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相] 南柯

南柯

初相遇那年，对方是公司中最年轻的课长助理。
泷泽君啊，前途无限呢。
负责人职培训的前辈指着他说。
相叶雅纪排在新社员队列的尾巴，远远那么惊鸿一瞥。

半月后晨间例会，相叶在角落里发呆，被部长叫起来询问对企划书的看法。
他张口结舌半天，最后才说，我……没看法。
泷泽坐在部长右手边，朝他宽容地笑笑，转了话题。

同期多是野心之辈，人人张牙舞爪抢着出头。相叶温_Tun木讷，惯常沦为前辈差遣使唤的对象。某次文件递错了对象，给上司逮住一通好训。
下班后情绪低落，跑去居酒屋里买醉，竟然同泷泽不期而遇。犹豫着喊了一声泷泽君，对方愉快地眯起眼，招手让他坐。
相叶一醉就多话，晕乎乎把经过都说讲出来。泷泽只笑，说表在意。
想起传言中这人的能力手腕，相叶趴在桌上问他：泷泽君……讨厌不器用的人么。
泷泽从服务生那里要来毛巾给他擦脸，边说，不会。

从此泷泽人前人后，每每不忘提携一把相叶。相叶也乐得随他左右。干活依旧会捅娄子，泷泽惯着他。笑说他是不经人事的小少爷。

泷泽邀请他去住所玩，替他做饭。相叶把客厅里搁着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全都是两人合照。泷泽和他的妈妈。
在那间公寓常常待到很晚，泷泽干脆叫他住下。说我不放心你这么晚一个人坐电车回去。
相叶只有一个弟弟，从小打架打到大。他同泷泽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小小孩。而泷泽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存在。

相叶渐渐融人泷泽的圈子。去公寓找他，他的那些个朋友会睡眼惺忪地来给他开门。泷泽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脑袋，喊他进来一起吃饭。
他想泷泽只是太寂寞。

不久后公司高层人事变动，元老之一的外孙留洋归来，得了拨董事的协助开始掌权改革。
他最先做的是革除异己，继而提拔自己相中的年轻人进人新创的部门。相叶鬼使神差被他看上，平步青云。泷泽因为立场相左，被架空了实权。同相叶在电梯里遇到，他主动上来拍拍相叶的肩膀，说，好好干。

派系斗争还在继续。
枪打出头鸟，曾经那些锋芒毕露的少壮派，贬的贬，谪的谪。泷泽曾经的对手兼友人涉谷被调职地方分社。流言纷纷，说背后捅他一刀的是泷泽。相叶在酒馆找到烂醉的泷泽，将他背回去。

醉鬼哼着走音的歌。相叶担心他乱动摔下来，一面安抚，一面觉得曲调似曾相识。
是涉谷最喜欢的歌哟。背上的人突然说。
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想过，那家伙不在就好了……谁让他老跟我对着干。
相叶沉默地继续朝前走。
但是……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家伙……讲义气。

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泷泽在头顶打了个酒嗝，嘿嘿地笑。你总是……什么也不说。对也好，错也好……想要的东西从来也不说。
他昏沉沉地自言自语那么多，最后终于睡了过去。
电车轰隆隆在岔道口前面驶过。相叶实在背不动了，他俯身，轻轻放下泷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样看，泷泽蜷成一团小小的睡着，完全不似当初能为他遮风挡雨的那般模样。

——我知道涉谷君的事与你无关。
相叶轻轻说。

新部门的运作并不顺利。两个企划全都无功而返，亲孙为此十分不满，在会议间里大发雷霆，之后却又发来电邮安抚。相叶明白这是对方根基未稳，棋子还有利用价值。抬头看周围的同事，人人心中都各有打算。
他突然强烈地想见泷泽。

泷泽约他吃晚饭，于是高高兴兴地去了。对方如同往常那样沉默地听完他的抱怨，最后说，相叶君, 我下个月要调职神户了。

相叶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日子。亲孙终于得势，羽翼丰满后渐渐不怎么关心这个新部门。相叶与同事窘境挣扎，磨合中终于有了患难与共的意识。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新产品遭遇质量问题回购，直接负责人的相叶难辞其咎，在同事力保下勉强留住了职务，降格查看。

偶尔会和同事的二宫结束工作后一起吃饭。二宫与相叶是同期，吃到一半说，今天我在电梯里看到涉谷君。
大阪不是和神户很近嘛，他和泷泽君似乎常常联络。二宫说。啊对了……他还问起你的事。
相叶放下筷子。
……我快要记不得涉谷君的样子了。他说。
他以前老是欺负你。
相叶就笑。嗯。还有一个横山。可是……我还是觉得那时候比较好。
二宫回头又叫了一瓶酒。

相叶同二宫在路口分手。一脚深一脚浅往住所走，途中下起雨，他没头苍蝇一般地跑。
手机响了，相叶蹲在街边雨棚下接起来。

喂？
一时说不出话，那头就又喂了两声。
相叶君？
他对着听筒嘿嘿地笑了，笑完突然又很想哭。
……你喝酒了？
这好像……是泷泽君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
那端沉默片刻。
我从涉谷那里听说了你的事……

有上班族顶着公文包从相叶身前飞快地跑过去，他发现自己把外套拉在了酒馆，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
长长的沉默。终于那头好像要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一样。泷泽喊了他的名字。
相叶嗯了一声。
泷泽又喊。
这次相叶没有回答。

太晚了，快回家吧。泷泽说。
……伞。
什么？
没有……伞。下雨了……我没有伞……大家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工作……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很黑……
到最后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相叶君。泷泽突然打断他。
我……已经没有地方再让你留宿了。天再黑，你也只能一个人走回去，你知道吗？
一股怒气冲了上来。
……我不想干了。我要辞职。
说完他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泷泽面前如此任性和不讲道理。
那端轻轻叹了口气。
相叶君……哪里的人生都是一样的哦。
知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原来这个世界里还有这样的小孩子啊。被别人使唤也不生气，不贪心，不势利。
会温柔的对着人笑。让人忍不住要亲近你。
我知道我守护的这个人，绝不会是个懦夫。

翌日相叶在社长桌前下跪，他说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于是被调离办公室，和刚人社的新人一起跑起了外勤，忙得连好好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他们的部门终于有了转机。
新产品在海外上市后十分受欢迎，声名鹊起返销国内也成为炙手可热的品牌。
泷泽又一次地打电话来，他小孩心性一般朝他炫耀，那边笑呵呵地听着。
末了才想起要问对方近况，相叶于是说，你还好吗？
泷泽说，好呀，好得很。
我这个冬天就要结婚了。

那场婚礼，相叶终于还是没有去。
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拖二宫给捎上。对方回来后告诉他新娘子很美丽，大大的眼睛仿佛会笑。
相叶想起泷泽公寓里的那一排照片，他知道那人想要的是什么。

泷泽此后一直待在神户，再没有升迁。而相叶步步高升，一路坐到高管职位。公司里早已无人记得曾经年轻有为的部长助理，反正故事年年有人续写，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的人，都必须得非常，非常健忘才行。

有一年的行业会议开在神户。相叶受邀前行。
他终于决定去看泷泽。
那是栋落在海边的双层小楼。马路上有孩童骑着三轮车追逐嬉戏。
泷泽笑着从屋内走出来迎接他。

……怎么不进来？
相叶盯着他看。
我……发现忘记你的样子了。
对方大笑。眼角下的泪痣模糊在浅浅的纹路里。

他们随意聊着天。谈神户的天气，这个季节有什么好吃的海味。
最后免不了要说起工作。
我一直都在带新人。泷泽说。他们……总是让我想起你。
相叶张了张嘴，看着泷泽一脸满足的神情。他忍不住问：你幸福吗……？
泷泽笑了。
当然。顶峰也好，山腰也好，哪里都有风景。

墙上挂钟敲了3个点。泷泽站起来，满脸歉意：我得去接妻子和女儿，他们今天去了丈人家。你就待在这里表走，等着我回来。
走到门口他复又回头。晚上吃猪排盖饭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相叶笑着点点头。
他环视无人的客厅，书柜前依旧摆了一排照片。热闹的笑脸，不再单单两个人。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泷泽想要的是什么。

轻轻带上铁门，沿着来时的石阶走下去。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忽然疑心自己弄错了方向，相叶回过头。
——身后已没有路。

沙沙的敲击键盘响。相叶蹬了蹬腿，踢到角落的沙发靠垫。
……为什么你坐在这里。
前方的人回过头看着他。
——你扯住我衣服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揪着T恤下摆。

——录影完了你都不回去的吗。
——其他三个早就走了。这样子我也没法走不是……刚好也有一点工作没做完啦。
相叶哦了一声，并没有松开手里的衣角。
……哪里都别去。

前方的人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头也不回。
——好。

-END-

春日俊彰于 2010-5-9 1:24:47 编辑过本文

无意中点进来。。好文。。虽然完全不萌这CP，但很喜欢这文，模糊中有一点光，想抓住的，总是已经过去

并不只是CP，更是人生

好久没有文让我有这种感觉了谢谢LZ

半夜看这文，鼻酸

过去很好，现在也很好，一直会很好

过去很好，现在也很好，一直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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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为什么泷相都虐TAT……

深更半夜的太悲催我了……

过去很好，现在也很好，一直会很好

+n

看哭了……

写的真好TAT

迅速盖ID

orz

大爱这文的调调

无形中的虐得我泪了

LZ继续泷相吧

只是好奇的进来看看这个cp，没想到被虐了，lz写的很好……

把标题看成柯南以为是推理系，我是一个人……（就算是推理系也绝对不会取名字叫柯南吧！

我找这篇文找了好久好久!!! T??? T

第一次看过之后找不到了……

这文真好，原本的虐文因为结局和题目变成了HE…… 真是大悲大喜

= =2010-8-4 20:00:00

?= =2010-8-4 19:2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