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8 韭菜饺子2010/3/24 20:56:00
泷泽没有期待答案。
在问出这个问题前，他就预想过对方会有的反应。或者还是像上次那样回答，或者随便顾左右而言它，或者直接对他说“管家先生你呆太久了可以走了”，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让他吃惊的是，听到这个问题，堂本刚还是一直注视着他，好像真的想给他一个答案；但就像打算掏出糖果给面前的孩子，却发现口袋空空一样，对方的脸上也出现了这种尴尬的表情，在张了张口之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这种诡异的答案自然谈不上让泷泽信服，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人之间出现了轻微的冷场。堂本刚那句“对不起”不像是敷衍，这在一瞬间让泷泽觉得有些困惑。这位二少爷大概是全家最神秘的人物，但或许也正是因此，泷泽觉得，他在面对和这个家关系最远的自己的时候，总会说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话来。
如果有另一个人意识到，正是面前的这个人亲自挑选了他又对他另眼相待，一定会怀疑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就像吉田夫人怀疑他和光一之间有点什么一样。然而，至今为止对方还不曾对他提出过任何条件。
除了那句“请你留到最后”之外。
那么，现在的自己，还符合他的期待吗？
“对……对不起。”这样的话不由月兑口而出。
刚似乎有点意外。“泷泽君为什么要道歉？”
其实泷泽已经有点后悔了。对方未必知道自己和翼之间那点小秘密，就算知道了也未见得关心。
“我想……您一定认为我是个非常不合格的管家吧。”
堂本刚微笑了一下。“不。”
这样简短的答案令泷泽更忐忑了。不过，回想起来，这个人今晚特地把他留下，如果不是为了算旧账，那也就月兑不开为了“那件”事了……
“您知道吗？所谓管家决定遗嘱的事？”
刚轻轻笑出声来。
“泷泽君已经苦恼成这样了，我想不知道好像也不行啊……”
泷泽有点尴尬地移开目光又转回去。堂本刚的表情不知为何又正经起来。
“但是，在选你为管家前，我不知道。”
那么，自己踏人这个故事之中，只是纯粹的运气不好吗？泷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
“既然如此，您相信吗？”
“泷泽君。”为对方严肃的脸色感染，泷泽不由自主地坐正了。然而看到那张脸上浮现出笑意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遗嘱本身，除了大野先生并没有人看到。在它被拆开之前，我相信不相信也没什么关系。”
泷泽怔了一下。
“那么，假设遗嘱的内容确实如此，而我把财产指定给您的话，您能够依照每个人应得的部分，把财产分给他们吗？”
对方挑起嘴角，泷泽不知道那是否讽刺。
“泷泽君真的敢这么做？我可不像是那么好心肠的人哦。如果我获得了财产，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就算是一把火全部烧掉也可能的。这样也可以吗？”
泷泽一时说不出什么来。山下智久对他说过，堂本刚不会对任何东西有怜惜之心。从这点上说，获得了财产然后毫不留情地全部毁灭，听起来也很符合他的作风。泷泽对喜多川家的财产的概念，基本也就限于这座大宅子为止了，其他那些虚幻不实的数字，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烧掉就烧掉吧，这样各位和我就平等了——这种恶意的念头在心上闪过。
也许立下这份奇怪遗嘱的喜多川先生期待的，就是所有人一旦愿望落空时脸上的表情——泷泽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不能理解。那一瞬间体会到的快感，说不定真的值得因此招致报复赌上性命。泷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这种想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恨意吧……他想起了有个人对他说“可以把遗产给我吗”的时候，那种曾经刺痛过他的目光。
“可是……光一君怎样也无所谓吗？”
说出这样的话，是泷泽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堂本刚脸上还带着那种冷淡的微笑，似乎并未因他的话而有所动摇。
“泷泽君凭什么认为我会在意那个人的感受？”
泷泽迟疑起来。刚并没有给他回答的空隙，直接很快地说下去。
“反正他的目的也就是摧毁我的事业而已，这样子大概反倒更合他的心意。至于其他人那就跟我更没关系了，我失去的东西谁也得不到，不是很公平吗？”
“不……光一君并不想夺走您的舞台啊。他一直都珍惜着cheri的！如果真的想要毁掉您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珍重地留着您的专辑了！”
想要收回出口的话为时已晚。泷泽觉得堂本刚看他的目光突然变了。
“你怎么知道？”
“我……”泷泽不知道是否应该说谎，“今天大少爷忘记锁门，我无意中看到的。”
刚冷笑了一下。“他那种人怎么会忘记锁门？就是摆在那里等着你这种人去偷看的吧？”
“不是这样……”泷泽想要辩白，不过越涉及细节就对自己越不利。
“只是演戏而已。我不会相信他的。”
“那么……您今天在他门口说的那些话，又意味着什么呢？”
好像秘密突然被窥破，面前的人一瞬间愕然而转为愤怒的眼神让泷泽心里一悸，甚至怀疑自己要被杀掉了。
“我听到了。”泷泽觉得这一刻的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对不起。”
堂本刚的目光转了开去。等到再看向泷泽的时候，已经恢复到原先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也是演戏。只不过很遗憾……观众错了。”
“真的吗？”
“你想说什么？你很熟悉堂本光一这个人？还是你很熟悉我？”像是已经失去了耐心，刚骤然提高声音，“你真的以为你了解什么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望了不知所措的泷泽一眼，挥了一下手。
“我需要静一静。请离开吧。”
泷泽站了起来。
但他没有转身离去，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似乎已经当他不存在的堂本刚。
疲倦感好像潮水一样慢慢从脚下升起将他淹没。
“是啊，我不了解。您也好光一少爷也好斗真少爷也好智久少爷也好。我从来就对各位一无所知。没有人会对我说实话，也没有人会把我真正当做一回事。我不是这个家的人，也没有资格介人你们的生活。每个人都在对我演戏……不，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串好的一出戏吧？因为拥有一切的生活实在是太乏味了，所以各位少爷联手玩了个游戏。冈田先生是这个家的医生，大野君是你们的律师而二宫君是你们的朋友。聘请管家从头到尾就是个玩笑。你们随随便便地写了那个广告，然后在一大堆应聘人中随随便便挑出了我。什么管家决定遗产之类荒唐的遗嘱，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存在的吧……会信以为真的只有我而已。编出这样的谎话，看着我手足无措、焦头烂额的样子，今天泷泽君会说什么啊，对于某些事情会有什么反应啊，茶余饭后拿这种事情打个赌，各位少爷一定觉得非常有趣吧。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个难看的小丑，既然付过了薪水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安。等到游戏玩完就丢到一边，以后的人生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么，至今为止的我，让各位觉得满意了吗？”
这一串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等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泷泽突然打了个冷战。堂本刚从刚才起一直静静地抬头望着他，此刻轻轻地击了一下掌。
“满意，非常满意。”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那就请大家都出来吧。”
泷泽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四周夜色仿佛一下子沉没下来。
930 很欠抽的LZ2010/3/25 21:27:00
呃……看见LS一片忍不住说LZ其实还是有想填完这个坑的！只是掰结局的过程中越掰越纠结所以写不动……
所以故事就在这里完结也不错= =
随着24话音刚落大家哗啦一声涌出来，原来一切真的只是穷极无聊的少爷们开的一个玩笑，之前种种都是串好演给头哥看的一场戏。郁闷的小明拿了遣散费发愤图强开始新生活，若干年后，舞王283巡回到夏威夷兄弟们都来捧场，谢幕之时掌声如潮，人海之中一个浑身金光闪闪的青年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朝他走来……
……唔其实以上是我觉得把这故事掰到HE的唯一可能……而且说不定比设定的结局还合理一点= =。
期待HE的同学们可以收下这个结局。否则以后走向变成啥样概不负责……|||||||||||||||||||
936 韭菜饺子2010/3/27 1:21:00
13.
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喧闹和哄笑。泷泽慢慢睁开眼睛。
一切还和他闭上眼睛之前一样，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连幽灵也不存在。
令他惊讶的是，面前的堂本刚也闭上了眼睛，就像等待着什么发生一样。等他再次看向泷泽的时候，目光已经柔和下来。
“请坐。”
在泷泽的心里，这个人一直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即使是在这么短暂的一个晚上，他也已经让自己一惊一乍了无数次。然而就在此刻，当被这样注视着的时候，泷泽还是不知不觉地失去了防备，像是被催眠一样地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开了个玩笑。”
泷泽转开脸去没有回答。这会他已经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了。
“这么说对不起泷泽君……不过，在刚才那一刻我也在想，如果事情像泷泽君说的那样就好了。一切都是一场游戏，就像以前那样，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玩一次，结束后一切都不会留下，那就好了。”
刚的声音也很疲倦，泷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过，那样的事是不可能的。”
泷泽看向他。堂本刚是正视着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的。
“或许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当做一出戏的。而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所谓知道，也不过是用耳闻目睹的一点碎片拼凑出的想象。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理由隐瞒一些事情，事实没有浮出水面也就没有人会知道真相。说出口的可以是谎话，表现出来的可能是伪装。不是没有完全由谎言构成的世界……但是，所谓人心能够相信的真实，也一定是存在着的。”
泷泽一直觉得堂本刚是个相当杰出的演员，而如果现在的他是在演戏，那恐怕是泷泽所见过的最精彩的表演。有那么一刻泷泽甚至觉得，自己还置身在那场恍如幻境的演唱会的舞台之下，面前那双如同深海般让人沉溺的眼睛，也只是他一个未醒的梦而已。
“我无法承诺告诉泷泽君一切，但是，请泷泽君相信自己。”刚的唇角浮起个微妙的弧度，以至泷泽又疑心他是在开玩笑，“表以为你什么都不了解……说不定这样的泷泽君，反倒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更接近真相啊。”
泷泽很想反问，他希望自己相信的东西是什么？是他和大少爷那种诡异不清的关系？是山下和斗真那种若远若近的感情？还是爬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又像甩一件外套一样顺手甩掉了自己的今井翼？
“被泷泽君听到了啊。”
泷泽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虽然对方的眼神没有杀气，泷泽也不能确保他是不是想现在就灭自己的口。仿佛猜到他的心思，堂本刚微笑了。
“泷泽君好像很喜欢大少爷？”
“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泷泽突然觉得头大了一圈。
“明明根本就不了解他，却会自然而然地把对方往好处想。”堂本刚颇有兴味地把指尖点在嘴唇上，“不过也不奇怪……泷泽君啊，的确是这样的人呢。”
泷泽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拿起早就冷掉的茶杯放到唇边，觉得有点失礼又放下来。
“其实泷泽君没有说错。他绝对不会想要摧毁cheri的。我不知道那份材料是如何到了他手里，但是有证据也好没有证据也好，我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泷泽吃惊地抬起头。“那么您刚才所说的……”
“是谎话。”刚淡淡回答，“只是我偶尔觉得，如果那是真的也不错。”
泷泽想起了从前他说过的话。“可是您不是确信光一君……”
“是的……只是他现在爱的，是镜子里的我。”
刚站起来转过身去，凝视着巨大的穿衣镜在月色下映照出的清晰人影。
“他爱cheri。比谁都爱。”
956 韭菜饺子2010/4/4 1:50:00
在微弱的光线中，镜中的人影飘渺有如幽灵。泷泽不由打了个冷战。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问……您真的想要毁掉他吗？”
刚转过身来看他，微微一笑。
“想啊。就像想要把长茎的花朵整束折断，把钻石扔人熊熊燃烧的熔炉，在坚硬的冰面上凿出裂缝那样的……想。”
泷泽望着他坐回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他这算真话还是假话。刚才那一刻的失控状态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泷泽熟悉的那种像是影影绰绰包在一团云里雾里的似远非近的感觉。
“没有人告诉过泷泽君吗？我是很可怕的，肆意践踏人心的人呢。”
泷泽怔了一下，想起山下智久说过的话。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刚笑着摇了摇头。
“泷泽君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啊。这些天来，大概也从各种地方听说过不少关于我们家的事情了吧。”
泷泽有点尴尬，不知道他的“各种地方”的范围到底涵盖多广。该不会他全都知道……想到冈田先生和今井翼的时候，泷泽下意识地避开了面前人的目光。
“那个时候的您……为什么呢？”
或许是个蠢问题吧。不过刚倒是没有笑。
“泷泽君还记得蜘蛛之丝的故事吗？”
泷泽不能算个读书广泛的人，不过芥川这种国民级的倒是还记得。但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它来，泷泽却不太明白。
并不曾理会他的反应，刚径自说下去。
“那个时候啊……在所有人的眼中，我是受尽一切宠爱，拥有一切的孩子。”刚的眼睛轻轻闭了一下，大约是在回忆往昔，“但那个时候，我的心所在之处，却是地狱。”
泷泽想问为什么，却没有问出来。而刚也并没有说。
“就像那故事里的蜘蛛之丝一样……虽然一直期待着被什么所拯救，但那样的东西到来的时候，却又因为我自己内心的黑暗和欲望，亲手把它给斩断了。”
那么，就一直沉沦在地狱里了吗？这种话泷泽也知道无法再问下去了。也许向他说出这么多的话，对于堂本刚来说，已经是值得明天灭他的口的意外事件了吧……
“那么，cheri对您而言，是什么呢？”
“cheri啊……是我所造出的，理想之中想要成为的自己。没有背负任何的过去，也不带有任何的阴影。不曾怨恨，不会伤害……只传达自己想要传达的声音，站在千万人前也不会有所畏惧。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看到舞台下的他的时候，我想也许一切得到了弥补……如果那是我曾经许过的愿望，或许已经实现了吧。”
“那么那份材料……”
“或许是有人寄给他，或许是他在哪里发现的……反正无所谓了。”刚摇摇头，“实际上，我也收到了……就在巡演开始之前。”
泷泽现在知道他是为何停止巡演的了。“那么您确信是有人想要破坏cheri的演出？”如果不是光一的话，说不定也就是这个家中的谁吧。
“那让我和他都意识到了同一件事……无论多么美丽的梦，到头来都只是梦而已。”刚轻声说，“也许，那份材料的出现，就是为了告诉他，现在是梦要醒来的时候了。”
泷泽不知道能说什么，低下头去。刚替他斟满了面前的杯子，虽然茶水已经彻底凉了。
“说点泷泽君自己的事吧。”他笑了笑，“泷泽君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问过泷泽君家里的事呢。”
已经和园丁先生聊过，泷泽也没有避讳。相当和睦的家庭和幸福的童年，直到父亲的突然病倒……然后母亲日趋陷于忧郁，终于有一天在留下“实在无法忍受，太痛苦了，对不起”这样的话之后，离开了家。
在他说的时候，刚一直安静地听着。
“有点意外……本来以为泷泽君的人生要更幸福一点。”
“您是想说，这样的生活很不幸吧。”泷泽苦笑了一下，“不过，父亲从来没有怨恨过……也没有说过一句母亲不好的话。所以我一直相信，母亲依然是爱着父亲和我的……有的时候会有没有署名的汇款来，虽然数目不大。我觉得在父亲的葬礼上看见了母亲……虽然也许是错觉。”
父亲去世后，他边打工边上了大学。不过并没有念完，因为女友意外地怀孕了。辍学后找工作的经历相当坎坷，而最终的结果是在他再度失业后，女友带着孩子离开，而他到了这里。
刚微笑了。
“泷泽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并没有怀着怨恨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不好吧。”泷泽摇头，“所以我一直在想……也许更强大一点的话，就能够使自己喜欢的人幸福了。”
也许在这一刻想起了什么，说完这句话的泷泽突然陷人沉默。
“我喜欢泷泽君。”
虽然并未把这种话当成表白，泷泽还是很意外地抬起头来。
“这样的人生……只有足够坚强的人才能做到啊。”
泷泽摇了摇头。“不。”
一点也不坚强……他在心里说，只不过是因为如果不努力那么想，我就活不下去了吧。
泷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是太疲倦了的缘故。
燃烧着的巨大宅院在眼前逐渐坍塌，火光中仿佛有人在朝他微笑。激灵一下被梦境惊醒睁开眼睛，泷泽发现窗外已经透出亮色。堂本刚还坐在他的面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揉了一下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泷泽慌张地起身道歉。
“不用道歉。我很荣幸啊。”刚笑着说，虽然似乎彻夜未眠，他看起来却没有一点困倦的样子。“让泷泽君辛苦了，今天就休假吧。其他人那里我会去说的。”
泷泽刚想表示不用，刚用一个手势制止了他想说的话。
“谢谢你。”他轻声说，“还有……我是否对泷泽君说过，也许光一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从他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父亲这个称呼，泷泽不由有点诧异。
“请忘记那句话吧。”
泷泽含糊地应了一声，突然想到，准一是否把他的怀疑告诉过刚呢？还是在这个问题上始终保持着缄默？自己所爱的人可能杀了亲生父亲，对他而言大概是最残忍的事吧。
然而这也是无法启齿的问题……泷泽低头退出了房间。
不过他并没有能休成假。
“泷泽先生。”女仆飞跑过来，“请去接一下电话。翼少爷在外面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