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不蒙面你也不认识2009/7/6 9:57:00
6,
堂本刚将毛笔放在岸上仔细端详了自己的几个字,觉得颇为不错。
这天傍晚准一与刚正用过晚饭,刑部侍郎井之原过来给世子请安,兼议国是。
这井之原与准一相交即深,又同朝为官,准一一听小厮的上报,只好抬手对刚道:“我且去去就来。世子府里若是无趣,只要别闹出塌天大祸来,这京城由得你耍。”
刚一笑也不争辩什么,转身往后走去。最近人春气暖,不知怎的他倒困顿起来,只觉随时都想睡过去,一睡不醒也没有关系。“只有美人才有春困之说,我这是算什么呢?”他自嘲道,却又忍不住往卧房走去。
就好像疲惫的老灵魂需要休憩,走得太多路的旅人需要整理的驿站,流浪的浪子也要一个暂时的安逸。刚在龙涎香的熏绕下,阖上眼倚在贵妃榻上甜睡。
屋子里没有冈田的味道与气场后,就好像少了个阀制,刚的灵魂好像飘离了自己的身体,变得极轻盈,感官也比平常敏锐了百倍。他从榻上起来,穿过墙,来到庭院里,分花过柳。刚飘在世子府的上空,荡荡悠悠,他好像第一次这样俯视世子府。这座古旧而华贵的宅邸,大部分的屋子都亮着灯火,人们穿梭往来。小鬟娇声媚笑着和同伴们在花厅陈摆物事,忽然一声咳嗽,只见到执事大婆立在厅堂门口,于是都又连忙敛了眉目……
但是有的地方却如此深黑,仿佛被人遗忘弃置。
一个瘦小的身子在黑暗的掩隐下往一个隐蔽的侧门走去。
是知念。
这个还没长成的孩子,没了往日承欢人下的妖媚与艳丽,青衫黑库,松松的两个小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书童。
世子府很大,他显然费了不少力气才走到这。从他略带散乱的呼吸就能看出他有些累了,但是眼睛和嘴角却有着兴奋的余韵。
黑漆大门紧闭着,他并没有急着过去。他伏下身,往四周看了看,黑洞洞的杂木竹林里非但没有人迹,连声音都没有。
他慢慢走到门前,抬手“笃笃笃,笃笃”有节奏地扣了扣,对面也传来同样节奏的轻扣。
因为激动而微微_chan抖的手拉开门,一个差不多身量的少年飞快地将他搂人怀中。
“小凉!”知念低低地轻呼,这声轻呼里夹杂着多少思念、幸福、激动。
“小念,小念……”山田凉介搂着怀里的知念,觉得这个小小的身躯好像比往日更单薄了,“师傅和你可还好?世子有没有,有没有为难你?”
知念在他的怀里晃了晃头道:“师傅和世子待我都不错,我只是担心你,世子说,说那夜叫你们出去陪酒的堂本大爷死在了揽月楼。然后赤西师兄也被抓人了大牢,我,我担心你……”
“我很好,没事,没事的。”山田的十指与知念的十指纠缠在一起,低低道。这两个身世飘零,又同样被堂本刚收养在延庆坊的孩子都是彼此眼中比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刚轻轻叹了一口气。
少年喁喁的细语,彼此整理头发衣服的动作都是那么的熟悉。
那时候他与光一也是这样整日价牵着手,上山下河。青城山上所有的羚羊都和他们比过脚力。光一的轻功比他好,为他抓过最灵巧的小猴子。他的水性比光一好,为光一抓过便河水里最大的鲫鱼。师傅们不在山里的日子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
光一看他的眼神就像小凉一样,总是宠溺中还带着些微责与担心。
“你怎么又下河了?”光一走到河边,看见水里白鱼一样的刚,撇撇嘴道。
“师傅把钱都拿走了耍钱去了,你师傅去找他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咱们不抓鱼吃,难道喝风吸露羽化登仙不成。”刚踩着水,在河川心露出个头来,从耳朵里掏出水草,远远地冲光一喊。
光一将手中的铁剑扔在草里,坐下来拔了跟河草,呜呜悠悠地吹不成调。
“哗啦啦”刚从水里跃出,一条鱼被他扔进光一的怀里。
“真是够笨的,教了这么久你还不会!”刚看见光一手忙脚乱去摁那条活鱼,顺手也摘了片草,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光一用剑柄击晕了那鱼,坐在刚身边。
“哎……”光一听了会儿,伸手拧了拧刚还在滴水的头发,“我师傅说,你要是个闺女该多好。”
“啥?”刚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师傅说了,你要是个闺女,早就许配给我啦。只可惜是个小子。都怪你那笨蛋师傅,捡孩子的时候,也不仔细看看!”
“分明是你给我做媳妇还差不多。”刚白了他一眼道:“明明是你师傅打赌输给我师傅,又不肯认,耍无赖才偷来你这混小子,再说了……”刚突然凑到光一的面前。
光一被赫然靠近的刚吓得一愣。刚鼻尖对着光一的鼻尖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么俊的脸,不做姑娘多可惜!”
待光一反映过来,刚已经又像一条白鱼一样“噗通”进了河里。光一咬牙道:“堂本刚,我今天非让你知道谁才是大姑娘!”
他手一抄,足一点,水上飘的轻功使出来在河上踏着河波追逐着刚。
两人一在水上,一在水下,一个追,一个逃。不知不觉就追出了十里开外。堂本光一追着追着就觉得不对劲,刚总是要出来换气的,可这半晌都不见他的头出来,他知道游水久了的人容易抽筋,刚别是泡太久抽筋了吧?
光一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真气一乱,脚下没了章法,就往水里一坠。而到了水里他才暗叫不好,原来刚以龟息功闭了气就等他人瓮。
便河水涛依旧,又过了好一会儿,堂本刚才从河里露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扛着堂本光一从河心中浮现了出来。
刚将半昏迷状的光一平放在河滩上,压着他的肚子逼他吐出几口河水。
光一却还是没有反应。
刚又捏揉了一番,却依旧不见效果。他一指点向光一的气海_Xue,柔柔的内力刺激着光一的麻经。这招是他那个缺德鬼师傅教的,一般人麻经被这么折磨再有本事也憋不住。
但是光一依旧没有反应。
刚这才着了慌,揉胸搓肺,然后探指鼻息,光一的脸越发青白。
刚咬牙俯下头,嘴对上光一的嘴,硬生生要用齿牙撬开光一的牙齿,往他嘴里度气。
而当他用舌头和牙齿撬开光一的嘴时,突然觉得不妙!
凉凉的舌头卷着他的舌头,像一尾灵活的小鱼,他要退也来不及了,那舌头吸住了他,好像一个黑洞让他无可避藏。刚楞了,瞪着看光一那青白的脸,直到那脸上泛出了一丝红。然后光一黑眸子睁开了,里面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刚一怒之下就要起来,却被光一反手按住,两人在草滩上滚来滚去,压得一大片河草都伏低了头。最后刚放弃了挣扎,不,不是他放弃了挣扎,而是他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吸走。心里那丝异样的情愫从嘴里慢慢往下游走,好像偷喝了师傅的纯醪一样,让他全身都暖洋洋的没有一丝力气,却只有一个地方热得难受,硬得难受。
光一扎头发的布条早就散落,一头乌黑的头发早像缎子一样泛着光泽四下散乱。他抵着刚的脖颈,轻轻地啃着刚的耳垂。
刚突然觉得很羞耻,光天化日,幕天席地,他伸手想捂住自己的脸,手抬到半空,却被光一抓住,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身下。
那里火热的温度与四肢的冰凉带来了一种异样的诱惑。
光一不轻不重的在刚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刚一声轻哼,竟然醒了过来。一睁眼,同样一张俊脸在他的面前,却是冈田准一。
冈田轻轻啃着他的锁骨,曼声道:“做春梦了吧?你看你这里湿成了什么样子。”说着将手从他身下抽了出来,黏糊糊的手指放在刚的唇边,刚一张口,舌头轻轻刷着冈田修长的两指。
“梦见了什么?”冈田问。
刚不愿回答,两条腿却盘上了冈田的腰间。
对于一个寂寞的老灵魂来说,有什么比春梦成真更销魂的事情呢?
龙涎香静静地燃着,屋子里香气缭绕。
刚醒过来的时候,冈田还在睡,白瓷脸上容颜安详。刚披了外袍,走到窗前,推开窗透气。冈田也醒了,披了衣,走到刚身边,看见刚晨光下的侧颜,他想起了什么,便又问刚:“昨晚我进来之前,你在做梦罢?梦见什么了?”
刚的脸在晨光的照耀下,有着近乎透明的白。他摸了摸鬓边的一掠儿头发,伸手撤出了黄梨木案几上的一支狼毫。
他跟师伯学得一手漂亮的瘦金体,落笔生风,却是前朝诗人的一句旧诗。
冈田轻轻念道:“夜深忽梦少年事。”
刚写完,正要将笔再放回去,却不妨被冈田抽走,在后面又同样补了一句。
冈田书画双绝,未及弱冠,墨宝就成了京城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贝,更难得他各家皆精,后又卓然自成一派,别的字体都能写出格外的味道。
他走笔龙蛇,颜体字自有一派帝王气象。
“唯梦闲人不梦君”。
刚看着这同是前朝的名句,低着头心里却一声冷笑。
冈田瞟了刚一眼,见他不动声色,自己只好哈哈一笑,抛了笔,拉他窗前看花,且说闲话。
窗外一派春光大好,黄鹂儿吱吱啾啾地鸣着,新柳吐芽,桃花初绽。
刚心里一动,掐指算了算。
昨儿,正好是堂本光一的头七。
120 = =b2009/7/6 14:03:00
他跟师伯学得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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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师伯写的字儿实在不是很好看。。。。。。。。。
“既然他喜欢自欺欺人,又不舍得下手,迟早要被244摁死”如果11真的被24摁死的话倒是个情圣了,
我看这俩也就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指不定怎么互相挫磨呢。
KK那初口勿 那初口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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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利用大概是事实
不过现在他家那个漂亮竹马被人摁死了,就算是他自己亲手摁死的都得心疼的血红血红
11就更没戏了,光相互挫磨怎么够,连283都派去送死,这里还有谁能够独活,弄得个个都下阿鼻地狱才甘心一笑。
这文看个开头就虐成这样,估计是虐死方休.
FS
FS
136 不蒙面你也不认识2009/7/8 18:01:00
7,
人一般都愿意说自己很惨,仿佛这样就能博多更多的宠爱。
但是死了父母比不过灭了满门的。
断了手脚的比不过武功尽废筋脉尽断的。
甚至死了的都比不过生不如死的。
任何一个觉得自己很痛苦的人,看见这个人的时候,都会为自己还能深深呼吸一口气而感到幸福。
他躺在一间空阔的屋子里,屋子陈设华丽,还有一群群光鲜的丫鬟小厮安静有序地围绕着他,
再浓厚的麝香也无法掩盖那种臭气。他可以转动自己的眼珠,但是不能转动头颅。他可以弹一弹手指,却不能举不起手掌。他躺在世界上最软的床上,却只能忍耐股下褥疮慢慢钻破皮肤的奇痒。
他的脖颈处开了一个很大的洞,从那个黑洞里留出的不止是血水、腐臭之气,还有痛苦与绝望。
有一只小小的飞虫从他的眼前飞过,耀武扬威的小东西曾经都不在他眼里,现在却敢嗡嗡地绕着他。愈加狂躁的心情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说话,他不能挪动,如果没有那个永远散发着臭气的黑洞,他连呼吸都不能。
于是他不配死。
泷泽走到院子里,正准备推开门。手却被人挡住。
一个低低的声音道:“你背约放过了他。”
泷泽不语,那个声音继续咄咄:“你既然放过了他,怎么还有脸面来这里?”
泷泽道:“我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
“但是你没有枭了他的首,没有凌迟了他的尸体,没有放干他的血!”
泷泽大吼一声打断他道:“今井翼已经死了!他死了!!”
“……你甚至连尸首都没有没有留下来,到底死了还是没死,你自己知道。”在泷泽的大吼声中,细细的声音一点也没有被压下去。“他受的苦,我一定会从今井翼身上全部讨回来!泷泽秀明,没有昴,怎么有你的今天?如果不是今井翼,昴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幅不人不鬼不死不活的样子?没有昴,你和你这漕帮早就烟消云散,你全家都曝尸街头了。泷泽秀明,你今天没有杀今井翼,那么我就当着你的面用他的血给昴报仇!”
泷泽青白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一道剑花便直取那人手腕。也不见那人身形如何飞动,泷泽招招都落了空,和今井翼斗在一处时的得意全然不见。
突然,门开了,一个小鬟垂目对二人道:“大当家醒了。”
泷泽收了手,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双手往袖筒里一拢,尾随泷泽进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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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更一段当热身
141 不蒙面你也不认识2009/7/9 9:31:00
躺在床上的涉谷昴一般没有对时间的精确概念,这个屋子永远都是昏昏暗暗,他只有通过三餐小鬟给他从那个洞里灌进去的流体物质判断时间。有时候他根本不想睁开眼,如果不能复仇,不但时间没有意义,连这个世界都没有意义。
所以他时常是闭着眼的,但是门外的打斗让他不能再保持沉默。
泷泽和丸山站在这位漕帮大当家的床前。
世人都知道漕帮在三年前平息了一场极大的内乱。而那次内乱平息后就换了新的当家。原来的漕帮大公子泷泽秀明做了二当家,大当家却被人们传得极其神秘。
武功高强诡异,心计深沉,心狠手辣,胸怀宏图……江湖上流传着各种猜测,虽然没有人能说哪个最靠近事实的真相,但是在这个神秘当家的手中,漕帮从一蹶不振到再振声威不过短短三年。
三年内,以大当家掌控,以二当家直接指挥的漕帮不但顺利降伏了一直不甘臣服的南北十三路大水寨,
极少有人知道漕帮大当家是个垂死之人,更少有人知道,漕帮大当家涉谷昴是个深重剧毒又擅长用毒的苗人。甚至他有本事和官府勾搭上。能够搭上朝中最有势力的冈田世子,也是托他的福。
而最大的秘密则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位漕帮大当家是泷泽一家的救命恩人。
涉谷转动眼珠看了看泷泽,他的眼睛非常明亮漂亮,神完气足,简直不像一个久病垂死废人的眼睛。而像初生婴儿的眸子。
泷泽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泷泽的确是一剑将今井翼钉在了天井上,他的确看见今井翼那双充满喜悦的眼睛阖上。但是的确是因为他不愿意割下今井翼的头,匆匆离去才让过去枭首的丸山发现那里除了留下一滩今井翼的血以外就是他那对黝黑的玄铁判官笔。
泷泽秀明不相信今井翼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去,所以面对丸山的质问的时候他悲愤。
但是他同样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这么真的亲手杀了今井翼。所以,他不敢看涉谷的眼睛。他问心有愧。
涉谷看着沉默的泷泽,于是又将目光转向丸山。
他看丸山的目光更复杂,但是丸山却相信自己能读懂涉谷眼中的每一分信息。
因为他就是他的一部分。
丸山跪倒在床边的足榻上,好像混不在意涉谷一身的腐臭,他轻轻捧起涉谷的手,放在唇边,涉谷的手轻轻地弹动着。丸山感受着那只有细微区别的弹动,和涉谷做着只有他们俩才能明白的交流。
泷泽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涉谷。
消瘦,苍白,阴郁,癫狂。
这个瘦小的身体里藏着多少疯狂的巨大能量,没有人比泷泽更清楚。这个人心中又有多深的恨意,也没有人比泷泽更清楚。
一个一直在夜深人静时叩问泷泽心灵的声音响了起来:“今井翼与涉谷昴,你还没做出选择吗?!”
没有。
泷泽想,如果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怕他永远也做不出选择。
只是现在好像他已经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半晌,涉谷昴好像动得极其疲惫了,手指安静下来。但是丸山好像依旧舍不得放开唇边的手指,他伸出舌头,反复舌忝 舐亲口勿着那只手,好像少年轻口勿初恋女孩那纯洁而充满魅力的胴体。
突然,涉谷全身僵硬了起来,从喉间那个洞口里,发出极低又极其咳人的“嗬嗬”声。
泷泽紧张地招手叫来屋角落里的几个小鬟,那小鬟手捧一个青铜爵,用一个玉箸从里面沾了写爵里的汁液。
这些散发着强烈怪味道的汁液和涉谷昴身上散发的腐臭极其相似。只是更为浓烈。
这是丸山根据涉谷的方子以苗疆独有的方子制作出来的七蛊汁。
那黑中仿佛带着荧绿的汁液轻轻滴落在涉谷喉间,很快就将原本止住血的腐禸腐蚀出新的伤痕,涉谷昴痛苦得全身仿佛都要痉挛了,丸山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而泷泽则轻轻闭上了眼睛,手指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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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更一小段
159 不蒙面你也不认识2009/7/9 16:30:00
一个矮小的老乞丐蹲在街角,他的面前摆着一只破碗,碗里零散地放着几枚铜钱。他的对面是一幢豪宅。这个老乞丐看起来又脏又臭,甚至连狗从他身边都不肯多闻一下。
快到傍晚了,这条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看来这个老乞丐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老乞丐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往城外的城隍庙走去,走到人少的地方,他看了看周围,他挺直了佝偻的背脊,塌下去的腰也不一样了,好像连手脚也变得长了。如果有人这时候看见他的脸,会发现在皱纹和胡须下
有着和他年纪不符合的精干。
他走到避风的地方往脸上摸了摸,然后将那件破烂的百衲衣月兑下来,翻了一面,然后再从怀里捣鼓了一些物事。
当他再次出现在街上的时候,他成了一个大腹便便身量高大衣着体面的富家翁。一路上白白胖胖的一张脸上挂着田舍翁常见的无害笑容,三缕长髯挂在腮下,慢悠悠地从街边快要撤摊的饼摊上拿了俩个煨饼,温温地用纸包了,再踱着步子进了临近城门大街处的一家茶馆。
上好的花雕温在酒温子里,一个人挑帘进来,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这位大爷一看就气度不凡,雅座请~”
那人摘了头顶的斗笠,露出紫色二指宽暗绫纹抹额,对着小二露出一口白牙:“你家可有西域酒?”
小二一愣,道:“爷,那……可是稀罕物,我们店小本薄,买不起那个……”
那人撇嘴笑道:“卖酒的不怕量大的,开店的不怕点菜的,你们家这门口上可是写着笑迎天下客,怎么着?看我不是客还是觉得爷兜里没钱?”
小二窘得一脸猪肝色,正暗自怨恨这人是不是对面那家对头酒家派来踢场子的,深厚一个声音道:“这位兄弟,这家上好花雕可是一绝,要是不嫌弃,老哥哥我代店家请你如何?”
小二听这话像听到天籁一样,坐在窗口的胖大富家翁举起淡青色酒杯,高个子男人抽了抽鼻子,啖了一下嘴:“痛快!必是十三年成年花雕罢?要是错了一年,我倒找钱给你!”最后这句确实对着小二说的。
小二松了口气,真心赞道:“好厉害的爷,这正是我家十三年前埋下的那批酒,今儿这批才开封,我们店里最好的酒啦!”
那富翁摸出杯子斟上一杯,那男子也老大不客气地坐下,松了一口气的小二这才放心过去招呼其他客人。
“松冈,我说,你没事看见小孩就要逗弄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富家翁夹了一筷子五香花生放嘴里。
“我被师叔欺负了十几二十天,就不能欺负欺负回来么?”松冈闭上眼享受了一口花雕的温纯,“你找到小师叔了没?”
长濑苦笑一声,抓起桌上的一只鸡腿啃了一口道:“我刚接到线报说有人在这儿看见了小师叔出没,结果赶过来上面就十万火急让我查另一门要案,我在这苏州城里徘徊了十几天,别说小师叔本来就来去无踪,
就是他在我眼前晃悠,我也不能查光一的案子了。”
松冈蹙起了眉头,“怎么着?我辛辛苦苦从青城山那里弄来小师叔的下落,你是打算不为光一报这个仇了?”
长濑道:“我是那种没担当的人吗?只是一天身在六扇门,我一天是官家的人,江湖恩怨比不得天下大事。”
“天下是空的,但是光一是实的。”
“光一的命是命,那些小民的命也是命。”长濑指着那个忙忙碌碌的小二道:“他倘若今日横尸当场,只因为我跟你去为光一报仇,你说他父母是答应不答应?”
“这是两件事!”松冈大_Tun一口花雕,将拳头往桌上一砸。
“这是一件事。”长濑将他的手轻轻包住桌上松冈的拳头。长濑的手很大,干燥,温暖,手心有常年练武磨出的老茧,因此还很粗糙。
他握着松冈的手说:“松冈,我身上这身狗皮披一天,我就一天要记得自己最应该干什么。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长濑沉着声,慢慢道:“你是江湖人,我绝不会阻拦你做事,只要能帮忙我就一定会帮。但
是……”
松冈一甩手,将头上的紫色抹额又勒了勒,冷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当年小师叔和二师叔为什么要偷来光一和我们一起学那几年武,但是我只知道,他是我手足,你能为所谓天下断手断脚,我却是人家动我一分
豪我松冈昌宏就是追他到天涯海角也要讨还回来的。”
然后他端起酒温子里的梅瓶大口大口_Tun起剩下的那些花雕来。
长濑看着松冈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酒。他知道这男人嗜酒如命,又拙于表情,极怒与极气的时候,总是用喝酒来表达。
松冈喝完,“啪”一声将那半尺高的梅瓶排人了木桌,将将卡在木薄板上,松冈脸上有了酒红,他道:“二师叔说,小师叔可能就在这苏州城里。光一的仇我是报定了,你要觉得我的复仇计划拦了你的大业,那么……”
他轻轻往那露出半截的酒坛上拍了一掌,“今日,就此别过罢!”
他刚起身要走,长濑却又道:“你只喝了酒,连菜也没吃两口,这个,拿着。”
他将那个包着煨饼的纸包硬塞进了松冈怀里。
松冈不情不愿地拿着尚带余温的纸包,轻轻一捏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从小只有他煨了红薯给他们几个吃的,没想到这个不知不觉长得比自己还高的人会想起给自己带东西了。他望了望他。走了。
缩头缩脑的小二看着松冈走出老远才甩着抹布走了过来,一面殷勤地为这富家翁擦桌子一面道:“大爷,您还要再来坛么?这人您认识?凶霸霸的……哎哟!”小二伸手去拿那卡在桌上的酒坛,一伸手,那卡在酒桌上的酒坛尽然瞬间崩裂成千万片碎了一地。
长濑摸着生出来的几茬胡须,心里想着,如果小师叔也来了,太一千里传书来的线报又果真的话,大概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发现了一些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这些事情可能正是堂本光一丧命的原因。
如果那些能让光一去死,那么也是可能让松冈昌宏赴死。
不,他不能死。
长濑想,他绝对不允许那个骄傲地喜欢穿紫衣的男人死。
毕竟,他还没吃够他为他做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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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正式完。
今天有点爆seed,争取这两天把后面那章更出来。
174 不蒙面更文2009/7/10 9:16:00
8
苏州城向来富庶,“苏常熟,天下足”的民谚流传几朝。自古南人不如北人悍勇,因此虽然征赋徭役一年重过一年重,前朝也几次骚乱,但是都被朝廷勉强压下来。
长濑这些天扮作老乞丐一直在当地首富商会会长樱井宅前。
樱井家与堂本家同为百年士族,比起外表煊赫,与官家往来频繁场面阔大的堂本家来说,樱井家更为低调富庶,与草莽江湖有更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到了这一代,樱井家更隐隐有超过堂本家的势头。
近几十年堂本家人丁稀薄,堂本光一少时未习武前体弱多病,自他以降堂本家子弟大多孱弱。而樱井家这代家长樱井和寿非但野心过人,热衷斗富夸财,更兼喜好女色,膝下子女众多。樱井家大公子樱井翔年齿比堂本光一虽然幼些,江湖声名不如光一,但是这些年来却成了后辈中直追光一的不二人选。
国分千里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很简单。
樱井家族与江湖上隐退依旧的名杀手木村拓哉携手,意图不轨。
真正打动长濑的并非樱井和寿图谋,而是木村拓哉。
木村拓哉曾经是十几年前名动江湖的浪子,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杀手。又突然隐退的神秘高人,是长濑同门最小的师叔。十几年前将堂本光一从堂本世家偷出来,青城山下教他一身本领的授业恩师。
长濑几天几夜的蹲守监视,终于能够确认他十几年前忽然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小师叔的确现在正在樱井府上。
那夜他趴在樱井府的檐脚,看见他那俊美的小师叔穿着一身宝蓝的长袍,慢慢站在天井中负手看花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他自投师东山后第一次感到害怕!
因为,也许以后他的对手,是木村拓哉!
木村拓哉作为造访樱井府的不速之客造,其实并非只身前来。他还带来了一个被人一剑刺穿了胸肺,曾经轻功举世无双的男人——今井翼。
那夜泷泽的长剑的确刺穿了今井翼。如果没有木村拓哉的相救,今井翼必死无疑。但是只要是木村想救的人,只要没有被阎王销号,生死簿上除名,那么他总能从黄泉路上把魂给勾回来。
他是江湖上的传奇,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今井翼躺在樱井府上,虽然恢复得极慢,但总算和死沾不上边了。樱井翔坐在他的床头,手里卷着一本书正在看,听见床帏里一声轻哼,他放下手中卷轴,端起桌上的汤药坐在今井翼的床头道:“翼,你醒了?”
今井翼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他从捡回命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那场恶斗虽然没有割破他的喉咙,但是他却彻底丧失了语言的功能。苏州最好的大夫说,只怕是伤了心脉,掉了魂魄,能不能好,只能看造化了。
不蒙面更文于 2009-7-10 10:12:53 编辑过本文
新人过门
185 不蒙面更文2009/7/12 13:25:00
被人催:再当乌龟就要掀老巢了。Orz
小更一段,明天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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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冈在师叔中居那盘桓了这么多天,最大的收获是听到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堂本光一的故事。
那天晚上,他用精心特酿的好酒外加堂本光一的一块血衣——不得不承认,虽然松冈昌宏是个看起来很粗豪的男人,但是他也非常懂得使用一些“小道具”——从醉醺醺的中居正广嘴里掏出来一个现在让他繁复咀嚼时都心头跳得厉害的故事。
堂本光一五岁的时候,被当时江湖第一浪子木村拓哉从家里“偷了”出来。
木村拓哉为什么要偷堂本光一,中居并不清楚。虽然世界上再有没有比他们彼此更了解彼此的人了,但是每个人身上依旧都有些不愿意别人知道的小秘密。
堂本光一就是木村拓哉的小秘密。
那时候木村正是当时名头最盛的江湖俊杰。一柄长剑战得天下群豪莫不拜服。他成名的第一战就是大破少林金刚伏魔阵。
从此人们表面称他剑侠,背地称他剑魔。
那种神鬼莫测的剑法只有堕人魔道的人才能够一窥一二。人们那么说。
但是剑魔突然就隐退了。
当时这在江湖上还引起好大一场轰动。人人纷纷议论这个亦正亦邪,却邪正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男人为什么突然隐退。
没有人相信他居然跑去了大山里,而且还是跑去大山里当保姆带孩子。
那时候中居正在专研从一本从古墓里盗来的上古毒谱。半夜里,他的门被许久未归的木村拓哉撞开。木村的腋窝下夹着一个被点了昏睡_Xue的孩子。
“给你徒弟找个童养媳,你养不养?”木村嘴角挂着中居最熟悉的一抹惫懒的笑。
那个孩子就是堂本光一。
木村拓哉将堂本光一往大炕上一扔,炕上原本睡着的堂本刚揉揉眼睛醒了。他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师叔,在看看床上这个羸弱的孩子。自那时起,不,或者更早,他们的命运大概就正在悄然改写。
15岁时,堂本光一回到了堂本家。堂本刚背着师傅偷偷下山带师投艺进人延庆坊。
对于弟子堂本刚的偷逃中居显然不愿意说的更多。
中居的故事到此为止。
可松冈记得,堂本光一下山半年后,长江以南叛乱。
次年,松冈的师傅锦织一清在平乱中为流矢所集中,毒发身亡。
同年,六扇门新手,十六岁长濑智也一战成名,再一年后,堂本光一力劝堂本世家投靠朝廷,朝廷军在冈田世子的指挥下剿平叛乱。
当堂本光一第一次亮剑,在漕帮聚义堂一剑杀了当时帮助叛军运送粮草军火的漕帮大当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认出了“剑魔”的剑法。
自此堂本世家隐隐为江南豪侠之首。
松冈在灯下玩弄着自己手上的这柄飞刀。他早知道堂本光一总有一天会瀑亡。但是当中居告诉他,也许当年木村“偷来”堂本光一也许是老靖南侯的授意的是,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从头到尾,浪子木村不过是朝廷的走狗?而堂本光一是木村为朝廷培养,稳稳钉在江南的楔子?
他问中居,中居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对一个来去匆匆的浪子来说,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事实上,木村的确在归隐近二十年后突然再现江湖。
“你问我,不如问刚更好。虽然……”中居苦笑,“虽然他是个不肖徒儿,但是他却是一个足够痴情的人。这样的人,比一生不明情为何物的人,大概可靠得多罢。”
松冈不语。
堂本刚是他认知之外的人物。
刚与光一的事情他知道。少年泻火,南风横行,松冈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是那种情谊他总觉得兄弟之间不懂事的胡闹。就像他与长濑少年之时,也有过情动意乱的时候。但是成年后再见亦是兄弟。
而刚这样如女子一般和男人拴在一起,耳鬓厮磨,追随一世。这却让他无法接受。
男人和男人之间,本就该只有兄弟情义。
生于天地间,媚世事人足以让人不齿。倘若生世凄苦逼不得已尚且情有可原,但是刚现在这样在他眼中简直称得上自甘堕落。
这般种种,只用一个“情深意重”就能解释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太阳_Xue突突地跳着疼。曾经他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思考的事情,因为挚友光一的死,一股脑地堆到了他的面前。
师徒情意、手足情义、甚至男男之情。世间的事情扯上了“情”总让人无从下手。
是非对错,这一刀斩下去跟他切菜砍瓜一般明了那该多么好!
不过,他暗自庆幸的是,长濑被困在了苏州城里,不用跟他一起面对这个令人惊惧的秘密。
如果杀光一的是木村拓哉,那么,这位小师叔,他是杀是不杀?
不过如果木村真是受朝廷、靖南侯、甚至现在掌权的世子的命令所杀,那到好办得多了。
以情义利用人的人,本就不值得用义回报。
我要用他的人头生祭光一的在天之灵。
松冈想。
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
十步开外的那一烛蜡灭了。
飞刀将如蝇头的那点灯芯稳稳地钉在了门板上。
这夜,也是十五。
松冈坐在漆黑的屋里,听着孤独的更夫打更。
新人过门
193 不蒙面更文2009/7/13 8:40:00
我多嘴了,把mabo和babe两个人的角色换一下比较符合感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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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故事一开始就把所有都看明白,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XDD,故事是会发展的,人物也是会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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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冰酪
全京城菜蔬最新鲜的莫过于青菜刘。他家几代都在城郊附近种菜,数来到了老刘这辈,也为靖南府送菜也送了十几年了。
这天天还没亮,他压着一溜菜担子就在世子府的后门处等待掌管厨房的管事出来。
管事定着两个大黑眼圈,一个酒糟鼻哈欠连天地开了门,草草看了看送来的十数担菜。
“乌官家怎么了?抽带烟提提神,您老看样子够辛苦了。”
“哎,厨房最近日子难过啊!”乌官家挥挥手,让身后的小厮们帮着将菜搬进厨房,对着老刘的烟锅袋子吸了两口,让那阵烟雾在肺里转了好一圈,然后叹道:“世子本来不是个好口腹的人,但是新请来的了尊大佛,他倒是不厌弃,只是每道菜到了他嘴里就能生出无数毛病来。偏生这样也没少吃,闹得每天厨房变着花样讨他欢心。只生怕他又挑出什么话来。真真让人愁断了肠子。”
老刘眯了眯浑浊的眼睛,想着些什么。
吧嗒吧嗒两人快抽了一袋,老刘将烟锅往鞋底敲了敲道:“乌官家,别急,总能有办法的。”
老刘的办法在黄昏的时候带到了乌管事的眼前。
乌管事侧着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高高的男人,绕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看模样倒是个干净人。只是不知道手底功夫成不成。”
男人低着头,弯着腰道:“给世子府里大爷们做菜我几世修来的福分,钱一分也不敢要的。只求官家大人赏小人个机会。”
冈田这些日子只要晚上没有别的应酬,就喜欢在西边常驻的小花厅里和刚一起用餐。知念在一旁端着个红牙歌板咿咿呀呀轻轻敲着唱曲儿。
冈田和刚一起吃饭,不仅仅因为热闹,还因为刚吃饭很有趣。
刚的胃不算好,但是胃口很好。吃饭的时候总喜欢把嘴的几项功能用得很全。他一面风卷残云地吃着,一面还得品评。冈田好坏自然吃得出,但是像刚这般专研地如此透彻的人却看也看得不多。
“这盘豆腐虽然比昨天的做得好,但是卤汁还淋漓得不够,鲜虾汤人味后味浅得很,必定是厨师偷懒,高汤吊的时间不够。”
“鸡豆花是川菜,这个厨子偷师没偷全,豆花还不够细腻,人口即化只是中品,口颊留香,还得是一股子豆香才算数。”
“芥菜羹倒是合时令,就是还不够鲜甜。”
“这个道熊掌,到是用蜡烛煨够了三天三夜,挑的也是熊罴的前掌,只可惜……”刚咬了一口熊蹯,嘴角亮晶晶的油:“这熊掌透出来蜂蜜味道还不够,只怕不是长白山上捉来的。”
说到这,刚将碗一推推倒冈田面前,“熊掌壮毅,你体寒,多吃点。”
冈田也不以吃他残菜为意,扒拉了两筷子继续看他边吃边说。
吃得七八,小鬟端上来一碗冰酪,刚勺了一勺,立刻安静了。
“怎么了?”冈田看见刚咂摸着嘴,半晌没说话,奇怪地问。
“让管厨房的过来。”刚道。
乌管事很快就到了,刚道:“这冰酪倒是别出心裁,跟以往厨子不同。做得很好。让世子赏你。”
乌管事本来以为坏了事,却没想到有了馅儿饼落在怀里,连忙笑眯眯叩头谢赏。
冈田吃着冰酪,只觉得甜丝丝的和别的没什么区别,但是咽下喉去,却有那么丝味道勾得嘴里回味多样。
到的确很是不同。
刚接着道:“这甜点是换了师傅做是不是?”
乌管事也不敢瞒:“这是从外府特特叫人,就怕人不了大人的法眼。”
刚又勺了一勺放人口中,慢慢品着,道“这个味道好,明儿我还要这人给我做。不过换一样甜品,可别做差池了。”
“不知道大人却要点哪道?”
“这天渐暖,热补的熊掌不适宜了,自然给世子进温补。”刚微微一沉喑,“自然是金丝冰糖血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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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过门
198 不蒙面你也不认识2009/7/13 10:23:00
10, 眼睛
金丝冰糖血燕窝。
世家族里最常用的一道菜。有些公子小姐病弱体虚,就得靠着这个吊命养生天天日日当饭吃。
人药的东西要做出好味道,自然比一般菜肴更难。而难上加难的是,血燕燕窝未作成前腌臜得很,剔燕窝更是世间第一件麻烦的事情。而且第一等的好燕窝只能在要做燕窝前三个时辰以极快的眼法和手法将燕窝不失其行的剔好。松冈已经不吃不喝地剔了两个时辰。
他的手很稳,很快。他除了又好手艺,还有一对好眼睛。
小时候他们几个一起打鸟,他的弹弓使得最好。
打麻雀的左眼绝对不会伤到它的脖颈。
所以他练暗器,使飞刀。
那个挑嘴的人果然是堂本刚。老刘那来的情报没有错,那么刚该不该杀?
他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从一个迷雾里进人另一个迷雾里。
就像九连环一样。
才觉得自己揭开了一个套扣,马上又跌人了另一个套扣里。
堂本刚进府里难道是为了光一报仇?那么为什么还不下手?
如果不是报仇,那么在光一的死中,他又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世子府这么大,这人到底藏在哪里?
黑色的影子飞快地游动着,混杂在夜风摇移的树影里,就像影子的一部分有了生命。
松冈凭借厨子的身份混过了世子府森严的门禁,一管眠香让他月兑身厨房。
摸到冈田的卧房的时候,他的心里反而平静得很。
他是所有师兄弟中最早杀人的。
当他手起刀落斩断自己父亲头颅的是,心里也是这般平静。
软软的舌头伸出来轻轻在窗纸上舌忝 了舌忝 ,一根小管伸进去——江湖上的普通眠香对堂本刚没有用。他师傅是毒王。
不过毒王的弟子终归是比不上毒王自己。
这香,是中居特意给松冈配的。
松冈的飞刀比一般的更细更长。3寸8分的刀,轻轻刺进喉头的时候,就像女子温柔的手拂过。
松冈好像听到了屋中大床上帷帐里那两人绵长而细微的呼吸。
他掂了掂飞刀想,刚,你放心,不疼的。
无声无息的黑影一刀刺下,却啵一声。
那不是人禸鲜血的触感!飞刀刺人了床板。
这时松冈身后一片尖锐的啸声。
无数支硬弩箭从房屋的四面八方直奔他而来。
松冈应变奇速,索性往床上一滚,一掌扣住床板,就要将数百斤的檀香木大床掀起来做挡箭牌。
那大床应手而起,随即,只听松冈惨叫一声,又从床背后翻了出来。
原来那床板之下也有机关。松冈一掀,扣动了机括,从里面喷出一股白烟直喷松冈双目。
松冈觉得眼睛就快要起火了,眼前一片血红。屋外埋伏着的人,听见松冈一声虎吼后纷纷欢叫着跃进屋里。但是,立马又惨叫着出去了。
松冈勉力睁着眼睛,飞刀如电,已经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钉死在屋角。
“放箭!放箭!!”有人嚎叫。松冈强忍着一阵一阵加剧的疼痛,将衣内别着的飞刀都摸出来。
来时的路他还记得,只要冲出去,就要希望再逃出去。除了眼睛他只是擦伤了胳膊,这点伤还不碍事。
“留着活口给世子提审。”刚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松冈心里翻涌起一阵绝望。逃不出去了。他想。
松冈拿过一个死人挡在自己的身前以防他们再用箭,然后用飞刀割下一片衣襟,他扎住自己已经开始流血的眼睛,然后用嘴咬住一柄飞刀。
就算最后力战不敌,死也不能死在冈田和刚手里。松冈想,就算死,我也要像个男儿一样倒下去。
“破!”松冈喝道,留着血泪的他,全身化作一道闪着黑光与杀气的飞刀,像鬼魅一样,迅速扑向刚发出声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