“是什么、”松本笑着紧抓不放。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抢做一团，谁也不肯认输。松本突然拦腰搂紧大野，侧过脸亲了他一下，然后趁着大野停滞的瞬间飞快的把他怀里的箱子偷走。
“你……”大野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太狡猾了吧！”
松本连头都没抬。
狡猾！真是差劲……大野一边抱怨着，装出生气的模样趁机逃跑。
松本怎么会放过他，还没等大野站起身就捉住他的手腕，笑容来不及显露，得意已经占据了唇角，“先解释一下这个吧大野さん。”
“有什么好解释的。”大野干巴巴的顶嘴。
松本似笑非笑的没有接话，只是再次低下头去看手里的杂志。那几本杂志已经是几年前的了，页角微微卷曲而泛黄。无论刊名和内容都不像是大野会感兴趣的题材。那是当然的了，大野本来也不是想要阅读才买它们的。
因为有松本在里面。
是松本当初做模特时拍摄的相片，穿着不同的服饰，站在不同的景色里，用不同的角度面对镜头，大笑或者漠然。那些彩图大多贴在杂志的内页，而松本手中最上面的这一本，他自己的脸正醒目的印在封面——那个时候的他侧脸看着远方，金色的阳光从长睫毛的间隙一涌而下，溢满了整张年轻的面孔。
“……我都忘记了。”松本慢慢翻着，安静的说。
大野挠了挠脸，在他身边坐下来，“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当初怎么没扔掉？”松本挑起眼尾看他。
“我觉得还是挺好看的……”大野老实又心虚的回答。
松本没说话，垂着脸继续翻着杂志。大野看了看照片，视线又扫到松本的侧脸，然后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在高兴吧，别害羞了。”
松本推开他靠近的脸，将杂志全扔进大野的怀里，一边哼笑着站起身，向对面的音响架走去，“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没见过。”他抽出一张CD，放进碟机里，流水般的钢琴声哗的倾泻而出，如同撒了一地的玻璃珠子。
没人能比自己更了解松本那种口是心非的别扭，大野撇撇嘴，重新翻开杂志又看了起来。其实买的时候也没有很认真的看过。也许有的，但他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大约只是看到有松本的图片就买了下来。
那时的松本总是惊人的漂亮。不仅是相貌上的醒目，他的言行举止，情绪和眼神，快乐或生气，都像风中鸢尾一般的旺盛绽放着。对于未来迫切而渴望，又严厉的对待每一个成长；不想被人挑剔，却也不愿意舍弃自我的风格。喜欢自己，讨厌自己，在光明和阴影中不停的徘徊挣扎，同时拥有锋利、敏感、霸道、还有温柔。这样的性格看上去矛盾极了，然而这正是生命力的所在，是还未被大人的世界浸蚀过的鲜活。
他和大野是完全不同的人。
松本身上带着的强烈色彩，同时感染了那个时候麻木平淡的大野。或许常常互不相让，但他们总能使气氛变得甜蜜。在还没找到相处的方法前就想要接近，虽然不明白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却还是想待在一起。
爱情便是这样盲目而突如其来的冲动罢。
沉浸在那种煽动里，大野翻看着松本的旧相片，就好像看到当初深陷其中的自己，顺从着欲望，毫不惧怕的跳进去。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太过着迷，以致松本有些耿耿于怀的声音从客厅另一头响起来，“……那时候的我到底有什么好、”
这句话却突然触碰到大野某根委屈的神经，让他忍不住瞪着杂志提高声调，“那个时候可是很喜欢我的！”
那时的松本不能更可爱了。
对试探十分恼怒又藏不住心意。
在约定地点看到大野的瞬间眼中亮起和煦的光彩。
只是不陪他过生日就气的要分手。
像小说里才会有的两个人勾着手指睡觉。
青涩又坦诚，全心全意的对待爱情，真是可爱极了，和现在这种成长后的狡猾一点都不一样。
大野还在忿忿盯着图片里那件青色的衬衫，松本走了过来，睫毛无奈并且羞涩的垂着，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臂抱住他，小声说，“……现在还是很喜欢你。”
大野靠着他的肩膀，毛衣的触感柔软而温暖，仿佛带着安抚的魔法。空气悄悄安静，只有钢琴在起起落落的演奏。大野突然说，“跳舞吧。”
什么？松本没有明白。
“你是我最后一个学生了。”大野口齿不清的嘟囔。
松本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后背，“对学生出手的老师应该被辞退吧。”
大野的鼻腔传出笑声，他抬起手环上松本的腰，“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赚到了。”
短暂的晚霞扫进房间，灰尘就像飞舞的粉末般四处浮动。周围堆满乱糟糟的杂物纸箱，就在这狭隘的空地上，两个人没有架起跳舞的手势，只是紧密拥抱着，慢慢跟随音乐旋转，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480 淮山2013/1/31 14:26:00
-0128-
走出商场的时候，天空还剩下最后一点光，地上却铺着一层浅浅的雪沫。
大野迟疑了一下。下午出门的时候虽然很冷，天色尚算晴朗。他四处看着，一边踩着台阶走下去，刚踏进雪地便打了个滑。
“小心。”跟在后面的松本伸手揽住他。
正是快到晚饭的时候，又是繁华的商业街附近，一时间很难拦到taxi。两个人漫不经心的在路边站了一会，寒风吹在脸上愈来愈冷。大野突然说，“别等了。”
嗯？松本转过头，“那要怎么去。”
大野没有说话，低头跺了跺脚，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电车？”松本惊讶着，也笑了起来，“说什么呢。”
可是大野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扯住松本的袖子向旁边的车站走去。
“不——要，”松本拖长声音，“这个时候肯定挤死了，我们再等一下嘛。”
“走啦。”毫不理会松本的撒娇，大野坚决的拉着他，“你也很久没坐过东京的电车了吧。”
是没错，但这有什么好可惜的。松本嘴上还在争辩，却拗不过大野，勉勉强强还是被拖进了车站。“你看，还要换车！”他指着线路图抱怨。五年时间足够都内交通成倍的改变，松本有些费力的辨认着，就像新来的游客一样。
“是是，给、”大野买好车票，拉过松本放进他的手心里，然后牵着他跟随人流一起向检票口走去。果然这样松本便不再多嘴，紧追两步和大野并肩走在一起，眼睛微微弯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愿意多坐几次电车。”
“好啊，”经过检票口，大野松开他的手，“以后跟我一起坐电车通勤？”
完全不顺路吧，松本哼笑着，将手缩回外套的口袋里，“而且开车的时候也可以牵手。”
这倒是，大野表示赞同。
列车很快进站，他们慢慢挪进车里。松本说的没错，人确实很多，可是和恋人一起拥挤在人群中，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松本依靠在门边，大野单手撑着他旁边的扶手，挨的很近，在公共场所享受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以前……”松本的声音若有似无。
嗯？大野侧过头，耳朵送到他的唇边。
“想起以前的时候。”松本微笑着说。
大野点点头，透过玻璃看着窗外。外面是浓郁的深蓝色，天地联成一片。小雪还在朦朦胧胧的下着，粘在窗户上又散开，留下不明显的一道湿润痕迹，随即消失在风中。电车轻轻晃动，连贯的行驶着，穿过山脚河边，穿过万家灯火。
偶尔因为转弯而倾斜，松本靠进他的怀里，或者反过来。大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从头发间露出的耳朵和白色脖颈那附近散开。慢慢视线移上去，是他最喜欢的眼睛。松本的脸属于明确的好看，乍看之下近乎英俊，盯久一些，那双眼睛便会逐渐透露出妩媚，也许是睫毛太过纤长的缘故。然而松本并非优柔寡断的人，只要开口 交谈，便会冲散那些由外表导致的偏颇印象。
显然松本早就意识到大野注视的目光，只是选择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在非常近的距离里两个人对视着，过了一会，大野转而看向窗户。松本什么都没说，抬起手温柔的摸摸他的头。
还有两站就要到了，大野转头看了看外面的站牌。松本忽然用指头按上他的左手腕，大野低头去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是、”
松本抬起眼睛看着他，大野难得的有些心虚，“就是，断掉了。”
“你弄的？”
“……嗯。”
这样……松本冷淡的看向另一边。确实是大野理亏，他想不出如何解释。还没等他开口，松本又突然将头转了回来，气势汹汹的盯着他，“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他脸上的生气神情简直一戳就破，里面藏着失落和不甘心。大野最见不得他这样，赶紧说，“是你来找我的前两天，那时候还在生病所以心情不好……”
松本沉默了一下，却还是不为所动，“就是说如果我没有去找你，你一点也不想跟我和好了。”
这个旧账若翻下去真是没完没了。列车在他们要到的站台停了下来，大野没有办法，直起身体看着他，“你要是想让我在这里亲下去也可以。”
“……表闹、”松本推开他逼近的肩膀，抿着的嘴唇终于浮出笑意。
大野拉拉他的胳膊，“那就下车吧。”
再次夹在人潮中缓慢的移动，青白色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松本突然说，“断掉也挺好的。”
大野知道他的意思，摘下纪念品，两个人都不再拘泥于过去，“下次再买一对新的。”
“不戴也没关系，”松本自负的望着前方，轻声呢喃，“我已经得到你了。”
大野拉开纸门，看见樱井和二宫坐在桌边。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仿佛又没什么好奇怪的。松本在身后抚上他的后背，“怎么了、”
没有，大野回过神，走了进去。
“迟到了抱歉，电车有点慢。”松本月兑下外套挂在角落的衣架上，然后在大野身边坐下。
“电车？”樱井惊奇的看着他们。
“你们就不能换种约会的方式吗。”二宫冷静的吐槽，一边为他们倒上茶。
大野再次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其实他和松本这样一起出现，那两个人便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需要直白的交待。然而明白归明白，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的事。在这冗长繁琐的关系中，以情侣身份和大家见面还是第一次。
幸好得到了朋友们的善待。
松本将手边的袋子递给樱井，“迟了几天的生日礼物。”
“哦哦，谢谢！”樱井接过来，“可以打开吗？”
仅凭袋子上的LOGO和外型就可以猜出大概是什么，樱井打开盒盖，果然是一支时装表。二宫在一旁也笑了，“这个很适合翔さん。”
大野得意的邀功，“我就说嘛。”
二宫撑着下巴对樱井说，“两人份很划算啊，说不定下次你想要新电视他们也会送。”
“那是四人份吧。”松本笑起来。
茶水蒸发的雾气慢慢消散，纸门再次被拉开。相叶拎着好几个袋子，有些慌忙又灿烂的笑着，“抱歉抱歉！”
二宫尖锐的指责，“你也太晚了吧！”
“下雪了嘛路上有点、”相叶揉揉手，快速的在座位上跪坐下来，“已经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啦，”二宫面不改色的说，“我们已经吃完了，润くん还讲了他和大野さん之间非常浪漫的故事，现在准备回家了。”
“骗人！”相叶瞪大眼睛，完全不觉得尴尬，反而兴高采烈的扯住松本，“什么样的浪漫故事，快告诉我告诉我。”
“没有那种东西啦。”松本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
樱井在旁边揷嘴，“大野さん你怎么想呢？”
大野一本正经的点头，“嗯我觉得有哦。”
喂，不顾对面起哄着的三个人，松本反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正要继续闹下去，服务生敲了敲门，将菜品一一端进来，丰盛的摆满矮桌。整个房间顿时充满热腾腾的暖意，连角落里装饰用的假花都栩栩生动起来。
每个人都举起酒杯，松本挪了下身体，端正的说，“为很多事情，谢谢大家。今年也请多指教。干杯——”
486 淮山2013/2/1 13: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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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大厅光线明亮，在下着薄雪的夜色中远远望去，如同萦绕着金色雾气的城堡。拉开门便涌上一股暖流，大野一边走进电梯，不经意扫见墙壁上镶着的几幅油画。之前倒完全没注意过那些画，难道是刚挂上的。他漫不经心的想着，突然回过神，伸出手去按楼层按钮，却和随后进来的松本的手碰到了一起。
两个人的手都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大野不知从何而来的反应，趁松本还未动作，勾住他的手指往数字上按下去。
然后斜靠在电梯厢壁上，得逞般的笑了起来。
松本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轻轻看着上方变化的红色数字，“刚才又没见你这么主动。”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远不近的站在同一边，衣角险险贴着。虽然十分安静，松本的声音却仿佛稍纵即逝，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开口。大野这才察觉到微微的醉意，舌尖懒洋洋的，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既然你非要装作全是自己的功劳了……”
是吗？松本竟然听懂了，笑着侧过脸看他，“是我对你念念不忘，我不是这么对他们解释的吗。”
“所以我就是浪漫故事里的反派咯……”耳边响起到达楼层的提示音，大野撑起身，然而墙壁太过光滑使他歪了一下。他正要直起膝盖，松本突然逼近，手臂绕过身侧捞起他的后背，低声笑着，“怎么这么醉了大野さん。”
大野当然没有喝那么多，只是这样被松本困在怀里，对方的温度和气息反而让他一瞬间有些晕眩。在明晃晃的电梯里调情真像色情电影里才会做的事，大野因为这种幼稚的趣味也笑起来。
“……润、”他口齿不清的念着松本的名字。
电梯的门早就打开，因为时间过久，正要再度闭拢。松本伸出另一只手，“啪”的用力挡住门沿，然后揽过大野，“先出去。”
从电梯到门口的短短几步，气氛已经暧昧不堪，只有衣襟摩梭的声音。大野觉得自己的耳朵阵阵发热，他想伸手去摸，却被松本拽进室内，抵在玄关上。关门的震动顺着墙壁传到他的后背，一片漆黑中，松本的亲口勿不容抗拒的笼罩下来。
大野还是觉得有趣，却再笑不出。松本柔软的下唇紧贴着他，舌头湿热，缓慢的碾过口腔黏膜。属于成年人的亲口勿太过浓稠，某种酥麻的感觉在腰间蜿蜒而上，半边身体不能动弹。松本一贯温凉的手指摸上他的脸，大野才发现自己的皮肤温度惊人，烫的他不得不加快了鼻息。
直到松本也微微的喘了起来才放开他，然而大野这次是真的有点站不住了。撑着身后墙壁的手心隐隐作痛，他还来不及说话，松本再次倚靠过来，捏住他的下巴，湿漉漉的唇舌勾上来缠着他的耳朵不放，连下半身都紧密的挤在一起，将他完全压在墙上。
这下倒是不用担心会滑下去，大野卸掉力气，急促的喘着。可是耳蜗一直被舌忝 舐的感觉也不好，心跳一下下砸在胸口，让他受不了的抬起手搂住松本的腰。牛仔库的表面还有些凉意，大野胡乱拽开上面的衬衫，手指顺着下摆蹭进去，很快摸到松本光滑而弯曲的腰线。他之前就觉得松本这条库子的库腰实在是太低了，低的让人生气，只有刚毕业的高中生才会这么穿。
松本因为他的抚摸黏糊的哼了一声，放开手指转而在领口附近流连。他低声在大野耳边问，“我来好不好。”
当然可以，他们在这种事上总是很有默契。然而不知为何大野并没有开口。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表示。气息中的沉默和黑暗融为一体。即使睁开双眼也看不见松本的脸色，大野就算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一定正努力揣摩自己的意思，这种犹豫又认真的地方真是可爱极了。
大野小声闷笑起来。
然后耳朵就被咬了一口。
“你想在这里被做吗、”察觉了大野的故意，松本一点都不凶的威胁他。
身后的墙壁又冷又硬，可是若松本真的想在这里做大野也不会拒绝他。松本并不会这么想，所以大野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去床上吧。”
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大野甚至记不清他们是怎样一路跌撞进卧室的。在情欲面前那些都不重要，终于摔落在蓬松的被子上，后脑的撞击让他更加晕眩了，却忍不住发出舒服的低喑——松本的手不知何时放进他的库子里。手指已经不那么冷了，但是远比不上他腿间的高温。松本的手指柔软并且细长，十分聪明的撩拨翻弄着。大野失神的看着那片黑暗，腰部以下完全失去力气，只能难耐的攥紧床单。很快衣服已经全部月兑掉了，他却还是止不住的出汗，如同被浸泡在高温的泉眼里。
这么兴奋简直不正常，大野皱起眉，吃力的忍耐着弥漫开的快感。松本在这时分开他的腿，抵着他慢慢顶了进来。
“疼吗？”他轻声问着，伸出手抹掉大野额头上的汗。
大野摇摇头，呼吸却时轻时重的毫无规律。太久没有做过，那种被突人的亲密感十分强烈，松本从正面压下来的迫力更加难以形容，好像整个人都被死死的掌控了。
好像变成了对方的东西。
松本掐住他的大腿，由慢到快的抽动起来。大野再也忍不住呻喑，混着鼻腔的声音连自己也说不出是舒服还是痛苦。仿佛有无尽的热水从外面涌进这个房间，漫过他们，顺着每块皮肤挤进身体里。大野已经快喘不过气，还是感觉到激烈的湿热。那种热潮如同海浪般在体内持续不断的涨汐着，愈来愈重，连神经都要烧起来。
“サトシ……”
大野深深陷在柔软的床铺中，睁开双眼依然一片浑浊的暗霾。窗外的霓虹和月光都非常遥远，如同漂浮在夜里的深海，他在快感中艰难的挣扎，虚弱的喘着，松本的亲口勿如影随形，模糊的落在他的额头、脸颊、侧颈和肩膀。大野受不了的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舌头伸进对方温热的嘴里，仿佛只有这个怀抱是虚幻中唯一的真实。
“サトシ、”
身体里的撞击越来越汹涌，大野搂住松本的后背，手心抚过去全是汗水。他的身体也很烫，汗湿的刘海垂落下来，剧烈的喘 息笼罩在大野耳边，带着无法抗拒的煽动力，将他逼的摇摇欲坠。
“不行、了……”大野难受的侧开脸，伸手去推松本的肩膀。
松本握住他的手腕按在床上，额头抵着大野的侧颈，甚至能感觉到动脉血管跳动的鼓冲。他的腰腹又往前压了一些，嘴唇贴着大野的锁骨，深深呢喃，“别逃啊……”
声音能通过皮肤传播似的，每说一个字便多一处烫伤，让大野产生了那几个字被刻进骨头的错觉。他绝望的闭上眼睛，任由松本将他拖进水底。近乎恐惧的快感席卷而上，碾碎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原本就存在的东西，那些还来不及建筑的东西。大野轻微抖着，陷人一种炽热的恍惚，然后失控的达到了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