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前男友

躺下去，因为之前没睡好，结果到了快中午才起来。做了炒饭简单吃了些，整理了房间，接下来开始工作。虽说现在正式授课的次数还不多，但准备教案，整理观察记录，查阅下周的活动，这些事情也有不小的工作量。周一还有教师的例会，每次都让他很紧张，生怕听漏什么，或是说错话。

原本粗枝大叶的自己，慢慢地被磨练成了一个尚算细心的人。被前辈夸奖有冲劲，做事努力，自然是很高兴。但他知道自己还远远不够。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学，自己虽说还年轻，也毕竟不是高中生了。有时候也想自己为什么入了这行，性格上真的符合吗？

但现在不去想这些事了。只要投入地做就好。

他反复对自己这么说，即使是一个人，不，正因为是一个人，才更要好好地坚持。

修改完第三稿教案，天色已经暗下来。肚子也饿了，家里好像也没什么菜，便打算出门去便利店买一些，或者去吃碗牛肉盖饭。

出了门，收到过去在短大认识的前辈的短信。

要不要联谊。表情符号。

谢谢前辈，但是今晚有约了。下次吧。

如是回复。因为前辈还是个挺难缠的人，老实说，相叶对他印象很差。虽然有女朋友，却十分轻浮，从相叶认识他的时候便是如此。但另一方面，却又是个热心得夸张的人。当时给自己介绍了不少钱多活又轻松的兼职，包括现在，也多少是托了前辈介绍的福。

偶尔去打室内棒球，也可以聊上几句。

叹了口气，相叶觉得还是买些容易煮的东西带回去好了，便打算绕道去大一些的超市。这个时间应该还有些被大妈们抢剩的特价肉排和蔬菜。

一个人生活，就是煮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觉得不够了，还会中途加一点料，直到吃完洗了碗筷，才发现饱得难受。

买了汉堡肉，一打鸡蛋，成品土豆泥，奶酪，炸好的可乐饼和虾，生菜，荞麦面，减价的纸巾，还有自己喜欢的零食，以及万万不能缺少的啤酒。带着满心充盈的欢喜，还有微微的饥饿感，快步走回家。

只需要煎一下汉堡肉就好。相叶回到家，首先把啤酒放进了冰箱，然后把成品菜倒在盘子里，然后拿出锅子准备煎肉。

热锅，倒油，放进汉堡肉，盖上盖子。一边看着，一边去拿冰了10分钟的啤酒。微微的凉意正正好好。等着翻面的时间里，夹了虾和可乐饼放进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好吃。吃了几口，想起来去洗生菜。洗完再去看肉，差不多了，翻面。再过一会儿就能吃了。喜滋滋地去冰箱里拿出刚才的奶酪，身子靠在料理台一边。打算就这么站着吃晚饭吧。

这样也不错呢。

又喝了口啤酒。以前很讨厌啤酒的苦涩感，现在认为无比爽快。

过去不喜欢的，觉得没法容忍的，现在也慢慢学会不去计较，甚至习惯。

自己也是个大人了吧。

已经能照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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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希望那个人知道。

冷漠，孤单，不器用，不去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刻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某种程度上，这些都想作为标签，贴在自己的身上。

有人看得到，有人看不到。是最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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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东西，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早晨吃土豆泥和另一块煎好的汉堡肉。单身就是可以这么随便呢，只要吃喜欢的东西就好。略微幸福地想着，准备泡澡然后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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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果然是战场。每周都是全新的开始。例会很简短但信息量不小，记下了这周园内要注意的事宜和临时调整活动场地的具体安排，还有年级组的活动主题通报，同时新的表格和计划书又要开始写了。

本以为毕业班任务会少一些的。心里暗暗叫苦。

家长接待日的活动也定下了，在五月中旬。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比较有余裕。除此之外，教研内容也有了具体安排。相叶要准备一节体育课，作为一次考核计入总评。前辈藤井老师也有分配到任务，自己不用说，要帮着准备材料，试写同主题的教案。

啊。虽说事情很多，但还是挺充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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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孩子画画是相对轻松的活动。每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分别是积木，画画，读绘本这三项活动交替进行。不限主题，孩子们可以用自己的画笔进行创作，画完了可以带回家。

弯着腰在孩子之间巡视，偶尔给不动笔的孩子出出主意，或是给自鸣得意立刻画完无事可做的孩子设置具体要求让他们继续投入新的创作，鼓励画错的孩子…有时候相叶都不知道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温柔地一再包容孩子们的情绪，说着安抚他们的话。

到了午饭时间，孩子们都兴高采烈，互相交谈着。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吃饭的相叶其实对椅子和桌子的高度相当不适应，每次都心想快点吃完可以站起来活动就好了，所以午饭总是很草率地吃完。和前辈交接班时，有时候再吃点自己带来的零食。

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相叶走到教员休息室，里面正好没人。便拿出自己昨天在超市买的和果子，有些偷偷摸摸地吃了起来。

本来想着要认真一点应该先整理早上例会的内容记录，结果还是打开手机。

有mail。

[有空的话，麻烦给我电话。二宫。]

?

心突然跳得好快。

?

是现在立刻打电话过去吗？可是好紧张。他手抖着把刚才吃和果子用过的餐巾纸扔到垃圾箱里。

按下对方的电话号码，屏息等待。

?

“啊。”有些懒洋洋的声音。“相叶桑现在是休息了吗。”

“是呢。”小声地说着，一边去看窗外的云。

“嘛，也没什么。昨天裕树可能有点感冒了，想让相叶老师多关心一下。”说到“相叶老师”的时候，语气还真是不自然。

等了一会儿，相叶慢慢回答。“我会多关照的。还请二宫桑放心。”

电话里，二宫的声音除了那种不真实感，还有几分模糊了时间的意味。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的声音，嘈杂而疏远的人声。自己这边静悄悄的，因而听得更为真切。

真切却不真实。

“那就。”似乎是要挂电话，相叶连“再见”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等着切断通讯的嘟嘟声。

?

依旧是漂浮着的，除了自己和对方的呼吸之外的细碎，含混的背景音。

?

“不挂吗？”对方这么问了。

从来都是等着对方先挂的。这个习惯保留到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值得多说的。不过他一直以为对方知道。

“你以前就是这样呢…真怀念。”对方轻轻笑了，隔了2，3秒的时间，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

这样才对。苦笑着按下手机的电源键。又觉得有什么冲动涌上来，再次启动屏幕，点进通讯录，找到了对方的号码，选项里的第三行。

删除。

只要点下去，就可以稍微轻松一点吗。

?

[骗人。]好像能看到对方有些嘲弄自己的笑脸。

很久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情呢。

第一次和他吵架的时候。

删掉号码，就可以装作不是你打来的了。虽然那个号码，早已烂熟于心。

心就不会那么痛了，不会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

[骗人。]

[aiba酱做不到的。]

?

那时候，听完这句话就哭着把号码删掉了，连同之前所有的mail。一个人走着回家的时候，以为真的结束了。

他不会追过来的。快死心。快死心。

?

现在。

轻轻用拇指抚过屏幕上的指印。然后按下电源键。

删除之后再去找回号码，再觉得可惜，才会是最狼狈的情形。无论如何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

对不起呢，nino。

这次我一定会等到你先走一步。

?

?

6.

“裕树，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二宫帮裕树准备着这个周末要穿的衣服。“和妈妈一起去温泉，开心吗？”

“嗯！”裕树难得地满脸笑容，一边也整理着自己的小书包。

这个周六正巧是裕树的生日，姐姐说是要带他一起和现在的男友去两天一夜的温泉旅行。

“这次，没问题吧？”自己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嗯，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说过自己有小孩。”姐姐给裕树买了新衣服，正在剪标签。“他父亲去年刚去世，现在就一个人。结过一次婚。”

周一到周五，自己负责接送裕树，姐姐在2年前找了份还算不错的职员工作，下班比较晚，一般都是二宫傍晚安顿好裕树之后过半小时，她过来照料裕树，哄他睡觉。到了9点回到公司分配的公寓。

从去年冬天开始，姐姐住到了现在的男友家里。周末也会把裕树接到那边，也算慢慢培养出了点一家三口的感情。这次裕树生日去温泉旅行，也是对方提出的。二宫这么想了想，觉得那个人应该还是挺靠谱的。

姐姐这一次，应该能得到幸福吧。

“嗯，姐姐这次也要加油啊。带上我的份。”半开玩笑地说着，把已经叠好的衣服塞进袋子。

“说什么呢，你。”姐姐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不还年轻着嘛。”

避重就轻的回答，自己暧昧地笑了笑，应允下来。“是，是。”

“不过真没想到啊，小相叶是裕树的老师。”姐姐捧起茶杯，眯着眼睛看向墙上的钟。“小和你准备怎么办呢。”

“那时候，小和很自私呢。”

刚才嘴角残留的笑容僵硬起来，二宫握紧了拳头。

“不过都是我害的呢。”

吃惊地抬起头，姐姐咬住了杯子的边缘，过了半晌，才有些颤抖地说。

“现在才对你说，很抱歉呢。小和。对不起。”

“不是姐姐的错。”忍住了。应该说，早就已经学会怎么在这种时候控制住自己。连对应的台词都想了好几遍，虽然不是天衣无缝，却也足够了。

“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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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自己就是抱着这种觉悟表白的。

“裕树，想吃布丁吗？吃完了我帮你吹头发。”难得晚上请假，二宫不由自主地献起殷勤。

“嗯。”裕树点点头，二宫便去冰箱拿布丁，撕开包装，把小勺从盖子里拿出来放在撕下的包装纸上。全都摆在桌子上之后，顺手抄起旁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在播综艺节目。

裕树低头认真地在吃布丁。二宫看了一会儿那节目，几个搞笑艺人，几个装神弄鬼的冒牌教授，大谈生财之道，真让人提不起劲。于是转头看了看裕树。

是时候该认真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母亲偶尔会给自己打电话，不多的问候，总是点到为止，委婉地透出让他回乡下老家的意思。原本母亲和子是旅馆老板的女儿，因为嫁给父亲才来到城市里。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回去经营旅馆，慢慢也有了些起色，维持不多不少的收入。二宫知道姐姐每个月给自己照顾裕树的钱不少是母亲出的，实际上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姐姐却让自己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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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知道，一旦真的去了那里，自己绝对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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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地板，修葺庭院，这些自然不在话下。还可以帮母亲管账，过去自己的脑袋也还算不错。

那儿也只有母亲了。

即使有周围人的议论，二宫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可以免疫了。

但6年前的自己，的确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辗转了几年，直到姐姐联系上自己，想让自己帮忙照顾裕树，才搬到了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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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人生，好像已经在那个夏天结束了。

至于现在这样的生活，好与坏，他都可以接受。一瞬间因为相遇而燃起的求生欲望，现在也只剩一丝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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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父亲虽然生性温和，却是个相当传统的人。因此姐姐觉得瞒不住家里才说出自己怀孕的事之后，向来心脏不好的父亲立刻便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几天之后去了医院。那时候，母亲在姐姐和父亲之间两头忙碌，自己帮忙照顾父亲。每天往返于学校，家，医院这三个地方，让他无暇再多想任何事情。

他想过要在这个时刻撑住，考进大学。那是自己的人生，如果因为家人，而彻底失去自己，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刚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糟。姐姐不仅要生下孩子，还要和那个人结婚。父亲的病加重了，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回到家，屋子里空荡荡的。母亲和自己轮班去医院，有时候也会晚上继续看着，让自己休息一下。

可是怎么能休息呢。

自己没告诉相叶家里发生的事情，但那人并不是笨蛋，看着自己的样子，也知道很不对劲。

每天的回家路上，就一直跟着自己走到家门口。

说着“nino，加油啊。”看着自己进门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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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主动问相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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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现在的事，你知道多少？”面无表情地这么问了。

相叶睁大了眼睛，然后低下头。“你父亲生病了。”

二宫听完之后没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你生气了？”旁边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为什么要生气？

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句话，完全没有说的精力。他可以迅速地预见那之后的种种，是自己当下无法承受的。

关于恋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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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记不清是父亲先去世，还是姐姐那边先出了岔子。临近夏天的时候，自己的家里，失去了父亲，而姐姐带着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已经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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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打相叶，只是每天都推开那个要跟着自己回家的人。用力了，对方会摔倒地上。还是继续跟着。他就继续推，对方每一次都会站起来，自己最后便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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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最后一次接吻，最后一次做爱。他和相叶，从来都没有做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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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全部放弃的时候，是这么对相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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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说了我们的事。他是被气得住院的。

所以，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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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那个人没有再跟着他回家。

而这时母亲准备带着自己和姐姐回老家，开始另一段生活。自己拒绝了。说起原因，也很可笑，只是怕被说闲话而已。这个念头让他产生的恐惧甚至超过了一个人生活的艰难。母亲给了他一笔钱，他迅速地退学，带着不多的行李，坐上新干线，用他所知道的最笨拙的方法逃离自己熟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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