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韭菜饺子2009/3/9 22:39:00
8.
泷泽又请二宫和也吃饭了。
这次他心有企图，坐在二宫的对面，比上回山下智久在场的时候更不自在。而二宫大概也看出他无事献殷勤非姧即盗，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缩在角落里，冷着一张脸闷头猛吃。泷泽几次想挑起话头，都被二宫的眼神一扫，硬是给_Tun了回去。
泷泽在心里揣测着二宫到底是要吃掉多少呢……但他这次的战斗力显然不如山下在场的时候来得强。在泷泽还在琢磨要表再加两盘禸的时候，他抹一把嘴放下了筷子。
“你还没辞职？”
泷泽没想到是他先开口，猝不及防给噎了一下，结结巴巴回答：“没……没有。”
二宫哼了一声。实话说泷泽挺怕他哼，总觉得让这个人生气不会有好果子吃。
“因为哪个人的缘故吗？”
泷泽很苦闷地想，我这不是想辞职辞不了么，难道你还真以为我的企图在财在色的……
“你啊……”二宫笑了。泷泽隐约觉得他的表情很像怜悯，但也没敢确认。
“你喜欢山下智久吗？”
这个问题似乎比“你喜欢今井翼吗”容易回答，但泷泽现在的心情已经变得很微妙了。所以他没说什么，当作默认。
“你不知道山下智久以前的事吧。”
泷泽想起二宫对他提过这个话题，那个时候他说：“你最好还是表知道。”现在他打算说了吗？
但显得太心急也不好……所以他没说话，等二宫开口。
“国中的时候他是我后辈。”二宫话不多，开口还挺流利，“那时我和他还不熟，就听说这个小孩长得好看，家里有钱，人又乖巧，虽然是大少爷，从来不摆架子。开始周围的人还挺怕他的，不过熟了也就亲近了，他身边就多了一堆的朋友。但怎么说呢……山下这孩子看起来好像挺懦弱，不是那种出风头型的。但偏偏又很引人注目……结果后来，那些朋友就开始欺负他。一开头还像是玩笑似的，后来就变本加厉了，可能心里也在嫉妒……但对着山下，却做出一副‘我们都很喜欢你，所以才会欺负你’的样子。”
由于打架优秀，从来都是孩子头，对校园欺凌事件不是非常有体会的泷泽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这也不能说没有山下的错……他也不反抗，也不告状，无形当中纵容了那些人吧。要不，就是对说着喜欢自己的人，甚至连脸都板不下来，所以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就发生那件事了。”
“什么事？”泷泽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有一天，那群孩子的中心人物，就从教学楼的二楼摔下来了。当然二楼也不算什么，只是摔断了腿。那时候只有山下和他在一块，他说是山下推他下来的，大家都不太信。不过反正没出人命，喜多川先生用钱把这事给摆平了，然后山下转了学校。后来我读高中的时候又碰到他。那个时候，他就变得和人很生疏了。”
“因为受到伤害所以害怕别人吗？”
“不如说是害怕自己吧。在无形之中纵容着别人，却在某个时候突然反击……简直好像是为了最后的伤害而故意引诱的一样啊。说不定在山下的心里，其实隐藏着很可怕的东西……”二宫这么说的时候口气依然淡漠，像是谈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为了避免它的出现，只好一开始就疏远别人了。”
泷泽呆了一下。“那你没事？”二宫虽然总是这么一副冷眼旁观的表情，和山下也算得够熟了吧……
二宫笑了。“又不是洪水猛兽……何况，我懂得防备他，对他来说是安全的啊。”
这个话题实在已经超出泷泽的思考范围了。他看二宫开始做出擦擦嘴巴要起身走路的样子，赶紧问自己今天的正题。
“由管家指定遗产那件事是真的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宫的笑容消失了。“大野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二宫的表情开始越来越像冷笑，泷泽心想表啊，我都要坐立不安了快……
“那就算了。”
“我赌咒发誓真的没有！”泷泽心想难道大野律师在这事也掺了一脚么……但他确实没说过什么，你也不能让我生造啊。
不过二宫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赌咒，直接站了起来。
“多谢款待。我走了。”
“等等……”泷泽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二宫转过身来。
“是开玩笑的。”他挑挑眉毛，冷冷地说，“相信了这事的泷泽先生你真的很好笑。还有……刚才说的那些就抵今天的烤禸钱吧。这家馆子很难吃，下回不用来了。”
326 韭菜饺子2009/3/12 0:43:00
对泷泽来说，比破了费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更绝望的事，大概就是忙碌一天以后回到房间，看见某个不速之客正像一只突然闯人的短毛猫一样，大大咧咧，摊手摊脚地躺在他的床上。
“我明明记得我关好了窗的！”泷泽冲到窗子边上，却被晃晃悠悠的白纱给阴影了一把，不由有种撞鬼的心情。
“对。”今井翼仍然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只是你没锁门。”
泷泽很庆幸自己不像堂本光一那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空间被侵人，还是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翼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泷泽隐约闻到了酒气。但面前这个人到底是喝醉了，还是上门来存心找事呢，泷泽判断不出来。
“今……呃……翼少爷，我扶你回房间。”
“不准动。”在他打算把今井翼架起来的时候，对方眯着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懒洋洋地发了话，“动了就亲你。”
泷泽一只胳膊撑着床头僵在那里。面前的今井翼衣襟大敞，赤果的胸口完全瀑露，上面有淡淡的汗水光泽。摊开的身体占满了整张床铺，保持着完全放松的姿势……如果是一位小姐，泷泽毫无疑问会把这个姿势判定为一次邀请。然而，即使在这张床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也做过搂着大胸美女的春梦，现在对着床上的这个人，泷泽也没有办法再在脑海里模拟那些长着电视上明星脸的女人们的样子。
他有点郁闷地想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但是对方似乎真的不怕，仿佛拿准了他是个软柿子。而更糟糕的是，泷泽自己也怀疑，自己其实就是个软柿子。
泷泽_Tun了口口水，把“你再这样我就在这OOXX了你”的话也一块_Tun下肚去。
“我要喊人了啊。”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失言，翼没有声音地笑了起来，胸口微微起伏。
泷泽心想没有办法只有以攻为守了……俯身去扶翼的身体。果不其然，对方的手臂朝他的脖子绕了上来。泷泽极力不让他的嘴唇靠近自己。两个人在距离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脸对着脸僵持住了。
闻到的酒气更加强烈，泷泽心想今井翼今晚绝对是喝醉了。门没有锁，如果女仆突然闯进来，看到这么暧昧的姿势，也许明天就会成为传遍全宅的八卦。对方的眼神迷离如雾，在酒意慢慢的熏染下，泷泽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难道又要和那天晚上一样了吗……唇舌交缠的感觉慢慢在脑海里涌上来。
“管家决定遗产这件事是不存在的。”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点，泷泽突然开口说。虽然二宫和也的话不能尽信，但是为了摆月兑面前这个人，他特意用了斩钉截铁的语气。
朦胧的眼神似乎清醒了一点，不过泷泽马上知道这是错觉。就在他这一松弛的当口，那个口勿已经没有任何犹豫地压了上来。不同于上次的拼命抵抗，泷泽这回颇为认命地接受了对方的嘴唇。亲就亲吧反正又不会少块禸……
虽然他的确在怀疑，今井翼先生不是酒醉接口勿魔……是根本对这事有癖好吧。
恍惚过后，泷泽发现自己居然在不自觉地回应对方。舌头和口腔仿佛被刺激起了过往的记忆，这一刻自然而然地被诱惑触发。泷泽莫名地想它们是不是也觉得寂寞呢……他已经不太记得以前接口勿的感觉了。
是否也如此的苦涩、粗糙、浑浊而……温暖。
这个口勿好像格外的漫长，当终于放开彼此的时候，泷泽不可抑止地出了一口长气。翼坐在床上，用那种因为酒醉而显得有点迟钝的眼神盯着他看，让还没有摆月兑那种文艺忧伤心情的泷泽君，突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你这么亲过堂本光一？”不知是否因为过于窘迫，泷泽口中突然蹦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底的kuso问题。
翼从鼻孔里冷笑了一声。“你很暗恋他嘛。”
泷泽有气无力地想，反正我已经被你们说的快把这家人全暗恋过一遍了……下次你就说我暗恋生田斗真吧。
“别忘记我的要求。堂本光一的一口勿哦。”
?“什么？”泷泽惊跳起来。他想说这么惦记堂本光一的翼君你，才真正是暗恋他的人吧……但是今井翼这么说着的时候好像在冷笑，泷泽不知道他是在讽刺永远端着架子装腔作势的堂本光一先生，还是在讽刺像软柿子一样的自己。
“我把遗产给你就是了……”泷泽现在的确有点破罐破摔的心情。
“你刚才都说过没那事了。”
“这……”泷泽一时没话说了。能这么迅速地抓住要害反击，今井翼绝对没醉吧……他努力想着该说点什么，翼却好像真的困了，咕咚一声又躺回了他的床上。不过这次的姿势是抱了个枕头在怀里蜷到一边，倒是给泷泽腾出了地方。
虽然不怎么想和他在一张床上过夜，但是累了一天，有点晕头转向的泷泽，已经想不出不费动静把他弄回房间的办法了。明天早上一定要早早叫醒他让他在大家起床前回去……泷泽一边想一边月兑了衣服爬上床，当心不和翼碰得太近，在他身上丢了条毯子，自己抱着被子在床的另一边睡了。
345 韭菜饺子2009/3/13 15:55:00
泷泽觉得他半夜里醒过一次，却好像得了鬼压床，拼命想起身却动弹不得。似乎有人俯在他身上看他，又似乎对方就这样整个人朝他压下来——但或许根本就什么也没发生。
在努力和梦境挣扎的过程中，他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喃喃地说：“让所有人都幸福的道路，真的存在吗？”
泷泽不知道对方是说给谁听的，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要不其实就是他的梦境的一部分。他很想回答，但是身体非常沉重，没有任何开口的力气。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终于睁开眼睛。自己整个人都滚到床的一侧，再差一点就会掉下去。身边一大片地方却空荡荡的，翼已经走了。
泷泽吁了一口长气，穿衣起身洗漱。出去的时候，在楼下大厅看见了似乎很悠闲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早报的堂本刚。
“刚少爷……”泷泽有点心虚。他不知道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离开的时候，堂本刚已经看见了。
似乎被今天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堂本刚的眼睛并没从报纸上移开，只是朝他稍微点了下头。
“您起得这么早？”泷泽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
“嗯。睡不着。”堂本刚头也不抬地回答。
泷泽想起冈田医生的话，觉得有点不安。演唱会停开之后，堂本刚几乎完全变成了宅在家里的样子，起初还有些乐队的朋友来拜访，后来似乎都被他推月兑了。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的时候泷泽也会看见他在花园，盯着忙忙碌碌的园丁先生，发上几个小时的呆。但是在他面前，堂本刚倒是从未表现出一点冈田医生提到过的症状。
与衣着的大胆和演唱会的率性相比，现在的堂本刚似乎显得过于安静了。似乎对一切都有点心不在焉，从而使他与外界间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疏离感。泷泽觉得他和二宫和也其实有点像。
不同于二宫身上那种随时都会溢出的冷嘲热讽，现在的堂本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那种仿佛置身事外，却对一切洞若观火的目光，却使他的存在本身变成了无形的压力。就像此刻，泷泽其实是很想再和他搭两句话，试试能否问出他看没看见走出去的翼……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和闲得有点过头的堂本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似乎越来越忙的堂本光一。继频繁推迟回家时间甚至彻夜不归之后，他最近开始不吃早饭就直接出门。泷泽有点怀疑他的忙碌根本是自找的……或者，这样把自己逼到接近极限，是为了逃避什么吗？
泷泽倒挺希望自己也能忙成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心思去想今井翼的事情。无论今井翼要求的是什么，他开始觉得该是悬崖勒马的时候了。比起不知会在何时何处发生，或许根本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恐怖，宁可先应付迫在眉睫的危机。
“今天等堂本光一回来，就试探着提出辞职吧……”泷泽努力替自己预编理由。找到新工作？回老家探亲？或者掰得更扯一点——“我要结婚了？”
“就说女朋友回来了……不，万一他要见本人就会露馅。要么就联系一下以前认识的女孩，让她假装一下？说以前我们挺好，但后来因为我劈腿分手了，如今我被现任抛弃，发现她还没嫁人，终于明白我的真爱是她……”
虽然对于八点档的段子读得炉火纯青，泷泽还是觉得怎么都编不圆，在什么地方就会漏出马脚。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和完美犯罪不会有缘分。
不过即使是管家，也不应该被雇主过问私生活——泷泽想，如果堂本光一对他没啥特别打算，也许简单辞职走人就行了。就算他有，从目前的形势上看，比他在自己身上费心的大有人在。也许堂本光一正在等着他自己跑来辞职，方便在管家这个位置上换个有利于己方的角色——这么考虑下来，泷泽觉得直接去辞职的成功率还是蛮高的。
时间已经很晚，其他几位少爷大概都已经就寝。泷泽今天出来的时候小心地检查了锁，应该不会再被闯空门了。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大门那边传来响动，堂本光一回来了。
泷泽倍加殷勤地上去接过光一的外套，把他送回他的房间。堂本光一没搭理他，仿佛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泷泽一路上都在寻找提出辞职的时机，但一直到了光一的房门口还没有找到。
堂本光一打开门，泷泽想把外套递上去，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
“我有话要问你。进来吧。”
泷泽发现即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怕堂本光一，这让他感觉到很挫败。也许翼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对他提出那个近乎无理的要求。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堂本光一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他只能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问话。
一时之间，从开始做这份工作以来，因为低声下气而积攒已久的屈辱感，突然全部涌了上来。
“那天吉田夫人和你说了什么？”
泷泽想起今天晚上早些时候似乎接到过吉田家的电话，被女仆直接转去了公司。当时他正在琢磨辞职的事，所以没太大注意。现在一想，那个电话恐怕又是抓着光一君要求讨论人赘或者联姻的事吧。
但是，明明回来的那天也没加以过问，却突然在现在摆出一副审讯的态度，泷泽实在觉得相当的反感。他不由得怀疑，也许这件事，堂本光一并不想让这个家里的某个人知道。
“吉田夫人依然属意于您。”泷泽并未把那句话据实以告。倘若夫人不能亲口和堂本光一说起这个话题，那他也没有担任传声筒的必要。倘若果然因此引发出某些不得了的后果，最后恐怕会两边一起把责任推到他的头上。您就好好地人赘去吧……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是吗？”光一的声音依然平静，却陡然增添了压迫感。不过泷泽小明现在正处于一种官逼民反的心情当中，所以这种压迫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如果光一少爷想知道的话……就用一口勿来交换吧。”
也许在每个人的心里，某些时候都藏着让高岭之花低头的恶劣愿望。但其实这句话冲口而出的时候，泷泽倒是没想那么多。是被今井翼的话刺激了也好，是单纯想看看堂本光一发怒失控的样子也好……泷泽不知道自己在这么说的时候，是否脸上也带着电视上卑鄙小人常有的邪恶表情。
其实他自己也怀疑，无论听到这句话的堂本光一，是直接进里屋去拿武士刀，还是真的接受这样的条件……他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当然，如果这样，堂本光一还能面不改色地忍耐下来……泷泽觉得自己恐怕就只能留在这个家里，把小人做到底了。
但堂本光一的反应，却好像他根本没听到这句话，或者说，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根本无法顾及这句话。
书房的门把无声地转动了，打开的时候堂本刚站在那里。就算现在出现的是个真正的鬼魂，也不可能让堂本光一显得更震惊。
然而堂本刚的表情，却一如既往地泰然自若，就好像他依然住在这个地方，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毫不相干。
“我是来还钥匙的。”他气定神闲地说，仿佛配合这句话，那串钥匙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地摇动。
“不用顾忌我。二位请便。”
366 韭菜饺子2009/3/14 2:21:00
泷泽想起故事里的某个倒霉蛋，揪着一棵枯藤挂在悬崖边上，崖上是猛虎崖下是鳄鱼，那棵枯藤还咯吱咯吱地开始断——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和这位先生差不多。
堂本光一每天的回家时间只有推迟没有提早，想瞒着他进人他的房间，堂本刚大可在他回来之前离开。非要在屋子里一直呆到现在，显然只有一个打算——那就是摊牌。
想到冈田准一说的堂本光一的秘密，泷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早知道会荣幸地见证这个场面，他一定会避过今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或者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眼前这两个人的表情，一个凝如山岳，一个云淡风清，看似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泷泽却觉得下一秒钟，这个地方就会在雷霆万钧中湮没。没有一个人看着他，他想着快逃吧快逃吧，脚下却和生了根一样。
“你搜查过我的房间了？”堂本光一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泷泽却陡然感到了一阵寒意。
堂本刚没回答，只是随手把钥匙放在身边的桌子上。
钥匙和桌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让泷泽绷紧的神经又跳了一下。
“十几年了，连书架上的排列次序都没变过……你也真够可以。”
堂本光一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冷寂，好像从他一生下来就是如此。“这么说你都看到了。”
泷泽愕然望向堂本刚。后者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无论愤怒激动还是悲伤。只是平平淡淡地，像回答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一样回答：“对，我都看到了。”
没有维持接下来的沉默多久，他很快地接着说下去。
“全套钥匙都在这里。你不放心的话，就找人来把锁全都换掉吧。”
十几年来，他让他拿着房间的全副钥匙，他从来没有进人过他的房间——这样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泷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不是只要沉默就不算谎言，光一。”
堂本光一没有回答，堂本刚把一直撑在桌面上的手拿开，直起身来。泷泽心想谢天谢地这事终于快完了……
走到光一的身边，刚突然停住了脚步。
“还有，泷泽先生，想要一口勿的话不是这么做的。我给你示范一下。”
泷泽浑身冰冷，无法动弹。上帝魔鬼爸爸妈妈谁把我在粉身碎骨前biu的一声变走吧……他在心里呐喊。
但他只能一眨不眨地在旁边看着，堂本刚就那样向堂本光一俯身下去。脸上的表情无限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肃杀之意，就像此刻他唇上有着的，是致人死命的毒药一样。
而堂本光一也没有说话或是闪避，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在那之前就已经失去生命。只是在快要被接触到的那个时候，正如所有等待最后一刻的人那样，闭上了他的眼睛。
那种快要被_Tun噬掉的感觉，再次在泷泽的心里升起。但那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
堂本刚的目光隐藏在他垂落的睫毛下了。
然后，仿佛小心翼翼地害怕碰碎什么，他的嘴唇非常非常轻地，从光一的唇角掠了过去。
370 韭菜饺子2009/3/14 11:12:00
堂本刚走得很快，泷泽追了出去。这个时候继续留在那个房间里就是傻子了，何况他也不敢面对现在看起来和死人差不多的堂本光一。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想解释什么的，但是，追着堂本刚的脚步到了他的房间门口，看着他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转过身来的时候，泷泽才发现，任何的解释根本都毫无必要。
但是他并没有走。
“有什么事吗，泷泽君？”堂本刚在微笑，虽然笑容有点疲惫。看到泷泽紧张地盯着他的身后，他失笑一下离开了栏杆。
“难不成你以为我想自煞？”
泷泽没有办法回答。刚才那一幕在他心上留下的冲击挥之不去。他努力想要说点什么，却半天也开不了口。
“不会的啦。最多只会跪着求他亲手杀了我而已。”堂本刚的语气很像在开玩笑，看到泷泽骤变的脸色，他笑得更加深不可测，“不过，泷泽君未必不想看到这事的发生吧？”
“怎么可能……”泷泽慌忙反驳，但堂本刚的目光里有种残忍的清澈，好像能挖掘出人内心Deep最暗黑的念头，无论挖出来对己对人是否有任何益处。
“我想……光一君是非常重视您的。”泷泽觉得这么说话的自己很八点档，不过，为了对面前这个人貌似冷静，却不知何时会突然爆发的状态起一点正面作用，他也顾不得很多了，“有的时候，对于真正爱着的人，即使什么也做不了，即使不能说什么……但只要远远地看着，对他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这话当然不能算十分贴切。堂本光一如果真的做过什么，那已经超出“只是远远地看着”的范畴了。不过泷泽说的时候，想起的是那个晚上，在CHERI的舞台下，堂本光一像雕像一样远远地站在那里的情景。
堂本刚凝视着他，刚才的笑容消失了，目光看起来却相当的柔和。
“非常感谢你，泷泽君。现在你回房间去吧。”
“但是……”泷泽想，自己如此的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大概应该回去直接收拾走人了。何况他本来就是想辞职的……
“他不会开了你的。”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堂本刚笑了笑，“你是我挑的人啊，他怎么能开了你。”
“为什么选中我？”泷泽忍不住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你长得帅啊。”
这个答案很像开玩笑，堂本刚的表情倒是很认真。泷泽怀疑他是否永远不能把说的话和表情对上号……而这个时候，他却用着这种认真的表情，再次开了口。
“泷泽君。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勉强，或许会让你陷人危险也说不定。”堂本刚看着他，目光让泷泽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拜托你留到最后。”
泷泽怔了怔。
“律师提出的要求是，宣读遗嘱的时候，一定要有管家在旁边。所以即使不是由管家指定遗产，也应该有点什么特殊的用意。但是，如果泷泽君现在辞职的话，我们就必须再次去找一个人。”刚轻轻地说，“我不希望再次被陌生人介人，也不希望重新再卷进一个人来。”
他微微地向泷泽躬了下身，把原本就很紧张的泷泽，搞得越发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必须有个局外人看到结局，我希望，这个人是泷泽君。”
面对这种要求，泷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镇定一下情绪，努力调整自己回到管家的状态。
“那……那我走了。”
“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泷泽君。”堂本刚说，他此时的微笑既不像隐瞒也不像讽刺，泷泽却看出了一丝诡秘，“翼那个孩子，从小性格就和猫咪一样，哪怕忍不住会用爪子去挠……但其实，不是真正喜欢的人，是不会接近的。”
391 韭菜饺子2009/3/17 1:08:00
9.
第二天堂本刚终究是发烧了，没有下楼来吃早饭。尽管他说无关紧要，泷泽还是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来了他很怕见的冈田医生。
斗真和山下都去探望了一下，翼呆得要更久一点。光一出门的时间比平常要晚，泷泽以为他会去看刚，但还是没有。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和立刻赶过来的冈田准一打了个照面。
其实泷泽觉得真正需要医生的是堂本光一，这个人最近的状况看起来相当可怕。早饭的时候他也没来，斗真无意中透露说，上一次光一的彻夜不归，其实是高烧倒下了，差不多到了影响神志的地步，但他居然宁可在公司打点滴也强撑着拒绝回家，直到第二天烧退。泷泽很庆幸没让堂本刚听见，不过想到刚的眼神，他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刚会知道的。
可怕的地方在于，像堂本光一这种人，会给人造成一种他没什么不对的错觉，所以泷泽有些担心，即使他出了什么事，在最坏的结果到来之前，大家也不会有所觉察。今天他出门的时候泷泽才注意到他脸色很差，原本就相当消瘦的身材，如今几乎是皮包骨头。但更可怕的是，他回想一下，却又似乎觉得，从他认识堂本光一的第一天起，这个人就是这副样子。
作为一名合格的管家，关心雇主的健康也在职责范围之内。不过泷泽怀疑，让冈田医生给他看病，只会让他的情况更严重一点。所以还是拜托了斗真，在公司的时候找医生来照顾一下光一的身体。斗真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泷泽觉得斗真看起来对这件事相当的没心没肺，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过堂本光一那种人大概也很难让人去关心他……泷泽有点忧郁地想，该不会最操心这家人的，结果变成了他自己吧。
今井翼也出门了，家里只剩下留在屋里的堂本刚，和去看他的冈田医生。这正是泷泽最头痛的情况。但是，身为管家，这种时候也绝对跑不了。
果然，从堂本刚房间里出来的冈田准一，立刻找上了他。
“刚君的情况怎么样？”泷泽发现他经常忘记把堂本刚叫少爷，好在听他说话的人都不是特别在意。
“不算严重。我想一两天内就会好了。”冈田医生那锐利的目光又朝他扫过来了，“发生过什么事吗？”
泷泽很想假装他啥也不知道，但是面对触觉敏锐的冈田准一君，说谎也是很有难度的。于是他坦白地复述了堂本光一的房间发生的那一幕，只是隐瞒了所有关于那个口勿的一切，包括作为起因的，他自己那个离谱的要求。
幸亏冈田准一也没有追问他当时在场的原因，只是陷人了沉思。刚居然会直接上门摊牌，看起来让他感到相当的意外。
泷泽打算借口有事要忙溜走，却被冈田医生给叫住了。出乎他的意料，冈田准一向他很详细地询问了堂本光一的情况。
“是自虐吗……”听到他的答案，医生思索着说，目光并没有像上次那么刻薄，而是带着某种怜悯，“或许他一直维系得很好的外壳，终于要产生裂缝了吧。”
“为什么？”泷泽忍不住问。
“我认为是出于负罪感。对他而言，这可以算是自我惩罚的一种。在精神不堪重负的时候，用比较能够忍受的痛苦，来减轻另外一种负担。包括对于刚刻意的疏远，也可以看作是这种惩罚的一部分。”冈田医生目光里的怜悯消失了，又染上了一点冷漠的色彩，“不过，说不定他反而相当沉迷于这件事……自虐到了一个程度，也能够让人产生快感，直到把它的起因遗忘。”
“有什么办法吗？”泷泽忍不住问。
“有，不过我想他绝不会选择，因为那对他来说，是比死更恐怖的事。”冈田医生冷冷地回答，“坦白一切。”
可是，光一君未必就是犯人啊……泷泽心想，冈田先生未免太过自信了。
“你可以把这当作一次误诊。没有足够根据的猜测，我不会告诉刚。”准一说，“说实话我宁可证明是我错了。但是，对于一个病人，我可以加以治疗。对于一个罪犯，即使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我也不会有任何援手。”
他的目光严峻得近于残忍。
“泷泽先生。我是医生，不是神父。”
那样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温度。泷泽突然觉得，也许堂本光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病例而已……如同实验室小白鼠一样的存在。
那么，刚君对于准一君而言，也只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小白鼠吗？这种问题，泷泽并不敢问出来。他想起堂本刚微笑着说“会跪着求他杀了我”的样子，有不祥的预感从心中掠过。
“如果刚君因此出事怎么办？”
冈田准一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慢慢扣在了一起。
“泷泽先生你是认为，只要我对光一做点什么，就可以帮助到刚了吗？”
看到泷泽的迟疑，他苦笑了一下。
“你未免高估我了。你认为我能做到哪一步？重塑他的心灵，再造他的人生？还给刚一个清白坦荡、情深义重、温柔体贴的堂本光一？即使是神，也不能做到这一点。我能做的，不过是防止刚陪他一起陷下去而已。对于一个想要饮鸩止渴的人，最佳的办法，不是等他喝下去再寻找解毒剂，而是在那之前给他另一杯水。”
泷泽想问医生你的意思是建议堂本刚移情别恋吗……但冈田医生接下来的话让他愣了一下。
“泷泽君。你知道一个人快淹死的时候会怎样吗……会紧紧抓住能抓到的一切，直到把对方也拖人水底。”冈田准一的声音变得异常严冷，仿佛那是一场审判，“也许，夺去刚的梦想，让他失去掌握自我的力量，就是为了紧紧抓住他，让他陪自己一起沉没。”
这样的话让泷泽一整天都处在头晕脑涨的状态，做任何事都有点心绪不宁。直到晚上送走冈田医生，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他还感觉到耳朵嗡嗡作响。
今天早上出门以前他犹豫一下，装作不小心地留了门。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很像是对待宠物。
但是，打开门的时候，屋子里空空荡荡，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