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 暗香

283条,20条/页

12345678910>

原文颇浮佑姆发表于:2012/12/29 4:46:00

如果可能这大概会是一个系列故事集囧。每个故事大概短篇或中篇规模,每篇以一款男式香水为题
遇雷即停
=============================================


夜色
Notte



主调:新木质辛香调
前味:南薑,小荳蔻, 姜根,姜
中味:银杏,烟叶,杜松,高莎草
后味:麝香,檀香,香柏,柚木



1.

樱井裹紧身上的黑色风衣,拉开门,走进屋内。
厚重的木板门上拴了个风铃,门板被他这么一扯,那风铃就在寒冷的风中摇晃起来,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
有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樱井迈下台阶,抬起头,就看见相叶不变的笑脸。

时间已过深夜,Eden Hall里没有几个人。这是一家位于银座一栋高楼地下室的酒吧。装修风格简洁,格调高雅。靠近门口的吧台上隔着几个座位坐了几个三三两两的男人女人。樱井径直走到吧台最里面的位子,掀开大衣的下摆,坐下。

“先生今天喝点什么?”
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还打了个漂亮领结的相叶向着樱井微微一欠身。一阵淡雅的香气飘过来,仿佛包裹着丝质一样的触感。在樱井的身体附近染上了相似的味道,慢慢与樱井自身周围的香气融为一体。

Notte。

鼻子里闻到那熟悉的檀香混着些许薄荷气息,樱井不由得挑起眉毛。
自己喷的这款香水,看来相叶也还在用。
当初偶然发现彼此身上的男士香水撞了香气,双方都不由得一愣。但随后就像是暗中较劲的少年,谁都不愿意认输,或是先行改用其他的香水。

在这场名为夜色的博弈中,先放手的人,就注定成了输家。
如今,只要一嗅进这彼此相同的,仿佛清冷深夜中新月一般的味道,就好像他和相叶已经彼此交换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暗号。

“一样。”樱井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了一句。
“不管哪天来,我都只会点那一种。”他抬起眼睛,目光淡淡地扫过相叶的脸,露出有点桀骜的表情来。“你敢给吗。”

“……明白了。”相叶顿了顿,鞠了一躬,然后就直起身体往吧台深处走去。樱井露出一闪而过的略微惊讶的表情,被相叶看进眼中。
他自然知道樱井要喝什么。那是自从一个月前樱井第一次出现在这家酒吧后,以后每次来都想要点,却都被相叶拒绝的那杯有点特殊的酒。

查特之夜。
就连酒的名字,也如夜色。

樱井看着相叶伸出手,熟练地越过架子上五颜六色的酒瓶,拎出一个米白色的细瓶纸盒。他拿过一只扁口高脚杯,从料理台下方取了酒垫和小块餐巾,把那干净透明的高脚杯放了上去。然后转过身打开一个罐子,灵巧地用一只银色长夹从中捏出一块白色的物体,轻轻放进酒杯。
咔啷一声。那白色的东西撞上了扁口高脚杯的玻璃内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已经令樱井浑身发颤,心里期待不已。
是一块方糖。



酒吧里荡起升C小调夜曲的旋律,微弱跃动的安静音符几乎不为人所觉察。属于肖邦的那种独特节奏,惆怅的缱绻,不安的瞑想,夹杂着诗情一般的轻叹。
樱井轻蔑地哼笑一声。
可是这家酒吧,无论是表象还是里象,都与肖邦相差地不能再远。

相叶雅纪。
你这家酒吧,在夜里到底进行过多少肮脏而腐败的交易。你身为店长,多少次佯作不知地亲手为那些被社会所不耻的勾当披上朦胧面纱。
你自己不知道吗。
所以,在这间酒吧放出这样恬淡中甚至带有一丝寂寞哀伤的钢琴曲,本身就是最大最好笑不过的笑话。

空气中传来非洲乌木的淡淡清香,樱井知道,这是这间酒吧里的几种定番线香。沉郁的木质香调慢慢围绕着樱井,侵蚀起他的嗅觉。
非洲乌木。
那也是Notte中香料的一种。

一个月来,相叶一直为他留着最里面的椅子。因为这也是Eden Hall深处,距离那些以纱帘相隔的包间最近的一处座位。
面前的相叶已经摘下了那白色细瓶纸盒的盖子,修长好看的食指和中指拎夹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显然还剩下大半瓶黄绿色的酒液,一经摇晃,就在那透明的瓶壁里舔出一抹浅绿色的痕迹。
查特酒。

相叶伸手从盛着冰水的高瓶中捞起一只长柄细银勺,单手旋开那查特酒的瓶盖。风铃草和蜂蜜的浓香顺着瓶口流出,扑面而至,几乎都要掩盖了相叶身上属于Notte的,那股仿佛沉淀了深色琉璃蓝的暗淡香气。
樱井看着相叶把那查特酒的瓶身微倾,往长柄细银勺里倒了少许酒液。浓浓淡淡的绿色在银色的勺面上来回晃荡着,马上又被相叶半探进那扁口高脚杯。

嘀嗒。嘀嗒。
酒液汇成了水珠,一滴一滴落在了躺在高脚杯中心的那颗方糖上。然后顺着组成方糖的细小糖粒中的缝隙,丝丝入扣地爬进了那抹白色的深处。
直到把那颗原本纯白的砂糖从头到尾都染上了浅淡绿色,相叶才单手极有技巧地一勾,银勺一挑,在空中转动了方向,那最后一滴绿色酒液就恰好滴入砂糖,在最上层的表面中心晕染开来。

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相叶将手里的银勺放入盛水的高瓶,转圈搅动了一下。细腻白皙的指节屈起,夹过那扁口高脚杯的脚柄,缓缓把那仅在杯底盛放了一颗淡绿色砂糖的高脚杯推向樱井面前来。

“69度。”相叶开口。“对您来说可能有点烈。”
他的声音潜进了身后夜曲的调子中,混着Notte的香气,酒的香气,熏香的香气,一起缠绕着樱井的感官。

夜色。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夜色。
腐败的,迷乱的。醉人的,诱惑的。
——掩人耳目的夜色。

樱井皱起眉头。
才刚想上一想,他心里就止不住地想要尽快毁掉这种地方。有一处算一处。
只要在这个东京里,只要在自己能看到、能感知到的地方。他就想要把这些地方一处不留,尽数毁去。

“查特之夜。”
相叶淡淡地微笑,声音轻微而细小,如同夜色掩盖下微风吹过低垂的枝桠,发出浅浅低语。
“樱井先生。请用。”



樱井笑笑,唇线随即扬起。像是迎接一个暗中的挑战一样,他捏起那高脚杯,仰起头,一口就把那块方糖吞进了口中。
一股药草的馨香迅速地攻占了口腔。入口微甜,有方糖的滋味作为掩盖。很快便直转而下,变幻成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他的口鼻。樱井眼角被呛得泛上了生理性的湿意。他这才知道,相叶所融进那块方糖里的69°烈度里,不仅有挑衅,还有真正的玩味。

配合着那人旁观者的眉眼,仿佛宣战一般地在说。
我想好了。你呢,你又想好了吗。
这样一步踏错,就会迈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浓烈。你又能承受得了吗。





夜曲的调子突然升了半个八度,原本抒情缓慢的节奏逐渐变得浓密而紧凑。情节跌宕,情致万繁,如同一颗颗亮起星辰的夜空,迷乱了无数观星者的眼。
樱井紧闭着牙关,视线一刻不离相叶的眼睛。那双漆黑如夜的瞳孔中带着笑意盈盈,似乎已经期然预料到樱井即将出现的窘态。

岂会在这里输给你。樱井心里暗笑。
如果没有这点觉悟,他也不会每夜都来这间酒吧纠缠相叶了。

当然,前提是他心里已有了一个十全十的把握。如果没有这点把握就去面对相叶,他别提连进攻出招,就连防御都不要肖想。
樱井的把握,就是他知道并且十分确认,相叶对自己感兴趣。
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
——相叶喜欢他。

樱井用牙齿一点一点碾碎了口中的方糖。凝固在一起的糖粒扩散开来,逐渐盖住了传说中那抹动人的绿来自于植物叶绿素的酒液气味儿。独树一帜的浓烈开始被反扑上来的甜香所掩埋,直到那些糖粒完全化入了口舌,顺着唾液被吞咽进喉咙深处,咽入了嘴里,融进了血液。
除了一片细小尖锐的硬物。

樱井自然明白,相叶如果肯为他调这杯酒的话,那意味着什么。他咬碎方糖的时候没有敢使出太大的力气,为的自然就是得到口中这块如期而至的薄片。

此时比起方糖的甜味儿,樱井却有点怀念起那股浓厚刺喉的酒香。初入口时仿佛雪峰山麓间那些挺拔入天的雪松上垂下的冰挂,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神秘,拒人千里。然而随着樱井用舌头慢慢包裹卷舔,那些冰封的高傲虽然逐渐被化开,却依然没有变得驯顺。摇身一变,溶入了番红花炽烈而诱惑的香气,完全反转,开始如流动的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口腔。
然而最后还是被樱井的唇齿征服,尽数吞入口中,一滴不剩。

樱井心里知道,这不单单只是自己的忍耐力,而确实也是相叶没忍心下十成十的手,到底在酒里加了方糖作为缓冲。
虽然他放方糖的本来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个。

但这杯查特之夜,樱井的确已经如愿以偿地品过了,那片东西也已经如愿以偿地到了手。想到这里,樱井不动声色地看着相叶,嘴巴里却转动了舌面,把那片薄而细小的东西压在了舌头下面。

“印象深刻。”他低声地说,手指了指着那空了的高脚杯。杯底一片干净澄澈,似乎什么也没有盛过一般。
相叶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一点,目光暗了下来,玩味的意味更加浓厚。然而他表面上只是微微鞠了一躬,说道。
“荣幸之至。”

樱井挑着眉尖,看着眼前微微伏下身的相叶眼角流露出来的笑意,脑海中突然就想起昨天读过的那本伊夫林里,有一句有关于查特之夜的形容。

真正的绿。
当那酒慢慢从舌尖上流过去的时候,你会尝到起码五种不同的味道。没有一种相同,没有一种类似。
那感觉,就好像吞下了一道光。
一道蕴着五光十色光谱的光。

光吗。樱井嘲讽地勾起嘴角。
我看,怕不是最烈的毒药吧。

“失陪一下。”由于舌尖下还压着东西,樱井声音有点含混地对相叶一点头,伸出拇指一指后门的方向。
属于他和相叶之间的交易,相叶需要完成的前半段已经圆满结束。那么现在,轮到樱井去了履行属于自己的后半段了。

相叶还在微笑着,却不置可否地一点头。
“您慢走。”







当相叶雅纪关上了Eden Hall的最后一盏灯,从后门出来时,酒吧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管是那些来喝酒的人也好,还是那些以喝酒为名,进行着其他事情的人也好。又或是像樱井这样,一心想要毁掉他这间酒吧,和在酒吧包间里神色凝重,来去匆匆的人们。
冰冷低沉的夜色中传来一缕几乎不为人察的烟草气息,相叶刚要皱起眉头,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扭住了胳膊。对方向后一拉,把他整个人甩在了后巷有点凹凸不平的墙上。

相叶不用想就知道。
这样毫不迟疑的动作,这样不带一丝犹豫的手腕,这样近乎发狠的力度。
一定来自樱井。

于是,他果然就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面前樱井的脸。
恍惚间樱井已经靠了过来,近到不能再近,两具身体都挨在了一起。Notte的香气将相叶和樱井重重包裹,相同的香调经过短暂分离,再次汇成了一体。

“东西我验过了。”
樱井喉结上下一滑动,喉咙里隐有水声,凑在相叶耳边听得无比清晰。他的手也顺势挨上了相叶的侧腰,一撑一挑,就顺进了裤腰线。隔着还没来得及系上扣子的大衣,就去扯相叶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衣的下摆。

相叶身体轻轻一颤,有肌肤暴露在夜晚冰冷的空气中,竟然让他有点战栗的期待。

“的确是吉田议员接受贿赂的照片。”
说话时,樱井的手指已经探上了白色衬衫内侧的肌肤,在相叶的腰上游走。他大概是在外面站了有一段时间,指尖已经冷得像那夜色一般凉。碰到相叶温热的身体,令相叶情不自禁地在墙壁和樱井的身体中间微抖了一下。

相叶也跟着牵起嘴唇的弧度,眼睛里的颜色却愈发深沉下来。他手指探向前,用力扯住樱井敞开扣子的大衣内那深蓝色毛衣开衫的前襟。

“樱井先生喜欢就好。”
说罢,相叶一手绕到樱井脑后,直接制住樱井衬衫的后领,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耳际扯开,拉到面前,让他和自己对视。

“真是危险啊,相叶先生。”樱井倒也并不怕他,脸凑了过来,鼻尖都要挨上了鼻尖。

“不是都说,世间只有两种职业不会背叛客人的么。”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抄在兜里,像是来回摩挲着什么一般,轻微动作着。“像相叶先生这样的调酒师,可真是这个行业的悲哀。”

樱井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嘲讽和冷笑。
“等到下个礼拜,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一登出这些照片,吉田议员想必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被谁给卖了吧。”伸进相叶衬衫内的手指已经滑过皮肤上那些因为温差而凸起的细小颗粒,樱井满意地看到相叶半阖上眼睛,轻喘一声。

“为了我,相叶先生对自己的客人,可真是背叛得彻底。”
他轻轻笑起来,声音里却有一丝细微的轻佻。樱井的嘴唇挨上相叶的下颚,沿着那侧面的线条,一路缓慢上行。

“说到底,你想要的,也不过是这个而已。”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字,被樱井用嘴堵进了相叶的嘴里。
“……不是吗。”



相叶的口腔意外地干净,没有任何酒气,倒像是一片随风摇摆的麦田,还散发出淡淡清香来。然而他身上和樱井身上那股相同的属于Notte的魅惑味道,却在此时恰入时机地弥漫开,渗进樱井的鼻腔。
樱井有些发狠地吻着相叶,根本不在乎那位现在正被他压在墙上的调酒师的嘴唇是否会疼痛红肿。他用力搅动着相叶的口腔内部,仿佛要把自己刚刚吸完的那支烟的烟草味道一股脑儿都要揉进那些湿软的内壁一样。

……嗯。
从两人嘴唇相连的地方,泄露出一两声属于相叶的沙软呻吟。

夜色撩人。



此时,樱井的另一只手却始终揣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手指来回地摩挲着那个被他从酒吧出来后就找到一个不为人所见的暗角,张开嘴巴从舌头下面取出来的东西。

薄薄的,轻盈的,长方形。
是一块防水芯片。



在咬住相叶下唇,尝到口中漫开一股血的腥甜时。樱井突然想到前不久自己看过一本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小说中,出现的一句旁白。

世上每个人都在逃亡,因为伊甸即将沉没。
在毁灭之前,能够执手相逃的。
都是幸运儿。

幸运儿。樱井在心底嗤笑一声。
如果毁灭,他倒宁可自己孑然一身,干干净净。

即使一定要和什么人牵手相逃。
……那也绝对不会是和面前的这个人。





TBC

1= =发表于:2012/12/29 5:28:00

大半夜的有新文!超喜欢文风和设定!

2--发表于:2012/12/29 7:03:00

有意思

3= =发表于:2012/12/29 9:19:00

感觉不错,蹲

4= =发表于:2012/12/29 10:36:00

LZ请继续

5= =发表于:2012/12/29 12:32:00

蹲新文!

6= =发表于:2012/12/29 14:44:00

蹲!

7= =发表于:2012/12/29 15:06:00

蹲 新 文 XD

8= =发表于:2012/12/29 15:46:00

S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信心XD

新坑蹲起


9= =发表于:2012/12/30 1:59:00

感觉不错
LZ你坑挖的实在太多 orz

10颇浮佑姆发表于:2012/12/30 9:15:00

夜色
Notte

2.

人是有原罪的。
这话以前樱井不信。后来信了。
信了的这个过程,不能回想。因为每每回想,必然反胃。
之后他就憎恶所有他不得不接触的那些犯了错或是犯了罪的人。
他再不相信那些人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情有可原之处。他也再不相信那些人还有可能改过变成好人。
这些人,想想都让人反胃。
他连自己所犯过的错都不能原谅。
何况他人。


相叶靠在桌边低下头用帆布鞋的前脚掌鞋底反复戳地的样子,真是惹得樱井厌透了。
苍白,消瘦,萎靡不振。
那个样子。
“站直!”
他对含着胸收着肩的相叶喊一声。
但相叶只是漠然地把脸扭向另一边。
樱井看他一眼。
身上原本大概是灰色但已经开始褪至灰白的针织帽衫,帽子本来还扣在头上,在走过樱井面前时被樱井一手给拽了下来。
露出里面的浅茶金发。
和苍白肌肤形成鲜明反差。
神情放空。
为了什么进来的,明明心里有数,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无辜模样。
樱井眯起眼睛。
“姓名。”
“……”
“说话!”樱井抬脚一踹相叶靠的那张桌子。
浅色额发底下的眼睛里,黑眼珠缓慢地转动,瞟了樱井一眼。
——与其说是黑眼珠,不如说樱井几乎没有看到他的眼白。
瞳仁里空洞涣散失焦。
转向樱井但其实并没有在看他。
“相叶。”他的声音几乎接近气音,侧过脸半扬起下巴。
“……什么?”樱井对这种莫名令他感到挑衅的态度无端不爽。
他站起来。
“问你的姓名。”
轻轻咬牙这么说的时候,樱井看到了灰色帽衫领口拉链的两端,露出那深陷下去的一对锁骨。细直的锁骨里,拦出两湾水潭般。只不过,没有水,干涸着。
苍白脸上黑色睫毛缓慢翕动,“相叶,相叶雅纪。“他侧过脸在樱井耳边吹气般轻道:”警官你耳朵不好吗?“
继续挑衅。
樱井被激怒了。
那时他还年轻呢。
脾气像个短捻的爆竹,给个明火就炸。
张开手掌,抵住相叶的肩膀,把他用力往旁边一推。
手心里,竟然感知到骨骼的轮廓。
相叶踉跄了半步。
含胸,夹着双肩。目光游离。
“警官,该不该投诉你滥用暴力?“
相叶的瞳孔,像是没调好焦距的镜头,始终没有看着樱井。


樱井醒过来。
枕头可能有点硬。
所以睡得他后脖梗有些发僵。
或者是。他掀起被子坐在床边,看温吞黯淡的窗外。因为他是已经睡到了傍晚。
起身。
身上多少有些粘腻。
不知是不是因为做了些讨厌的梦。
他不知道相叶是几时走的。
他其实从来不太知道。
他只是做。
做完就算。
他不知道相叶之后是不是会在他身边睡一下。或是在他睡着时起身便走。他都不知道。他只会管,让自己很快就睡着,不明所以地陷入虚无。
总之是,做完以后,他就从没关心过相叶在那之后的任何习惯。
不过,通常他自己也不会睡到像今天这样晚。就算是,几乎从来是在凌晨才把人扔上床,而后又是至少要折腾半宿,但也很快就会醒来的。
谁知道今天怎么了呢。
他用牙齿磨磨嘴唇上的干皮,走进浴室。
经过镜子时,扫了自己一眼。
发现从嘴唇到下巴,居然有已经干掉的暗黑血迹。
他疑惑地转过脸,用手指蹭了蹭下巴。
发现不是他的血。没伤口。只是留在嘴唇和下巴上的血渍。
蹭蹭就掉了。
他是还记得那股血的腥甜。从相叶的唇上浸过来。明明该热,却居然近似薄荷般的甜凉。他本以为大概只是少少渗血,或只是一种口中味蕾的错觉。
原来,居然确实被他咬出血了。
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
又来了。
不明所以的虚无。
让他每一个指节里都像给砂纸在打磨着,不是疼也不是痒,难耐得他想要攥起拳头砸向眼前的镜子。
砸碎里面那个自己也不能原谅的人。
转身准备用热水浇掉这种磨人的难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团东西。
那个垃圾桶在他这里只是个摆设。他不太往里面扔东西,所以长期是空的。他的视觉习惯了,有点变化,立刻就能敏感地察觉。
他俯身去看。
只是一瞬,他的脸大概抽搐了一下。
居然是条内裤。
而且绝不是自己的。
是自己从来没穿过的牌子。

这个虽然是垃圾桶。
但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相叶雅纪。

樱井转身去打开了热水喷头。
开到了最热。


叮当——
被钉在门板上的风铃很生硬的一响。不知道是因为风太冷,或是樱井拉门的动作太猛。
“欢迎光临。“
不变的笑脸。
两步跨下台阶。
径直吧台最里面的位置。
樱井坐下。不知道自己脸上正写着怎样的生人勿近。
香气飘过来。
明明气味一样。明明款号相撞。明明该完美融合。
却就是彼此缠绕,合不成流。
“先生今天喝点什么。“
相叶浅笑欠身。
“一样。“樱井想要把话吐得很轻巧,但是却掰不开紧扣在一起的牙齿。
“先生昨天没被醉够吗。“相叶的话却真正说得轻巧。
一如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种类似于气音的发音方式。
“说了对于您来说有点烈了。“
“……“樱井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得有点急,听得到他略微的气喘。
“再说……“相叶拖长尾音,”该尝到的,您也已经尝到了,不是吗。“
那融在舌尖上的薄片,早已经去到该去的地方。
而后樱井才转来这里。
但实际上他已经是有点按捺不住。
“今天店长您的话,有点多。“樱井说。
“是么。“相叶抿嘴轻笑。
“一样。“樱井重复。
“如您所愿。“
绿。长柄银勺。指间旋转。
勾挑。浸染。渗透滑落。
同样的查特之夜。
又怎么可能出来第二套调制方法。
尤其以顶级调酒师的手法。


但是相叶啊。
相叶调酒的时候,像个诗人。
檀香乌木,蜂蜜和风铃草,像在他手中指间被天衣无缝地组织融合,成诗如画。
他从不吟诵。
但那些诗句,却漾在夜色的最中央。

樱井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不对。相叶曾经嘲笑过他。
拽着他脑后的头发,轻轻磨咬他的脖子,然后笑着说他没有喉结。
绝对有嘲笑的意味。
你怎么会没有喉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是不是,你最清楚,不是吗。

是不是?
再问你一遍。
在你还能说得出话的时候。

樱井喉咙燥热,拉起风衣的下摆盖在自己胯间。
那些语不成句的臆语,像已经在耳边撩拨。


“查特之夜。“
淡绿色砂糖躺在高脚杯底,被修长手指向樱井推过来。
“樱井先生,慢用。“
再次一仰头,樱井让那块绿宝石一样的砂糖滑进口中。
方糖结构,拥有最有意思的分子式。常态坚固无比。遇水,分子式即刻瓦解,整颗方糖分崩离析,散作粉尘。
吞进去之前,像颗璀璨宝石。
吞进去之后,至多,只能成为悲情一刻的钻石尘。
纵然它沾染着世上最纯粹的绿,那又如何。
永远存在的东西,根本不在这个世上。

今天的方糖,相当纯粹。
没有那唾液化不掉的金属。
尽数极寒业热地寸寸灼过樱井的喉咙食道。
没有杂念,让想法变得更加单一直接。


樱井推开空杯子。
“我想去个洗手间。”他盯着相叶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说。
“您请便。”相叶轻吸口气。
樱井起身。

跟我过来。
他刚刚其实分明说了这句话。
用只有相叶听得到的频率。


不出所料。
在相叶推门走进洗手间的一瞬间,已经被拽过胳膊推进隔间,顺势直接往墙上一抵。
如果有一天你能学会不这样粗暴。那是不是就能证明点什么。
樱井从背后贴住他。
相叶转过脸。
“东西你已经拿走了,今天还来是干什么。”
樱井不回答,伸手就直接拉起他本来整齐的衬衫,把手探到他胸口。
这么急。
急得相叶已经感觉到身后被发硬地顶住。
“是为了这个么。“他释然般,淡淡地说。
樱井侧过脸,找到他的唇,堵住。

他已经忍了一个晚上。
或者说,从看到那条扔在他家垃圾桶里的内裤开始,就已经在忍了。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樱井的指尖揉搓着已经立起的乳首,有点过于用力,并且没有太多耐心,已经开始往下探去。在不由分说想要解开裤子扣子的时候,相叶别开了被封堵住的唇,无所谓般地发出气音,“用不着这么急。你想要的,我几时没给过你。“
樱井不应,轻扣住牙齿,解开相叶的裤子,用力向下一拉,露出内裤的裤边。
LOGO和款式一清二楚。
果然。
是他的内裤。
樱井再次用力把相叶往墙上一抵一贴,在他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要么……”相叶继续无谓的态度。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樱井压低声音,“你想证明什么?”


把我经过的证据,留下。
留下给,在每一次从我身体上爬起来之后,正眼都不曾再看我一次的你。
为你背叛过的,即使是全世界,也不过尘埃一颗。但即使把全世界都捧给你,你又会多给我一点任何吗。
你从来没有不用安全套跟我做过一次。
为什么。
只是因为不想在我身上留下任何你曾经过的证据吧?
我有没有想错你?
我想证明什么。
我只不过要你记得,你曾经从我这里索取走什么。那不是你不把那点体液留在我身体里这一点就能改变得了的。
这算不算过分?


樱井何尝不明白。
正因为明白,他才感到愤怒。正因为明白,他才更为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控制地叫嚣鼓噪而恼怒。
你就有这么想要他的身体吗?
明明对于这类人,根本只想要让他们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为什么,身体这样不争气地渴求。事后再多的虚无,都抵挡不了欲望涨潮般反复涌上来。
樱井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这一次,他尝到滚烫的血腥味,那应该是他自己的。


同款的香气,在夜色里缠绕,图腾般,向往却又敬畏,欲望与恐惧同在,相互纠缠却永远不可能融合一体。
烟草味似乎被点燃。
那并不是香调中的烟叶作用,而是两个身体之间,血液皮肉被如火欲望擦出的阵阵烟尘。




TBC

11更了发表于:2012/12/30 9:27:00

SF


12更了发表于:2012/12/30 12:24:00

感觉是虐恋啊 orz

13= =发表于:2012/12/30 14:22:00

明明就是喜欢 跨不过什么坎?

14= =发表于:2012/12/30 16:27:00

感觉是虐恋+1

不过不管是不是都请lz继续!


15= =发表于:2012/12/30 21:51:00

贡献收视率

很喜欢这种文风


16= =发表于:2012/12/31 17:21:00

带感!希望S总有一天能温柔的对待batendar小哥

17dsdd发表于:2013/1/2 14:14:00

http://www.yurongfu58.com
?http://www.gxxueche.com
?http://www.maoyi58.com
http://bingxianghao.sinaapp.com/
http://shafade.sinaapp.com
http://www.yubawang.com
http://shafawang.blogcn.com?
http://taobaohao.blogcn.com/

http://www.fangsefu.com?
http://www.dabianmi.com?
http://www.yinxiangfa.com?

18颇浮佑姆发表于:2013/1/5 18:39:00

夜色
Notte

3.

樱井颈侧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处疤痕。在不久以前,那还是一道没有愈合的伤口。
曾经他也是经历过大手术的人,那卡在血管中的弹片差点要了他的命。经过超过20小时的抢救,才勉强被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樱井君。受伤之前的案子你就不要管了。安心在家里养伤吧。”
从表彰大会的会场出来,上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另一侧肩膀,替他扶正了胸前象征荣誉的表彰徽章。樱井浑浑噩噩地抱着手里用毛笔字手写了自己名字的奖状,还没等他想起来要问自己之前都带了哪些案子,上司就被其他专案组的负责人叫走了。

樱井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恍惚中,不知道自己生命里具体已经经过了谁,或是错过了谁。虚无的感觉时常涌上来,让他心烦意乱。关于出事前的那段时间,有很多事情他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并没有一个清晰具体的前因后果。
有的事情他可以从那些晃荡的虚像中继承,因为那无关紧要。也有一些事情被他丢弃再也不曾捡起,因为那也无关紧要。

比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用这个味道的香水。但他继续用了下去。
比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耳洞,曾经上面还戴着一颗银色耳钉。戴着睡觉的时候偶尔晚上会莫名其妙地耳鸣,耳边像是有谁在轻声低语呢喃一样。他曾经被那诡异的杂音惊醒,在夜半坐在床上冷汗涔涔而下,而耳朵里那些杂音却再也没有传来。后来有一天洗澡的时候觉得耳洞无比发痒,最终被他烦躁地扯下了那枚耳钉,丢进了垃圾桶。
比如他看到自己的手帐上记了很多自己都看不懂的符号和暗语,问了周围的同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咬着笔杆敲着键盘,尝试破解了半月有余,最终无果。然后那本手帐被他丢进了抽屉深处,日积月累那黑皮表面都积了一层灰尘,却再也没有被他拿出来过。

然而最打扰他的,却是一个在他印象中从未出现在他记忆里的声音。每到夜晚,那个声音就会轻柔而沙软地叫他的名字,动情地唤。
翔ちゃん。那个声音这样叫他。
你在哪里。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翔ちゃん。

……翔ちゃん。
最后,轻的仿佛一声叹息。

他并不认得那个声音。也不记得自己跟谁有过可以这样喊他名字的亲密交情。不只是那个声音,公寓里还有些东西令他觉得似乎他不在的时候,家里存在过另一个人经过的种种迹象。
他直觉那些他不认得的生活用品应该从来都不曾属于自己。一个一个都不是他爱用的风格,不是他喜欢的颜色,没有他留在上面的痕迹。和那个他想不起来的陌生声音一样,带着冰冷的温度,莫名的熟悉,却如同被不认识的人跟踪了一般,让他背后发冷,头皮发麻。
于是他整理起所有自己不认识的东西,把它们都丢进了垃圾袋。系上带子封上口,统统丢在了街角的垃圾回收点。直到第二天早晨他亲眼看着垃圾车经过,取走了那个袋子,这才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然后从那天晚上开始,那个陌生却柔软的声音,就再也不曾出现过了。

樱井安慰自己,这些只是记忆残片,不影响大碍。大脑就好比是一个硬盘,到了时候会自动清洗掉里面不该存在的记录。如果足够重要,那就不会忘却。如果没什么用处,那就算忘记了也无所谓。所以他觉得自己只是忘了什么并不重要的人和事,因为他的心里并不曾为那些已经被遗忘的事情而觉得难过,也不曾为或许被他遗忘的人而觉得疼痛。
让他内心疼痛不已的,永远是他家里书房写字台第一个抽屉里,那被倒扣在里面的相框。
他记得自己没受伤之前,每每翻开抽屉,心里都掠过一阵隐痛。却还是忍着那种不停反胃的情绪,翻开那相框,看一眼上面自己未婚妻那最漂亮也是最后的笑脸。

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看到在街头斗殴的那群人一个个都还很年轻,只是高中生模样。于是一时心软,只是记下了名字之后就放走了那些混混。如果不是他,那他的未婚妻也不会隔几天在过马路的时候被那群人中的一个飙着车直直撞上身体,像失去翅膀的蝴蝶一样软倒在地上,被流出来的温热血液一点点包围,身体却渐渐冰冷下去。
等到樱井接到通知,浑浑噩噩地来到医院时,被告知他的未婚妻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抢救无效,永远停止了呼吸。
而那时,距离他们的婚礼,已经只有十几天。

当樱井发觉自己已经冷静下来时,他只是坐在审讯室外面,红着眼睛,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审讯室里坐着事发时坐在车上的几个年轻人。他几乎咬碎了牙齿,手里来回翻着那些肇事者的档案。看着那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孔,才知道原来是那天晚上被他一时昏了头放走了的小混混中的几个。

樱井警官。请你冷静下来。
同僚拍着他的肩膀劝着。
开车的我们已经审过了,对方还是未成年人,也承认自己飙车超速撞了人。坐在副驾驶的男孩受了伤,早些时候已经送去医院了。现在里面这个,是当时坐在后座的。
樱井。
同僚有些担心地蹲下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烟。
他是个高中生,还是未成年人。再说也不是开车的那个。
我看,就不需要审了吧。

樱井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眉毛拧地死紧。
未成年人。
他冷笑一声,嗓子暗哑无比。
只要是未成年人,撞死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少管所待上几个月,小半年后就可以出来。
运气好的话,家里有钱有势,找个能说会道的律师,当场就可以脱罪。连少管所也不用待,继续回去逍遥快活。在人群密集的马路上飙车,管他几条人命随便糟蹋。

未成年人。
就因为他们是未成年人,就可以这样毁掉一个成年人的生命?就可以肆意玩弄别人的人生?
道理不是这样讲。

樱井……
同僚刚想说什么,却被樱井站起来打断了。
我要审。
为什么不审?明知道开车的人未成年人超速行驶,还不劝阻,更是有罪。
他的胃底部涌上一阵阵反胃的感觉。他忍着那些对自己和对这些人的厌恶,一字一顿的说。
人是有原罪的。
犯了罪,犯了错。没有情有可原。他们一个个本性就是坏的,不可能再改过变成好人。



过了很久以后。出事之后,然后是手术之后。当樱井每每翻开那相框,想起来的都是未婚妻曾经美丽温柔的微笑。却忘记了当时在审讯室里那苍白,消瘦,萎靡不振的少年。
他隐约记得那人一头浅茶色的金发,穿着灰白的针织衫。说话断断续续,声音细小,仿佛用气声在挑衅自己一样。

他记得自己对着对方吼道:站直!
对方却凑过来,在他耳朵附近轻声耳语。
警官,该不该投诉你滥用暴力。

警官。
警官。
……樱井警官。

轻的气。仿佛一声叹息。
那样轻柔的声音,却让他每每想起,都要不寒而栗。

所幸他已记不得对方的脸孔。
他想,那大概是因为他的大脑判定,那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也已经无关紧要。
所以将他对那人的所有印象,连同那些不需要的信息一起,都一笔勾销,完全抹去。

他曾经尝试了解自己之前负责过哪些案件,却被同事重重劝阻了下来。以前的好朋友隐约透露出来的口风,他出事前在查的案子好像是和什么政治界有头有脸的人与黑社会相互勾结的内幕。

算了。反正你也不记得细节了不是吗。
从警官学校一起毕业的朋友安慰着他。
放手就放手了。没什么不好。你那点倔劲儿啊在我们组都是有名的。不过既然受了伤,也零零散散的记不清楚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再上工。

休息休息。
樱井沉默着咬了咬嘴唇。
你们一个个倒是说得轻巧。

樱井把朋友的规劝当成耳边风,术后休息了不到一个月就回到了警视厅。又在上司办公室软磨硬泡了很久,才让上司终于叹了口气,甩给他一个文件袋。
“你就跟这个案子吧。”上司说。“和你以前的案子多少有点关系,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想起以前你跟案子时的线索。”
他从那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纸来,里面夹着几张照片。他看了看上面中年人一副奸猾脸孔,瞥了一眼档案上的名字。
吉田。
吉田议员。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闯进Eden Hall,看到的不是昏暗的灯光,不是坐在吧台前相谈甚欢的男男女女,而是相叶雅纪那张苍白的脸。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是怎样的来头。他只看到那人颤巍巍地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酒瓶都要端不住一般往下滑。在瓶颈就要脱手的一瞬间,被那人用修长的五指握住,紧紧抓在手心。他还在奇怪那个从未谋面过的调酒师怎么看到自己后竟然露出如此神色慌乱的样子,内心警察的直觉却告诉他,他已经找对了地方。

那个人心里有鬼。

于是他稳住步子,径直走进门,选了吧台最靠里的位置。眼神略带玩味地看着吧台后面站着的相叶犹豫了很久才对着他迎上来,抖了抖青紫的嘴唇,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他的眼睛看向自己,好像盛了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满满的都像是漫过了杯口的酒液,就这样马上要淌下来溢了满桌一般。
樱井装作一脸不解,只是笑笑凑上前来,眼睛盯着对方胸前的金属名牌。
相叶……雅纪?
他嘴唇微启,轻声念道。好像这几个字第一次在他的口中汇成一个名字。他把发音在唇齿间咀嚼了几遍,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或是叫过般的陌生。
随意吧。



香气四溢的苏格兰威士忌。微辣涩口的苦艾酒。来回摇晃的雪克杯在空气中划过明亮的弧线。
细长的倒三角锥形,三盎司高脚杯。银色的盖子揭开,橙黄色的浓稠酒液缓缓注入。
最后又有什么在他不经意间滑过一条亮色的痕迹,没入了那浓得看不见底的液体内,叮当一声轻响撞入杯底。

相叶的手指捏着玻璃杯脚,将高脚杯缓缓推至他面前。低下头微微一欠身,声音响在耳边。
Whisper。低语。
樱井先生,请慢用。

樱井的眼睛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眯成了一条缝。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那酒杯,抿了一小口。入口是苦艾酒发涩的苦味,却又慢慢转为酸甜,掩盖了调制者最初那一瞬间慌乱的惆怅。
据他了解到的消息,这家酒吧明着是正当营业,暗中却有地下黑势力撑腰,无数不知名的交易在此处进行,无数肮脏的行为从这里发生。
相叶雅纪。这大概就是传闻中这家酒吧的老板了。
从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姓甚名谁,却被面前这个人在一瞬间就把他所有伪装都戳穿。既然连他的名字也知道,那大概也不会不清楚他是个警察了吧。
果然不简单。
那么倒不如,将错就错。

相叶先生。这杯私语,调出来作何解?
樱井眼角含笑,眼神却犀利冰冷。手指一下一下不规律地敲打着吧台台面。

相叶没有看他,只是垂下头,让额前的刘海统统盖住了眼睛。嘴唇一开一合,气声一般低语。

Whisper。
无法实现的恋情。



一杯饮尽。樱井舌尖一凉,什么沉在酒液中的东西已然钻入他的口腔。他想起来那抹不经意间滑过他瞳孔中的亮色痕迹,没入酒液,再也寻不见。却在最后的最后被他咬在牙齿间,动弹不能,原形毕露。
就像终究有朝一日,这家酒吧的命运一样。

樱井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这边,迅速地低下头。嘴一张,手掌伸出,接住口中落下的那东西。
昏暗的灯光下,他在匆匆间扫了一眼,不禁愣住。

掌心里,竟然躺着一枚银色耳钉。





TBC

19更了发表于:2013/1/5 19:03:00

终于看懂了……难怪之前说不出有种违和感,原来是这样

283条,20条/页

12345678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