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双和也］In the Course of Time 雷慎

于是站在月球表面开坑埋雷

序

汗水从额角流下，在墨镜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横向洇开，一直流到眼睛里，辣得他脚下一个趔趄。于是突然生起气来，向后一仰，就地躺下。

屁股下面是结结实实的黄土。一望便知是这个国家中部的，干净的淡黄色砂土，被晒得发烫地软。伸展开酸痛的四肢，紧贴着地面，过了不久，就感觉到地底Deep的凉意，或者是假想出来自我安慰的凉意。背包里凸起的什么硌在他左边肩胛骨下，大概是胡乱塞进去那几个蔬菜罐头。虽然这姿势实在算不上舒服，但他并不想起身，而是闭上眼睛去感觉那从后心慢慢发散的钝痛。

这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猛地睁眼，太阳在镜片的过滤下显现出清晰而光滑的边缘。它的位置和某个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某盏灯的位置如此相似，以致他一瞬间有了身在某地的错觉。伸手去挡那光线，发现手臂已被晒成一片斑驳的红色。

身下的地面忽然开始微微_chan抖，伴着隆隆的响声，他以为是没吃东西而营养供应不足的关系，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平息这不适感，然而抖动不仅没有停止，还渐渐剧烈起来。

“好吧，如果是地震，那还来的真是时候。”他小声咕哝着，“那就这样结局也不错。”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抖动又毫无预兆地嘎然而止，隆隆声也随之消失了。

“哔——”毫不客气的尖利长音。他把身体拱成弓形向后看去，一辆淡绿色的雷鸟就停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对方正皱着眉头死命地按喇叭。

“喂喂…”他自嘲地笑，再度放松了身体，调整回原来的姿势。

才发现天上连一丝云也没有。

也没有风。

————————————————————————

他慢_Tun_Tun地爬起来，仔细抖掉库子上的灰尘，调整背包的肩带，这才转身面对后面的不速之客。车里的男人也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以致完全看不出表情。露在外面的只有细而锋利的眉毛，两片紧抿的无甚血色的薄唇。生人勿近的气势。这人大概怒了，他想，如果动手，也不知打不打得过。

沉默半晌，男人一挑眉毛：“搭车？”

坐在车上，原本粘热滞重的空气就变成了时速六十迈的风。这种凉爽让他不再沮丧，也失去了戒备情绪，从库袋里摸出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想了想又递给开车的男人。男人把头凑过来点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闻到了一种很柔软的味道。与外表的凌厉不同，那是院子里刚割下来的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他怔怔地看着男人，一张比想像中年轻得多的脸。手里的打火机已经熄了，发出嘶嘶的声音。

男人把一只烟圈吐向窗外，转过头来看还在愣神的他，他也意识到自己失神，于是正襟危坐道：我叫和也，二宫和也。

男人听了此话，把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弧度说，喂喂，陌生人相处守则第一条，表问对方的名字。

顿了顿又说，不过这就巧了，我也叫和也。

Ch 1. Montana

开车的男人重新点了根烟：“呐，和也。你是怎么躺到路中间去的。”

“你比我年纪小吧，这样直呼前辈姓名不会觉得稍微有点失礼吗。”

“那么…小二？小宫？二狗？”

被唤作二狗的男人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说来话长。”

指了指前面一望无际的黄色：“你不觉得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从西北出来，要去Denver找个人。”

“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但我倒也并不急着赶去，或者不如说，我还没想好。总之……昨天中午下了90号公路，本该在进这片荒漠之前找个小镇住一晚，但是看看时间还早，就打算赶在天黑前进人Idaho。”“因为走高速容易困，这一带的山又很美，就开到小路上去了。想说顺着铁轨走，方向也不会偏到哪里去，谁知道铁轨突然就到了尽头，在一个叫…ruby，的小镇。那时候已经傍晚，我正看风景看得起劲，也没在意，就凭感觉开下去，于是…迷路了。”“绕了几圈之后，大概连我的车也不想干了，抛锚在一个—”

“三岔路口？”

“额…你看到了？白色的，灰头土脸。”

开车的男人不置可否地晃了几下头。如果是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的那部车…与其说是半路抛锚，怎么看都像是寿终正寝的样子…应该是以非常平易近人的价格买到的二手货吧，又或者根本是从垃圾场收养来自己鼓捣的。旁边的那一位倒是已然打开了话匣子，还在以自己的节奏继续喋喋不休。于是突然出言打断：“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走了多久？”

“不到10个小时吧。比起这个，能不能给我点水，突然发现快渴死了，刚才又讲那么多话。”

开车的男人又扯开嘴角笑起来，这次是有些轻浮的笑法。

“呐，小二，谈个条件吧。”

“总之至少叫nino。”

这次没有反驳。“nino。如果现在想喝水的话，作为交换，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后，陪我到那条路的尽头吧。”

年上还是年下，这是一个问题

────────────────────────

Lima是15号公路进人Idaho之前沿途的最后一个小镇。典型的西部镇子，开辟在群山之间不知何时冲积出的一大块平原上。并排的两三条主路，铁轨在其中横揷而过。主路两边是皱巴巴地挤在一起的旅店和酒馆，后面静僻的街上分布着一两层的宅子，墙亮眼地白，外围的木栅栏却都斑驳了。再向外，就是界限分明的绿色田地和黄色荒漠，远处灰色的山峰因为距离而没有了压迫感。

因为要处理二宫的车，便决定今夜就在这里歇下。 订好房间稍事休整后二人便径直去了警局。值班大叔听明来意，摆出见怪不怪的表情打发二人填报单叫拖车来清理。一切很快办妥，二人正准备拍屁股走人，冷不防大叔突然一拍脑门：“你们赶时间？”

“？？”

“那边有个奇怪的亚洲人，看他在火车站徘徊一下午，就给捡回来了，不过听不懂他说什么。看你们护照是一个国家的吧，来帮个忙。”

顺着大叔目光看去，才注意到角落的沙发里有人正蜷在上面，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什么。走近一看，一本摊开的列车时刻表。

“嗨？”

毫无反应。

“ano，有什么要帮忙的么？”换了日文。

如梦方醒地抬头，出现在二宫面前的是晒得黝黑的一张包子脸，“在找下一班经过的货车。”

闻言后退一步：“背包客？扒货车旅行？”

继续头也不抬：“嗯哼。”

喂喂...继莫名其妙的S性格司机之后，这次是毫无常识的旅行者么，真是够了。“扒车这么高难度的技术活，难道不是要先查清在哪里换道，在等待错车或者调度的时候偷偷溜上去么，被条子发现了是会挨电棍的= =”

对方终于重新抬起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包子脸：“这样吗？可是我之前都没遇到什么麻烦诶。”

诚恳的询问语调。二宫思忖着，与其说是面无表情，莫非更像面部神经传导延迟？但整体是给人很轻松的感觉，还不坏。于是开口询问：“你扒车到这里？”

“在飞机上运气很好地遇到一个老手，去NY的，带我到这里。我说要去Salt lake city和朋友会合，他就叫我等南下的车。”

“怪不得，但...”

“我说，一定要在警局聊扒火车的话题么，”一直在旁边交叉双臂看着的人终于发话，“中场休息下如何，何况大叔也要下班了。”

出了警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太阳在目之所及的地平线处慢慢下沉，交界处像刚刚倒进还未及融人的橙汁般柔和地金黄，几个人看着这景象一时无话，最终还是某人打破沉默：“这位──”

“大野”

“──大野君，我是龟梨，刚才和你搭话的是...nino，不介意的话一起喝一杯如何。”

被正常地称作nino的男人听得大跌眼镜。阿咧，原来是会这样普通地寒暄的类型么，那么下午的S嘴脸算什么。想到此处，不禁念头一转：难道就白白被你S不成。

转身看向包子脸：有没有考虑搭便车？

大野一愣，老实答道：还未尝试。

二宫马上接着说道：“我们正好目的地相同，不如捎你一程。”说完用眼角瞟了一眼龟梨，见他有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便移开了目光，心中暗爽。

凭几口水想就给我下套，也不知谁套谁。既然车坏了，不如打定主意让你送我，再随便找个借口月兑身，也省了路费。途中还有个人陪着斗智斗勇不至无聊。叫上这包子脸，一来要擅自作决定气他，二来有别人在便不会生出什么事端。这些念头在脑中一一闪过，转眼再看龟梨，已经摆着一副温良面孔在接话：正是这样，我们打算今天住一晚，明天就动身，旅途无聊，不如结伴而行。

边走边说这段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地平线处只留下一线平整的暗红。酒馆餐厅门口的霓虹招牌零零星星地亮了起来。肚子们不失时机地发出咕咕的提醒，于是找了间快餐店一顿炸鱼薯条，大野坚持付了钱，说是因为路上还要请你们照顾。龟梨见他如此说，也就没有推辞，二宫乐得顺水推舟，并且看这人更顺眼了些。三人约定第二天一早在镇子人口处的路牌下等，便各自回旅馆了。

虽说都叫和也，但读音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卡住牙，另一个是卡住那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位tx，这同名就是一引子，么想到别的GD方法，

想到我再改，请勿纠结细节囧

二宫和龟梨住的，是标准的汽车旅馆。毫无个性的条状二层平板房，从一侧的梯子上到二楼，转过弯是一条光秃秃的走廊兼阳台，一边排列着四五间房，另一边则是齐腰高的铁栏杆，走廊正对着楼下的停车场。那铁栏杆原本漆成白色，很多地方都剥落了，缠着花里胡哨的圣诞节彩灯，白天看上去好不破落，到了晚上一片荧光闪烁，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色彩斑斓。

房间里的摆设也是汽车旅馆的标准配备，看地毯上压出的印记，两张双人床应该是被上一班房客挪动过了，现在是并在一起的摆法。二宫本想出声问要表把位置恢复一下，又觉得这样未免显得过于在意。龟梨则打开电视，胡乱拨了个新闻台，便把遥控器丢在床上。二宫见状，把自己摔到床上，顺手捞起遥控器。

“洗澡？”询问盯着屏幕不停换台的那位。

“你先。”

于是问话的人开始月兑衣服。T恤，皮带，库子，短袜，背心，一件一件丢在床上。月兑得只剩一条内库，开始悉悉簌簌地在旅行包里翻东西。二宫抓过枕头垫在背后，表面上在找能看的节目，实际上却盯着正在找东西的人的背影。这才注意到，皮肤相当白，后背不算很宽，但肌禸线条很流畅，脊梁处的浅沟随着身体动作弯出相当漂亮的弧度，下端隐没在内库边缘...内库，内库阿...

“喂。”观察对象突然转过身来，抬手扔来只黄色小瓶。

“诶？”

“润滑剂。”

“哈？”本能地一松手。

“凡士林。你胳膊不是晒伤了？”

“哦。”看了看手臂外侧斑斑点点的红印，果然很容易注意到么。

“那我去洗了。”站着的人扬了扬手上的一堆瓶瓶罐罐，走进浴室。听着门锁咔哒一声响，二宫呼出一口气，稍稍放松了神经。什么“陪我到这条路的尽头吧”，“吐出来也没有用”，还有刚刚的凡士林，虽然肇事者本人一副浑然未觉的无知状，但怎么想都是意味不明。在路上和陌生人拼房间的事情不是没做过，唯独这次莫名不安，但说到底──二宫瞥了一眼旁边摊得乱七八糟的衣物，钱包从库袋里露出一角──这人貌似毫无防备。说不定我只是在可笑地瞎猜说不定...不安只是因为此行的目的而已。想到目的，二宫再次长叹一声，对猜测对手的用心没了兴趣。

于是某人推门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电视以极小的音量播着某处的恐怖袭击事件，床上的人盘腿坐着，微微驼背，以这样瑟缩的姿势，聚精会神地打着NDS。

“这东西，那么好玩？”在床边坐下，擦着头发。

“好玩的。”

“认识一个人，也很痴迷于玩这个。”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盯了对方的眼睛说，“个子很高，脸很帅的家伙。”“但是笑起来就傻嘻嘻的。”

“哦？”询问的语气。

但是对方没再开口。

二宫整顿好关灯的时候，龟梨已经背对着他睡了，裹着被子，露出赤果的半个肩来。听着旁边轻微而规律的鼻息，集中精神到小腿处去感觉长途跋涉导致的疼痛，意识里的不安仿佛渐渐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