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阿歉2012/12/15 15:58:00
开拍当日，乌云堆成很厚的一层，当下未下的雨。二宫非常满意，是个很好的开头，天气与压抑混沌的电影氛围契合。
二宫的助手河合郁人对于松本润的参演表达了十万分的热情，在化妆间内，河合手舞足蹈外加唾沫横飞，“早知道这次的男一是他，讨论会那天我就不去看牙了！”
二宫自己吹着头发，斜了他一眼，“他比牙重要？”
河合猛点头，兴奋地模仿起了松本润的solo，去年松本为自己当主演的片子唱了个OP，因而有阵子频繁地上音番，打歌又打剧，河合将松本饱含深情的歌曲演绎方式夸张地表现出来，连同现场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二宫乐得直拍大腿，“等下你千万别在他面前表演。”
河合叫嚷，“这是我的绝技诶！”
“太黑了你。”二宫继续吹头发，放任河合一个人自high。
隔壁间的松本开拍前还在读剧本，嘴里念念有词，期冀以此来纾解紧张。他心慌地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手指都是凉的。进这个圈子那么多年，参演的片子数量多到自己无法马上报出个准确数字，近日意识到自我惯性演出的弊端之后，对演戏这件原本熟悉至极的事情反而陌生中带着微弱的战战兢兢。以上是愿意承认的部分，另外需要隐蔽起来的原因是不想要在那个人面前丢了颜面，二宫曾经笑讽的“你想要拍的就是这种玩意儿？”最近频繁地蹦出来，让松本愈加焦虑。越是这样，松本越不想在二宫面前服输，他知道自己是在较劲，又想他们走到这步田地，二宫兴许早就不在乎了。
正式开拍的第一幕场景很简单却拍得不太顺利，那是一个需要松本从车里下来，然后走到繁忙候车室的镜头。
松本酝酿完情绪，刚走了三步，二宫的目光从监视器上移开，大声叫停。
二宫戏谑，“我表求您走直线，但也表走九曲桥啊，松本老师。”
出师不利，松本尴尬得脸红，气又无处可发，只是垂头不语。
大野的助手丸山隆平低着头憋笑，被大野用手肘推一下，原本是以示警戒的意思，结果大野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令松本更加窘迫。
连拍三条没过，二宫抓抓头发，懒洋洋地让河合郁人给松本润递去了个对讲机。
对讲机有点杂音，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二宫意外平和的声音，“把多余表情收起来，我只拍脚步特写，你专心走路就可以。”
松本更为不快，照二宫的说法，往日他走路都不专心？
再次喊“action”时，松本那英勇就义的表情，令美术指导工藤纯平想要冲上去给他献束非洲菊，代表向前一步……
二宫嚼着口香糖，看松本的皮鞋在监视器上小小的屏幕上挪动，在繁忙的空间里，那是一眼能够认出的属于主角的步伐。
二宫的“OK”音落下，紧接着他感受到了身后的冰刀刺骨，回头才发现松本的影迷不知何时如同准备登上诺亚方舟的人群一样密密麻麻地集中于身后，一个个臭脸摆得像船票被二宫抢了。
二宫踹了河合一脚，“你去搞定。”
河合一扎人堆就亢奋，扯着嗓子发挥，“美女们，大家好！我是河合，现在由我献唱一首歌曲助兴，唱完各位就散了好吗！”
于是河合上演了方才在化妆间的一幕……
瞬间松本的船票似乎也被抢了。二宫笑得肩膀一_chan一_chan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还是松本拿了个喇叭，鞠了个躬，抒了个情，妹子们才散了。这类场面见多了，松本早就能掌控处理地体面合理，被人喜欢的同时偶尔也被人干扰着，这不是简单的孰对孰错就能判定的是非题，而是在荣享的同时必须为此承担一些，否则人生就太惬意了。
二宫交叉着手臂站在一边，跟大野说，“你信不信，她们回去在推特上，一定写我是恶魔，写他是折翼天使。”接着他还模仿女声，细音道“润君好温柔~（心）”
大野咯咯笑得像个拱桥，决定今天在手帐上记录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午休时间的餐点很不错，樱井翔不是个小气的老板，并且在民以食为天的吃货理念下，剧组的伙食经费从来不吝啬，有厨师全程跟着剧组，现做现吃，组内级别高点儿的还能点菜。
二宫美滋滋地啃着导演专属便当里的汉堡禸，下午将正式与松本拍摄两人的对手戏，俩人在同间乐屋吃饭，美其名曰为了促进主演之间的情谊，二宫把自己的荷包蛋夹到松本的便当盒里，略表抚恤，“上午的事你别太介意，生气长皱纹，皱纹出来以后就演不了高中生了。”
松本喝着味增汤，心想这人一说话就让人生气，话到嘴边成了“我不喜欢蛋黄煎得时间这么久的，有点流质的嫩蛋黄口感比较好。”
说完他又把荷包蛋夹还给了二宫，丝毫不占一点便宜。以前就算是吃卤蛋，咬了一口觉得太咸，给另外一个试试味道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现在你是你，我是我的泾渭分明。
二宫用筷子戳着荷包蛋，心道：还是那么容易生气啊，松本君。
下午两个主演在列车上的对手戏拍得出乎意料的流畅，二宫甚至怀疑松本借着角色剧情，把对自己的负面情绪排解出来，陌生、莫名、厌烦、愠恼……贬义于二人的关系，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收工时二宫拖住急赶着回家看钓鱼节目的大野智不放，二人你推我搡，打了五分钟太极后，最终猜拳输了的大野智苦瓜脸陪二宫留下来一遍又一遍反复回顾今天的成效，倒退，播放，倒退，播放……
第N遍之后，大野打了第十个哈欠，二宫抽完了第五支烟，“如果我现在说今天的费用全部进了东京湾，你猜樱井翔会怎么对付我。”
大野脑内了下樱井知道之后挑嘴角冷笑的表情，哆嗦了下，“二宫老师，请三思。”
“大野老师，帮我吹吹枕边风。”
“二宫老师，潜规则这种事你还是自己来。”
“大野老师，老当益壮。”
“二宫老师，承让承让。”
……
两人揷科打诨了好一会儿，大野才问起缘由，“究竟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二宫抠着下巴上的痣，眯缝着眼，“我想跟他互换角色。”
二宫指着画面上松本润的特写，屏幕的光投影在他的脸上，为眼中的神采添上一层亮度与暖度。
大野智终于获得了导演大人的允许，满是疲态地到家门口时，刚好遇到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樱井翔，与电视台的高管推杯换盏，应酬了一晚上，迎面而来很重的酒气，“又喝多了？”
樱井左手解着领带，右手勾住大野，半趴在大野身上，“都快想吐了。”
大野警觉地要避开，无奈樱井仍然攀在他身上，压得两个人走路都跌跌撞撞的，“你成天吃吃喝喝，很高兴吧？”
“我跟你换好了。抗摄像机这种苦力活请尽情交给我！”
大野眉眼弯弯，“绝对表。”
樱井把领带揉吧揉吧塞进口袋里，大野几乎是拖着樱井进了电梯。
五分钟后，两个人歪七倒八地横在客厅沙发上，大野轻喘着气，“你比摄像机重多了。”
话音刚落，大野被樱井pia了脑袋。喝多了的樱井翔会陡然变身成个爱耍脾气任性妄为的小少爷，平日的严谨克制一扫而空，犹如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突破口，不宣泄一下，对不起灌进肚子里上万的酒，每当这种时候，大野就特别惯着他。有回樱井喝醉了，深更半夜地说要去街心公园玩滑滑梯，大野智没做任何阻拦，跟他一起出去疯玩。那天早晨樱井发现自己醒在公园的长椅上，大野在沙坑那儿堆城堡。“翔酱，如果太辛苦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后来在两人一起吃热乎乎的早餐时，大野如是说道。
今天大概是太累了，没精力瞎闹腾，pia完头，樱井小少爷没有提出其他的无理请求，客厅里安静极了，两人横在沙发上谁都懒得动，过了会儿，樱井粗重的呼吸声响了起来。没有洗澡，大声呼噜，醉酒打人的樱井小少爷，你男朋友还没有跟你汇报今天赔掉了多少钞票呐！
第二天早上，正在刷牙的松本润接到了关于和二宫和也对换角色的mail，源自河合郁人的群发。没有二宫本人电话过来的诚意商量，仅仅是被通知而已。松本吐掉口中的泡沫，顺便冲着水槽爆了粗口。
与此同时，睡了一晚上沙发的樱井翔落枕了，大野智替他按摩了一阵，正想着要跟他说昨天开业不利的事情，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河合个熊孩子勾选了太多群发人员了……
樱井一个转身去看大野，引来颈脖酸痛无比，随后龇牙咧嘴地叫疼。
大野拿来热毛巾为他敷上，笑问，“脖子疼，还是心疼啊？”
“都疼。”樱井捂住毛巾，“所以一开始就猜错了，那个角色不是为了松润写的？”
“能够让人料到的，就不是二宫和也了。”
樱井把毛巾摊开，盖在脸上，闷声叹道，“他这种朝令夕改的做事方式，我拉十个微软来做赞助商都不够他挥霍。”
大野大惊，“挥霍”这个词居然可以用在二宫和也身上！他凑过去问樱井，“晚上吃干贝海鲜锅，让Nino请客。”
樱井哼了声，“你被他收买了。”
大野撩起毛巾的一角，啄了一下樱井的嘴，“去不去？”
“你根本就是他安揷在我身边的眼线吧。”
大野哈哈笑，樱井又哼了下，也笑了起来。
158 阿歉2012/12/24 19:39:00
河合郁人打电话给二宫和也，用普天同庆的语气大呼小叫：“老大，今天你请大家吃饭啊！”
“大家”？！“大”字何来？！“家”在何处？！
剧组暂时停工几天，二宫被剧本折腾地脑仁疼，他果断把骚扰电话挂了。河合锲而不舍又打了3个，二宫拨冗致电相叶雅纪，“aiba chan，你生日快到了吧？”
松本润在相叶父亲的餐厅附近找了很久停车场，走去餐厅的半路上遇到小栗旬，抱怨起车位难找。
小栗旬表示根本没开车来，难得二宫请客，当然是吃到够本，喝到痛快。两人的话题绕到电影临时互换角色的事儿上，小栗旬一脸八卦，“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出尔反尔，按照你的脾气，早撂剧本走人了。”
松本润答，“我舍不得这个剧本。”
小栗旬“噢”了很长一个音，“舍不得的只是剧本啊。”
松本润汗颜，“我舍得用剧本抽你。”
隔着段距离，他们看到相叶雅纪异常隆重地穿着西装，打了领带，站门口迎宾。
小栗旬见这架势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像结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生田斗真露了个大笑脸夹到松本和小栗中间。
此时相叶也注意到了他们，冲他们兴奋地大幅度挥手。走近了，相叶更是欢欣雀跃，“小润，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过去频频到访的日子还不需要费力找停车场。分开后，为了避开二宫，曾经常去的地方一概不再光临，这家餐厅是，后街的酒吧也是。一旦有意识这么做了，便渐渐发现到处是他们的领土，耀武扬威地标记着过去，全城覆灭大抵是做不到的，于是只好四处逃窜，几近狼狈。而在两片土壤面临真正的断裂时，又抑制不住地再次贴合，过去回避的努力，犹似笑话。
鉴于樱井翔动用了他的推广特长，一传十，十传百的功效，相叶父亲的餐厅聚集了许多慕名而来吃霸王餐的人，全是做过二宫饭票的受害者，其中不乏常曝光在银幕上的熟悉面孔，大有共襄盛举的意思。为了方便起见，聚会地点被安排在了二楼的日式包间内，原本一个个的隔间，打开拉门，腾出了偌大的空间，矮桌拼接成一条很长很宽的笔直隧道。
松本他们进来时，二宫正在跟高桥克实吹牛说自己最近遇到一个高人，如今已略懂手相面相之玄机，接着他煞有其事地在高桥的所谓未来道路上把火车当火箭似的跑。
生田斗真自投罗网，伸出手，“导演，你给我也看看。”
二宫有股想把烟灰弹在生田脸上的冲动，“哟，大明星，不是忙着支持本土文学么，今天怎么有空纡尊降贵参加我们这种平民聚会啊。”
“您这样说，我很受伤的。”生田佯装抹泪。
“得啦得啦，不是片场就表演戏了。”
二宫轻推了一下生田的脑袋，生田灿笑，“表搞乱我的发型！”
隔着几桌的大野智为樱井翔倒了杯菊花茶降火，“今天来给aiba庆生，开心点，他爸爸请客，还特地给你做了干贝海鲜锅。”
樱井翔举起茶杯，热茶暖不了他的冷笑。
小栗旬看了看松本润，又看了看生田斗真，感觉自己很爱不会再累了，并获得录用员工心得：千万表花钱找罪受（感叹号）
大概是没喝酒的关系，席间松本的兴致不是特别高，说笑、碰杯的是离他最近的小栗旬和生田斗真，不过他们喝的是酒，松本喝的是饮料罢了，小栗旬理所当然地说，“等下你还要开车送我们回去！”。
松本白他一眼，决定稍微喝点，接着被生田斗真抢了过去，这家伙已经脸红得像番茄，醉晕地叫，“不让喝还喝！你叛逆期持续到现在啊！”
扑哧一下的声音源自邻桌的二宫和也，他捂着嘴笑，却没有看向松本的方向。
相叶的西装早就月兑了，领带扎在头上，搂抱着几个好友摇头晃脑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活蹦乱跳的样子愉快而滑稽，生田斗真提溜从松本那里抢来的酒瓶，拉着小栗旬，踉跄着加人狂欢的人群，玩得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到点准备各自回家。生田斗真喝高了，贴着樱井说，“绯闻男友，我们搂着一起出门，让那群狗仔拍几张，天气太冷了，白等一晚上多可怜！”
樱井醉得眼皮打架，趴在桌上没力气回应。大野智喝得也不少，捭开生田斗真，“别骚扰翔酱！否则我寄恐吓信给你！”
生田醉醺醺的，很是来劲，“好啊，你快寄，记得用红色的信封，看上去像圣诞贺卡一样！”
接着剧情不受控制地发展成了生田斗真和大野智勾肩搭背，投人地合唱起了：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平安夜出生的相叶雅纪一向把这种小曲儿当成生日歌来听，他高举手臂左右晃着，配俩荧光棒就能挥起来。小栗旬本来已经在榻榻米上睡着了，被他们一唱又给闹醒了，冲他俩扔了坐垫。
“一群幼稚园小班生。”二宫吐槽了句，走到滴酒未沾的松本边上，“他们今晚是回不去了，你就送我吧。”
松本不明白这是什么鬼逻辑，为什么他不送生田和小栗了，就非得送二宫。
不等松本答应，二宫自顾往外走，松本看着二宫摇摇晃晃的背影，才想着这人喝醉脸泛白不泛红，所以方才没注意他走路打飘，随时得爬下的趋势。
从二楼下来，唯一清醒的松本向相叶的父母礼貌地打了招呼，劳烦他们看管楼上一干人等，同时得到了从厨房后门离开的体贴建议。
二宫一听，径直往厨房走去，松本匆忙朝着相叶父母道别，又去追二宫。
松本的车子停得离餐厅比较远，见二宫站不稳的状态，便嘱咐他在门口候着，等他开车过来。
二宫很乖地点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望松本，“我等你。”
没料车子到了，二宫却耍赖，不肯从地上起来。松本伸手想拽他，二宫使着蛮劲，松本反而趔趄着跌坐到了地上。
松本尚未开口怒斥“闹什么！”，二宫身子一歪，头便靠在了松本的膝盖上，这样亲昵的距离，击散了松本大声斥责的力道。
“借我靠会儿，天旋地转的。”温柔的醉音，难得至极。
松本低下头看二宫的脸，这些年除了发型之外，他的眉眼无所改变。曾经无数次，他从这个视角看他，感到生活的甜蜜和安宁。
“老了啊。”二宫说完自嘲地笑笑，“昨天为了那破电影睡太晚，今天一喝酒就晕。”
“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果然是被抱怨了。
二宫笑问，“你怎么不问我原因？”
“有什么可问的，我又不是记者。”
“就当新闻发布会预演，你问我答。”二宫戳了一下松本的腰，“快问。”
松本决定不跟醉鬼计较，“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互换角色。”
“为了让你在戏里整天追着我跑。”二宫说得很诚恳，越诚恳越像是漂亮的谎话。
还真是醉了，松本切了声，从二宫口袋里摸出烟点上。
二宫看着眼馋，哎哎地叫唤“你不是戒了么。”
松本冲动出口，“我们都能重新这么挨在一起，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周而复始的，又何止是抽烟这件事，名为“二宫和也”的病毒在苦心抗衡多年后，又有了增殖扩散的预兆。松本说完才觉不妥，清醒者总是比醉酒者顾虑来得多。
二宫眯着眼看松本，模样坏透了，“趁我醉了，什么都会说，说完又什么都会忘，你现在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燃着的烟只是黑暗中微弱的光点，喉咙里毫无上下文地滚出一句，“为什么？”
二宫的嘴角含着笑意，“什么为什么？”
“没什么，算了。”松本把脸别开，不愿再看二宫的笑，他为自己感到荒唐。他们之间关系最恶劣时，松本确实有很多疑问，只是如今那些问句在岁月中透明到不可见。吐出的烟圈模糊了双方的脸，他把还未抽完的烟掐灭，“我们该回去了。”
二宫掏了钥匙放进松本掌心，“我住1706，还有，记得还我一支烟。”
177 阿歉2013/1/15 18:42:00
二宫和也对于自己产生幻觉这件事向来不大惊小怪，一旦疯魔地投人到正在创作的电影当中去，每天见到“海市蜃楼”的次数比背带库管道工踩蘑菇的数量都多。倘若身临合适的取景点，脑中将剧本文字模拟成动态画面的游戏，他非常热衷。有次被记者问起转行当导演的缘由，二宫半真半假地说是因为自己不会错过任何一款有趣的游戏。
所以当他看到松本润在自家厨房里切火腿时，丝毫没有惊讶，且为自己一睁开眼便置身于工作氛围而感动。卧室的门开着，从那个角度能够清晰看见松本辛勤劳作的背影。二宫躺在床上没动，他慎重地考虑要表让“陌生人”在家如羊，在外如狼，性格的不同侧面组合成一个神经质的角色。
没一会儿幻影松本润走向床边，“起来吧，我等你吃早饭。”
这样因你的不作为而造成他人困扰的软威胁，令幻影碎成粉末，糊了二宫一脸，那是以前松本总对自己说的话，跟角色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过去二宫通常翻个身不予理会，于是松本便会像只大猫一样趴到他身上用哄骗的语气与他撕磨，记忆里他在耳廓呼出暖气的感觉尚存，嘴唇与耳朵若有似无的轻触，以致心中一阵撩拨。每每这种情况，二宫会嬉闹着把松本拢进被窝里，两个人就在被子里拳打脚踢一番，可最终总会安静下来，下巴枕在对方的肩头，头发瘙痒着颈脖，不再有睡意，却仍无心起床。
这样被叫起床的早晨，携带着遥远的熟悉气息，混同晨光的渲染，将场景推动到了一个暖绒又唏嘘的地步。
二宫坐起身，揉揉眼睛，打了很大一个哈欠，“早，润君。”
不带任何意外的，似乎他本该在这里。
厕所传来洗漱声，曾经普通的早晨，如今成为了特殊的。松本盯着微波炉发呆，直到牛奶加热完毕的“叮”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早餐后，松本将钥匙还给二宫，出了公寓楼，半夜下过的雪银装了整条街道。
松本粗鲁地拨开车窗上的积雪，像是气恼的发泄。不知是气二宫醒来后对昨夜有意无意的装聋作哑，还是气自己知错不改地抱着可笑的期望。他哈气搓手，坐进车里，暖气发着低沉的声音。口袋里揣着一包尚未拆封的烟，是昨晚回程路上在便利店买来预备还给二宫的，松本又气自己那么听他的话，他玩笑着说要还，他便认真地去买。
还有什么？
还有看到冰箱里已经发霉的过期便当，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沙发下面皱巴巴的衬衫，随手扔进了洗衣机；没有书柜的房间到处乱扔的书本，随手堆积整理。工作室墙上挂着镶进玻璃的千块拼图积了灰，又随手去擦拭。当年二宫说喜欢这个图样又嫌拼图麻烦，松本便主动接下拼图任务。可工作太忙，只能陆陆续续地拼，中途有过打不起兴致的拖拉，可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完工，恋爱中做的事情，出自情愿，因而不觉费神。这幅拼图被从旧宅搬来此处，仍被挂在墙上，看来二宫是真的喜欢。
当松本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给二宫当钟点工时，已经在厨房里做早餐了。令他在意的是，厨房的置物架上有一瓶他们相遇那年的红酒，这本不是二宫会干出来的事，松本劝说自己终止胡思乱想，可瓶身缠着他送二宫的项链，为浮想铺好了温床。这条链子曾经被松本信口胡叫成“束缚”，年少时以为爱一个人哪怕不是捆绑，也至少参杂着控制，可当对方真的决定月兑逃出那种关系，才发现仍无以挽留。度过了将责任全副推卸出去的不成熟怨怼阶段，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松本渐渐明白过来，无缝隙的紧贴是不能畅快呼吸的，长久的缺氧导致他们走向了各自寻找新鲜空气的道路。
……
二宫和也在被松本润归置整齐的屋子里溜达，可谓称心如意。厨房清理得一干二净，二宫的手指绕着红酒瓶上的项链，笑说“辛苦了。” 前阵子托人费了点时间才找到了这个年份的红酒，心想再过些时日邀请松本润以男朋友的身份来喝这瓶酒，红酒费用混在道具清单里，报了公司的帐。整个房间成为了他的考场，精心布局之后，遇上了恰当的时机，松本考生的答题结果令二宫考官颇为得意，况且他能够一直留到天亮才走，算是额外的加分。
这个早晨如同被擦干净的车窗，清晰了眼前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